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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來了，恩恩，久等了。」頭頂突然傳來他低沉的聲音，腰上的手又緊了些。

挪挪位置，與他緊緊相貼在一起，閉上眼，如果這是夢，我不願再醒來。

「真的嗎？」

「什麼？」我還沒說什麼，三兒就跳了起來，生氣的道：「又有孩子欺負政兒了？」

政兒的教書先生？茫然，緩緩抬目，在見到眼前站著的人時，覺著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停了，眼中只有他。

政兒的長相和身高在這群同齡孩子中是個中翹楚，僅僅五歲的年紀，卻有著渾然天成的傲然氣勢。

「炎綦。」顫顫出聲：「是你嗎？你沒死，是不是？」

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淚水就這麼盈滿了眼眶。

「哇——」小男孩痛得大哭。

半夜醒來，痴痴的望著身邊熟睡的人。

「那你就把事實的真相找出來啊。」

「姐姐，三兒說的是真的。」

當他以熾熱的目光望著我時，雙手主動囤上了他，抬起了腰。

「你在路上昏倒了。」

這雙眼晴，以前總是閃著薄涼的光芒，彷彿天生似的，這會，卻滿是笑意，深情的笑意。

鼻子尖又挺，有著一個完美的鼻弧。

大門外不意的一瞥，能見著路過的人都戴了白花，這白花得戴百日，以告慰先帝的在天之靈。

他笑著點頭。

「姐姐，都過去那麼久了，難道你還愛著他嗎？」三兒依著我坐下，見我難過的樣子，也紅了眼。

進入一個院子，就聽見了朗朗的讀書聲。

「娘？糖葫蘆掉了？」政兒可惜的看著地上已臟污的糖葫蘆，抬頭時，小臉變得害怕：「娘，你怎麼了？娘？」

「夫子是個見錢眼開的人，只幫那些有錢的孩子。」政兒說得有些鬱悶，小腦袋耷拉了下來。

「三兒姨娘說過，忍無可忍時無須再忍。」政兒學著大人樣，哈了下拳頭，睨視了被嚇住的孩子們，惡狠狠的說：「要打架，我可不會輸給你們。」

人瘦了一大和_圖_書圈。

「去睡吧，嗯？」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才輕輕回應：「回來了就好。」

因為，他給了我政兒。

想笑不能笑，真的很辛苦，可我還是假裝沉下了臉，微訴：「這招你用過很多次了，沒用。」

他怎麼能就這樣死了呢？

「娘——」

「教書先生？」

說是不信，可是眼淚就是控制不住，越掉越多。

「那你不會去找夫子嗎？把真相告訴夫子。」使勁掐著手指，才能克制想笑的衝動。

緋唇彎成一個好看的角度，融化了他整個人所散發出的壓迫氣息。

「好。」

此刻，我什麼都聽不見，腦海里只有那幾個字『皇上駕崩，太子繼位——』眼前一黑，昏了過去。

笑了，笑得很開心。

「謝謝娘。」大眼晴一亮。

「我不信。」朝三兒大吼，第一次對三兒吼叫，也是我生平的第一次。

因為，他很好的活著。

正吃著，一道道銅鑼聲像是崔命符似的從遠處敲來，幾名官兵急步跑著，邊跑邊喊：「皇上駕崩，太子繼位——皇上駕崩，太子繼位——」

私塾離家有一段的距離，在京城最繁華的街道上。

淺喝了口，搖搖頭，對著政兒道：「娘沒事，政兒不要擔心，三兒，我怎麼會睡在床上？」看了看窗外的夜色，應該還很早吧，往常的這個時候，我還在做一些綉活呢。

都依了他。

他那麼年輕，怎麼會突然生了惡疾死了呢？

「他們都是孩子，幼稚得很，真相找出來也不會聽啊。」政兒老氣橫秋的道。

他說過他會用行動來告訴我，會用誠實的心態來告訴我有多愛我，不愛了，他會說出來，不是官制式的說往左，也不找任何的借口。

他的事，都是百姓萘余飯後的樂點，猶其是五年前巢滅前朝黨一役，更讓百姓們津津樂道。

「姐姐別傷心。」三兒輕輕抱住了我，欲言又止的模樣，最終還是什麼也https://m.hetubook.com.com沒說。

可也知道三兒的言下之意，政兒是炎綦的兒子，若在宮裡，他就是皇子，擁有的一切將會比現在多出幾百倍。

小書童在一旁偷笑。

當年離開皇宮時，政兒在肚子里已有四個月了，我這個做娘的卻一點也沒有察覺。

「東西就是在你的位置上搜出來的。」一個孩子道。

「是別的孩子巫賴公子偷東西。」小書童道。

三兒眨眨眼，忙憨厚的笑笑：「我不去就是了。」

「娘。」小身子搖得更起勁：「政兒是被冤枉的。」

「我愛他啊。」心痛的事早已淡卻，對他的愛卻越來越深，從不刻意去想他，他卻在我心底生了根。

『撲——』小書童忍不住了，笑破了聲，慌忙轉過身去笑，我看到他的肩頭顫抖得極為厲害。

「姐姐？你沒事吧？」三兒忙拿過綉枕墊在我背後，又拿過熱茶給我。

他說過要帶我去看日出的。

「姐姐——」

下午的記憶從腦海里閃過，神情剎那慘白，一把抓過三兒的手，嘴唇抖動著，好半晌才問出：「皇，皇上駕崩了？」

我拒絕去信，自欺欺人也罷，就是不願去相信。

「姐姐？」

「娘？」

近了才聽到他稚氣的聲音高調的說：「你哪隻眼看到是我偷的，有什麼證據嗎？」

「你一去，以你的性子非要把事情鬧大不可，快回去吧。」

拍拍他的臉頰：「放學的時間也到了，回家吧。」

以為這樣思念著他會是件痛苦的事，可這些年來，我所感覺到的只有開心。

出殯那天的哀樂響徹了整個京城，我聽到了。

「難道宮中有了什麼惡疾？」

當初是三兒執意要送政兒去那兒的，說那是京城最好，最名貴的私塾，無論如何也不能虧待了政兒。

哭笑不得的望著她：「你當真以為我不知道不論我去何處你都派人偷跟著的事？」

「我去看看，三兒，你先回屋裡吧。」

「真的和_圖_書。快去睡覺吧。嗯？」

「我不信。」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進的房，不知道全身衣裳是怎麼褪下的。

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發出輕脆的破裂聲音。

「在我位置上就說明是我偷的嗎？你看到了嗎？」

得知時，手足無措，更是一片茫然。

「夫子不會來告狀的，」我接上口：「因為娘都看到了。」

「姐姐，他死了，聽說生了莫明的惡疾，昨夜就死了。」三兒說得直接，沒敢看我的眼晴。

三兒朝門外的朴人使了個眼色，立時，僕人進來牽過政兒的手就離開。

「娘先吃三個。」兒子將糖葫蘆遞到我手上。

「皇上駕崩了？怎麼突然駕崩了？」驚詫聲此起彼伏。

連著半個月，我如行屍走肉般，沒說過半句話，更別說笑了，連吃飯也只吃一點。

政兒捏起了拳頭，面對孩子們的欺負一直忍著。

這模樣，可愛極了。

「不是，我是問你皇上，就是以前在宮裡，我們都認識的那個人駕崩了？嗯？」眼角突然有淚水流出來，越來越多，其實是同一句話，我卻不死心的再問。

深深進入，肌膚緊緊相貼的那一刻，我才感覺到了他的存在，真實的存在。想念一個人，真的很苦，很苦。

他現在在做什麼呢？

「我不放心姐姐啊。」

「炎綦，你沒死，是嗎？」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我只是緊緊的握過他的手，感受著他的溫暖，迫切的想得到他肯定的回答。

淚眼婆娑的望著她，「我從沒有忘記過他。」

「姐姐——」

「娘？」一見是我，政兒立馬歡蹦亂跳的跑了過來抱住我大腿，左右搖晃：「娘怎麼突然來了？政兒好想娘哦，政兒最喜歡娘了，政兒以後一定好好孝順娘。」

淡淡一笑，五年了，放不開愛著他的心。

可，可有想我？

「姐姐？」

五年來，他又納了二名妃子，十名貴嬪，其中六名貴嬪是領國進獻的。

「昏倒了？」見三兒抱了政兒下https://m.hetubook.com.com床，我也起身，雙腳剛碰上地面時，一句話衝出了腦海『皇上駕崩，太子繼位——』

「政兒，」三兒忙過來拉過政兒的手，輕聲說：「政兒乖，很晚了，快去睡覺，好嗎？」

靜靜的坐在院子中，風掃過臉頰時，已有了冬的味道。

我想我是在做夢。

「夫人，是公子，公子好厲害，一個對十個。」小書童激動的指著前方道。

「姐姐，政兒新請的教書先生來了。」三兒到了我面前，道。

最好，最名貴的私塾讀的孩子不是官宦人家的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這裏的一草一木，都是好中之好，貴中之貴，進去隨意看到一個茶碗，其價值都能讓普通老百姓買上一年的口糧。

趕我離宮的時，他始終沒說出不愛我。

淚水已然濕了枕巾。

「在下說了，現在叫應子墨，是夫人新請的……」他的聲音嘎然而止，因為我吻上了他。

死了？

親吻的這一刻，依然沒感覺到踏實。

我不忍拂了她的意，儘管心中是希望政兒去一間普通的私塾就讀，只有讓孩子懂得平凡的樂趣，不攀比，不爭勝，他的身心才能更健康的發展。

忍不住望向了皇宮的方向，此處離皇宮雖隔著數條街，依稀還是能看到瓊樓宮殿的明黃琉璃瓦。

直到一個孩子推他的力道過重，政兒痛得小臉都擠在了一起，揮起了拳頭打了上去。

伸出手，顫抖的手指摸上他的臉，這張臉，我時不時的會在夢裡遇到。

直到政兒在肚子里踢了我一腳，那一刻，我感到了一種難以言情的激動。

「娘——」

蹲下了身子，輕輕抱住他，柔聲說：「娘相信政兒。」

「可他曾那麼傷過你。」

「要，我還要吃棉花糖。」兒子又多了個要求。

「夫人，私塾到了。」小書童的聲音將我思緒拉回。

遠遠的，就見到政兒與十幾名穿著得體的孩子在爭執著什麼。

政兒又看了我一眼，才點點頭，打開門時又回頭說道和-圖-書：「娘，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還有政兒啊。」

愣住，不信的望著她，搖搖手：「我不信，我不信。」

他說過只要他活著一天就會寵我一天。

「娘，你怎麼了？」見我醒來，政兒爬上了床，蹲在身邊關心的看著我。

「那怎麼可以？姐姐，你怎麼總是阻止我去私塾呢？」

就見政兒小臉一下子擠在一塊，自言自語：「這下糟了，又要被夫子罵了，那個老頭一定會去娘那告我的狀。」

眼淚又情不自禁的落下。

「夫人，在下以前確是叫這個名字，不過現在叫應子墨，是夫人新請的教書先生。」

牽著兒子的小手靜靜走在街上，看著他明亮清澈的雙眼好奇的東張西望著，心裏就會幸福萬分。

三兒沉默了一會，點點頭。

不想聽也難，而事實上，我也很樂意聽到關於他的事。

炎綦……

到現在，依然不敢去相信他已死了。

這一拳打得不輕，那小男孩的臉上已紅紅一片。

政兒在一旁害怕的望著我，走過來輕喚了聲：「娘？」

夕陽的光輝將大地萬物照得黃金般璀璨。

「是啊，從沒聽說過皇上得什麼病啊？」

「謝謝政兒。」我笑得很開心，政兒雖才五歲，已懂得很多的道理。

新皇登基，大救天下的公文也在朴人口中聽到了。

「要吃糖葫蘆嗎？」我問。

起身，一步一步走到他的面前。

怎能就這樣死了呢？

「好。」

「政兒乖，娘不是不理你，只是在想心事沒聽到你說話。」

孩子們估計是怕了，很快跑著離開。

過得好嗎？

「沒看到又怎樣？就是你偷的。」那孩子上前就推了政兒一下，其餘幾名孩子見狀，也紛紛上前推他。

見我沒說話，小臉暗淡了不少。

很多事，隨風而逝吧，只要他來到了我身邊，其它的還有什麼要緊的嗎？

我是被政兒和三兒焦急擔憂的喊聲叫醒的。

「可是娘好像很傷心啊。」

孩子們的聲音清脆而響亮，朝氣蓬勃。

他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