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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我一世歡顏

作者:魅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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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第六章

「也沒什麼,你無須多想。」我退後兩步,道:「裴伯父自有他考量。」
見我如此,裴炎不知不覺間又用了力,他力道太大,我疼得皺起了眉頭,他一驚,才鬆了手。我揉著泛紅的手腕,淡淡說道:「自古以來,嫁娶之事便是由父母做主,父母之言,媒妁之約。裴炎,你心裏應該很清楚,你父親並不贊同你娶我。」
我並不願將一切想得太過複雜,然,我受制於裴家,被迫依賴於裴家,裴家所有的人,在我的眼中,任何的好,都是帶著目的的。
人皆有七情六慾,又擅於虛情假意。
我心下揣摩著,想從裴毅臉上看出點什麼,來來回回打量了幾次,卻不見他露出任何喜悅之意。就在我盤算著如何才能明哲保身之時,裴毅卻開了口,道:「裴炎配不上郡主。」
裴炎面上一喜,脫口而出道:「滿兒,你嫁給我可好?」
我抬頭,問道:「打探清楚了?」
方才我與裴毅的一番交鋒,無疑是敗的一塌塗地。往日我總以為自己偽裝的很成功,現在看來卻似跳樑小丑那般,裴毅今日之舉無疑是給我提了個醒,日後我當愈發的小心。
裴炎抿唇,也不知想說些什麼。
「難道不是嗎?」我反問。
想必那侍衛所說的並非好事。
至於裴炎……我揉了揉眉心,忽然覺得有些頭疼。
想到此處,我頓時唏噓不已。
見我一直不答話,裴炎臉上的喜色漸漸褪去,他面色一沉,問道:「是我不夠好嗎?」
秋末的岩都城已有了初冬的微寒。年幼時,我極為畏寒,後來落魄被大叔撿回去后,時常勞作,久了也就變得不那麼畏寒,可如hetubook.com.com今到了此地,被嬌養了一段時日又得了那富貴病,這冬日還未到,我卻覺得冷。又因我不喜歡穿得太厚重,索性就躲在了屋中,平日三餐又有下人送至屋內,我也懶得再踏出房門一步。
我深呼吸,拾取方才的那本書繼續翻動了,翻了三頁,看向她。
媛真進來時,身後跟了一名侍衛,那侍衛恭恭敬敬的與我行了禮后,附在裴炎耳邊悄聲說了幾句話,讓裴炎的臉色愈發變化無端。
他這話在我聽來,意思再明顯不過。無非就是我配不上裴炎,只因我待裴炎不若裴炎待我那般赤誠。
我想了想,問道:「若我與裴炎兩情相悅,你也不會讓他娶我,對否?」
這話問的意味深長,若非早前聽了裴毅的話,我定不會多想。我頓時驚坐,書從臉上滑落在地,摔倒地上時候發出了一聲悶響:「什麼如何?」
如此好處,他又為何不贊同裴炎娶我呢?
一直安靜的守在門外的媛真卻在這時高聲吸引了我與他的注意力。
「是。」她低眉順目,道:「聽說是并州顧家來了人。」
裴毅順勢起了身往門口走去,走了兩步又回頭說到:「郡主是聰明人,亦是個明白人,這樣的人一般都知道如何做出更有利於自己的選擇。」
早前裴毅提醒過我,方才我也預料到他會這麼問,可這會兒真真切切的聽到了這話,我卻仍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這樣的話,我已是第二次聽到。
論耐性,我與裴炎自是不分上下,但這會兒他心頭有事,恐怕還不是小事,比起耐性也便輸我三分。
媛真掂量了下,便離去。
和_圖_書他之所以搶在裴炎之前告訴我裴炎想娶我這一消息,怕是為了警告我吧?
「郡主乃金枝玉葉,當配人中之龍,裴炎不過上人之資,實非良配。再者,裴炎雖喜歡郡主,郡主卻不見得喜歡他,不是嗎?」裴毅說得十分清淡,我卻覺得屋內的氣氛讓人喘不過起來。
如今裴家權勢滔天,他身為裴家唯一的繼承人,與旁人相比,自然是高下立見。我勉強一笑,道:「自然是極好。」
之後幾日我等了又等,裴炎卻一直都沒出現在我面前,他不出現,我安心之餘又難免多想,後來卻是媛真似有意似無意的說起,原來他去了鄰城,要過些時日才能回來。
可現在,裴毅卻告訴我……裴炎他,想娶我?
裴炎忽有些扭捏,糾結了半晌才憋出一句話,「我的意思是,我與旁人相比,如何?」
我彎腰撿起了地上的書冊,邊拍灰塵邊說:「你固然是好的。但是裴炎,你真的無須因那程小姐嘲笑我年逾二十多仍未能嫁出去而同情我。」
「老夫猶記得,昔年齊王曾為郡主定過親?」裴毅的視線膠在我身上,盯著我瞧了瞧,體貼萬分的說道:「今日被婉玉那丫頭鬧了一番,想必郡主也累了,依老夫看,就讓媛真將晚膳送到房裡……郡主意下如何?」
想到阿邵,我的視線柔和了許多,卻又有些黯然。
「父親讓我出門辦了點事兒。」裴炎愣了一下,隨即笑開。我一直都知道裴炎笑時極好看,但此刻他的笑容卻無端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的他。他將臉湊到我面前,「滿兒,你可是想我了?」
他的話讓我驚訝更甚。
往日他與我說話,即https://www.hetubook.com.com便是在演戲時,也能做到以我為尊,從不給人留下話柄,然而他說裴炎想娶我時,卻絲毫未偽裝,語氣平淡,大大反了平日的態度。如若不是他的話對我造成的衝擊太大,我也不至於在驚愕之中忘了考慮這些細節問題。
「原來你是在擔心這些。」他似乎是鬆了口氣,安慰道:「你無須擔心,我上些天與父親提過,他並未反對。」
從前我住在那小村莊時,雖然穿的是粗布衣裳,喝的是苦菜湯,但過的自由自在,隨心所欲。而現在我身在這富麗堂皇的元帥府,華服、山珍海味,卻被困在這小小的圍牆中。恁是我心境再開闊,忍耐力再好,遲早也有爆發的一天。
我笑了笑,道:「你可知那日你送程家小姐回去后,裴伯父與我說了什麼?」
侍衛傳完話便離去,我本以為裴炎也會離開,誰知他卻不為所動。
媛真打探好消息歸來時,我手中的書正好翻頁。
裴炎走時,我並未沒攔他,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后,才鬆了口氣。
看他這模樣,顯然還不知那日他送程婉玉離開后發生的一切。我心頭複雜萬分,卻只能裝作什麼事都不曾發生。
媛真早已斂了方才的情緒,問道:「郡主有何吩咐?」
裴炎並不傻,聽了這話,隱約猜到了些什麼,臉色在瞬間就變了,「父親與你說了什麼?」
我無法反駁。
她是個聰明人,既被派到我身邊來服侍,表面上就必須做到事事如我心意。我若棄了她,她勢必無法面對裴毅父子,輕則罰,重則死。
總算是走了。
裴炎說他了解我,這讓我覺得有些好笑。在我隨和*圖*書他來到岩都之前,我們已有十多年不曾見過,他了解的不過是少時的我。
書雖擋住了我的眼睛,但我仍能感覺到裴炎的視線。他的存在時不時讓我想起裴毅那老狐狸,我在心頭嘆息了一聲,閉了眼,試圖將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驅逐出腦海。
興許裴炎想娶我發自內心的喜歡我,但明眼人不難猜到這一想法背後的利益關係。若裴炎真能順利娶了我,對裴家大益,而無害——我嫁入裴家,裴家無疑有了更多的籌碼,日後既不必憂心其他人對我有所企圖,也無須擔心我會捨棄裴家,一舉兩得。
看著裴毅的身影消失在門口,我頹然的靠向椅背。
第一次是從程婉玉口中聽到的,第二次便是這次。
媛真自門外說道:「公子命人來請元帥和郡主前去用膳。」
很早之前我也曾懷疑過裴炎的用心,以為他靠近我不過是為了籠絡我心,好讓裴家的勢力再次壯大。久了之後,發現他並非只是為了籠絡我,我又覺得他不過是顧念幼時的情分而格外的關照我。
裴炎不知何時又湊到了我面前,習武之人的動作總是極快,我閃躲不得。他握著我拍灰塵的手腕,不知用了多大的力道,我覺得疼,遂道:「你捏疼我了,裴炎。」
我忽又想起了裴毅先前說話時的模樣。
門外忽然傳來「篤篤」的敲門聲,我從思緒中回神,再次看向裴毅,他依舊是那副波瀾不驚的模樣。
裴炎見到我時,我正卧在軟榻上看書。
媛真早就帶著侍女們推倒了外頭,屋內單剩我與裴炎二人。幾欲睡著時,裴炎忽然說道:「滿兒,你覺得我……我如何?」
他進了屋,見屋內太過暖和和-圖-書,笑道:「滿兒,今天當真那麼冷?」
「看起來很暖和,冬天用正合適。」我讓媛真收下了狐裘,與裴炎道了謝,輕巧的帶開了話題,盡量讓自己忘了當日裴毅與我說的話。只有裴炎沒有親口與我說想要娶我,我便能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你這些天上哪了,都見不著人。」
裴炎回來時,已是秋末。
見我不答話,裴炎忽然笑得有些神秘,道:「我要送你份好禮。」
我不愛拐彎抹角,朝門口揚了揚下巴,道:「我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你並不需要同情。」裴炎強迫我直視他,眼神銳利,「滿兒,這世上沒有誰能比我更了解你。你不願嫁給我,可是為了那人?那個據聞曾與你同住了一年多,最後卻棄你而去的男人?」
并州顧家。
現在我不過是讓她去打探一下消息,與重罰和死相比,顯得簡單許多。
媛真方才進來之後便沒再離開,習武之人耳力尚佳,她當然也不例外,方才裴炎與我說的話,她聽了七八分。她低了頭,平靜的說道:「公子平日不是這樣的。」隨即又說道:「郡主來了之後,公子就變了。」
「就照伯父的意思吧!」
再者,我不願嫁給他並非是因為阿邵。
他並未鬆手,神色變化多端,「滿兒,你當真以為我是同情你嗎?」
「你多想了。」我沒好氣的用書隔開他。
侍女將東西端了上來,放置在托盤上的是件雪白的狐裘,毛色極好,光看著就讓人覺得它摸起來定十分舒服。
我翻書的手一頓。
他聽了卻愈發的得意,愈發堅定了那想法。我乾脆拿書擋住自己的臉,見我如此,他才坐了回去,喝茶之餘不忘一直盯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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