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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我一世歡顏

作者:魅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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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這個時辰寨子中其他人早已睡著,郝漢手執一壺清酒,與我面對面坐著,旁邊燃著篝火在烤肉,雖是在室外,倒也不覺得冷。
大當家郝漢曾是大叔最得意的下屬,英勇善戰,忠肝義膽,大叔離開后,他領著這支鐵騎軍退隱邕州,後來為了掩人耳目,便在這易守難攻的嶧山山腰修建了這座黑風寨,又因這支部隊人數眾多,只留下部分在寨中過活,其餘則前往邕州城另謀生路。
藉著昏暗的燈光,我在原地來來回回走了一圈,仍舊舉棋不定,不知該往哪走。心頭忽有些埋怨郝漢,沒事弄這麼多條岔道作甚?
他的話很在理,就算我不夠信任他,也該信任大叔。大叔既與我說他能護我周全,那就不會欺騙我。想清楚之後,我正色道:「郝叔可曾聽過昭仁郡主?」
我不明就裡,正想發問,就見他回頭整好以暇的說道:「再往前便是我與大哥二人的居所,秦姑娘,你確定還要再往前走?」
若非父王有恩于大叔,當年大叔就不會千里迢迢離開小村去將我救回;若非父王于這支鐵騎有恩,郝漢定不會讓這支鐵騎以我為尊。
「我姓秦,名滿兒,甫出生便受封昭仁郡主。」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我想,大叔在功成名就之時隱居多半是為了這名喚連箴的女子。
我勢單力薄,在目前這局勢下,是人人覬覦的一塊肥肉。有了這支鐵騎,我便有所仰賴,又何必裝腔作勢去推辭?我伸手將郝漢扶起,他將那塊玉牌硬塞入我手中,我絲毫不曾推辭便將它收入懷中。
三人的名字取得都十分有「意境」,光聽這名字,若說他們毫無關係,多數人都是不信的。
周紳之父便是那驃騎將軍周晟,當年周氏一族手握兵權權勢滔天和_圖_書,在汴京之顯貴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此舉倒是解決了我的難題。
到此,我不免又想到那五兩黃金,當真是被那大夫的慈眉善目給騙了,難怪那家醫館來往病人那麼的少……
我出生於乾佑九年,待到懂事時,關於沈成壁和他的鐵騎,也只有在父王的口中才聽說一二。既然不曾親眼見過,任憑父王說他如何好,我對此都不置可否。
他並無送我回居所的想法,為我指路之後,轉身便走了。
大叔名叫沈成壁。
但大多時候,他都跟父王口中的那個沈成壁相去甚遠。
正當我猶豫著是否與他說實話時,又聽他說道:「你既是將軍養女,我們就算拼上命,也會護你周全,你無須擔心什麼。」
我以為他醉了,卻沒想到他的腦子還這般清醒。
晚膳時分我喂阿邵喝過葯,橘黃色的燭光並不能讓我清楚的瞧出他的臉色是好是壞,只覺得他睡得比之前要沉了許多。
我憤憤不平時,步伐會不自覺的用力,雙腳恨不得在地上踩出兩個大窟窿。再次憤恨的走了一圈后,我暗暗做了決定:不識路又如何?大不了將面前這幾條岔道都走上一回。
從表面上看,黑風寨只是個不大不小的土匪寨子,寨中人過得窮苦貧乏,平日靠打劫過往路人為生,可事實並非如此。這看似土匪的一群人,卻是昔年威震邊關那支訓練有素的鐵騎軍中的一部分。
很小的時候,父王時常與我念叨起沈成壁這個名字。
我唏噓不已,忽又想起了父王。
「剛剛。」他滿臉坦然,上前扶起爛醉如泥的郝漢往回走。
「從此之後,鐵騎將以郡主為尊,任憑郡主差遣,若有違者,死。」
「乾佑五年,將軍自邊關回京受封,與我們和-圖-書說此行要迎娶自幼青梅竹馬的未婚妻,卻在歸家之後被告知心愛的女子早已被周紳強納為妾。周紳那骯髒下賤的東西,竟以家人及將軍的性命去威脅那女子,若不肯嫁他為妾,就等著為他們收屍。」郝漢冷哼了一聲,眸子染了厲色,道:「將軍回京之後,偷偷潛入周府去看了看,發現心愛之人在周府過的並不好,後來……後來不知發生了何事,將軍險些殺了周紳,闖下了大禍。若當初沒有齊王力保,後果不堪設想。」
「當年要不是將軍捨命相救,我郝漢也不能從那生死場離開。」他已經有些微醉,卻不停的往嘴裏灌酒,倒有幾分一醉解千愁的架勢。
周晟死後,周紳繼任了父親的族長之位,若非他極力苦撐,如今的周氏怕早成為別人刀俎上的魚肉。年幼之時他曾造訪齊王府,樣貌品性雖不如我父王卻也是個風流倜儻的人物,我竟不知那副好模樣的背後藏著這樣骯髒的性子。
我鬆了口氣,跟在他們身後往住處走去,邊走邊想他們這倆兄弟著實是兩個極端,樣貌不像不說,連性子也是天差地別。
郝漢不語,默默的喝了一大口酒。
大叔處之泰然時,著實稱得上奇人。
我聞聲回頭,郝仁不知何時已經回到這兒,正靠在不遠處一跟柱子上。昏暗的燈光在他身上映出了朦朧的影子,他的面容在燭火跳躍下忽明忽暗,從我站的地方望去,他臉上那道疤竟無端柔和了許多。
身後響起一陣窸窸窣窣的腳步聲,我回頭,只見郝仁扶著兄長朝寢居走去,根本不理會我尚在這兒站著。
他自幼聰穎,心懷抱負,十五歲棄筆從戎,自薦入驃騎將軍周晟旗下,在邊關大大小小數百場戰役中屢立奇功,很快便m.hetubook.com.com成為當朝最為年輕的將軍。而他一手創立的鐵騎軍,更是在不久之後成為邊關最為驍勇善戰的一支精銳部隊。
待他慢慢走近我們,我忙端著笑臉問道:「原來是二當家,你何時來的?」
走著走著,前頭的郝仁忽然停下了步伐,我一時不查,險些撞上他的背。
我瞥見他時嚇了一跳,暗想他到底來了多久,方才我與郝漢之間的對話他又聽了多少?
山寨中的房屋大多建的一樣,我初來乍到並不識路,哪裡知道哪條路回客房?被他這麼一說,我停下腳步,再不敢往前。
郝漢執酒杯的手頓住,眼睛在我身上來來回回看上好一會兒,嘆息道:「這就難怪將軍會將那玉佩給你,還囑咐你前來找我了!」
我並非膽小的人,本就不曾奢求他送我回去,如今既已知道怎麼走,又哪需要別人帶路?順著他說的那條路一直往前走,走了片刻后,果然看到了中仁堂,我心頭喜悅,往左邊又走了片刻,終於回到了所居住的那個小院。
我瞪著他們二人的背影,為之氣結——
聞言,我的臉上有些火辣,急忙往回走。
沈成壁這個名字對於我父王那一輩的人來說,是個傳奇。
而他口中所說的女子讓我想起了連箴,脫口道:「那女子應該就是連箴了。」
好漢,好人,好心。
我好奇之時,曾試圖從大叔口中旁擊側敲出點什麼,然而大叔口風太緊,我花了五年的時間,僅僅知道連箴是個女子——大叔心愛的女子。
「郝叔,為何……」我不知該如何去問出心頭的疑惑。早前郝漢知道我是大叔養女時,與我說話多帶長輩之姿,為何這會兒得知我的身份后,轉變如此之大?
這樣一個傳奇般的人物,卻在乾佑五年離hetubook.com.com奇失蹤,而他旗下那支鐵騎,在他失蹤的第三年逐漸隱退,此後再也不曾出現在世人的眼界中,慢慢被淡忘。
如果父王知道昔日的善念如今得到了回報,他在九泉之下是否會瞑目?
「那是自然。」
阿邵屋內雖點著燈,光線卻並不那麼明亮。我將燭火移到了床邊不遠處的那個燭台上,這才看清了阿邵的臉。
那時候我曾以為我會像他一樣在那小村子中終老一生,故而並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直到後來我離了小村,方知當日他那一襲話是何等未雨綢繆。
待一旁的火堆即將燃成灰燼時,郝漢終於醉得不醒人事。
入夜之後的嶧山萬籟寂靜。
若說他們這一家子什麼地方最像,那便只能說是名字了。
剔除方才的那條路,我隨便從其中挑了一條便要往前,身後忽又傳來郝仁的聲音:「朝最右邊那條路直直往前,到中仁堂后,往左邊走,就到你住的地方了。」
大叔贈我玉佩時,只與我說日後我若過不下去了,便去邕州找一個叫「郝漢」的人,此人能護我周全。
黑風寨中的陳大夫曾是宮中一名御醫,因得罪了周家,被派到邊關去當那吃力不討好的軍醫,後為大叔所用,成為鐵騎部隊的隨軍軍醫,他醫術高明,終是將阿邵那條小命給撿了回來。
手在他的額頭探了探,平和的溫熱感讓我稍稍放心了些。
我知大叔去世的消息讓他有些難以接受,遂也不去阻止他,跟著端起酒杯淺酌了一小口清酒,只覺得澀味難忍,便再也不肯喝。
他好酒,喜歡一個人對著月色獨酌。
很多個夜裡,我將喝得爛醉如泥的他扶進屋時,總會聽他在夢囈時抓著我的手喃喃喚「連箴」這個名。
放任他在這外頭受涼這種事我決計做不出來,正和圖書尋思著該如何將他送回屋休息時,二當家郝仁居然悄無聲息的出現在不遠處的欄橋上。
火堆燒的正旺,上頭那野兔肉烤熟之時散發著誘人的香味,讓人忍不住咽起了口水。郝漢上前為我切了一大塊肉,走回來時腳步已有些不穩。他坐回原位后,問道:「早前那些黑衣殺手個個武功不弱,而且招招欲置人于死地。想來你還藏著什麼事沒與我說清楚吧?」
將一個不認得路的弱女子棄在原地不管,當真不是男子漢的作為。
早前阿邵吃了懷州那大夫開的葯,看似痊癒,實則只是將體內的毒性暫時壓制住,經那些殺手的攪和,他身上那被壓制住的毒性再次發作。
很多年前,大叔撿到我時,我並不知道他就是父王口中那個沈成壁,後來知道了,竟絲毫不覺得驚訝。
「郝叔還是像先前那樣以侄女相稱吧,郡主之名遲早會壞了大事。」我聽了他的話,心頭的疑惑更甚,「乾佑五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郝漢惋惜的看了我一眼,道:「將軍酒量極好,這點你倒是不像他。」
我心頭充滿疑問,正要問,就見郝漢跌跌撞撞在我面前單膝著地,從懷中掏出一枚圓形的玉牌舉著,一字一句,清楚分明的說道——
郝漢似是看穿了我的心思,恭恭敬敬的說道:「郡主有所不知,乾佑五年,若非齊王出手相救,別說將軍,這支鐵騎部隊所有人恐怕都難逃一死。」
我淺淺一笑,並未反駁郝漢。
推門而入時,我想起了阿邵,遂轉而推開了隔壁的房門。
走了兩步,便又聽郝仁似笑非笑的聲音:「你若往那兒走,今夜怕是要跟馬兒一道過夜了。」
我想那定是個極好的女子,否則怎能讓大叔為之傾心?
大叔雖養育了我,我的性子卻是半點也不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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