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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我一世歡顏

作者:魅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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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原來滿兒還是關心我的!」裴炎呆了一秒后勾起了嘴角,好看的鳳眼微眯,十分勾人。我小心翼翼地穿針引線,無意理他,他斂了笑,靜靜地喝著茶,專心致志地看著我。
顧西丞順著我手指著的方向看了一眼,俯身向前,拿起酒杯為我添酒,視線又落在我身上,淡淡的,似疏離,卻又隱隱帶著莫名的親近。
「忘了也無妨,屆時你就該想起來了!」我茫然的模樣讓裴炎冷哼了一聲,隨即又漾起笑容,變臉之神速讓人嘆為觀止,「我還有事,先走了。」
臨近春末,因我風寒的緣故,屋內的窗戶並未打開,這披風披在身上讓我覺得有些悶熱,正想扯開,卻見裴炎臉色不善,手頓了頓,垂落了下來。
「郡主多慮了,待挑好了吉日,顧家就會上門下聘。」顧西丞語氣凌厲中夾雜著些許嘲諷,「既然是來賞花,自該好好欣賞美景才是。」
「是,郡主。」
我伸手欲搶回綉品,卻被他順手丟得遠遠的,欲去撿,又被他強行拉住,無奈之下只得放棄,似抱怨似嘆息地說道:「裴炎,你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他還活著。」我頭也不回,甩開他大步流星地朝前而去。
裴炎聞聲皺眉,伸手便搶過了我手中未完成的綉品,「你風寒未愈,該好好休息,整這些費神的東西幹什麼?」
也說不上應了,只是當時有些愣神,沒來得及說什麼便被當成了默認。
不遠處傳來郝心的聲音,他和郝漢正朝我們這邊走來,郝漢在侍衛守著的地方停下了步伐,郝心則越走越近。我見郝漢欲言又止,看了看郝心,又看了看顧西丞,道:「既是來賞花,自不能埋沒了好景色,我四下走走,大公子自便。」
刀刀送拜帖去顧家之後,顧西丞應下了我的邀約,半個月很快到來。到了約定那日,我早早就起身,清晨的空氣極好,開了房門,依稀可以聽到王府校場那頭的操練聲。
我風寒痊癒后,昭兒起程回了嶺南,郝心被送到了齊王府小住。
若那時沒有裴炎的打攪,現在的我,是不是會有一個像他,抑或是像我的孩子?
「滿兒姐姐,你說呢?」郝心的聲音將我的思緒拉回。
我囑咐刀刀退到外頭后,挑了他對面的位置坐下,端起他為我斟的那杯酒一飲而盡,道:「略帶幾分甘甜,倒是好酒。」
春雨綿綿下了半個多月。和*圖*書
他走之後,我起身,將方才被他丟掉的綉品撿了回來,拍了拍上頭的灰塵,又坐回了原處動起了針線。
郝漢似乎明白了什麼,似有意似無意地說道:「他已經死了。」
新雨初晴,新鮮的空氣夾雜著濕意,倒是個難得的好日子,我咳了幾聲,閉眼將刀刀端上來的葯一飲而盡后,忍不住往嘴裏塞了幾個蜜果子。因感染了風寒,這幾日葯不離口,吃什麼都提不起胃口,倒是浪費了廚娘的一番心意。
我有些赧然,眼角忽然瞥見不遠處角落裡的一朵小白花,指道:「那不正開得燦爛嗎?」
我望著裴炎的眼神充滿了探究,而他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模樣。我啞然失笑道:「這個年紀,早該兒女成群了。裴炎你還記得嗎?若不是你帶人大鬧喜堂,早在三年前,我就已經嫁人了。」
那又如何?
郝心漲紅了臉,半晌憋出一句話:「難道西山的花兒都是翠綠的?」
早已備好茶在門外候著的刀刀走了進來,笑容可掬地擺放在裴炎面前,道:「裴公子,請用茶!」
他還活著,一直活在我心裏。
「大公子說笑了,那不過是年少不懂事罷了!」我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勉強,「我知公子另有所愛,所以……」
我與顧西丞重逢時,他尚是黑風寨中冷麵卻受寨子上下尊重的二當家的。誰能想到他會為了鐵騎而處心積慮,花了十多年的時間,只為掌控鐵騎?
裴炎頗為滿意,在原位坐穩后,似笑非笑地看著我,問道:「聽說,你應了顧家的親事?」
我丟開竹葉后,道:「郝叔,我有些話不知當問不當問?」
「是啊,從前。」
見我沉默,郝漢安撫了幾聲,忽又問道:「我記得郡主從前很喜歡他。」
「郡主不必多慮,儘管問吧!」
我和顧西丞約在西山半山腰的眺望亭,從山腳往上,徒步而行要走上兩刻鐘。大家爬起來都不費勁,但所有人當中唯有我氣喘吁吁。
「聽起來大公子並不贊同這樁婚事?」
我明明知道裴炎話中的意思。
半個多月過去,也不曾見顧家上門下聘,顧淵那日上門提親一事就像一枚小石子,丟入湖中之後甚至連漣漪都泛不起。鐵騎軍上下因而心生不滿,覺得顧家此舉欺人太甚,我卻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那般,下令齊王府門戶緊閉,謝絕訪客和*圖*書,王府上下一派平靜。
也正因如此,這次西山之行變得十分慎重,郝漢覺得不放心,索性也跟著,又精心挑了一小支鐵騎軍充做侍衛和車夫,一行人浩浩蕩蕩地朝西山而去。
「今日這西山,風景不錯。」顧西丞收回視線,看著我,似笑非笑。
我和他也稱得上青梅竹馬,卻從不曾像現在這般平靜和氣地坐在一起飲酒,他是顧西丞時不曾,是郝仁時,更不曾。
「這不過是些無關緊要的事,郡主就不必深究了。」郝漢不想再提起顧西丞,忽又問道,「郡主當日為何不拒絕顧家的親事?如今這形勢變得有些為難。」
刀刀退下后,我放下手中的活計,狀似認真地望著他,問道:「你近來很忙?看起來神色不大好……」
「什麼?」我回神,有些茫然。
不知過了多久,刀刀入內為我添置茶水,我偏頭問她:「刀刀,你說我是不是很卑劣?」
「所求倒稱不上,想必大公子也知道顧伯父上門來提親一事?」拐彎抹角太過累人,倒不如乾乾脆脆地問出來。
我撲哧笑出聲來,郝心鬧了彆扭,不肯再理我和刀刀,也不肯再和我們一起坐車,鬧著要和郝漢一同騎馬,郝漢耐不過,只得由他去了。
我想了想,對上他的雙眸,認真而又嚴肅,道:「裴炎,我今年二十五了。」
郝漢驚訝地笑道:「我竟不知郡主還會這個。」
他曾問我,若以裴家為聘,我是否會嫁給他,那時我笑靨如花允諾了他。
「你與顧西丞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我曾數次見到郝漢與顧西丞在爭吵,在黑風寨之時,他們明明那般親厚。
我的阿邵啊……
如今的我,已經老了。
我環顧四周,有幾分驚訝地問道:「你倒是洒脫,竟連個隨從也不帶。」
「嗯?」
「不請自來的人怎能稱為客?」我頭也不曾抬。這些天雖然閉門謝客,攔的不過是那些趨炎附勢之人,像裴炎這般的,根本攔不住,也無須攔。他現在才來倒是我失算,我本以為他最遲在顧淵上門提親的第二日便會找上門來。
「可惜沒有花兒。」他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既然是去賞花,那花兒當然得開得美啊!」我笑著拍了拍郝心的肩膀。
我仰頭看天,漫不經心地同郝漢說話,腦海中卻不住地浮現出阿邵的面容。
我很久不曾碰過針線,昨日剛拿起繡和*圖*書花針時覺得十分燙手,流落在外那十多年用以維持生計的繡花針如今在我眼中倒不如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來得好用。
裴炎大大咧咧地進了門,自顧自尋了椅子坐到我身旁,看了看四周,道:「滿兒,你這待客之道仍舊沒有長進啊!」
「難不成你會害我?」他淡淡地應了聲,繼續飲酒,「不坐?」
人哪,在逆境中學會生存的方式永遠不同!
其實我知道他為何而來,不就是因為顧家向我提親一事嗎?但他不說,我只能裝作不懂。
這個答案我早已猜出幾分,從郝漢口中確認后只覺得有些心酸。郝漢的憤怒不難理解,被自己當作至親的人背叛,任誰都受不了。
他似是委屈,道:「連杯茶都捨不得,那我今日的午膳怕也沒著落了吧?」
那時我愛顧西丞,我也從不否認這一點。
我拿起剪刀,咔嚓一聲剪掉了線頭,喚道:「刀刀,上茶。」
繡花時若不專心,容易扎手,也容易毀了整幅綉品,裴炎目不轉睛地注視讓我連連下錯針,我抬頭看他,邊說邊咳道:「裴炎,你不會是專門來看我繡花的吧?」
這一場賞花會有些不歡而散的意味,從西山回王府的馬車上氣氛不是很好,沉默而又沉悶,刀刀自覺在外騎馬,唯有郝心與我同坐在車內。
我下意識退開了些,他眸光一寒,冷淡而從容地勾起了嘴角,是在笑,笑意卻不達眼底。他走到角落中,輕輕一掐,便折下了那朵小花兒。我看著他手中的花兒,面容沉靜,溫婉自若。
將自己打點妥當后,我帶著刀刀出了門,郝心拖著郝漢早早就守在了門口。他聽聞我要去西山賞花,起了玩心,纏了我好幾日,我不得已點頭帶上了他。
我收回視線,偏頭看向顧西丞,他正看著遠方雲霧,似乎不曾察覺到我的偷偷打量。他的側臉看起來很柔和,依稀可以看出年少時的俊秀,我腦海中浮現出他少時的模樣,錦衣,面色如玉,略帶稚氣,看著我的眸光總帶著些許厭惡。
「郡主請。」
車很快就到了西山腳下。
「那又如何?」
我一直都知道裴炎是愛我的,而我,不過是在利用他的感情。裴毅不可能為我所用,但裴炎若繼承了裴家,那麼一切就會變得不同。
我也曾聽人說,人老了之後,就不再像年少時那般輕狂肆意,反而更喜歡細水長流,嚮往平淡而溫和_圖_書馨的生活。
我曾聽人說,每個人年少時都會有這樣一個人,讓你如痴如狂,當他出現時,你的眼中便只有他,再也容不下其他人。
裴炎似乎沒有聽到我的話,他起身在屋內轉了一圈,拿了件披風披在我身上。
「我以為鐵騎的行蹤對世人而言是個謎,沒想到顧家的人早就發現了。」我嘆息。
繡花針不小心扎到了手指,一顆血珠子瞬間就冒了出來,我吮著指尖,心頭嘆息不已。
「所以什麼?」顧西丞神色自若地喝酒,「既然這樁婚事是先皇定下的,我們顧家定不會反悔。」
馬車走馬觀花,行得極慢,清風偶爾揚起車窗帘子,窗外景色正好。
他不置可否,我笑了笑,順眼望去,依稀可以把整座汴京城納入眼中,遠方甚至還看得到縹緲的白霧。
我怕熱,而近來天氣又顯得沉悶,身上的春衫雖單薄卻仍舊讓我覺得不舒服,本想讓刀刀尋件夏衫,她卻道山上天氣較涼,我身上這身嫩黃春衫正好。
我無法反駁。
在院子中逛了逛,我便回到屋中專心致志地做起了綉活。
「是又如何?」顧西丞輕輕瞥了我一眼,「你從前不是一直都喚我丞哥哥嗎,依你我之間的關係,何須如此疏離?」
眺望亭附近是大片平地,快靠近亭子時,郝心自覺地隨郝漢去別處轉悠,鐵騎軍守在遠處,我帶著刀刀踏進了亭子,我到之時,顧西丞早已端坐在亭中悠閑飲酒。
「一個人處心積慮在你身邊待了十年,你視他為親人,可他卻從一開始就對你另有所圖。換了郡主,又當如何?」郝漢語氣雖然平淡,卻帶著幾不可察的憤怒,「他不過是為了得到這支鐵騎。」
真是個傻孩子,這世上哪有不愛權勢的?
熟悉的聲音讓我下意識看向門口,來人一襲藍袍,玉簪束髮,面色如玉,不是裴炎又是誰?我已有好些時日不曾見到他,今日看來,似是清減了幾分。看了他一眼,我又低頭專心致志地綉著蝶翅,心想著接下來該用何種顏色的線才能讓那隻蝴蝶看起來栩栩如生。
顧西丞不咸不淡地應了聲,我起身便走,與郝心擦肩而過時沖他笑了笑,快步朝郝漢走去。
照郝漢的說法,顧西丞成功在即,他險些就將整支鐵騎軍悉數交到他的手中。
身後依稀傳來郝心與顧西丞的聲音,我瞥了神色複雜的郝漢一眼,命令侍衛們退出五丈開外后又道和圖書:「郝叔,我們四下走走如何?」
我當日過於詫異,才讓顧淵安了默認親事的由頭,現在早已後悔萬分,偏偏顧西丞卻又不打算退了這門親事,讓我不得不陷入兩難的局面。
「有閑情擺弄針線,你近來過得不錯嘛!」
可那時候我卻出現了,帶著大叔留給我的玉佩,大大咧咧地出現在他們的視線之中,不費吹灰之力便得到了這支鐵騎軍的效忠。
西山在汴京城南門之外不遠處,風景秀麗,是踏青登高的好去處。現在已經臨近夏日,西山上的春花大多已經凋零,倒是嫩芽抽枝,青青鬱郁,生氣勃勃。
我點頭,道:「確實不錯。」
刀刀笑道:「奴婢與小公子打賭,今日西山的花兒開得很美,小公子不信呢!」
我靜靜望著他,末了笑彎了眉眼。
西山並不高,爬起來也不費勁,我不曾多想便舍了山腳下備好的軟轎,徒步上山。
裴炎眸子里寒光一閃而逝,卻又很快地換上了笑容,淺淺的,卻讓人覺得流光溢彩,炫目異常。他輕聲問道:「滿兒,你還記得那日答應我的事嗎?」
刀刀有些不解,問道:「郡主,您在說什麼?」
我遂沉默。
我又想起了阿邵。
郝心坐在我身側,微低頭,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也猜不出他在想些什麼。馬車篤篤聲清晰地迴響在耳畔,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抬頭,漂亮的雙眸中帶著莫名的哀傷,「滿兒姐姐,權勢真的那麼重要嗎?重要到讓二叔拋棄我和郝老大?」
賞花,不過是個借口罷了!
所以,該嫁人了。
我點頭,並未挽留,裴炎走到門口又回頭,道:「風寒未愈多該好好靜養。」
這個年紀,若是別家的姑娘,早就兒女成群。
郝心的到來讓沉悶的王府添了幾分熱鬧,有時郝漢和郝心之間的相處會讓我覺得回到當初在黑風寨的那段日子,平淡而又真實的快樂。
我回神,淡淡一笑,道:「沒什麼,替我送拜帖給顧西丞,約他……約他半個月後西山賞花吧!對了,吩咐下去,今日開始,不必再閉門謝客了。」
西山那片竹林在我眼中最美,一年四季都青青翠翠,走在竹林間的小道上,聽著竹葉在風中的沙沙聲,別有一番風味。我隨手摘了片竹葉,在嘴邊咿咿呀呀吹出了聲響,清脆而又動聽。
他將花兒放在石桌上,淡淡說道:「郡主今日約我來賞花,只怕是另有所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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