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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怎麼不見姚少將軍？」我看了看四周，從我踏進姚府開始就沒見到姚莫。

我梳著雙鬟髻，穿著「采衣」入場，采衣是短褲褂樣式古代童裝，色澤純麗，象徵著女童的天真爛漫。天知道這是我第一次穿古代的童裝，彆扭死了。端坐好后，負責為我加笄的戚貴妃上前，將雙鬟髻梳成一個髮髻，用華美的絲綢羅巾包住，然後插上一支造型簡樸的發笄——這叫作「初加」。初加后，我到場地東邊的更衣室換上素雅的襦裙，素色襦裙象徵著豆蔻少女的純真。然後面向朱元璋行正規拜禮，這是第一次拜，表示感念父母養育之恩。

我常常在夜裡閉上眼睛的時候想起這句話。現在想來，菡萏無疑是聰明的。從一開始，我也知道擺脫這個家族是幸運的，可是我現在還擺脫不了。

他在打量我，我也在打量他。我可沒錯過剛才他第一眼見到我的時候那種錯愕的表情。他眼神中的那抹神色可以稱為哀傷嗎？可惜啊可惜，在我的面前露出這樣的神色又有什麼用？

「管家，你們先下去吧！」姚遠對一邊的管家說。

「郡主，可否告訴我你娘親的閨名？」姚遠道。

我找出當初從北京帶來的那個盒子，拿出最初的時候二哥送給我的那隻精緻的碧玉簪，放到了銅鏡前的那個珠寶盒子里。等了很漫長的一段時間，終於可以用上它了。

小謝小心翼翼地梳著我的一頭長發，細心梳成當季最流行的雲髻，為我簪上二哥送的那根碧玉簪。我則為自己抹上了胭脂，模樣嫵媚動人卻又不失天真。

周夫人這一舉動真是愚蠢，她不應該去找秋容。若直接找上朱元璋可能還會比較順利點，不過她顯然沒那麼聰明。

「我是不認識啊！她一生下我就死了。」我繼續笑。

姚https://www.hetubook.com.com遠拿這茶杯的手一松，茶杯掉到了地上，茶杯碎成了好幾片，杯中的茶水濺得滿地都是。他激動地問：「你怎麼知道翠荷？你認識她是不是？」

我的聲音讓姚遠恢復了正常的神色，只是看著我的時候還是會失神。

「翠荷……」

最後的「三加」則換上更華麗的釵冠和大袖禮衣。這是皇家女子隆重的禮服——雍容大氣，典雅端麗，正體現了傳統審美中女性最美的風範。我在小謝的攙扶下出了更衣室，三拜拜的是祖宗的牌位，表示自己傳承祖先文化的決心。

「爹，大夫不是說您需要好好休息嗎？」

然後整個大將軍府亂成一團。姚遠被人扶回房間，姚莫則跟著去，他走的時候回頭看了我一眼，然後冷冷地對我下了逐客令。

「兩年。」上官可憐疑惑地看著我，不明白我為什麼突然問這個問題。

然後是「二加」。戚貴妃去掉我頭上的發笄，換上一支秀氣的發簪，然後我又回更衣室換衣——線條優美的深衣，象徵著花季少女的婀娜秀麗。出場展示，然後面向正賓，行正規拜禮。這是第二次拜，表示對師長和前輩的尊敬。

心下也開始懷疑起上官可憐和姚遠之間的關係。家事？哼，被刺客所傷稱為家事，就說明那個刺客和姚家關係非淺。想到姚遠，我的嘴角緩緩勾起諷刺的笑。我還真沒見過這位鎮國大將軍呢！是不是應該乘這個機會好好去拜訪一下？

「大將軍，鳳歌有禮了。」我笑道。

又過了兩天，接到來自北京的信，信上說鴦金的婚期已經定下來了。下個月初八，她就要嫁到塞北。忽然有種惆悵。雖然很想親眼看著她出嫁，可是自己也很清楚那根本不可能。莫說我離和-圖-書不開這京城，就是可以我也不能去。我準備好要送給鴦金的禮物讓上官可憐起程帶去了北京。

年初六。

其實，擺脫這個家族也是一種幸運。

在經過一系列的折騰之後，我終於聽到了司儀宣布禮成的聲音，整個人鬆了一口氣。唯一的感覺就是：在古代當一回女子可真不容易。不過，最高興的應該就是自己終於成年，從此以後，那些美麗的發簪都可以戴在頭上了。

「多謝郡主關心，已經好多了。」姚遠笑得客氣。

過年前，我在街上找了一群小孩子，好好地戲弄了周家那個刁蠻的二小姐。周二小姐當場被那群圍著她叫娘的小孩子給氣得哭了起來。從此街上開始流傳她私底下行為不檢點什麼的，上門提親的人少了一大半。周家的人非常生氣，可是也無可奈何。周家夫人哭哭啼啼地進宮找秋容哭訴，希望她能為周碧裳做主，為她找個好人家，可惜在秋容那碰了個軟釘子。周夫人氣憤之下，從那些提親者中為周碧裳找了個人給定了親。聽說是朝中大臣之子，不過要比地位當然是比不上周家。

「問什麼？問你為什麼受傷？」我嘴角勾起笑，看著他，「上官，你跟在我身邊多久了？」

終於等到了這天。身為皇族，我的及笄禮定在了皇廟裡舉行。因為朱棣不在，娘又死得早，本來可以由大哥代替父母，可是朱元璋是爺爺，所以由朱元璋代替父母，戚貴妃為正賓。

「大將軍的傷，可好些了？」我喝著茶笑眯眯地問。不是說重傷嗎？怎麼現在看起來沒什麼大礙的樣子？

「可以。」我點頭。

「哦？大將軍口中的故人，是不是翠荷？」我放下茶，笑得天真無辜。

年關將至的時候，二叔家那個要嫁給韃靼國王子的女兒出嫁了。出嫁前我見過她和圖書一次，知道了她叫菡萏，是一個很文靜的姑娘。說實話，我有點同情她。快過年了，大家都喜氣洋洋，而她是不被重視的人，所以她的離開不會影響到大家的心情。

然後管家帶著下人離開了客廳。

「是，小姐。」

我滿意地看著他整個人傻愣住，然後再緩緩地恢復過來，他看著我，眼神中有很多的不敢置信。「你剛剛不是說你不認識她嗎？」

「是嗎？那小姐就等吧！你的確很快就會知道。」上官可憐閉上眼不再說什麼。

洪武三十一年初春，春暖花開。也就是在我替上官可憐包紮好傷口的第二天，朝中傳來消息，京城鎮國大將軍姚遠遭刺，身受重傷。朱元璋大怒，下令追查刺客，卻被姚遠婉拒。姚遠說，那是屬於他們姚家的家事。他明顯護著刺客。朱元璋對此雖然有些不滿，但是人家說了是自己的家事，也不好再插手。

回到自己的房間的時候隱約覺得事情可能有些嚴重。唉，卻又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上官應該明白自己到底在幹些什麼吧？只要不出什麼事情就好。

「去讓人準備一下補品，我要上鎮國大將軍府去看望一下受傷的大將軍。」

姚遠整個人頓住。

眼角一瞥，看到了李律帶笑的眉眼，忽然覺得頭皮發麻！年過完了，我也成年了。我忽然記起現在的日子。原來轉眼已經到了洪武三十一年了，現在離混亂的時代也不遠了吧？只剩下幾個月了……

「小謝，」我喚道。

朱元璋給她封了個公主的名號。她嫁妝很多，嫁衣也很漂亮。菡萏只是安靜地坐進了轎子里，甚至看都沒看她的親人一眼。我想，她也許是有些迫不及待地想離開了吧？就算是親人，如果沒有關心和愛的話，和陌生人其實沒什麼兩樣。只不過，離開了這裏和圖書，踏進了另一個處處都是陷阱的地方，其實也沒好到哪裡去。只能在心底希望她自求多福了。

「快叫大夫。」姚莫朝在外面守著的管家吼道。

接下來就是過年。現在的我說到過年，已經沒有一開始那樣單純的高興了。過年對於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了。過年的時候，收到了二哥和鴦金他們的信，說他們過得很好。他們的信讓我開始想念起他們。鴦金說北京那邊開始準備她們的及笄禮了，而這邊，大哥他們也開始給我準備。朱元璋已經讓人給我挑好了良辰吉時。挑在我生日那天的未時一刻。

原本是很期待，可惜過程磨滅了我激動的心情。未時一刻，主人禮賓紛紛入位后，悠揚的琴音流淌出來，香爐里緩緩升起了淡藍色的香霧，裊裊飄散在四周，然後司儀宣布及笄禮開始。

「郡主可以回答我幾個問題嗎？」姚遠恢復了鎮定，期待地看著我。

夜裡我睡不著覺，拉開房門走了出來，卻無意看到了靠在牆壁上的上官可憐。他一身青衣，臉色慘白，手扶著胸口，身上有血滴落在地。

「郡主，裡邊請。」管家客氣地將我請進門，然後吩咐下人去將自己家主子請出來。沒多久后，姚遠就來到了客廳。他見到我的時候眼神有一瞬見出現了茫然。

「兩年的相處，你總該對我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吧？」我淡笑，「我不是不好奇。反正我遲早都會知道，我在等你自己告訴我。」

「小姐有什麼吩咐？」

他看到我的時候，驚訝了一下，卻沒說什麼。我朝他走過去，扶著他。他有些抗拒，卻在我的目光下妥協。我扶著他進了他的房間，找了一些葯為他包紮好傷口。我故意在他的傷口上撒上藥物令他疼痛，但卻是非常有療效的藥物，唯獨不給他止痛。

翠荷？和_圖_書真是難得他老還記得有這麼一個人的存在。我低頭斂下自己眸中的諷刺，再抬頭的時候已經換上了完美的笑容。

管家招來一邊的丫鬟，將地上的碎片給處理掉，再次退到了一邊。

「不認識啊！是剛才將軍自己說的。」我無辜地看著他，在心底冷笑，如果不是負傷在身，他此刻怕是已經朝我衝過來了吧？如果真的是一個對自己很重要的人，當初又為什麼要放棄呢？

「小姐不問為什麼嗎？」上官可憐開口，沒有喊痛，卻意外我此時的冷靜。

忽然開始期待起那天的到來。小孩子當久了，我也開始膩了。反正這日子是註定安寧不了了，不如乘著自己還玩的動，攪和一下吧！

「郡主，請上座。」姚遠客氣地說道，而站在一邊的管家將他扶到椅子上坐好。

「莫兒？他可能出去了吧！」姚遠朝我露出笑，「郡主和我的一位故人長得很像。」

接下來的日子，我總是會想起菡萏臨走的時候對我說的那句話。

原本是可以讓別人去的，但我有意支開上官可憐。如果沒有猜錯的話，那天晚上刺殺姚遠的人應該是他了。雖然姚遠說了這是他們姚家的家事，不讓朱元璋插手，但是姚莫卻很積極地找那天晚上的刺客。現在的上官可憐身上的傷還沒好，如果讓他和姚莫對上的話，應該只有吃虧的份。

「郡主，我們大將軍府不歡迎你，請你馬上離開。」

「我娘親？」我笑得更加甜美了，「翠荷。」

姚遠整個人呆住。我看著他的眼睛繼續道：「我說我娘叫翠荷。」

先是遠遠就聽到了姚莫的聲音，然後就見他從外面沖了進來。就在這個時候，姚遠吐了一口鮮血。

我看了下已經包紮好的傷口，看了看他閉上眼的模樣，道：「你也累了，早些休息吧！好好養傷。」

「是，老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