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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時他伴她成長，幼時愛戀之人另娶她卻只能祝福時，抱著她任由她哭的人是他。

琳琅聽了，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聞秋的臉，笑道：「秋兒，我既嫁了人，那我便是聞家人。聞家在川州，我自然也算得上是川州人。」

李廉進了石門后，啟動了門后的開關，石門立刻關上，連外頭的書架也緩緩移回了先前的位置。

那個男人疼她如親生女兒，待她若親妹妹，又亦師亦友。可是什麼都抵不過一場大火，抵不過他無意求生的念頭。

李硯望著李廉的背影甚為不理解。如果這麼輕易地讓人帶走琳琅，那他這一路所做的一切便沒了意義。琳琅與聞秋既是他帶回來的人，他理應為她們的安全負責。

長公主怡和，自幼便帶著黃金打造而成、精緻輕薄的面具，甚少以真面貌示人，除卻宮中之人，外人甚少見過她的真容。

順著密道內的燈光，李硯一直朝前，走到了一間密室中。室內放了一顆碩大的夜明珠，又點了許多盞燈，比之外頭的走道，亮堂許多。

侍衛領了命后，李廉便進了書房。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樣的道理我都懂，可是他卻不懂。」聞秋的聲音依舊很輕，卻帶上了哽咽，「我情願，那時死的人是我。」

李府內，幾個侍衛正準備追上去，卻被李硯攔了下來。他道：「窮寇莫追，讓他們走吧！派人去請大夫回來給受傷的弟兄們看看傷勢，這枕風院既然人去樓空，也不必再派人看守。這兩天辛苦大家了。」

「餘下今年的還未看完。」李硯邊答邊看向前方不遠處。

「你是燕京人。」聽了琳琅的話，聞秋冷冷地看向她。未來要登上皇位www.hetubook.com.com的人，怎能畏懼燕京的氣候？

她不理會琳琅，琳琅見她有些不高興，也就不再說什麼。

在琳琅的要求下，丫鬟們上了早點后都退了出去。

聞秋醒得比琳琅要早些，早膳時琳琅才見到她。因琳琅懷有身孕，故而送來的膳食都特別的精細，吃了對胎兒大有好處。

雪花依舊綿綿不絕自天上飄落，方才被踩得凌亂不堪的雪地片刻后就變得平坦，絲毫看不出凌亂的痕迹。

到李府後的第三個清晨，當琳琅推開房門時，庭院的雪早已積壓了厚厚的一層。所有的廊道雖定時有下人清理，在一直不停的大雪天中仍舊覆了一層薄雪。

一開始便目睹了這場混亂的李廉偏頭看了李硯一眼，搖頭道：「不必了，硯兒，將府中的侍衛都撤了，讓他們走便是。」

矇著臉的逐風皺眉，將琳琅與聞秋交給了其他兩人，與蜂擁而上的侍衛纏鬥到一起。

既然來人是逐風，他便不必擔心琳琅的安危問題。

見李硯退開，李府的侍衛們也跟著退開了些。

這中年男人正是當朝史官李廉，李家現任家主，李硯對他甚是尊敬。

丫鬟在室內的火盆中添了些炭后，知道客人不喜她們在一旁伺候，便都退了出去。她們退開后，琳琅揉搓著雙手，與聞秋搭話，「秋兒，燕京比川州冷上許多，你可還適應這兒的氣候？」

李廉在永樂三十六年三月初四拿到了這張畫像后，便收至這密室之中，李家上下，除卻他，再無其他人見過。他本以為李硯帶回的真是秋家的後人，一直在尋思著該如何安置秋家之人，而不至於讓秋家人被有心之士利用。自李硯傳回消息說已在歸家的路上起，他苦苦思索了月余，即便是她們進了李家他也晾著未曾去見。今日拿定了主意，本欲去與秋家和-圖-書後人面談，不想見到的並非秋家後人，而是在永樂三十八年已然病逝的怡和長公主。

琳琅試圖安慰她，卻不知該從何處安慰起。

「可是——」李硯話未說完就被李廉打斷。

李廉自一旁的放滿畫卷的架上取下了一張畫像，攤開之後，畫像上的女子眉眼帶著傲氣，模樣與琳琅竟有九分的相似。唯一不同的是，琳琅並無畫中女子的傲氣，而是多了幾分柔美。在畫卷的右下角，赫然寫著一行小字：公主怡和，嫵歌作于永樂三十六年三月初三。

人人都說秋家無心若神祇，神聖不可侵犯。可她記憶最深刻的，卻是他的笑，那般的絕世出塵。

隨即又瞥了琳琅的方向一眼，嘆了口氣，看向李硯，又忍不住輕搖頭，隨即轉身離開了枕風院。

尚未走遠的李廉見李硯加入戰局，停下了腳步，又走回來了些，看向正在與其中一名蒙面人過招的李硯，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琳琅聽出那是逐風的聲音，心下立刻掂量了一下，不再猶豫，起身欲跟他走。才走了兩步，卻被聞秋抓住了衣角。琳琅回頭，看到聞秋晶亮的眸子中帶著堅持，便牽起她的手拉著她一道，緊緊跟著逐風。

正在自己院落看書的李硯得到有三名蒙面人闖入枕風院的消息后，匆忙趕到了枕風院，看到那中年男子后，停下了腳步。

早膳之後，聞秋跑到外頭去看雪景，琳琅見她衣裳單薄，取了件披風讓丫鬟送去給她。管家安排來伺候她們的丫鬟全都乖巧伶俐，在一名丫鬟的勸說下，聞秋退到屋內，開了窗戶欣賞雪景。

逐風得了機會，便與其他兩人一道，帶著琳琅與聞秋飛出了李家的圍牆。一直躲在暗處監視著李府的伍四、伍五兩人見逐風已經順利將琳琅帶走後，從暗處走了出來。

此時的場面已然混亂一片，李府中和圖書的侍衛根本敵不過闖入府中的三人，琳琅與聞秋被闖入者挾持。

書房門口的兩名侍衛見了李廉，行了禮。李廉進書房前交代道：「我有些事要處理，在我從書房中出來之前，莫讓人靠近書房，懂嗎？」

琳琅初識聞秋時，只當她是個重情重義的孩子。聞秋進聞家后，裝出了同齡人的天真可愛一面。可是到後來琳琅卻發現，她對誰都不曾交心，冷漠倔犟，甚至不擇手段，她脆弱的一面，只有在提到他時，才會在琳琅面前流露出來。

侍衛發現有蒙面人挾持了客人，忙轉而攻向擋在琳琅面前的逐風。

他上前一步，又在書架上動了幾本書的順序，厚重的石壁上竟開了一扇石門來，石門后則是一條密道，裡頭點了燈，甚是亮堂。

「嗯。」李廉應聲，又問道，「功課都做完了？」

李廉道：「就按我說的去做。」

自打上回聞秋與她攤了牌之後，她們便甚少說話，即使見了面也大多保持沉默。聞秋不愛與她說話，她亦不知該對聞秋說些什麼。

外頭傳來兵器交接的聲響。一個黑衣人踢開門進來，見到琳琅時，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道：「殿下，跟我走。」

聞秋面無表情地望著外頭的雪景，道：「我在燕京住了四年。」

眼看府中的侍衛落了下風，李硯皺起了眉頭，略微有些擔憂地看向身旁的李廉，道：「父親，再安排些人手過來吧！」

李廉在遠處看了許久后，微微安了心。忽又想起些什麼，他大步離開，拐了幾個彎又越過極長的一條廊道后，回到了書房。

過了好一會兒，聞秋小聲地開了口，「你知道嗎？以前，他便是這麼對我說的。所以我隨他回燕京，回秋家，以為可以過得很好——最初的四年，我確是過得很好。」

下了決心后，李硯飛身上前，自地上撿起了ｍ•ｈｅtuｂook•coｍ•ｃom一名侍衛掉落的劍，加入了混戰之中。因為他的加入，府中的侍衛們似乎來了士氣，讓試圖帶走琳琅與聞秋的三名蒙面人行動受阻。

「你也有幾年未來燕京了，不是嗎？」琳琅嘆氣，道，「我倒懷念起川州的氣候來了，若是在家裡，就不會這麼冷了。」

混亂爭鬥著的人，包括被兩名蒙面人護著的琳琅和聞秋都未曾注意，在不遠的拐角處，有一名身著淡藍色衣袍的中年男子正在看著他們。

進去並鎖上門后，他走到書架前，動了動上頭的一本藏書，巨大的書架緩緩地朝兩旁移開，露出了石壁。

誰都未曾注意到在遠處盯著這邊的李廉。

李家人每日必修的功課，便是翻閱家中的史書，李家的子女，但凡在家中都不得偷懶。即便是去了外頭，還是要時常複習，以便在歸家后應對李廉的考試。

這地方布置得與尋常人家的書房並無太大差別，唯一不同的是，這室內各處，甚至連地板之上，都放滿了大小的書卷。

聞秋揮開琳琅的手，有些惱怒，索性別開眼去看窗外，琳琅望著她倔犟的側臉，無奈，卻忍不住說道：「你這樣，如何能過得開心？待尋到機會我們便一道回川州，在那兒我們必會過得很好。」

「可是李府的人？」琳琅一愣，隨即理了理衣裳。自進李府那一刻至今，她一直在等，等李家的人找上門來，聽了聞秋的話，下意識當是李家的人來了。

琳琅微微一驚，卻不是為自己的安慰憂慮。既然身在李府，她相信李家的人會保他們平安無慮。

只有她走了，李家才不至於蹚入渾水之中。

琳琅的心口隱約作痛，心疼聞秋，更心疼她的故友。她常提醒自己以前的事都忘了，其實什麼都未曾遺忘過。

卻聽聞秋說道：「三個人，自牆外躍進來的。」

原本熱鬧非凡的枕風院在瞬間https://www.hetubook.com.com靜悄悄一片。

另有兩個蒙面人與那群侍衛纏鬥在一起，戰況膠著。琳琅認出了兩個蒙面人身上獨特的標誌，知道他們也出自鐵軍衛。

「父親。」李硯喚道。

出了屋子，琳琅才發現原本服侍她們的幾個丫鬟早已不知去向，取而代之的是一群不知何時湧出來的侍衛。

望著逐風他們離去的方向，二人甚為滿意。

伍五點頭，遂與伍四一道在無人發覺的情況下悄悄地離開了玄武大街。

他們李家，留不得那女子。

長公主怡和未死的消息若傳了出去，朝野必將大亂——先帝病逝前曾立下遺詔，可遺詔卻在先帝駕崩后不翼而飛，朝野上下曾盛傳將會成為大毓朝幾百年來首位女帝的怡和長公主則在幾日後隨之而去。如今，已經死去的人再次出現在這世上，勢必會打亂當前的朝局。

李硯的武功並不差，劍招凌厲直指黑衣人，黑衣人一時不察，讓他挑掉了蒙在臉上的面巾。李硯看清來人是逐風時，愣了一下，想起了李廉的話，遂飛身退了幾步。

聞秋拉起衣袖迅速抹去面上的淚痕，轉頭看向琳琅，說道：「有人來了。」

「可以回到告訴主子，魚兒上鉤了。」伍四道。

對著畫像嘆了口氣，李廉將畫卷收妥，重新放回了原先的位置。后又轉到一旁的書架上取下了標有「嘉慶八年」四字的冊子，坐到了書桌后的椅子上，攤開冊子，執筆沾了墨水，在其上小心翼翼地寫道：

見他這般說，侍衛們也只好聽令行事，一行人扶起受傷的同僚離開。李硯盯著方才逐風他們躍出院牆的方向瞧了一會兒，跟在那些侍衛的身後離開了枕風院。

李家寫史，在這密室內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畫卷不下千幅，其中自然也包括長公主怡和的畫像，這張畫像出自長公主身邊的隨侍女官秦嫵歌之手，于永樂三十六年三月初四自皇宮送到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