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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聞府後，聞不悔領著銘兒直接去了許春弄的院子。一路上，下人們見他牽著一個小娃娃，紛紛投去好奇的目光。在聞不悔淡淡的一瞥之後，下人們作鳥獸散，竟無人敢閑言碎語一句。

呵！

銘。

背對著她許久，耳畔銘兒已經開始便咽，聞不悔嘆了口氣，道：「春弄，我開始懷疑將你留在聞府是否真的錯了。」

而那人，卻早已不在了。

那幾句耳語聽起來是極為容易，卻讓聞不悔心頭一震，頓時陷人了兩難的境地。

他亦是將父親的話謹記於心，準備到時為他和琳琅的孩子取名。

遂站起身，拉著銘兒便要走。

聞不悔一愣，從懷中掏出了一塊小老虎形狀的玉佩，道：「你娘親說，你認得這個。」

「老爺。」

「多謝萬兄提醒。」聞不悔聞後言悄悄皺眉，事實上自上次萬不全將消息泄露給他后他亦想了許多辦法，甚至往京中高官那裡下手，可惜到現在還沒找到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自然可以。」萬不全道，「聞老弟對那些孩子倒是用心，可是裡頭有什麼熟人的孩子？」

萬不全心下一驚，拐彎抹角地提醒道：「聞老弟，這有些人確是我們惹不起的。尋到故人之子固然好，但這故人之子可也得是家世清白的。」

「不知。」聞秋搖頭。確實是不知，因為那些人根本不與她說一句話，甚至不給吃的。

在院門口猶豫了許久，雨勢漸有變大的趨勢，聞不悔伸手抹了抹臉上的雨水，終於走進了院子，進屋時他盡量放輕了腳步。

早已僱到的轎子等在門口，待聞不悔和那孩子上了轎子，轎夫便抬著他們往聞府的方向走去。

背對著那名管事許久，他方開口，道：「你這一路舟車勞頓辛苦了，先回去歇息吧。」

吳嬸的話讓聞不悔再次看向那孩子。

「事情辦得如何？」聞不悔問。

又過了片刻，衙役將人領到了萬不全那兒，臨走時還不忘偷偷看聞不悔一眼，對他要尋的小男孩非常好奇。

萬不全揮了揮手，道：「不過是小事一樁，聞老弟客氣了。」

「嗯？」

她想讓殿下明自一個事實——這聞府固然好，卻不會是她的家。

這孩子身上那塊刻著名字的玉佩，怕也被人販子拿走了吧。

聞不悔嘆了口氣，牽著那孩子走到衙役和吳嬸面前，一一賞了銀子后，由著那眉開眼笑的衙役領著他們出了府衙。

衙役領了命，朝聞不悔恭敬道：「聞老爺，請跟小的往這邊走。」

琳琅放下手中的杯子起身欲回榻上，聞不悔回頭見她險些摔倒時嚇了一大跳，忙上前去將她攔腰抱了起來。

聞不悔沒回答，那衙役也不好再說話，卻在心中暗暗猜測了起來。

想起他朝她伸出手跟她說別怕時的情形，她故作冷漠的心竟也開始動搖了。

廚房專門為她做了飯菜，就在她開吃時，長歌登門拜訪了。

琳琅蹣跚地走向一旁為自己倒水，手就快碰到杯子時，卻見一隻大手快了一步。她雖未回頭，卻一也知道身後的人是誰。

那熟悉的眉眼讓他心下一動，走上前去，還未開口，就聽衙役在身後笑道：「聞老爺，這位是方才為這些孩子梳洗的吳嬸，您有什麼問題直接問她就好。」

在秋家，在世人眼中，可以被稱為神的男人，只有一個。

春末時節，種在四周的花兒有的已然凋零，花瓣落了一地，乍看到時，不免覺得有些悵然。

說完，開了門兀自離去。

「我和圖書並未見到那些人幕後的主子。」聞秋道。她被帶走這幾天，就被關在那個陷阱里。她個子不高，裡頭又找不到任何可以幫助她爬出陷阱的東西，根本無法自救，更何況，那外頭還有人守著。

他緩緩回過神，視線對上了許春弄，一動不動地望著她漆黑的雙眼，最終卻還是別開眼去。

「我要納妾。」

「你與長歌都太過自信了。在這聞府里，很少有什麼秘密。」琳琅臉上露出無奈的神色。就好比長歌用銀子去收買那些下人為她通風報信一樣，一切的秘密都算不上秘密。

「你不管自己的死活，難道也不管銘兒的死活了嗎？」

「我知道了，你先去忙吧。」長歌將手中的棋子放人棋盤，掏了一些碎銀給丫鬟，丫鬟便喜滋滋地退到了屋外。

「不，是已經開場了。」長歌淡淡一笑，起身，朝窗外遠眺，微微眯起了眼睛，道，「聞不悔派去京中找人幫許春弄開罪的管事也差不多該回到聞府了。」

地上摔碎的不只是一隻鐲子，更是她的心。

「她忙活去了。」琳琅將杯中的水飲盡。

「就算你日日足不出戶，也不能挽回什麼。」聞秋把玩著平日佔卜用的龜殼，搖晃，排卦，卦象依舊如前。

銘兒獃獃地看了她片刻，反應過來后便哇哇大哭。小孩子的聲音本身就尖嫩，這一哭，倒有幾分響徹雲霄的勢頭。

聞不悔將琳琅放到榻上，拉起一旁單薄的小被披在她身上，在床榻旁安安靜靜地坐著。屋內陷人了沉默，他和琳琅誰都沒開口打破這一室的寂靜。

「我們家大人早些時候逮到了幾個人販子，救了好些個小孩，特地吩咐小的來通知聞老爺一聲。您看，要不要去我們衙門走一趟？」衙役道。

彷彿過了一個輪迴那麼久，聞不悔輕喚閉目養神的琳琅道：「琳琅，我有話要對你說。」

「娘……」小孩子天生的敏銳讓銘兒察覺到許春弄的難過，下意識靠向她，想安慰她。

在那孩子防備的眼神之下，他拉開了他的領子，果然看見了那個梅花模樣的胎記，隨即站起身來，溫聲道：「來，我帶你去找你娘親。」

雖說才過了短短七日，外頭那些關於聞府的風言風語卻愈演愈烈，傳遍川州城的每個角落，幾乎到了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境地，更逞論這幾日聞不悔夜夜宿在書房。

「萬兄說到哪兒去了，只是一位故人的孩子走失了兩三年，今日聽聞被拐到了我們川州這一帶，這才托我幫忙尋找。」聞不悔怕萬不全察覺到什麼，便尋了個借口敷衍過去。

說完頭也不回地跑開。

管事得了話，作了個揖后，便轉身離開。獨留聞不侮一人在原地不知道想些什麼，早些時候為許春弄尋回孩子的愉悅心情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愛了大半輩子，恨了大半輩子，到如今，卻也只是一場笑話。

「是又如何？」長歌低笑出口。

「我的事與你無關。」

聞不悔跟了上去，走之時又回過頭來，道：「萬兄的恩情，聞某銘記在心。」

那衙役回道：「確是有幾個，怎麼，聞老爺家有孩子走失？」

聞不悔的視線自那些孩子身上一掃過，最後落在坐在石桌一角的孩子身上。那是一個容貌粉雕玉琢的孩子，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和其他的孩子相比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聞秋被聞不悔帶回府中時，就像她剛被琳琅撿回來那般，活脫脫是個小乞兒。

聞不悔扶和圖書著她在一旁坐下，將水遞給她，道：「怎麼不見阿若？」

「那些人身上可有什麼明顯的記號？」長歌不死心，又問。

許春弄抬手抹了抹臉上的淚痕，儘力擠出微笑，自己卻看不到那微笑有多麼難看。她蹲下身去摸了摸銘兒稚嫩的臉蛋，道：「銘兒乖，我們走。」

萬不全見了聞不悔，領進書房好茶伺候。漫無邊際地搭了些話后，聞不悔按捺不住問道：「萬兄，被尋到的那些孩子都在哪兒，可否派人帶我去看看？」

聞秋仔細思索著長歌離去前那句話，頓時眼前一亮，一掃方才心中的怒意，重新執起筷子繼續慢騰騰地用膳。

這一切值得嗎？

「這案子是右相一手經辦的，小的在京中砸下大筆銀子之後，才在一位大人的引薦下見到了右相的得意門生許大人。私下宴請許大人三天，送上了老爺命小的帶上京的奇珍異寶后，才鬆口指點了小的一把。」管事邊說邊環顧四周，確定四下無人後，放上前一步，在聞不悔身側耳語了幾句。

淚水在瞬間又布滿了她的眼眶，似是隨時都會爬滿她秀雅的面容，讓她顯得愈發的楚楚可憐。

他不免開始問自己——

那孩子卻不肯伸出手，甚至在聞不悔要碰到他的時候避開。

聞秋指了指琳琅的院落，道：「娘在裏面等你好多天了。」

自她進聞府以來，好生好養，早已不是最初時那瘦弱的小娃兒，依稀可見姑娘家的秀色。

聞不悔皺眉，稍有不悅，卻並未當著她的面表現出來。正要不著痕迹的拿開銘兒拽著他衣袖的小手，銘兒卻先了一步鬆開手。

或許，她們一手布下的局很完美，但殿下自幼聰明過人，聞不悔也非庸才，許多事不論是她，或是他，心裏或多或少都看透了一些，可他們卻只能心甘情願走進她們一手布下的局。

也不知道走到了哪裡，長歌停下了步伐，回頭，緊緊望著許暮衣的眸子，似是在尋一個慰藉，語氣卻無比堅定。

「你也說秋家人，我們是人，並非神。」她的話讓聞秋啪的一聲放下了筷子，冷冷地下了逐客令，「若沒其他的事，你可以走了。」

衙役領著聞不悔到了後院。後院中，那些剛從人販子手中救回的孩子正在這兒等著家人來領回去。

身上的綾羅綢緞在這幾日的折騰之下，已然有些殘破，渾身髒兮兮的，好似在泥土裡打滾過。

這就是人心。

擺放在一旁的香爐點上了讓人寧神的熏香，幾縷淡淡的白色煙霧自爐孔內緩緩透出，轉眼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暮衣，她不屬於這裏。」

聞不悔找到聞秋時，聞秋緊緊抱著自己的雙臂坐在下頭，被人餓了好幾天，那模樣看來既狼狽又楚楚可憐。

窗外的雨勢越來越大雨。才這麼短短的一小會兒便從最初的細雨變成了傾盆大雨。風夾著雨拍打著窗欞，雨水或遠或近地濺進了屋內，聞不悔見了忙去關緊了窗戶。

一日，兩日，一直到第七日，他仍欠她一個解釋。

銘兒一掃方才的和顏悅色，惡狠狠地瞪了聞不悔一眼，大喊道：「他才不是我爹，我爹姓林。娘是壞人，你也是壞人。」

而聞不悔，確實是在一個陷阱中找到她的。

她曾陪著他度過了年少最美好的一段光陰，所以在她無依無靠甚至背上殺身之禍時，他不忍心讓她自生自滅。但她的出現，卻毀掉了他原本平靜的生活，使得他和琳琅之間出現了難以消除的隔閡。

在hetubook.com.com琳琅院子門口遇到聞不悔時，聞秋有些驚訝，卻在低頭抬頭間將情緒一一藏好，乖巧地問道：「爹是來看娘親的嗎？」

聞不悔心頭一震，給了那衙役一些賞銀，打發他先行回去，隨即雇了轎子朝府衙的方向奔去。

若你心有牽挂，哪怕你的聰明舉世無雙，最後卻只能心甘情願地成為別人算計的一顆棋子。

所以，殿下的心，被這座聞府禁錮了。可這府邸的主人這一生卻被「責任」二字緊緊掐住了咽喉。她並不否認這個男人的優秀，但他放不下的東西太多，又怎能對殿下心無旁鶩、一心一意？

聞不悔略微有些苦悶，腳邁出了半步，又縮了回來。聞秋站在他身側看著他，腦子裡忽然浮現出前些時日他尋到她時的情景。

聞不悔既反感又頭疼，冷冷地看了她們母子一眼，不想再待在原地與她們纏下去，轉身就要走。

身旁的銘兒下意識牽緊了她的手。

一名管事模樣的中年男人在府中下人的指引下，在蘭庭苑門口見到了聞不悔。

玉鐲重重磕上了大理石地板，碎玉四處飛濺，破碎的聲響在這一刻顯得尤為尖銳刺耳。淚自許春弄的臉上輕輕滑落，她卻緊緊咬住唇瓣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不是不曾看到她眼中期盼的神情，只是，銘兒不會是他的孩子。

早些時候聞不悔接到一封信，這些日子府中發生的一些事讓他重視起那封信，按照那信的指引找到了那個平日里獵戶用來捕獵的陷阱。

聞不悔沉默了一下，道：「是一位故人之子。」

聞不悔還未來得及反應，就聽許春弄蹲下身去，伸手輕輕撫著那孩子細緻的面容，笑得極為甜美——

而他的旁邊站著許春弄。

「你說我與長歌都太過於自信，你又何嘗不是如此？」聞秋拾銅錢的手頓了一下，又波瀾不驚地將它們一一拾起，納入龜殼，裝進了一直掛在腰間的小袋子中，然後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

「根本不曾看到。」因為她根本沒見到人，只是靠陷阱上方的腳步聲來判斷他們的存在。

「你還真沉得住氣。」聞秋邊說邊走到一旁推開了窗，窗外清新的空氣夾雜著一絲絲的濕意湧進了屋內。外頭一派陰灰，看似要下雨，但這麼持續了幾日，愣是一滴雨也未曾落過。

「秋兒，」琳琅溫聲開口。聞秋看向她，她卻沒了話語。就在聞秋以為她無話可說時，才聽她開了口，「長歌說得真對，被人綁走幾日你並未吸取教訓。」

沒走幾步。身後卻傳來聞不悔的聲音，「走了，你又能去哪兒？」

那時他毫不猶豫地跳到陷阱中，何曾像現在這般猶豫過？

琳琅驀然睜開雙眼，緊緊盯著他的眼睛，試圖從中尋到一絲絲玩笑的痕迹，可她卻只能從他的眼中讀到認真嚴肅。

梳洗之後的聞秋，又變回了那個端莊的小美人兒。

在聞府，下人們或許不敢當著主子的面閑言碎語，但私底下就不一樣了。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道理長歌深諳於心，所以早早就收買了院中的下人為她打探一些消息。

殊不知，他們剛一走，關於聞府老爺的私生子傳聞便悄悄在川州城的大街小巷一點點流傳開來。

聞不悔站在那兒，聽著蘭庭苑中許春弄和那孩子相擁而泣的聲音，伸手帶上了院門，朝那管事示意，雙雙走到了一個無人的地方。

對於聞秋的一問三不知，長歌冷哼一聲，道：「原來，所謂的秋家人也不過如此。」和_圖_書

他在那孩子面前蹲下，道：「銘兒別怕，我只是想看看你肩上的胎記。」

聞不悔回頭，看到一個上了年紀的女人站在衙役身側，點了點頭，問道：「吳嬸，這些孩子中，誰的肩上有梅花型的胎記？」

聞秋手中的龜殼驀然掉落在桌上，當日長歌說那話時屋內只有她們二人。

「夫君忘了嗎，銘兒是我們的孩子呀……」許春弄的眼中布滿了回憶，「你曾說，以後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不管是男是女，名中必有銘字，因為這是爹給他的長孫取的……你都忘記了嗎？」

他想起許春弄的話。她總說她的孩子圓潤可愛，可眼前這孩子，早已沒了最初的圓潤，想來是受了不少苦。

見聞秋動了怒，長歌吃吃一笑，道：「這被綁走的幾日，那些人顯然沒厚待你。可惜這幾日的教訓遠遠不夠啊！小丫頭，你也知道自己是人而非神，那麼，就別太過於自滿了。不然……吃虧的，可是你自己。」

「你年紀還小。」琳琅眼瞼微睜，兀自假寐。

「銘兒，叫爹。」

「你是故意站在那麼明顯的地方讓聞不悔看到的么？」許暮衣撩了撩長發，嘆息。

許暮衣卻只能在心中悄悄嘆氣。雖然長歌不承認，但她一直堅定的決心也動搖如若不是，又何必尋求別人的認同？

這亭台樓閣，這迂迴的走道，這奼紫嫣紅的花兒，這府邸的主人，每一樣都讓人心存羡慕。

「夫君，你看著我的眼睛。」許春弄蒼白著面容看著聞不悔。聞不悔卻無動於衷，甚至不願看她一眼。「銘兒若不是你的孩子，又會是誰的？原來，在你心中我也不過是一個不知禮義廉恥的女子。」

聞不悔身軀一震，本已邁開的腳步就此僵住。

突然察覺到身後有人在輕輕拉扯自己的衣袖，聞不悔下意識回過身，只見不久前被他帶回來的孩子正站在他的身後，而輕扯他衣袖的正是這孩子。

聞秋死死地瞪著長歌，長歌卻不甚在意，起身之後款款走向門口，抬手開門之時又回過頭來，道：「今日你回來得真是及時，不然晚些時候可能要錯過一場好戲了。把你的東西不著痕迹地收拾一下，我們，就快要離開這聞府了。」

萬不全信了他的說辭，隨即想起許春弄的事，又道：「那林夫人的事，我勸聞老弟近幾日早早處理掉，怕是上頭要有動靜了。」

談完一樁生意。他剛踏出得意樓的門口，便見一名衙役匆匆忙忙迎了上來。見了他，衙役笑道：「聞老爺，您可讓小的好找了。」

啪！突如其來的一聲響。待聞不悔回過神來，許春弄已然重重地打了孩子一巴掌，涕道：「這些年，娘白養你了，你居然連爹都不認得。」

這也正是聞秋說琳琅沉得住氣的原因。

他突如其來的動作讓琳琅一愣，望進了他漆黑的眸子里，她唇瓣微啟，想說什麼，最終一個字都沒能說出口。

將聞秋安然無恙地送回聞府後，聞不悔並未在府中停留，匆匆忙忙又外出去與生意上的對手談生意。

這個男人的好，總是藏在心裏。

長歌朝她微微一笑，轉身離開，走動之間裙擺疊起了一層層的波浪，有如蓮花綻放。許暮衣則跟了上去。

聞秋見到琳琅時，她正卧在榻上假寐。聞秋安安靜靜在一旁坐了約莫兩刻鐘，琳琅依舊閉目養神，似是對外頭的風言風語全都不放在心上。

「秋兒……」聞不悔點頭，開了口，卻又不知說些什麼。

誰也沒想到聞秋會在m.hetubook.com.com那陷阱中。

「咱們的好戲要開場了？」許暮衣也來了精神。

他是認真的。

進了門，一長歌自顧自在一旁坐下，聞秋讓隨侍的丫鬟退下，也不看她，安靜地用膳。長歌會登門，並不是來看她用膳，而聞秋心裏也很清楚。

到了府衙門口后便有臉熟的衙役迎了上來，領著聞不悔進了府衙。懷著期盼而又忐忑的心情跟在衙役身後進了府衙，走了幾步后，他問道：「這位差爺，今日尋到那些孩童可有約莫五六歲大的男孩？」

在門被闔上時，琳琅睜開了雙眼。聞秋的話讓她無法否認，她一直都是自信的，所以這麼多天她一直在等，等他的解釋。

「暮衣，我倒是小看你這位遠房堂姐了。這招置之死地而後生，用得還真是恰到好處。」長歌站在遠處，看著這情形伸手撣了撣衣上的灰塵，「她也不過是個可憐人。」許暮衣淡淡說道。許家的人向來深諳明哲保身的道理，就好比當年她家遭遇禍事，所有的許姓親戚無一人伸出援手一般。到後來林家出了事，許家人已經冷漠到連自己的女兒都不願擔認了。

天空中不知何時飄起了毛毛細雨，冰涼的雨水隨風撲到了聞秋的臉上。她道：「爹快些進屋，秋兒先回去練字了。」

找到聞秋，聞不悔也不由得鬆了口氣。

「那些人帶走你的目的呢？」長歌的手輕敲著桌子，若有所思地問。

長歌的眼神落在府中的景物之上。

萬不全看他的模樣忍不住搖了搖頭，步到門口，喊了個衙役過來，吩咐道：「你帶著聞老爺去後院看看那些個孩子，看看有哪個是他那位故人走丟的。若是找到了，讓他帶走便是了。」

「聞不悔，你真當我是個瘋子嗎？那年爹娘逼我遠嫁時我曾讓你帶我走，可你卻在我和聞府這座空宅之間選擇了後者，寧願撐起聞家這個爛攤子也不願帶我遠走高飛。你可知為此我恨了你多少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恨。若沒有心中這般的恨，我又如何能努力活到現在？是你毀了我這一生，讓我從此愛不得，甚至笑不得。」許春弄忽然安靜下來，片刻后竟然笑了起來，那笑聲讓人覺得有幾分悵然，到了最後，眼中的淚忍不住傾然如雨下。無論她多麼不願承認，卻一如世人所說那般，恨有多深，愛就有多深。「你想趕我走，我又怎會死賴在你們聞府？這個鐲子是從前你給我的定情信物，我一直戴在身上，但以後沒有再戴下去的必要了。從今往後，是生是死都是我自己的事，就像這個鐲子一樣，與你再無瓜葛。」

許春弄渾身一震，腳步戛然而止。

「這位差爺，可有什麼事？」聞不悔見是衙役，客氣地問道。

「確實是有。」吳嬸仔細地回想到底是在誰身上看到過，她的眼睛在那些孩子身上一一看過，最後眼睛一亮，指著方才聞不悔看的那個孩子，道：「沒錯，就是他。」

那孩子見到那玉佩，一把搶了過去，看到老虎底下刻著自己的名字，才怯生生地朝聞不悔伸出了手。

早些時候她隨手置於一旁的小撥浪鼓摔在了地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

被安排在長歌院落中服侍的一名丫鬟亦是親眼看到了這一幕，跑開后立刻回了長歌的院落。

「長歌姑娘，今日老爺帶了一個小孩子回來，」丫鬟道，「好像往春弄夫人的院落去了。」

他忽然想起了父母，彼時他與春弄青梅竹馬，父親確是希望他們早日完婚，亦曾一早早就為長孫取好了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