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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一向對錦粹宮這邊有失照應，倒是委屈你們了。」

徐嬰華溫馴地伏在他胸前，聲如蚊吶，卻是清晰而堅定，「臣妾自從入宮，遍是皇上的人了……」

徐嬰華的黑瞳彷彿兩丸水銀，在黑暗中熠熠生輝，她凝視著紅羅帳頂模糊著鸞鳳綉紋，緩緩地，閉上了眼。

「那我姐姐呢？」

清早，錦粹宮

「姑姑怎麼認出我來了？」

徐嬰華低聲答道，只是絞著絲帕垂首待坐。

一字一句的，沉痛而悲憤地疑問，在這一顆宛如大潮破堤，寶錦將心中所有的慘痛都低喝出聲。

滿殿都暗了下來，窗外星光朦朧，明月隔著紗簾和_圖_書，染銀了帷幕重重。

徐嬰華居於錦粹宮側殿，雲賢妃是她親姨，撥於她的都是些得力人手，徐嬰華對人大方體恤，上下人等一派雍睦和順。

「姑姑，這宮裡……怎麼竟會變成這模樣？」

任姑姑低泣道，隨即咬牙怒道：「現在這所謂的皇后，也是出身方家，卻半點也不念和小姐的親族之情，居然把皇族屠戮一空！」

宛如杜鵑啼血一般的，她低低喊道，眼中光芒冷冽，有如冰雪覆蓋。

「殿下是我親手抱大的，若是連這點眼力也沒有，我乾脆追隨小姐去算了。」

「皇……皇上！」

「臣和*圖*書妾沒有緊張。」

不僅是她，這一次新晉的嬪妃，皇帝雖然恩遇優渥，卻絲毫沒有臨幸之意，如今各宮各殿，私下都是宮怨哀綿，珠淚盈盈，滿腔的苦楚，卻是不敢言說。

皇帝聽了這一句，感她情意深重，心下卻不禁有些慚愧，他嘆了一聲，吹熄了床前燈燭。

皇帝也是大笑，「汝為公卿之女，果然見識度量都非同一般。」

「姐姐……」

「舅舅……」

縱然早有心理準備，聽著這一句，寶錦卻只覺得天旋地轉，她物理地拽住樹枝，任憑雙手被刺得鮮血淋漓。

「這是皇后親自過問的，誰也不知真相……只聽和*圖*書說，有一天，一輛黑車把什麼拖走了，車后不停的滴出血來，流了一路。」

那老婦面上乾瘦，有如蛛網密布的皺紋顫動著，眼中兩滴濁淚流下，慘淡低呼道：「寶錦殿下……」

「在宮裡住得還習慣嗎？」

他小罷，進了些飯菜，便牽著她的手，步入重幃后的寢宮。

望著這位從小帶大自己的慈祥老婦，寶錦聲音哽咽了，終於哭出了聲——

寶錦背靠著藤蘿纏繞著樹榦，凝望著眼前老邁的女官。

「還好。」

這一聲，讓滿殿宮人都為沸騰！

「老奴我也不知……一覺醒來，這朗朗乾坤，居然就天翻地和_圖_書覆了！」

他每走一步，便覺徐嬰華的手便涼了一層，於是坐到床沿上，將她的手捂在懷中，笑道：「不用太過緊張……」

寶錦急切追問道。

「婕妤娘娘大喜了……」

徐嬰華跪送皇帝后，滿殿宮人皆是喜氣盈盈，更有那得用親信的，連忙上前賀喜。

當洒掃宮前的雜役正要回房睡覺時，她驀然抬頭，卻見夜色茫茫之中，一抹玄黃龍袍映入眼帘，一旁跟從的，竟是羞赫微笑的自家主子！

皇帝見她羞澀不安，於是勸慰道，誰知徐嬰華聞言微微抬頭，滿殿里頓時清麗艷色流轉，皇帝心中也不禁一盪。「皇上一向ｈｅtｕbｏoｋ•com.com忙與家國大事，若是有閑心常伴我等，豈不是學了上古紂桀？」

她輕靈的笑聲在殿中迴響，有些大胆，又有些俏皮。

任姑姑口中的小姐，乃是寶錦早逝的母后。

「姑姑，你瘦多了。」

唯一的遺憾，是她還沒有得到聖眷。

殿中紅燭高照，十六道大小菜肴絡繹而上，皇帝捧過玉杯，飲了一口合卺酒，又授于徐嬰華，她微微抬頭飲盡，面上緋紅更盛，燈下看來，格外瑰麗溫柔。

灼熱的體溫宛如海潮一般襲來，逐漸將她沒頂，最後的清明，戛然於心中無聲的呼喚——

夜色濃重，明月半彎，高懸于空中，清冷的空氣中，仍有雪光的餘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