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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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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雲瀾

第二章 雲瀾

「嘴還挺硬,丫頭,我能潛入深宮便有本事讓你無聲無息地消失,你不害怕?」他作勢嚇她,心中想的卻是怎生讓她說出剛才使的什麼手段。這許多日子以來,看到的人全都無趣得很,此女不一般啊。
眼看著他就要一親芳澤,下一刻便被突然縱起的絢麗火光灼得退後一丈有餘,失聲道:「這是什麼東西?」
不過是一株花,既然與邵之思再無關係,給了阿姊又如何,於是她隨口應承下來:「阿姊想要便拿去,吩咐人來說一聲便行了,何必再跑這麼一趟。」
他神情無辜地道:「紫星殿那片桂林被你佔了,我總得再找個地方獃著,剛發現這裏風景不錯,沒想到你就又來了,所以在下說,你我有緣,必定會再見面。」
有一年邵之思無意中看到她把開得好好的墨菊摧殘得不成樣子,才知還有如此古怪的愛花人,便捧來家中的玉色煙花送她,囑她萬不可將同樣的方法對待它,待來年她再回到上京,會仔細驗看她有否遵守諾言。
遠處過來一行人,卻是風華夫人同鳴玉帶人來尋她,阮夢華端正了面容,掩去一切情緒,起身迎接出杳杳亭:「母親來了,我以為母親已和阿姊一同回府。」
阮夢華咬著牙道:「興許是我命薄,用不起此等貴重東西,竟叫人給佔了去。」
四下無人,她獨自在殿外最大那株月桂樹下徘徊不去,想著今日進京后的種種。涼風陣陣,不時有細碎的小黃花掉落下來,有些簌簌地掉進她發中衣里,清香縈繞不去,腦中浮現最多的一個人,偏偏是那個在殿堂上垂首不語的邵之思。
紫星殿的宮侍成群,來向她請安時跪了一地,把鳴玉與沉玉唬得閉緊了嘴巴,話都不敢多說半句,有心想多陪她一會兒安慰她,卻被她攆了下去。
哪料風華夫人笑得更開心:「雲公子過獎,小女眼下剛入住紫星殿,這幾日我怕她不習慣,日日進宮來陪伴,若是公子閑暇,可否多多指點她,小女愚鈍,即便是與公子閑談也可受益。」
他今日換了身淺碧色長衣,便是坐在那裡也惹眼得緊,站在離亭子不遠的小宮女,一個個地偷眼往這裏瞧,還面上飛紅,定是識得此人是誰,故無人上前來打擾自己。莫非他是皇親貴胄?她迅速在腦子裡想了一遍,卻想不齣子夜國幾時多出這號人物。
沉玉自然不信,她家小姐回回出門不能帶太多錢和值錢的玩藝,回家時必定錢也光光物也光光。當下悻悻地道:「這世間還有誰能比得上小姐命貴?說不得又是充大方地送人了,要我說,您存不住好東西。」
沉玉怕小姐看見玉色煙花會神傷,這幾日愣是藏了起來,阮夢華眼不見心卻不靜,本想著找個機會把花物歸原主,又覺得如非必要,還是少與邵之思有牽才好。這幾年間來往的書信留在杏洲未曾帶回,日後她回去會一一銷毀,不留對方任何痕迹。如今她尚未將花還給邵之思,阿姊便當成要緊事來辦,好像那是邵之思留在這裏的一顆心,不錯,邵某人確實夠花心的,居然挑中她們兩個。
原來是太醫院的人,阮夢華不以為意,皇宮裡除了宮侍,只有太醫院的男子偶爾可以走動。她非是沒見過世面,初見此人夜現深宮,來去自如,知他定是武功極佳,江湖上有種功夫叫輕功,許多遊俠兒高來高去使的便是輕功。不過她還沒見過御醫也會輕功的,當下覺和_圖_書得有趣,笑眯眯地問:「你知道紫星殿是我的,那你也一定知道我是誰,聽了剛才和跟阿姊的話,是不是覺得我可笑至極,被人搶了未婚夫婿還拚命裝大方?」
下月初八便是他與阿姊的婚期,真快,她什麼都來不及做,也什麼都不能做,只能呆在這間華廈里,等著他迎娶自己的阿姊。
她忍不住給他一個白眼,男人家長得比女人還好看,太不象話。適才在阿姊面前憋氣太久,涵養幾乎耗光,當下說話也不客氣起來:「你還真當自己是仙?算了,有的人就愛裝神弄鬼,上回突然在棵桂樹上出現,這會兒又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
很有名嗎?阮夢華堆起笑:「原來大叔你叫雲瀾。」
入夜之前懷姑姑特意來了趟紫星殿,凈說些宮中的禁制忌諱,阮夢華一臉受教的乖巧模樣,全不似午後風華夫人離去時那般不恭。
她倒不惱,淺淺一笑道:「自然不會,難得你如此有見地,但不知閣下該如何稱呼?」
「是……邵公子曾送你的玉色煙花。」
叫聲劃破寂靜的夜空,法子雖笨,但最是奏效,少頃遠處便傳來人聲,這讓一臉興味望著她的男子有些掃興,他卻不著急離開,立了片刻才道:「我說過,你我有緣,日後定會再見。」
適才他面上被灼得一痛,分明是那丫頭的手段。有意思,他原是想逗逗她,倒不想被她戲耍,摸摸眉毛,尾角竟被燎得發焦,再看她臉上淚痕未消,卻一臉靈動,渾不似剛才那般神傷,嘆聲道:「丫頭,你又哭又笑,倒也不羞。」
「你倒有見識,能看出我的真身,不錯,在下便是千羽山聞香洞的狐狸大仙,」他沒有半分不好意思,一邊說著,一邊往她面前湊去,用不懷好意的腔調說著:「合該丫頭你與我有緣,今夜……」
雲瀾只是起身一禮:「風華夫人。」
少年人總是執著地把一件小事當成一生的承諾來看待,她回來了,也帶著那盆完好無損的玉色煙花,整整一年的悉心照料,竟使得花期延長了一些時日,可是情卻不能延長。
阮夢華剛出了慕容宮,便碰上了候在杳杳亭里的母親與阿姊,遠遠望去,她們容貌相似,似一對姊妹花,可兩人臉色都不太好,象為了某事在爭執不休。
華太妃是宮裡為數不多的先皇寵妃之一,仁帝生母早已去世,繼位后奉行孝義,對幾位沒有子嗣的先皇寵妃極為優待,當作母親來養,太后也早早地去陪先皇,華太妃的地位便等同太后,過著養尊處優的日子。她性子和樂,最喜歡小一輩的皇子皇孫,其中一年才回來一次的阮夢華頗得她眼緣,這幾日有事沒事常被她喚去陪伴,賞她吃的玩的,恨不得留她宿在自己宮中。
「你這丫頭倒會挑地方哭,怎麼了,是否被情郎拋棄?」他象是被人注目慣了,毫不在意她灼灼的目光,折下桂枝輕佻的往前一送,想勾起她的下巴,嘴裏嘖道:「莫哭,小心哭壞了眼睛。」
邵之思將在下月初八迎娶阿姊,每每想到這裏她便有無盡的失落,原本該是她的幸福,卻要拱手讓與別人。她略略有些茫然,想這都是命。
「夢華,你才回來,卻不知雲公子之能,他除了善用藥石,可謂是不世之才,你要好好向他請教才是。」
阮夢華沒有言語,自顧吃著宮侍奉上的精食,船行幾日,她的胃口始終不好,這會兒餓得狠了,且和-圖-書宮裡御廚手藝實在好得很,她舉箸不停,吃得津津有味,完了正想讓人再添上半碗玉梗米,抬頭才想起殿中的宮侍均被母親摒退,只得作罷,嘆息道:「此事已成定局,母親說這些又有何用,可是擔心我會行事失德?」
阮夢華不安地扭一扭去,後悔今日沒有帶鳴玉出來,石凳冰涼,隨侍的宮侍沒有眼色,竟不知在她臀下墊個軟墊。
入夜後的皇宮被一層輕霧籠著,紫星殿里植滿了月桂樹,桂花開得正繁茂,星星點點的淡黃色香花正在夜霧中吐露馨香。
她走了,卻不知阮夢華剛吃下的飯食全涌了上來,堵在心口不上不下,說不出的難受。
風華夫人一臉愛憐:「我在紫星殿久候你不回,便想來再看看你,讓她先行回府去了。」
阮夢華拿不準要不要叫人,只是不動聲色地打量著他。
「我家遠在泉州,眼下暫居宮中太醫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原就是個沒有寄託的人,曾把那個少年的名姓深深鐫刻在心底,為有個人在心中記掛和能有個讓自己記掛的人而喜悅,心動,他在上京,而上京是她自小便極度嚮往的地方,到後來他便是上京,上京便是他,如今她回來了,可是他卻不見了。
她在失德二字上加重了聲音,唇角微翹,話中暗諷之意令風華夫人頭痛不已,這個女兒似乎一朝變得不好相與起來,從前她為人乖巧,因每年在上京呆的時間不長,在所有人眼中,阮夢華性子討喜,會說話,連宮中的老太妃都喜歡叫她去陪伴。即使阮家上下對她的態度曖昧不明,有意冷待,但她從來不計較那些,對每個人都和顏悅色,總的來說,她生性純良,即便是將來為她正了名,也不用擔心會是生事的主。
「你想什麼?」她笑眯眯地接話,心中卻微酸,怕不又是與邵某人有關。可她已經連人都讓給了阿姊,按理說兩姐妹今後應該能不見就不見,為何她再會再次入宮?
想到風華夫人,華太妃收斂笑意,她疼阮夢華是一回事,卻極不喜她的母親,當下有些不愉:「又來?平時不想著多親近,這會兒倒慌起來,告訴你母親,多想想修身養性,別整日做些荒唐事。」
「夢華今年十六,你與她才相差九歲,本當是平輩相交,夢華,你別總跟著太妃聽戲,那些都是老人家的消遣,正經的多向雲公子請教才是。」風華夫人趁機教導女兒離那個老太婆遠些。
宮中幾日,她自忖還應付得來,起碼住在宮裡有個好處便是無需聽外頭的閑言碎語,不用看到府里張燈結綵為下月初八的喜事張羅。
她猶豫片刻,終是說了實話:「回太妃,家中來人看望夢華,說不得要少陪了,改日夢華再來陪罪。」
「怕,怕得要死。」她一本正經地點點頭,突然扯開喉嚨叫起來:「來人哪,救命啊!」
看著阿姊心滿意足離去,阮夢華失魂落魄地坐在亭子里,渾然不知對面石凳上又多出一個人。
「我看雲公子不過雙十年華,怎地說起笑話了?」
那是一盆會開出晶瑩剔透、泛著淡綠色花朵的蘭花。
從來她都逆不得母親的想法,她嘆了口氣:「母親說的是,不知雲公子是否願拔冗指點一二?」
阮夢華仰頭與他對視著,慢慢看清他並非什麼花精,卻是一個身著月白衫子的男子橫卧在老桂樹粗枝丫上,探著頭在對她說話。
她嚇了一跳,訝然拭去和圖書淚水,抬頭看到枝葉間探出一張人臉,在月色下朦朦朧朧如夢似幻,一時間迷茫不已:世間怎麼可能有如此美麗的男子,莫不是花精?
過了良久,她揉揉眉心,乍一看到那個自稱狐狸大仙的男人坐在對面,愣了一下連忙看周圍:「你怎的白天也在皇宮?」
那人見她只知發愣,微微一笑,也不見他有什麼動作,人影一閃已經站到樹下,撣撣衣裳,拂去滿身的桂香露水,如同在自家庭院里一般,說不出的瀟洒自如。
這邊雲瀾卻沒迎出亭,只是含笑看著她生疏有禮地與風華夫人應對。
杳杳亭左接花木,右接流水,是賞風賞景的好地方,母女三人無言以對,風華夫人看了看兩個女兒,借口仁帝還在等她,先行離去,留兩人在這杳杳亭中吹風。
阮夢華低了頭不吭,見華太妃擺手放行,長出一口氣退了下去。
哪知這句常有的抱怨卻觸動了阮夢華的心思,她幽幽地接了句:「是你家小姐我沒用。」
風華夫人怕小女兒在宮不中慣,特意又進了一趟皇宮,說是送鳴玉與沉玉進來繼續服侍阮夢華。小睡起來的阮夢華正在用膳,這還是她今天第一頓飯。摒退眾人後,風華夫人沉吟半晌,象是在想措詞。縱然年華已逝,但她的風姿仍可稱得上國色天香,不負風華之名,那一雙鳳眼中幾多為難,還有些莫名的傷感。
眼下的情形確實是阮夢華值得憐惜一點,故而也重要了起來。她規規矩矩地答道:「勞母親記掛,夢華貪戀這裏的景緻,就又多坐了一會兒。」
風華夫人在二人身上打了個轉,不知想到了什麼,笑得極是寬慰:「公子與小女夢華相識?」
阮夢華垂首不語,暗恨他不會說話,她平生最在意的便是自己容貌不及母親與阿姊,偏此人要說她才貌出眾,定是反話來著。
「不才已虛度光陰二十五載。」
他輕輕一笑,竟有無盡風流之感,眉長入鬢,眼帶英氣,又比那年華正好的少年人多了一點點要命的滄桑,饒是阮夢華此時為了未婚夫婿被搶面上無光,也不禁紅了臉龐。只是,他說出的話卻極不正經:「我是……天上的仙人,被這片桂香引下凡塵,又意外遇上了你,小人兒,你可信?」
秋風吹來,帶得她衣裾飄拂,沉玉上前圍著自家小姐轉了兩圈,突然叫道:「小姐,你那件披帛哪去了?」
「這幾日阿妹在宮中過得可好。」阮如月忍不住先開了口。
深宮裡行走規矩極多,多到讓阮夢華的臉色越來越不好。講了半天的懷姑姑察顏觀色,知她心情不好,末了嘆道:「老奴多嘴了,夢華小姐如何會不知道這些,子夜皇宮您處處可以去得,再有禁制也用不到您身上。」
「哪裡,在下閑來無事,便在宮裡轉悠,偶然碰到令千金,便閑談了幾句。我本在想,不知是哪家的閨閣小姐入宮遊玩,原來是風華夫人之女,怪不得才貌如此出眾。」
「夢華,你姊姊她心裏苦得很,我此生虧欠她頗多,如何捨得讓她再傷心絕望,所以你別怪母親,更不要怪你姊姊。」
阮如月有些不自在,輕聲道:「阿妹,我想……」
「下來?你剛才……便在這杳杳亭上面?」她臉上一黑,心中慶幸剛才沒有失態,好言好語的打發阿姊走了。
母親不避嫌地跟男子說起自家女兒的年紀,讓阮夢華無語,半晌點頭道:「是,夢華記下了。」
他微微一哂和-圖-書,不跟她計較太多:「你一個人孤伶伶地坐在這裏,我再不下來安慰你,怕你又得掉眼淚。」
她微感詫異,這次回京,阿姊似乎變了個人,從前冷情冷性,如今柔弱得象一朵易碎的花,動不動便下跪,流淚,果然,情之一字害人不淺,不說阿姊,就說她自己,麵皮功夫更上一層樓,人前歡笑人後黯然,幾可大成也。
說罷轉身回去,留下沉玉在那裡張嘴結舌說不出話來。
其實兩個丫鬟在外面也聽到了一些二女易夫的風聲——邵家早已對外宣揚了邵之思即將迎娶阮家大小姐阮如月一事,連婚期也已定好,根本沒人提起阮夢華。二女易夫,姐姐搶了妹妹的未婚夫婿,何況妹妹不是一般人,讓人想不通之餘,又覺荒唐,拿來當茶餘飯後談資。這便是為何慕容毅去迎接阮夢華時欲言又止的緣故,他卻不知,此間之事早已有人去信杏洲,阮夢華早知此事。
他眼角含情,大大方方地道:「叫我雲瀾好了。」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阮夢華可不敢指望一向高傲的阿姊特意進宮是來找她敘姐妹情的。當下露出受寵若驚的神情,認真想了想才答:「極好。阿姊好事將近,不知準備得如何了?」
她身子往後一仰,避開他的舉動:「你是何人?」
阮夢華不禁詫異,小小一個醫官見了母親只是一禮,也忒託大了吧,而且母親居然稱他公子,有意思。
雖是一身白衣,卻纖塵不染,足下一雙嶄新的雙色絲履,這樣的人若非位尊也必定富貴,身上連件佩飾也無,實在瞧不出身份,可以肯定的是非盜賊之流。但不知為何要潛入皇宮,還出現在她的紫星殿中。
雲瀾臉上一僵:「我自覺年華正好,何來大叔之說?」
母親,你虧欠的只是阿姊一人?
頭頂突然有人發問,聲音好聽的不象話。
所見之人均想,夢華小姐很快便會恢復夜姓,無需再借用阮家的名頭了。
她才發現阮夢華身上只剩下船時穿的衫子,那件鑲著寶石的披帛卻沒了。
阮如月竟流下淚來,連聲道:「阿妹,多謝你。」
以她的年齡和身份,叫他一聲大叔那是便宜了他,而且這麼著打擊他似乎讓自己的心情不斷好起來,是了,一定是她受氣太久,極需發泄出來,正好有這麼個人送上門,老天爺畢竟還是公平的。
母女對答完畢,風華夫人抬步進亭,想看看是誰和自家女兒在一起,見是雲瀾她意外不已:「原來是雲公子。」
「是什麼?」
說話間還對不遠處的小宮侍頷首點頭,這下不光宮女臉紅,就連凈了身的小宮侍也羞答答的抬不起頭來。
少年人總是執著地把一件小事當成一生的承諾來看待,她回來了,也帶著那盆完好無損的玉色煙花,整整一年的悉心照料,竟使得花期延長了一些時日,可是情卻不能延長。
真是太看得起她了,阮夢華含著微羞的笑,連聲說不敢,又叫了鳴玉把給懷姑姑的禮包好讓她帶上,恭恭敬敬地送出紫星殿,站在門口看著漸漸暗下去的天色,長長嘆了一聲氣。
「太醫院里那些醫官個個仙風道骨,醫術極高,若真比起來,你當然是年輕有為,嗯,年輕得很。」
阮夢華瞪大眼,她自然不信,被「小人兒」三字羞得臉色更紅,恨聲道:「我瞧你是千年的狐狸已成精,趁著今兒個十五,出來汲取日月精華了。」
阮夢華正聽戲聽得昏頭,跟著咿咿呀呀地和-圖-書唱詞打瞌睡,一名小宮侍磨到她身後,裝作換茶水,彎腰在她耳邊悄聲說了句話,頓時趕走一堆瞌睡蟲。別看華太妃耳聾眼花,這會兒倒靈動起來,慢聲問:「夢華,什麼事?」
阮夢華嘆為觀止,又對自己的定力很是佩服,很是嫌惡地道:「天下之大,難道只有這兩塊地方風景好?你幹嘛不回自己家?」
「你哭夠了沒有?」
「我想向你求一樣東西。」
可阮夢華卻似動也未動過,眼光閃動,笑嘻嘻地道:「大仙好本事,居然全身而退,我從未見過狐狸精,更想瞧瞧你把尾巴藏在何處。」
就讓她一生愚鈍下去好了,也好過被人擺布,母親在想些什麼她清清楚楚,情急之下開口道:「母親,我好得很,雲公子貴人事忙,怎可麻煩他。」
「我是仙不是鬼,能見光的。」他依舊一副散仙般的自在神情,就差手裡搖一把紙扇。
一定是她剛才那聲大叔得罪了他,一定是她不情願的意圖太明顯,但聽得雲瀾笑著答道:「夫人有命,不敢不從,再說以我這等年紀還能于夢華小姐平輩相交,實在是雲瀾的福份。」
早就知道又如何,她既不能沖回上京去質問邵之思,也不可能阻止與這件事有關的人的各種心思,於是看著這事兒走到如此地步,如今倒好,各取所得,各了心愿,至於她,如今身在深宮,這樣的恩寵還不能讓她說不出話嗎?
她心中一黯,適才不覺竟淚流滿腮,還被這神秘男子取笑,甚是氣惱,不客氣地回道:「焦頭爛額的狐狸大仙又好到哪裡去?」
九月二十一,癸酉月己已日,宜祭祀,會親友。
「哪裡,丫頭你仁心仁義,大公無私——我這麼說你不會怪我吧?」他一口一個丫頭,全然沒有恭敬,似乎有取笑之意。
紫星殿里闖入陌生男子,這深宮守衛的御林軍怕是徒有虛名。阮夢華猜他是仁帝的某個皇子,可他長得太過出色,與仁帝並不相象,那些成年皇子除了太子住在皇宮外,其他的都早已搬出宮另建府邸居住,太子宮與這裏相距甚遠,況且太子的年歲才過十八,這一位相貌雖好,也總有二十五六了。
他足下輕點,踏著樹枝借力遠去,下腳之處隨之飄下一片黃色花雨,落在地上煞是好看。
風華夫人已是連著七日進宮了,今日更是帶著阮如月一同前來,兩人直赴紫星殿,卻撲了個空,道是夢華小姐陪著華太妃在慕容宮裡聽戲。
母親這幾日見她很勤,怕是心中覺得對不住她,人真是奇怪,前一刻她覺得虧欠了大女兒,硬是斷了小女兒心中念想來成全大女兒,后一刻又覺得對不住小女兒,想要補償她,實則都不容易,她吃力且不討好。
風華夫人雖然與阮夢華不是太親近,但也不希望從此讓母女離了心,她認為最好的補償就是接她回來,容日後再慢慢與夢華親近起來,想到這兒她覺得心中舒坦少許,兒女情長之事很難講,非得夢華自己想通才好。
後宮女子多嫉恨風華夫人,連帶著也瞧不起阮夢華,紫星殿里住進去這麼一個人物,宮中諸人得了消息后看笑話的居多,十幾年前正是風雨滿朝之時,風華夫人名不正言不順,生下了皇室血統也不能公佈於世。十幾年後她依然是名不正言不順,可是皇家血脈的回歸卻無人能攔,至於會鬧出什麼名堂,誰也不知道,只知這顆皇室遺珠才剛被親姐姐搶走了未婚夫婿,一時間說什麼的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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