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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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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青鳥

第十三章 青鳥

房中二人互看一眼,均道好快。其實雲瀾一直在等香文盛有所動作,聞聲拉開艙門笑道:「香二爺真是性急,二公子請了。」
他還要好好想想,等想通了一切癥結才行。
雅室里發生變故時,柳君彥確實最先反應過來,他是習武之人,驚覺有人進了雅室便往回沖,但終是什麼也沒看到,只聽到阮夢華半聲驚叫便沒了人影。重新燃上燈枝,看到空無一人的雅室,香眉山頓足不已卻也無法,二人在長安酒樓等了片刻,只得先回船上。
雲瀾自然看得出來他是什麼架勢,戲謔道:「你做什麼那般謹慎,手腕不疼嗎?」
說來說去,都是他的本事,阮夢華有些不服氣:「他倒聽你的話。」
雲瀾但笑不語,目光流動中更見俊朗,直看得阮夢華心裏不自在起來,藉著喝葯避了開去。他看著她喝了葯吃了果脯,並不離去,二人知此時說話不甚方便,只得聊一些沒要緊的。
柳君彥放下杯盞道:「我知道孟華不是什麼搭船出海的商人,可他到底是什麼來頭,竟讓你如此在意?」
「我也說不準,他是開船前才拿了張拜貼來見我的,恕我不能說那張貼子上寫的是誰,總之與我香家的干係極大,不然我也不會讓他上船,關鍵是……」香眉山頓了頓,苦笑著壓低聲音道:「她其實並不是男子!」
站在二樓船板上的香文盛年過四旬,留著一把長髯,身形富態,睨視著甲板上的幾人。
「府里那麼多珍寶,隨便拿一兩件,也盡夠你半生吃用了,你要離家出走,為何不做好萬全準備?傻丫頭!」
不知母親是否擔心過她,阿姊的身子可曾有起色?
「你也說了是府里的,不是我的。」她只帶了點原先在杏洲別院剩下的些許銀兩,其他的早交給了南華揮霍。想到南華她笑了笑:「你怎地出了京?御醫院終於知道你是個庸醫,打發你走人嗎?」
他不再隱瞞,一一說與她聽。
偷窺之人觀察了半晌,小心翼翼地將木板恢複原狀,又循著原路返回,今夜不同以往,船上多了個難纏的人物,他要費比前幾日更大的力氣去查探,待回到自己的艙房,耗費真氣過盛,氣息有些紊亂,不知他想到了什麼,恨恨冷哼一聲。
正在此時,有人敲門,她心中不悅,懶懶地說了聲:「進來吧。」
雲瀾雙足一點輕輕躍在船上,不急不緩地揚聲道:「主人家莫慌,我乃孟華的兄長,他在外受了些風寒,我是送他回來的。」
她問了一堆,雲瀾卻道:「暫時我還不能告訴你。」
往日里他多是寄情書畫,為人處事還顯得生嫩,乍一遇上難題便顯山露水,柳君彥哪裡看不出來這位老友的心思,拍拍他的肩道:「果然,春日少年見風流,你也不例外。」
「此事太過隱秘。來,附耳過來,我悄悄地告訴你。」
雲瀾當然知道與南華脫不了關係,早早截住了他,不待他逼問,南華便什麼都說了。
香文盛何曾受過這等奚落,可他掛不住臉也不敢真把阮夢華怎麼了,只有陰沉著臉,克制著心中的怒氣。
「眉山並不知道這些……我也是奉命行事,否則你以為我想出海?香家是上京城的首富,有人想知道究竟香家這幾年在海上的生意是否全是奉公守法,如此而已。」
兄長?香眉山心知肚明阮夢華沒有兄長,可眼下當以她的安危為重,連聲喚船上隨行的大夫來看,奔上前想要相扶。
「所以你故意說有忘憂香丹?」
商船行走在江心寬闊處,遠望水天相連,白茫茫幾成一色,阮夢華不禁出了神,她從未去過東明城,只知路才走了一半不到,日日聽水聲拍擊著船身的日子不免有些枯燥無味,輕輕嘆了聲,正要開口說話,忽有人輕擊房門,香眉山的聲音響起:「雲公子可在?家叔想請雲公子移步為他診病。」
「是,是不妥,對症下藥才是正理,雲公子才說自己通醫術,可否請公子為我診治一番,人老了就犯糊塗,剛剛多有得罪,還請公子不要介懷。」
「我走後,母親那裡……」她猶疑地問出口。
這還是出行以來他第一次在人前露臉,雲瀾並不懼怕,衝上面拱手道:「這位便是香二爺了,在下雲瀾,昨夜偶然與孟小兄弟相逢在松城,恰逢他身體不和_圖_書適,在下又略懂醫術,待照顧孟小兄弟幾日便會離去。」
艙房的燈突然點燃,嚇得他血往上涌,頃刻間已轉了無數個念頭,更多的是想直接制服突然出現自己船艙里的人,可是當他看到雲瀾氣度悠閑地坐在椅子上一副恭候多時的模樣,不由泄了氣,訝聲道:「雲公子!」
「是又如何,照你說的香文盛就此上了鉤,可那病人在哪兒?你見到了嗎?為何香眉山居然一點也不知道的樣子,還有,你已成功讓香文盛服軟,那麼你有沒有把握救那個人?」
這樣子有些奇怪,兩人離得這般近,光是他吐出的氣息已讓她覺得奇癢難耐,捂著耳朵跳開,臉紅紅地道:「罷了,我還是不聽的好。」
雲瀾不明白為何她一口咬定自己有病,且誰也治不好,但那是事實,起碼他現在還沒有辦法,故無法反駁。他從一開始便猜到是邵老太君因邵皇后早逝之事對風華夫人不滿,恨極她們母女,故而要置她們于死地。只是當初邵老太君將他請來時,言說要他在適當的時候出力對付風華夫人,阮夢華並不曾被邵老太君看重,後來他太過關注阮夢華,邵老太君大罵他違背師命,對當初所提之事閉口不談,彷彿怕他會泄露秘密一般。
她連忙點點頭。
葯到嘴邊,阮夢華忽然想起一事:「這碗葯里你真加了東西?」
柳君彥倒了杯茶,自顧喝著不去理他,可他倒反過來揪著柳君彥道:「柳兄真的什麼也沒看到?」
他笑嘻嘻地開口:「你睡你的,我陪著你。」
柳君彥嗤笑一聲:「這點我豈會看不出來,可即便是個女子,你也太在意了些,憑她的姿色,能入得了你香二公子的眼?」
「大哥?我記得你大我許多,一向都叫你大叔……好吧,大哥就大哥。」識時務者為俊傑,她不介意有這麼個大哥。
他卻停住不講:「你很好奇啊丫頭。」
「船上還能有什麼消遣,找我何事。」
「你我二人兄弟情深,共居一室互相談心,怕什麼?」
但凡江湖人性情都古怪得很,柳君彥早看出來他不是一般的江湖人,只不知如何與阮夢華相識,他苦笑道:「是,我記下了。雲公子為何不帶著夢華小姐下船呢,真要跟著香家出海?恕我直言,此番出海路途遙遠,且變數不少,夢華小姐的身子可能支撐不住。」
他回頭對阮夢華擠了擠眼,含笑出門,還細心地替她將門掩上。
只一句便讓香眉山住了口,老老實實地回自己房中獃著。直到無人在跟前,柳君彥這才捧了手腕,沉著臉回自己的艙房。
正在此時,船上似乎有人起了爭執,隱約聽得香眉山低聲說著什麼,另有一人聲量頗高:「我說不行就不行!」
阮夢華霎時原諒了自己,非是她有意與他作對,實在是他太過可惡,她恨不得把白眼送給他:「你不覺得不合適嗎?」
待要發作,雲瀾卻起身施施然離去。
既然此時無人探聽,她也不用再避諱:「胡吹大氣,那個臭老頭不象是有病的樣子,你該不會又是在騙他吧?」
雲瀾下手不重,意在警示,柳君彥的手並無大礙,他被人捉個正著,便沒了顧忌,坦然道:「你待如何?」
雲瀾眼中帶著笑意,拉住她不讓她走,有些遺憾地抬高聲音道:「這就走?我剛在給你熬的葯里加了一粒忘憂香丹,得再鎮上小半時辰便能服用,不如我們再留一會兒?」
換過的艙房甚是整潔,比樓下艙房豪華多了,阮夢華注意到壁角屏風后還有隻浴桶,她心痒痒起來,琢磨著晚上洗乾淨入睡該是何等享受。
阮夢華吸了一口氣:「你……」
風華夫人因著沉玉的話,不得不相信姊妹二人爭執拉扯間才出了意外,她驚怒兼而有之,心想夢華即使是無心,也已犯下了無可彌補的大錯。可阮夢華卻執拗地不願認錯,甚至把自己關起來誰也不見。風華夫人更是氣惱,出事第二日她曾到邵家探望如月,見阮如月形容憔悴,甚是憐惜,而邵老太君陰不陰陽不陽地向她質問此事該如何處理,一副不肯罷休的模樣。她不知該如何處理一切,皇上自然是偏向夢華,囑她不可還沒等回來好好問責于夢華,夢華卻已離家出走,半個字也沒留下。鳴玉只說頭和-圖-書一晚小姐吩咐不要打擾她,第二日約摸著她睡足睡夠,進房卻發現床帳里空無一人。
她回過頭扯起一抹笑:「呆會你再試試船上的伙食,保管你更佩服我。」
「不如何,我只是對你的行為舉止有些好奇。」
他卻道:「不怕,我已坦言告誡香文盛,若是想我出手相救,就不要再做些不識趣的事。」
本就沒有去意的雲瀾作勢頭也不回地道:「在下什麼也沒說,呀,孟小兄弟不喝葯怎麼成,我端下船,咱們下船再用。」
她這邊皺眉撇嘴,雲瀾微笑著看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在想為何連香眉山都不知道的事,為何我會知道?」
他變臉如此之快,倒叫阮夢華不能適應,朝旁邊一避,皺眉道:「你這是做什麼,船是你家的,你想做什麼都行,怎麼,這會兒又同意我們坐船了?」
「你真的想知道?」他招招手,示意她附耳過去,輕聲道:「昨夜上船之後……」
雲瀾這一去到了午間用飯前才回來,阮夢華有心問問那香文盛是何病症,卻瞧他臉色有些不對,似是遇上了疑難雜症。即便如此,雲瀾還是先去給阮夢華熬了葯,等她吃了飯喝了葯,看到他閉目坐在窗前,放在桌子上的手輕輕叩擊桌面,如此投入的模樣她之前並未見過。
柳君彥卻不在房中,香眉山喚了兩聲「柳兄」,正詫異他去了何處,卻見他負著手自從木梯口轉過來,一臉悠閑適意,原來竟是到下層的船板上曬太陽。
她是真的不在乎,又對香眉山道:「二公子,多謝你這幾日的照顧,日後有機會我一定回請你吃飯,你是個好人,只是好人沒好命,攤上這麼個二叔,嘖嘖……」
阮夢華隱隱瞧出雲瀾在搞什麼把戲,一定是他拿什麼忘憂香丹來誘那個香文盛上鉤,至於香文盛為什麼上鉤,雲瀾又為什麼知道他會上鉤,那她可想不出來。
「怎地不多看一會兒,這麼快便回來了?如何,柳兄看到了什麼?香二爺那裡是否夠香艷刺|激?」雲瀾不管在何處,總不忘開玩笑。
雲瀾佯裝惶恐不已:「小人竟如此怠慢過夢華小姐,求夢華小姐饒命。」
她恨恨地接過來,卻不喝,雲瀾嘆口氣,從袖口裡掏出個紙包,打開是幾塊小小的果脯,道:「船上可沒那麼講究,你將就一下。」
她不禁氣結,恨恨地道:「是嘛,很好,這是我的艙房,你要想事可以回去想,我要睡會兒。」
雲瀾苦笑道:「是,臭得要命,我還是倒了吧。」
阮夢華也不想深談此事,她猜到是母親給她帶來了這個災難,可她無法埋怨母親,也許她該安安分分在杏洲,富足地過完餘生,不用太久,再次投胎轉生,來世,她想做花草魚蟲,總之不必為人。
香眉山忍不住替雲瀾說話:「二叔,孟……老闆有病在身,有兄長在身邊總是好些。」
阮夢華並未昏迷,扶著雲瀾勉力站好,對香眉山歉意地道:「不麻煩二公子了,我家兄長也懂醫術,回來路上已抓了葯,吃了葯便會沒事。」
她忍不住又想打擊他:「說得你挺有本事似的。」
「我也是冒險提了一下,忘憂香丹對大多數病症無用,唯獨對中了邪術受過極刑的人有用,而且……」
路過阮夢華所住的艙房前,他猶豫半晌,終是沒有進去,轉而去了柳君彥那裡。
他是知道阮夢華的身份的,當然知道雲瀾不可能是阮夢華的兄長,他二人是何關係讓香眉山想得頭痛,雲瀾不論是外貌還是言行,均讓人有親近仰慕之感,香眉山自小養尊處優,為人自負,但見了他卻有些自慚,這樣的人物究竟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雲瀾走出船艙,正好遇上香眉山一臉為難地從二層木梯上下來,見了他更是尷尬:「雲公子,實在對不住,香家船號從未曾半途搭過客人,要請你……」
二人皆靜默不語,船艙外陸續有夥計遊玩歸來的響動,忽聽得管事榮毅在船上高聲道:「孟老闆,您回來了!」
病痛的折磨遠沒有心神上的損傷來得厲害,阮夢華暈暈沉沉地喝了回葯,隱隱知道是雲瀾在一直守護著她,心中安定莫名,待睡到清晨已覺精神好了許多。
末了他道:「這就用不著你費心了。」
潺潺水聲在夜晚格外的清晰,月和*圖*書光照得江面波光粼粼,今夜商船停在一個小渡口,只有幾艘小船點著零星的燈火,與昨夜喧鬧的松城渡頭比起來,顯得分外荒涼。
雲瀾嘿然一笑,伸手讓她看自己手上一枚捏碎了的丹藥,一隻手香得要命,原來當時眾人聞到的香味並非葯碗里的葯香,而是他在故弄玄虛。
柳君彥不禁臉上一紅,日間雲瀾被請入香文盛的艙房時,他曾冒著被人發覺的危險,青天白日去偷窺,不料竟被此人暗中出手,傷到手腕,才不得不離開,故剛剛再去探過,看能否有所發現。他從來沒有小瞧雲瀾,只是未曾料雲瀾竟高明如斯,早已察覺是他。
她有些頭痛,偏又顧忌著不能明白地問:「你到底在做什麼?」
她什麼也沒帶走,隻字未留,慌得鳴玉以為自家小姐離奇失蹤,待報到風華夫人處,府里派出人手四處找尋,卻半分蹤跡也找不到。幸好還有人記得常來見夢華小姐的那個護衛南華,又查到了客棧,卻得知南華才剛退房,人已不知去向,自此阮二小姐行蹤行迷。
「哦?不妥吧……」
「你……」她剛想說話,雲瀾卻示意她別吭,指了指外面,笑道:「別發脾氣了,快來喝,這葯可真的挺金貴的。」
柳君彥無奈地嘆口氣,他此番不得已的行為最不願有一個人知曉,那便是香眉山。
「我不管你是誰,會在船上幾日,總之香寶齋的商船不是客船,任誰想上便上的。」他氣度威嚴,說得雲瀾尷尬不已,他還從未曾有過這樣的待遇。
她猛然記起自己男裝打扮,被雲瀾這麼一叫,那人家不都要知道?
阮夢華瞪了他一眼,有心攆他走,但一時又想不通他是如何將香文盛拿捏在手中的,只好悶著心思,今晨那香文盛一聽雲瀾說什麼忘憂香丹便失了神,雲瀾也說他是為了另一人求醫,看來船上還有個病人。但云瀾怎知道人家想求醫?
左右無事,他緩緩講起之後的事。
「你猜,猜得出來的話,今後我便任你差遣。」
香文盛明白過來,連忙對阮夢華一施禮:「孟老闆見諒,我這幾日病得狠了,時常不知自己做過些什麼,定是失心瘋了才說要趕令兄長走,請孟老闆看見我老弱有病的份上,饒過我這回吧。」
香文盛還未入睡,大半夜獨自坐在床邊,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麼,眼光直愣愣地看著那個大木箱。他這個樣子有些奇怪,有些象看守木箱的同時,又象擔心裏面有什麼危險。
「好好!」雲瀾副拿她沒脾氣的模樣,說著兩人便要下船,阮夢華連行李都忘了拿,雲瀾也不提醒。
雲瀾不用試便能猜出來,不然她昨夜也不會吃得那般專心。
「柳兄莫要再玩笑,只因她是風華夫人之女……你可明白?香家不過是生意人,哪敢覬覦皇室之人。」
「我心中有些不安,二叔他……從未曾這副模樣,那位雲公子不知什麼來路。」
「那是,前幾日多有怠慢,還請孟老闆給我香家一個機會,我定會用心補償。」
雲瀾哈哈一笑:「我是見你離了上京也悶悶不樂,開個玩笑罷了。」
說罷自顧進了船艙將那碗葯端出來,香文盛已走下二樓船板,瞪著眼看他手中的湯藥,明明看著是一碗苦藥汁,在場眾人卻覺得異香撲鼻,好似一碗瓊漿玉液。
潺潺水聲在夜晚格外的清晰,月光照得江面波光粼粼,今夜商船停在一個小渡口,只有幾艘小船點著零星的燈火,與昨夜喧鬧的松城渡頭比起來,顯得分外荒涼。
香眉山苦笑道:「柳兄取笑了,我是在擔心二叔,你也知道他這幾日把自己關在房裡大不尋常,此刻與一個陌生人太過接近,總是不好。柳兄可看出來這位雲公子是什麼來路嗎?」
阮夢華火大不已地道:「那什麼丹很了不起嗎?我說現在就走!」
四下里一片漆黑,香文盛的艙房裡燈還未熄,要說他的艙房該是船上最好的房間,可事實卻非如此,空蕩蕩的房中除了一張與艙板固定在一起的木床,一套桌椅外,便只有一個極大的木箱,其他什麼也沒有,一盞孤燈昏慘慘地照著不大的艙房。
聰明,雲瀾讚賞地看了她一眼,點頭道:「香文盛確實沒病,有病的是另外一人,不過我卻不是在騙人,那個人的病我若醫不了,那便無人www.hetubook.com•com可醫,到時他也別想活著,故他的命等於也在我手中。」
「當真?」
「那……我……」她無恙歸來,香眉山心安了不少,至於她為何突然不見,身邊冒出個兄長,但見她虛弱無力的模樣,不忍再問,只得安排人去給她煎藥,又讓榮毅替她的「兄長」安排住處。
他微微切齒道:「我一直在給你治病,還沒治完!」
她還想討些忘憂香丹,若有朝一日她快死了的時候,吃上一粒便能多活幾個月。
阮夢華休養了一整天,到了晚上卻怎麼也睡不著,她蜷著身子迷糊了大半夜,突然聽到一聲輕響,似乎就在耳邊,頓時嚇得靈台清明,緊張地揪著被頭,好一會兒才緩緩地轉過頭,屋中並無異狀,睡前點著的一盞燈還未熄滅,原來是自己嚇自己。她翻了個身用被子將自己蒙得只剩下一雙眼睛,胡思亂想了半天終是堅持不住朦朧睡去。
「且慢!」站在上面的香文盛在聽到忘憂香丹的時候便已動容,此時又情急叫了聲「且慢」,他不敢確定是否自己聽錯,這幾日他正在為不知何處求得靈藥犯愁,忘憂香丹恰恰正是他求之不得的,當下顧不得臉面,連聲道:「這位兄台請留步,剛剛你說什麼?」
不料香文盛竟毫不客氣地一揮手:「既然他有病,可下船自去養病,跟著我們在船上也於他身體無利,請吧!」
柳君彥聽了波瀾不驚,象是早知她的身份,卻來打趣香眉山,緊跟著問道:「聽你這意思,竟似對她有些動心?如若她不是皇室血脈,你便要動上幾分心思?」
「你不說,我也不好逼你,只是若讓香二公子知道你對他的二叔如此好奇,那麼你猜他會不會好心來替你解惑?」
「你真有本事,居然追這麼遠,一定是南華跟你說我上了香家的船,這個吃裡扒外的小子。」說是這麼說,她一點也不生氣,甚至有些感激他。
「一樣,我也是對香二爺起了好奇心,想知道他究竟得了什麼病,如此而已。」
她酸酸地道:「香文盛給了你什麼好處?」
商船馬上便要再次出發,她靠坐在床鋪上,看著窄窄小窗外的燦燦霞光,想著接下來該去何方。雲瀾為她端來剛剛熬好的葯,放到床邊小几上,突然道:「真看不出來,如此簡陋的艙房你竟住了好幾日。」
「不然你為何給他看個病如此慎重,給我看病也沒這麼上心。」她也不知為何,有時與他相處可以平安無事,有時卻又心慌不自在,但更多的時候,無事便要與他鬥嘴,按說自己性子還算和善,偶有些小脾氣,也是過後即忘的,偏看到他就忍不住左也不是右也不是,一定是之前他欺瞞自己的病情,總覺得他這人不老實吧。
又來這一套,方才他明明說沒人監視了!她端坐著不動,不客氣的道:「既是如此秘密的事,我用不著知道,也省得被別人聽了去,你說是不是?」
阮夢華聽得津津有味,她也聽南華講過些江湖趣事,對玄之又玄的事極為著迷,聽到這裏不由道:「繼續,而且什麼?」
「不聽也得聽,誰讓他的小命此刻握在我手中。」
有人卻急得跳腳:「別!千萬不可,咳,若是孟老闆執意不喝,我倒是願意重金購買,雲公子意下如何?」
「很神秘嗎?我偏不猜,很稀罕嘛?我偏不用你!」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但心情莫名好起來,他留下自然好,說實話天大地大,她一個人行走天地間還真有些彷徨。
二層是幾間精室,本只住著香文盛叔侄,后香眉山與柳君彥換了住處,如今多了雲瀾和阮夢華,香眉山又搬了上來,他有心問問二叔究竟得了什麼病,可香文盛只請了雲瀾一人進房,隨後又將門緊緊關上,他只好回去。
他前倨後恭,只聽得阮夢華眼睛越睜越大,雲瀾用端著葯碗的小指一翹,指向阮夢華:「香二爺客氣,你幾時得罪過我了?」
香寶齋商船上,香眉山正急得團團轉,按說他與阮家並無交情,不該著急,可若是將來查到阮夢華是在他香家的船上沒了蹤影,說也說不清。誰讓阮夢華身份特殊,誰讓她偏就上了香家的船!
雲瀾想起一事:「丫頭,我與你兄弟相稱,人前記得叫我一聲大哥。」
雲瀾懶懶地道:「原來是這樣,你查歸查,但不要偷https://m•hetubook.com.com窺有我在的場合,我不喜歡那種感覺。」
「沒良心,剛好一點就開始牙尖嘴利,我可是為了你才追到這兒。」
他說得很明白,奉命行事,誰的命?還有誰會在乎香家的錢來得是否光明,柳君彥極可能是官場上的人。
世上竟有如此不通人情之人,阮夢華早已在艙內聽得不耐煩,披上外衣走出來,淡淡地道:「香家的船就很香嘛,我說這船臭得要命,雲大哥我們走,省得看這到這臭老頭。」
「柳兄倒悠閑地很。」
「南華為何單單怕你,我總覺得你有他的把柄似的。」
「哈,我哪裡看得出。」柳君彥有些不自在地轉了轉手腕,換了話題道:「孟老闆這會兒好多了吧,雲公子既是他的兄長,我們問他便是,說起來香兄對他可不是一般的關心,正好藉此機會探望一番。」
那聲輕響確有其事,黑黝黝船壁上不知如何竟伏掛著一個人,他小心謹慎地觀察著周圍環境,尤其刻意避開了雲瀾的艙房。他長吸一口氣,手上一松,任身子往下掉落,未及水面便又躍高遠跳,頃刻間到了香家商船此刻主事之人香文盛的艙房外,象是來過許多次一樣,一腳便踏在最能借力的舷木上,隨即輕輕地挪開艙房的窗板上粘著的一塊東西,瞬間露出一個小孔,來人湊上前細細觀看艙內情況。
香眉山總是說不過柳君彥,面上一紅道:「我只是見過她一回,哪裡談得上動心,如今她無緣無故失蹤,又該如何是好?」
二人吃驚起身去看,竟真的是孟華,不過卻是被一白色長衫的男子抱在懷中,眼眸半閉,臉色潮|紅,顯是不大對勁。香眉山情急喝道:「你是何人,快快放下孟老闆!」
她實在是好奇,便一再地追問:「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饒了你也無妨,可是得從實招來——不對,這會兒你不怕有人偷聽?」
夜半摸到香二爺船艙外的正是柳君彥。他退後數步,看似輕輕巧巧地臨窗而立,其實暗中蓄著力氣,想要拼上一拼,口中說道:「還湊和,雲公子不如自己看看去。」
難為雲瀾還端著那碗葯,推門進來要她喝。
雲瀾搖搖頭,這丫頭只會在自己面前牙尖嘴利,被氣得離家出走還在心中記掛著別人,如此良善怎能不被人欺負。
情勢急轉而下,讓剛才還在為他們說好話的香眉山看得失愣,半晌沒說出來話,連他二叔吩咐他為二位貴客換到樓上的艙房也沒聽到。怎地二叔有病嘛?柳君彥瞧著這一幕,目光閃動,盯著香文盛打量了許久許久。
「你該感謝他,若非如此,誰來給你治病?」
先不說他安排孟華住在單人艙房,平日又讓榮毅在飯食上多照顧她,且說今夜,明明是見她孤單的模樣起了憐意,刻意要請她上岸用飯,香二公子平日沉迷書畫,幾曾對哪個女子上心過?剛剛回船后便吩咐榮毅發動人手去找尋失蹤的孟華,一副緊張的模樣,任誰也不信他沒有想法。
「我也是無意中發現的,昨日一上船,我便嗅到一股異味,這船上有人在服用金石散,想來你們不會在意,我卻清楚的很。要知道這金石散不是尋常之物,是用來吊人性命的,不管多重的傷,只要每日含上一些,便能撐上幾個月。你可別以為這是什麼好東西,金石散雖能救人一時性命,卻對人有極大的損傷,用得久了,說不定就成了痴獃,可忘憂香丹不同,這才是靈藥,不說立時救得人命,但起碼可培元固本,再施以適當的救治,便有回天之力。」
燈光太暗,從外面瞧不仔細木箱子有什麼玄機,隱約可見是只普通的烏木箱子,尋常人家是不會用這麼大的箱子,香文盛不讓人瞧見自己房中的情形,難道是往這裏頭藏了個人?這箱子大得出奇,兩個人也藏得下了。
「我想做的事,沒有辦不成的。」
「果然。」
「什麼玩藝,臭得要命,我不喝!」
「好處?」
「是嘛?那你告訴我,為何無所不能的雲神醫偏偏治不好我的病?」她一點也不客氣地諷刺他。
雲瀾神色稍緩,今晨阮夢華要下船離去,其實正合他意,都怪他對船上有人服用金石散感到好奇,於是想法子留了下來,香文盛果然沒有讓他失望,人他是見著了,可那奇特的病症更讓他欲罷不能,看來還得多留幾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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