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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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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召召

第十四章 召召

阮夢華迎著微帶涼意的海風,站在船頭微眯著眼朝海對面望去,只有點點帆影,看不到滄浪之地。若有機會,她倒真想暢遊那些番屬小國,挑個氣候適宜的住下來,逍遙一生,多年後誰會想得起曾經的尷尬舊事呢。
阮夢華也疑惑不已,難道自己竟猜錯了嘛?還是說那女人已被治愈,在眾人沒有察覺的時候下了船走人?真是太神秘了!
「是,我也這麼覺得。」
他雖然不再呆在艙房裡不出來,仍是不怎麼下船。香眉山有心邀請二叔一同進城,但一想這裏對二叔來說不算陌生,哪裡會如自己一般覺得新鮮呢,便又作罷。
岸邊正原本停著的香寶齋號,此時正燃起一片大火,周圍停靠著的船隻離得遠遠的,無一人上前相救,全都部在那裡看著船著著火慢慢下沉。
東明城離港口本不遠,紅煙冒起之處恰在城門外一片小小樹林,待眾人趕到時,樹林中一點動靜也無,但可見多數樹身上有刀劍痕迹,樹枝折斷,地上還有點點血跡,分明是有過一場惡鬥。
若是船上出事,又是什麼原因?
柳君彥連忙拱手道:「二爺,我是東門柳家的,此次是想跟著出海長些見識,我與二公子是好友,也是您的晚輩,直接叫我君彥便成。」
他問得直接,雲瀾卻不接招,輕笑道:「香二公子果然是我道中人,上來便問姑娘家名姓,不如讓她自己告訴你,可好?」
香文盛一想,香寶齋之前確實開在東門,似乎有柳姓人家在做貢用的物件,算是官商了。商人之間也有互通情誼地,不然也不會讓那些小商家跟了香家出海,更不在乎多這一個熟人,當下道:「柳公子客氣,請便。」
這算是哪回事,她曾問起雲瀾有無察覺香家商船上有種怪怪的氣氛,雲瀾打著哈哈讓她別管閑事。
「好了,不如今日我來做東,請你去城中一游,上次在松城便沒有盡興,聽說這兒的漁家女子熱情得緊,你看她們都穿著半截薄衫,多露著玉足,別有一番風情,回到上京城可是見不著這些,多多享受眼前才是,那一位是個嬌貴人兒,多想無用。」
好容易等到中午用飯的時候,忙提議到就近的酒樓祭祭五臟廟,阮夢華笑吟吟地道:「也好,上次在松城是二位請我,今日我請二位,權當給二位送行了。」
果然是雲瀾,阮夢華抬頭望過去,外頭的光太亮,竟有些刺眼。不知雲瀾打哪裡來,明明在船上只那麼一兩身衣裳,這會兒竟換了身新衣,還系著一根串金的鎦花腰帶,端得是華貴非凡。他手中還挽著名身形纖細的女子,正陪她駐足在路旁的花鋪前,看來是想買朵花戴。
雖然雲瀾曾警告過柳君彥,但他還是忍不住挑一個晚上去探了探,艙房裡沒有點燈,隱約可見還是原來的擺設,大木箱子照樣放著,沒有任何聲息。
他不忍細看,死者身上有多處傷痕,還有許多擦傷,看沿路來的跡象,該是拚死逃到這兒才被擊殺。柳君彥一言不發,從死者手中拽出來一樣東西,大如炮仗,該是臨死前發出了信號。
出海的準備已做全,只是日期一直沒定下來,香眉山幾次詢問,香文盛只說沒到時候,眼見著許多大船已揚帆出海,香眉山空在心中焦急卻也無法。
香眉山哪壺不開提哪壺,問道:「雲公子呢?」
不知雲瀾在裡頭做什麼,裡頭傳出來的古怪聲音象只貓在抓阮夢華的心。她要見雲瀾一回就問上一回,對那個所謂的病人充滿了好奇心,恨不得衝進房裡看個究竟。雲瀾笑吟吟地逗她,一時說那人生的麻瘋病,一時又說沉痾多年,人已半入土,盡說些恐怖至極的形狀來嚇她。
她這幾日在船上無事,除了香眉山日日https://www•hetubook•com.com借口來陪她一會兒,便在船上逛逛。這船上除了廚娘就是洗衣娘,連個服侍人的丫鬟也無,她與那二位熟稔了些,聽她二人講近幾日出了幾件怪事,一是丟失了幾件隨身物品,倒不值什麼錢,不過木梳、小鏡之類。另外一件事便是二爺房中每到晚間必定要人送熱水沐浴,之前二爺並未讓人送過,船上沐浴不太方便,只阮夢華會用到熱水,二公子等人都是趁著商船停靠在大些的渡頭上岸打理這些事。
奴家?阮夢華起了身雞皮疙瘩,只覺她聲量不高,聽不出來年紀,只覺細細軟軟,名字又是疊音,看她頭上那朵海棠顫危危似動非動,未見其容已可讓人想入非非。
「如此多謝雲公子。」
「柳兄說笑,我哪裡有捨不得了。」
香眉山高叫一聲「不——」,便要往下跳,卻人岸上的人拉住,紛紛勸道:「這船不成了,你別再把命搭上。」
「是什麼?」她一邊問著一邊伸手接過來,展開一看,竟是位女子的小像,她穿著時興的寬袖宮裙,立在一片如火的石楠花前側首凝思。
說得她多沒見識一般,阮夢華頭也不回,哼道:「你捨得出來了?」
杏子塢阮夢華只去過一次,一想便知原來他早知道自己是誰,那麼也定是知道她的身份了?阮夢華內心的一些些喜悅突然消失,將畫軸卷好遞還給他:「二公子雅情厚意,自當收好才是。」
「吃飯要細嚼慢咽,你看看你……」雲瀾嘖嘖兩聲,搖頭道:「上次我見你時,便跟幾天沒吃飽一樣,今日怎地還是這副模樣?」
阮夢華忽然想起從前在宮裡頭的時候,有一回雲瀾大半夜帶了飯菜去找她,只為她沒有用晚飯,據說那是他自己做的。還有他曾為她去買過糖點心,哄她吃藥,種種種種讓她難過時心裡頭有點點漣漪的舉動,不過是他平常習做慣了的。
柳君彥抿著嘴順手將她推給了香眉山,自己上前查看。香眉山不敢大意,正想將阮夢華移到另一處,忽覺手上一輕,雲瀾已將她抱了過去,輕輕放在不遠處的草地上,把了下脈后眉頭漸松,看著臉色蒼白眼神發直的阮夢華,氣也不是憐也不是,為她揉捏了半天相應的穴位,她才恢復些神智,抖著聲道:「那是……」
醫者父母心?她頓時說不出話來,將雲瀾看了又看,緩緩地道:「今日船到了東明城,他們擇日便要出海,也該到頭了吧?」
那女子似是瞟了雲瀾一眼,白紗后不知是何表情,只聽她大大方方地道:「奴家名叫……召召。」
香文盛越過他看向柳君彥,微眯了眼打量好半晌,道:「聽說柳公子與眉山從小是好友,我常年不在家,也不知你是哪家的公子。」
「那我只好幫你冷靜一下!」他手指疾點在香眉山睡穴上,登時收效,他扛著癱軟的香眉山,站在岸上看著火勢由大變小,最後一點點地沉入水中,如果不是還有許多被燒得面目全非的船上物品飄浮在水面上,幾乎無人敢信這裏曾經停過一艘大船。
不過也好,雲瀾空了下來,他會在陽光明媚的日子帶阮夢華在出雲港四處遊逛,教她認識那些陌生的海鳥和海魚,不同於上京內陸的迷人景緻讓她幾乎忘掉了煩惱,只有一樣吃不消,那便是船上的飯菜入鄉隨俗,頓頓都有海魚,她覺得腥味過重,常常挑三揀四,香眉山自然看在眼中,便讓廚子日日進城去多採買些新鮮的菜蔬。
香眉山從來都覺得雲瀾有些古怪,可礙於阮夢華的緣故,二叔又極看中此人,一直不便說什麼,今日他身邊無故多出位姑娘,不能不讓人生疑,皺眉道:「沒想到半日不見,雲公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身邊已多了位姑娘,不知如何稱呼?」
雲瀾看了她一眼,施施然站起身:「若是有變故,我們還是同行的好。」
初離上京時,阮夢華雖不是落荒而逃,卻總覺得內心凄惶,窩在船艙里感嘆親情涼薄,對船上粗茶淡飯初時並未上心,沒幾日緩過勁來,方覺所帶銀錢似乎不怎麼夠用,她錦衣玉食慣了,正愁眉苦臉不知接下來如何,正逢雲瀾追上來,心安之餘便暫且隨他做主,他想在船上多呆幾天也由著他,但出海卻是不行的。此時她情緒早已不再低落,想往南華說起的滄浪國一行,去碰碰運氣,或許能找到位神醫對症下藥解了自己的未難。
「我也不知,大抵是被海里的妖精捉了去。」說完她自己也覺得好笑,不過雲瀾長得比女人還好,妖精看了也要動心吧。
他不說還好,話中似有的維護之意讓阮夢華眼眶一熱,心中泛起無限委曲,口中卻道:「雲大哥護住召召姑娘便可,小弟不用人操心。」
「猜的。」
不知為何,雲瀾自船到東明之後,便不日日呆在香文盛房中,似乎不必再給人治病,而香文盛也有些怪異,命人收拾了另一間艙房住進去,原先的艙房上了鎖,誰也不能進去。
她何曾見過這種情形,怎麼也沒有勇氣說出死人二字,顧不了許多將頭臉埋入雲瀾胸前,不住默念所有能想得起來的經文,想要趕快忘記所看到的一切。
說完他便轉身回到酒樓,阮夢華站在花鋪前默默想了會兒心思,將畫卷收起,定了定神跟著走回酒樓。
出雲港是子夜國極東之地,這裏已是邊境,據說過了這片海峽便是滄浪國的智真州地,與東明遙遙隔海相望。子夜與滄浪的交界共有兩處,一處是這出雲港,一向有重兵把守,五年前一直閉關鎖國,不許商人來往,怕的便是有滄浪細作由此潛入。另一處便是東南方兩國土壤相交之地,赤龍坡。這些年子夜滄浪友好相處,從未起過干戈,故而仁帝也將海岸關口適當開放,肥了一些膽大的商人。
等香眉山終於想起死了的人是船上一名搭夥的商人時,終覺不妙:「柳兄,可看出些什麼?此人竟是咱們船上的客人,如何會在這裏?」
從第二日起,除了給阮夢華熬藥,雲瀾便整日整日地呆在香文盛房中,人影也不見,就如同之前的香文盛一樣,怎麼叫也不出來,所有吃食都是送到房門口,裡頭的人自然會吃。
他心亂如麻,香眉山又提議立刻趕回去,阮夢華身子發軟,無法走快,只求閉著眼趕快走出這片林子,二人只得拋下她和雲瀾、召召,出林便駕車往回趕。
「丫頭沒見過海也不用站得那麼靠邊,小心掉下去。」
「不如多留幾日,好叫你同那位女子再相處幾日?」
此時雲瀾一副又要打哈哈的模樣:「此話差矣,醫者父母心,我也是想快些將病人醫好,早些與你上岸。」
「好狠。」柳君彥喃喃地道,回頭看了香眉山一眼,心中暗自思量:究竟是船上出了事,還是只有這人被擊殺呢?
海城已是深春,二人如雲瀾和召召一般走到花鋪前停下,有幾枝盛放的艷麗花朵探出店外,阮夢華又犯了老毛病,不自覺便想把那些花瓣揪下來,剛摸了摸便被店老闆目光炯炯給看得縮了回去,心中無比遺憾。
她看到雲瀾正細心地替召召夾菜倒茶,只是召召面上矇著巾帕,吃用甚是不方便,半天才吃上一口,斯文得很。
「這……可否請孟老闆移步,我想單獨和你說幾句。」
他們親眼看著青天白日下慘劇發生,卻誰也無能為力,大家都是平凡到了極點的凡人,眼見著那些凶神惡煞,誰敢衝上去送死。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們殺了人不夠,還放火燒船,告誡周圍眾人,誰也不得救船,否則別想有好日子過。
誰也沒有注意召召,她似乎習慣被人遺忘,扶著一株樹木,悄悄地看著那邊的慘狀,明明她是最該尖叫最該暈倒的人,可偏偏沒有,她正在忍耐著,心中有一股嗜血的念頭無法遏止,放在樹榦的上的細指加倍用力,若細心看便可發現指印處稍稍內陷,像是再用些力便要將樹木折斷。
兩個男人站在花鋪前是有些不妥,她等著香眉山開口,可他只是從懷裡拿出一個捲成巴掌寬的清巧畫軸,雙手奉過來:「我想送孟老闆一樣東西。」
情是什麼?母親與陛下有私情,故而明明她該尊貴無比的身份,卻不得不避居在外。阿姊與邵之思動了真情,她便得靠邊站,任世人暗中取笑。還有那個瘋狂的女人,她亦是為了情才會對年幼的她下手……他們的情似乎都沒讓她有好日子過,情之一字,甚是可怖!
與高手同行,柳君彥求之不得,他不再客套,吩咐小二將馬集結成車,駕著車馬往紅煙冒起處趕。
她只說這麼一句便不做解釋,既沒說自己的來歷,又不說為何憑空出現,阮夢華滿是疑問地看著雲瀾,他只是裝作未曾看到,此時菜已上齊,阮夢華氣悶不已,埋頭苦吃。
「二公子請講。」
「二公子與我口味相同,我也是受不了海腥味,這裏的魚看著稀奇,卻難吃得要死。」
他竟這麼閑,失了約跑去陪別的女人!阮夢華微微有些怒氣,坐著沒動。
香眉山想到這是送行宴,胃口不大好,吃了幾口便停了箸,他不知將來回到上京還能否再見到她,猶豫良久鼓氣勇氣對阮夢華道:「孟老闆,在下有幾句話想同你說。」
香眉山心中一喜,轉頭看到她從梯子上下來,一雙澄目巴巴地看著他,當下應道:「當然可以,孟老闆也想進城?」
這女子……好熟悉,阮夢華依稀記得自己也有這麼一件衣裳。誰讓香眉山畫功太好,這明明就是她,那背景也熟悉莫名,記得有一年她在南華的慫恿下曾去過杏子塢看熱鬧,倒不是私自離開杏洲,而是有別院護衛跟著。那年熱鬧沒看成,卻賞到了石楠花,大片大片的紅花讓她炫目不已,倒不在意有人暗中注意她。
香眉山跟著道:「我跟你走!」
都死了?二叔呢!乍聞此事,香眉山再無法承受,只恨此身沒有蠻力,欲向火海衝去,但被人死死拉著,亂作一團,柳君彥沉著臉對他叫道:「眉山,你冷靜些!」
忽聽得阮夢華在二層問道:「二公子要上岸進城,可否載我一程?」
香眉山自然是要推辭的,柳君彥怕這兩人一羅嗦不知到什麼時候,強拉了他進酒樓。三人在靠窗的位子坐定,小二上前殷勤地問道:「三位想吃點什麼?」
她有些明白,又有些惶然,各花入各眼,看來她阮夢華竟被人這般看重,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才好,竟乾笑著打起哈哈來:「畫功精湛,不俗之筆,二公子是位雅人……真是……」
她的家鄉在上京,但她又怎麼會回去呢?這樣的說辭不過是借口,不想讓外人知道太多罷了。一念及此,香眉山便有些失落,停下作畫的筆,再無心情看外頭的景緻。細觀雲瀾與佳人相處的情形,阮夢華涉世未深,兼之心情欠佳,對雲瀾的依賴顯而易見,而雲瀾……那個出色的男子毫不掩飾對她的處處關懷。
「你叫我冷靜?我二叔還在裏面,我如何冷靜得下來!」
雲瀾並沒有立時過來,而是認真地為那女子挑了枝三月海裳簪上,與她低語了數句才過來坐下。
「上些招牌菜,再來兩道清淡的時蔬,記著別上海味。」
如此過了十日,香家商船終至東www•hetubook.com.com明城,阮夢華受的些許風寒早已好了,船上日子甚是無趣,半途她已想離去,只是雲瀾困著她不放她走,只說到了東明城便不再跟著香家。
「我也走!」這卻是阮夢華的聲音,她也不願留下來。
滿船的貨物尚未全數搬下來,只等著定好海船出行日子,再換乘出發,誰知道被大火付之一炬。
順著血跡再查,血腥未漸濃,雲瀾本挽著召召走在後頭,突然叫住阮夢華:「你過來跟住我,別往前走。」
海邊涼爽,她尚未如東明城海邊少女一船換上薄衫,只是南華為她準備的這件袍服卻稍大了些,一陣風拂過,衣裳全數貼在身上,只襯得倩影娉婷,哪裡還有半分男子模樣。雲瀾突然道:「船頭風大,仔細著涼,回房去吧。」
想到這兒她突然覺得對面那兩人不再礙眼,人家恩愛關自己何事,情呀愛的最好莫到她跟前……啊喲不對,剛剛她似乎還為了香眉山送的那幀小像砰砰動了會兒心,罪過罪過,好在他馬上就會出海,今後各走各路,互不相干。
二人才要下船,正好碰上了香文盛,他正站瞧著空闊的大海出神,香眉山恭恭敬敬地叫了聲:「二叔。」
阮夢華並不多說,點了點頭,實在是心裏正上著火。因今晨用飯時同雲瀾說好今日進城一趟,誰知要走的時候,他不見了人影。船就這麼大,能去的地方不多,她甚至還扒著被香文盛鎖上的艙房看了半天也沒找到。
船艙里只有柳君彥陪著,他飲著茶悠悠地問他:「怎麼,才十幾日便捨不得了?」
雲瀾沒有反駁,低低道了句:「你倒會猜。」
「嗯,眉山要去哪裡?」
「……你怎知裏面是位女子?」
可阮夢華卻不出海,她要同自己的兄長回家鄉去。
那女子似是瞟了雲瀾一眼,白紗后不知是何表情,只聽她大大方方地道:「奴家名叫……召召。」
她正覺氣惱,不想再看雲瀾,便隨了香眉山出了酒樓。
他並不接畫,凝望著她道:「我將此畫送與孟老闆,只盼將來還有機會再見,出海路途遙遠,不知有否意外,只當你先替我保管好了。」
香眉山只得苦笑,他不會天真得以為能和阮夢華一路出海再回京,她不過是在極偶然的情形下才上了香家的船,一番相遇,十幾日結交,緣淺至此,有能有什麼不切實際的想法。
雲瀾走上前與她並立,微微低頭:「慘?香二公子恨不得在船上造間金屋供奉著你,日日陪著小心待你,慘在何處?」
柳君彥搖搖頭,嘆好友在阮夢華面前無半分主見。酒樓的窗子極大,支起來正好瞧見一片街景,他坐在最靠窗子邊,此時眼光一瞟,恰恰瞧見一個人,愣了愣道:「那不是雲公子?」
港口離東明城還有段距離,這般往來一番需大半日,他的這番心意阮夢華並不知曉,雲瀾卻是知道的,所以才會說香眉山恨不得在船上造間金屋給她,最好是藏著她一路出海去。
幾人察覺出不對,都扭頭去看窗外,只見碧藍天空上,一道淡淡的紅色的煙線直衝雲宵,這是江湖人慣常用的手法,旨在示警,只有發信人的同夥才能看得懂,柳君彥該是識得這道紅煙,他跳起來沖幾人一拱手:「我有些急事要辦,幾位請慢用。」
「奴家是雲公子一位故人。」
她帶的錢不多,但應該夠好好吃上一頓,沒了有雲瀾呢。說到這兒又想起雲瀾的好處,起碼有他在不必擔心銀錢的事。
她環抱起雙臂,不滿地道:「誰要他小心了,我悶也悶死,在船上呆得膩煩。」
「不是我會猜,你如蜜蜂見了蜜糖般不肯輕易離去,所以我才敢斷定,有病之人是位女子,且是位國色天香的女子。」她微微一嘆:「倒也委曲了這女子,一連幾日都未曾在大和*圖*書城鎮靠岸,連婆子們用的東西也得將就,真真比我還慘。」
提起船上的人,旁人更加惋惜:「你回來的晚了,船上已經沒有活口,都被老天收了去呢。」
柳君彥接著問:「召召姑娘與雲公子是……」
她一口菜噎在嗓眼裡差點咽不下去,怒道:「食不言寑不語,雲大哥何時這麼多話了,莫要在召召姑娘前失了體面!」
若是隻眼前這人被擊殺,那說明香文盛發現了他此行的秘密,船上只有這人是同他一道來查探香家的秘探,殺了此人意在示警。
這會兒確實很早,還不到用晚飯的時候,香眉山怕她寂寞,日日尋她下棋論畫,天知道她並不好這一口,但香眉山談吐性情沒得可挑剔,她便耐著性子結交。那位柳君彥卻跟怕見人一樣,成天窩在房中,香眉山幾次相邀他都不來,即使無意中相遇,也少與他人目光相對。
那女子也是簇新的衣飾,所用之物皆是精品,恰恰在額頭往下覆了一條白色紗巾,看不清容貌。不過能勞動雲瀾這般對待的女子,應該長得差不到哪兒去。
「我曾偶然在杏子塢遇上這位姑娘,自此常在心中記掛她的芳蹤,只盼日後有緣再見,閑瑕時便將記憶中的她畫了下來,希望她不會覺得我冒犯了她。」香眉山是個怪人,明明都說了認出阮夢華,卻還在口中稱她為孟老闆。
香眉山極有耐心地陪在一旁,並不時應付她的問話,只苦了柳君彥,他仔細打量著阮夢華瘦弱的身形,想不通香眉山怎麼會喜歡這種女子。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急道:「我叔父還在上頭,還有我香家的夥計……」
一頓飯吃下來,怕只有柳君彥最是輕鬆自在,他不知道剛剛香眉山對阮夢華說過些什麼,但見他回座后的模樣,有些不忍,剛要開口想帶他先行離去,突然眼直直地望著窗外天空,臉色凝重起來。
她訝然抬頭,意帶詢問看著香眉山,卻見他面色微紅,低垂了眼眸道:「不知這畫能否入得了孟老闆的眼。」
柳君彥含笑道:「真是巧了,我去請他過來。」
好在香文盛自搬出那間艙房后,作息便恢復了正常,出海之前有許多事都要做足準備,香寶齋不光在上京有名氣,海城之中也頗有名氣,自有相熟的商家前來拜會,還有現成找個精通番國話的買辦。香家叔侄一同出面打理了一連串應辦事項后,香眉山才知二叔並非泛泛虛名,只不過脾氣古怪了些。
「這個……香二爺那兒還沒好徹底,我總不能治了一半就跑,你也知道,我能從追著你跑到這兒,便是本著治病救人到底的意思,故不能就此放下,反正香家商隊是擇日出海,又沒到出海的時候,咱們就再多留幾日。你看這東明城臨海而建,水色風光不同於上京內陸,是個極好的去處,不如……」
對二叔這些天反常的行為,香眉山有說不出的彆扭,心中會時不時懷疑香家是真的靠二叔才得以發達的嗎?出海經商是何等的大事,為何二叔的心思竟完全不在正事上,究竟有什麼事瞞著自己?
說完覺得心裏怪怪地說不上滋味,疾走兩步,沖在了最前,剛走出十幾步,突然迎面一株樹榦上直直地釘著一個人,渾身鮮血,顯是已經死了的,阮夢華被嚇得大叫一聲,身子發軟,被身後柳君彥接個正著。
東明城異常繁華,因有出雲港,城中商家繁多,且有許多非子夜國民眾來往,時有衣著怪異的番邦人走過。還有許多在上京城賣價極高的番邦物品,在這裏卻售價極廉,令阮夢華動心不已。行至半路,她已拋開雲瀾無故不見之事,專心致志地挑揀自己中意的東西。
「侄兒與君彥要去東明城一趟,順便再採買些日常用的東西。」
柳君彥忍住笑招呼二人下船,雇了輛車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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