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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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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北行

第十七章 北行

她面上一紅,此事當然記得,不過當時她昏迷不醒,具體是個什麼情形除了他誰也不知道。她後來聽鳴玉講起,雲瀾竟是和她單獨關在一間房中,究竟是如何施針的,她想都不敢想。
當然一時情急,且是為了她好,阮夢華心中自是明白,可那股委屈勁兒卻總也下不去,被人那樣訓斥她臉上也拉不下來。想了想他還緊緊地抱著自己,手腳並用掙不開,只得無力地道:「男女授受不親,敢問雲公子你準備抱著我到幾時?」
晚上住宿時緋玉細心地為阮夢華備好換洗衣物——自然是女裝,也不知是誰吩咐她們的,竟十分合身,與她日常慣穿的樣式顏色無異。
「我好得很,不要她想法子。」
雲瀾坐在昏沉沉睡著的阮夢華身邊,目光鎖在她瘦了一圏的小臉上,暗自嘆了口氣。這才養了沒幾天,身子骨都還弱著,長時間拖下去全無益處。若是到了鄴城再往北去還是山路的話,會更費時。可急也沒用,今後要往哪兒走都得聽召召的,畢竟氏羌是個神秘所在,誰也不知道到哪兒去尋找。
阮夢華倒希望自己是個尋常女子,快快活活地長大,沒有人會在暗中算計自己,她此行最大的願望便是活下去,至於學不學駐顏術倒不太要緊,制蠱更不用說了,那玩意兒決不能沾。
客棧里住的人不多,男客們皆被她的美貌引出來,卻不敢上前搭話。此時見美人面有愁容,心中義氣壯了膽,有人自告奮勇上前問她要往何處去,可保送她前往。有一便有二,另外幾人不甘落後,顧不得自家婆娘眼刀子飛過來,紛紛上前出主意。
二人回頭,只見阮夢華在緋玉的攙扶下出了房門,白著一張臉又道:「我沒事,趕緊上路吧。」
她以為子夜便是天下,天下便是子夜,從未想過有一日雙腳會踏在滄浪的土地上。
沒兩日離了子夜,進入滄浪境內。滄浪多山,境內水路比起子夜國來少了許多,到鄴城去乘車便利,一路上連綿不絕的青山似道道屏嶂,風光怡人。景好路卻極不好走,馬車走得甚慢,十余日走下來才是水路的一半。別人不覺得如何,卻苦了阮夢華,她從未坐過這麼久的馬車,開頭幾日還好,到後來臉色愈見蒼白,末了竟開始頭疼腦熱渾身不舒服。
她說話太露骨,阮夢華面上飛紅,把臉扭過一旁。雲瀾知她向來如此,因為並不在意,笑道:「可曾看出些什麼?」
「現在還沒事,只不知能否快些找到你說的山谷。」想到再有兩日便到鄴城,雲瀾不禁皺起眉頭,一個人離開了十幾二十年,真的還會記得只走過一次的路?或許神秘的氏羌族人自有其法。
「怎樣?」
難為她說這麼一段話都沒喘氣,雲瀾將她往樹蔭下帶了帶,替她擋去斑斕的光線,含笑順著她的話道:「我的家嘛,想去也成,不過你得答應讓召召施針。」
阮夢華低下頭,好像從來沒有人覺得她受苦,都以為她比金枝玉葉還要金貴。
客棧夥計送上了他們要的乾糧,只是些尋常之吃食,阮夢華沒有半點胃。大概是睡得晚了些,今晨起床時頭有些暈沉,休息了一晚后反不如昨日精神好。
在客棧又住了兩日,阮夢華精神好了許多,三人重又整裝上路,幸好馬車寬敞,兩名小婢收拾出一小塊地方,鋪上被褥讓她歇息。她的精神時好時壞,除了吃飯喝葯上下車,大多數時間都在夢中,偶爾也有睡不和圖書著的時候,想想自己這會兒的狀況倒跟去年冬天有些相似,內心惶恐之餘也不敢多問,只知那曾被雲瀾強行壓制住的蠱毒又出問題了。
召召仔細打量阮夢華的臉色,忽然道:「昨日我在車上說的話還算數,你考慮考慮。」
青霜怯怯地向雲瀾屈膝行禮,他卻無動於衷,看著召召淡聲道:「召召姑娘可盡興了?」
道路兩旁花紅柳綠,只是車行太快,往往來不及細看便已一閃而過。
「放心。」
召召看在眼中,含笑不語。阮夢華卻有些不痛快,她自離京后無人服侍很是不慣,剛覺得身邊離不了這兩名小婢,誰知她們會如此不爭氣。當下瞪了雲瀾一眼,突然想到一事又樂不可支:若有一日雲瀾雲公子給自己當奴婢的話,那搶著幫他來服侍自己的人還會少嗎?
不會把脈?阮夢華不由氣結,明明是她自己說略通醫理,這會兒居然矢口否認,剛才又是做什麼?
車內果然寬敞舒適,還有茶水果點,兩名小婢自覺自動地服侍起阮夢華與召召。召召倒還罷了,可她們象是早知阮夢華是女子,拿來面巾為她凈面,抹手,毫不避嫌。這車上一物一品皆奢豪得不象話,全不似傾刻間能準備得出來的。阮夢華瞪了雲瀾一眼,他這是辦的哪一出,又做些讓她看不懂的事了。
他自覺責任重大,苦笑道:「不要看我,這種小鎮哪裡會有什麼象樣的馬車,不如我去找客棧里的客人們碰碰運氣。」
「喲,雲公子心情不大好……別這麼看著奴家,奴家也沒有法子。」
不過她倒是想到一個可能,那就是她們兩人的蠱毒會是同一個人下的手嗎?她在心裏猜來猜去。幼年的事她實在記不起來多少,想一想,都說氏羌人善蠱,沒準兒那個宮中女子定是與召召有莫大的關係。她一定知道那女子是誰!想到這兒,她呼吸有些急促,有心問個明白卻又不知該如何問出口。還是召召發覺她的不對勁,問道:「你臉色潮|紅,是否哪裡不舒服?」
召召也安靜地坐著,偏頭沉思。她容貌驚人,昨日進客棧時便引來眾多驚嘆的目光,這會兒日光透過窗格照進來,道道亮光似在她白玉般的臉上飛舞,為她添了層艷光。在她面前,自己的那美麗的母親風華夫人,還有阿姊,全都算不得什麼,阮夢華看著看著竟有些犯痴,會否氏羌族的女子個個如此美麗?同為女人,差別卻如此之大,阮夢華不禁慚愧。
阮夢華迷惑不已,哪兒來的車,她在上京也不曾受過如此隆重待遇,會不會認錯人了?召召到底見多識廣,只是稍一驚詫,便恢復自然,伸手在左首那名小婢的臉蛋上摸了一把:「不錯不錯,這樣的馬車才合我心意,有勞雲公子費心。」
事兒不大,卻挺麻煩,阮夢華與召召皆是女子,眼光自然而然全看向了雲瀾。
若不是雲瀾醫術高明,由他口中說出,她甚至不信阮夢華小小年紀便已中蠱,早先她剛見到阮夢華時曾借口握住阮夢華雙手想要窺探一番,豈料人家卻不領情,將自己甩了開去。今日哄著她好好瞧了瞧,才知她所中蠱毒甚是麻煩。
她緊鎖眉頭默然不語,阮夢華心中自涼了幾分,難道竟是沒救了嘛?好半會兒才聽她道:「我又不會把脈,有病自然是要看大夫。」
「口是心非。」話是這麼說,他也不敢真再抱下去,慢慢鬆開手臂,剛放她下來就覺得手腕吃痛,吸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口氣道:「丫頭你還真下得去手!」
雲瀾卻抱得更緊,輕嗅著懷中少女身上淡淡的馨香,輕聲哄道:「等你氣兒消了就放手。」
所謂關心則亂,身為一個醫者,最忌與醫治的病人沾情惹愛,他從未象此時這般心裏沒底。
那邊召召已看到二人,撇下那些獻殷勤的男人,過來質問雲瀾:「這就是你找來的車?」
「這可由不得你,就算是現在回到谷里也得用金針才行。」
「胡說!」他難得沉下臉,沒嚇到阮夢華,倒是嚇得身邊倒茶水的青霜身子一抖,差點倒在召召衣裙上。
如果在坐這樣的馬車和走路之間選擇,她一定選擇走路。
「我知道你有法子,先讓她好起來才能上路。」
敢情她當治病是說笑,能攢著堆兒地治?他收斂了笑意,克制著不耐:「你說,你這副模樣如何上得了路?」
召召面不改色地收回手道:「她有些不舒服,要我瞧瞧,怎麼,難不成還怕我染指你的小情人?」
每當他心中不快便會稱呼召召為凈彩聖女,召召抿嘴一笑,那張妍麗的容顏似乎帶著一絲詭異,雲瀾心中警醒不已,為何她要幾次三番提出將夢華留在氏羌?
「你不是神醫嗎,多開兩副葯就成了。」
一番折騰下來她精神不少,還出了身汗,跟個男人抱在一起讓她心慌難受,咬著牙道:「我沒生氣,快鬆開!」
出乎她意料,雲瀾否認道:「自然不是。」
她笑了笑,口沒遮攔地道:「蠱亦有其性,之前你強行將它壓制著,它只會蓄積力量突破缺口,時間越長,反撲之力越大,日後若為她解毒之時還得設法化解,嘖,這會兒傾數發作,倒省得費事了。」
「丫頭,彆氣了,我也是一時情急。」
回過神的召召突然舊事重提:「小姑娘,你說的我聽到了,不回來好啊,就留在我們氏羌族,我教你駐顏術,或者教你制蠱也可……」
雲瀾覺得十分好笑,卻也不做解釋,敲了敲前車板,問那車夫:「你叫什麼名字,知道要去哪兒嗎?」
雲瀾微微一笑,自謙道:「一時之間找不來合適的,召召姑娘將就一下。」
自那夜長談之後,阮夢華清楚雲瀾對她沒安什麼壞心,毒不是他下的,人家也算盡心儘力地想法子幫她,說起來還得謝上一謝。可光是他灼灼的目光又讓她心慌意亂。在她眼中,車裡獃獃發愣的美人召召才是雲瀾的良配,當然,召召是氏羌聖女,年齡又大了些,和他有些不太般配,但有心也可找到大把絕色,怎麼可能是她呢?
召召好氣又好笑:「我還會害你不成?」
「小的叫聶生,但憑貴客吩咐。」
然則召召心中卻在驚疑,雲瀾在船上向她提出條件時,她便猜到是與他同行的阮夢華身中蠱毒。阮夢華的身子孱弱,不似正常人那般康健,雲瀾又那般在意要拉她同行,至於是何人下手何種蠱毒,她卻沒有深究。
誰都可以對她不好,但他不可以。她從來沒有任性過,這一回就讓她任性到底。
雲瀾上前將她從緋玉手中接過來,無奈地問:「醫者常要為病人施以金針之術,上次在府里我便為你施過針,你不記得了嗎?」
召召握起阮夢華的手腕,不由感嘆了句:「這麼瘦,定是吃了不少苦。」
她說過什麼嗎?阮夢華仔細回想,卻不知哪一句才是。雲瀾卻記得清楚,昨日召召曾說過要阮夢華拜她m•hetubook•com•com為師,還要她舍了自己……他只要一想,便明白召召話中含義,那個神秘的氏羌族定是有某種規矩,要命的話就留在那裡呆一輩子,如果不同意,就別怨她們不救人。
若是昨日之前,阮夢華是絕對不會允許她為自己把脈的,如今情形不同,她樂意聽這位氏羌族的凈彩聖姑的話。
把脈需要這樣嗎?阮夢華待要出聲反對,雲瀾已從外面回來,推開門正好看到這一幕,輕輕咳了一聲:「召召姑娘在做什麼?」
夏日酷熱,雲瀾站在樹蔭下憂心不已,沒有人比他更清楚阮夢華是怎麼回事,他最擔心的事終於發生,當初被自己強行壓制的蠱毒突破禁制,且比原先的形勢還要兇猛,將之前他送給阮夢華的那瓶救命香露用盡了也沒起色。雖然此時有一位用蠱的行家同行,可他的心情卻沒有好上半分。
眼看著沒幾日就要到鄴城,幾人也得停在半路休整。可在客棧養了幾日阮夢華一點也不見好。
雲瀾伸手揉了揉眉心,剛想再說些什麼,阮夢華連忙把他的話堵回去:「真的,我好多了,咱們明兒就上路,快點找到氏羌的山谷,然後萬事大吉,也能早點回家。對了,你家住在何處,怎麼從來沒聽你說起過,不如我們回來的時候去看看,可好?」
他出門去想辦法,剩阮夢華和召召在屋中相對。
雲瀾面色微凝,車內那兩名小婢察覺到氣氛不對,均低了頭不敢言語,聽他緩緩地道:「何以見得?」
召召只當她是為了雲瀾片刻不在便魂不守舍,待要取笑她,忽然改了念頭,哄她道:「不錯,我也懂些醫理,不如讓我為你把脈。」
雲瀾將她身子扳正,順勢握住她的手:「丫頭,看了幾天你也不膩?」
雲瀾拉著阮夢華走出來時,看到的便是這副情形。阮夢華彆扭得很,兩個男人拉著手成休體統?再說男女有別,她從未與人如此親蜜過,還是在這麼多人前。可雲瀾偏用了巧勁,象怕她跑了似的,掙也掙不脫,即使沒有人注意,她的心裏卻有種說不清的滋味,一時甜蜜,一時哀傷。
雲瀾拉長了聲音道:「小人記下了,小人告退。」
召召正站在客棧門口,看著一輛破破爛爛的馬車發獃。說是馬車,只是一副車板,上面搭了個架子,撐起了四方的帳子,跑起來肯定是四處透風,一匹老馬低頭著,無精打采地套在馬車前邊。
在這偏遠之地突然出現如此華貴的馬車,眾人皆嘩然。訓練有素的馬兒直直跑到眾人面前齊齊停步,趕車的大漢身材魁梧,跳下車大聲道:「貴客請上車!」
「瞧瞧,可不是我坐視不管,是她不讓我管,雲公子,奴家回屋歇息去了。」說罷給青霜緋玉使了個眼色,帶著二人離去。
召召略一凝思,報了個地名,如今他們已快齣子夜的邊境,到了滄浪便先往鄴城。鄴城在滄浪中部,按說氏羌族在滄浪之北,他們應該直接北上,只因召召早年間從世居之地走出來時不知世事,出了自家地頭全無方向,曾胡亂走了一段時日,等到她終於明白自己身入塵世,已到了鄴城。不過她天生記得自己曾走過的地方景物,如今只有先到鄴城,她才可記起走過的路,再尋回家之法。
豈料她的話正好戳中雲瀾的痛處,本就為了她的病束手無措,平時的自負全無蹤影,神醫二字恰似天大的諷刺,一時心焦怒道:「若再任性你還是回去好了!」
蠱也稱www.hetubook.com.com巫蠱,從前並未加上毒字,只因太過詭異,世間人並不明白其中奧秘,而那些中蠱之人多半下場凄慘,比中了劇毒還要恐怖,故世人也稱蠱為蠱毒。氏羌族人早已避世而居,已許多年未曾出現在世人面前,直至如今,尚有些人打著蠱術來蒙蔽世人,其實不過是下三濫的行為,只是無人揭穿罷了。
養回來?說得輕巧,她體內那股力量在慢慢侵蝕她的生機,除非真正化解掉,否則永遠也養不回來。這話召召自然不會說出來,她裝模作樣地把了半天脈,卻不說話,反而順手將她的袖子捋起一大截,仔細看了會,又在阮夢華臉上摸了摸,輕輕撫過脖子,跟著來到衣襟領口,大有扒開細瞧之意。
其實施不施針她一直很猶豫,強行壓制著蠱毒實是兵行險招,一次更比一次難,對阮夢華的身子毫無益處,她與雲瀾商量過,若是可以盡量不用此法。
「做什麼都行,只是別拿金針出來,我寧可死了也不想再被紮上一針。」
她滿心彆扭地抽回手,眼睛瞟了召召一眼,低低地道:「不膩,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回來,當然要好好看看再說。」
他當即半眯了眼,上前拉了阮夢華起來:「莫要想得太多,還是先上路要緊。」
她說得輕巧,彷彿那不是毒,而是什麼有靈性的小東西。雲瀾沉下眼眸不再看她,收起白巾,握起阮夢華的一隻手,細細查看她的脈相。
召召接過小婢送上的白巾,遞給雲瀾,看他一點點擦拭阮夢華汗濕的額頭,嘆口氣道:「雲公子不必擔心,小姑娘這毒發的好,發的妙啊。」
第二日召召見到一身翠衫環佩叮咚的阮夢華,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笑吟吟地贊了幾句,眼光在她與雲瀾身上轉了又轉,卻沒有象以往那般調笑別人。說起來召召從昨日起似乎有些心事,幾次想說話又忍下,弄得阮夢華有些莫名其妙。
阮夢華已不再想著去與南華會合,本來也是想去打聽氏羌族的事,這下也省事了。
她淡淡地道:「沒什麼,養回來便是了。」
召召的話越來越少,時常莫名嘆息,眼角偶然掃到那兩名小婢時,發現她們縮在車廂一角,滿是艷羡地看著睡夢中的阮夢華,大有恨不得已身是彼身之意。她微微一笑,怨不得兩個少女懷春,見到雲瀾那般出色的男兒少有不動心的。二十年前她離開氏羌時,何嘗不是為了覓得良配?可身為氏羌聖女又豈能容她有此想法,她只有遠去他鄉,一逕去了子夜。
她對氏羌這個神秘山族無比好奇,照雲瀾的說法,召召在短短几天恢複原貌,青春如昔,如此不可思議之事,居然就發生在她身邊,真是令人無法想像。她更想像不出來召召是如何被蠱毒禁錮了十幾年,相比之下,自己遭的那些罪真算不得什麼。也許是同病相憐,之前她一直看不慣召召,如今卻極為順眼,尤其是自己身上的蠱毒還得召召來化解。
她立刻搖頭:「不成,不成,起碼現在不成,留著到山谷一併扎了的好,我可不想受兩回罪。」
「那我們怎麼上路?」
只是後來的事卻是她怎麼也想不到的,沒遇上合心意的人,反被害得二十年身陷圇囫。
雲瀾突然手放到口邊,輕輕打了個唿哨,遠處傳來陣輕快的馬蹄聲,一輛覆著華蓋攏著輕紗的四駕馬車由遠至近駛過來。
其實早看過百八十遍,再也看不出什麼新鮮,可雲瀾仍是一刻也不敢放鬆,惟有她細細跳動著的和*圖*書脈息才能讓他心安。
同行之人多了三個,卻比之前方便太多,兩名小婢一人名青霜,一人名緋玉,都是極有眼色的妙人兒,服侍得二人妥妥貼貼,只是一雙眼睛時不時往雲瀾處瞟上一眼。
召召有些遲疑,前幾日她曾為阮夢華診過一次脈,本想拿出自己慣用的金針出來,傷勢要紮上幾針,嚇得阮夢華臉色更見蒼白,躲在雲瀾身後不肯出來,不知為何會對金針如此懼怕。
別人不知,召召卻是明白的。阮夢華所中的蝕心蠱,確實是她門中秘術,這世間除了氏羌族,只有曾騙她害她之人會用此蠱。下蠱之人當真惡毒,居然用在一個幼|女身上,只是她如何拖了這麼久,早該發作的蠱毒並未發揮最大的作用。那個看似嬌滴滴的女人下手極為惡毒,斷不會容情,一定是有什麼事她不知道。
話音一落他就後悔,許久不曾如此沉不住氣了,再看阮夢華,她的眼圏立馬泛紅,眨一眨晶瑩的眼淚簌簌地直往下掉,血色不多的嘴唇微微顫著,他的心登時軟下來,將她打橫抱回房,剛待好生勸慰,她已收住眼淚,冷著聲道:「放開我!」
眼下可不是說這事的時候,她連忙道:「上回我根本未曾清醒,自然無從反對。」
兩名小婢跪倒路旁,鶯聲輕語:「請貴客上車。」
阮夢華滿意地收回手,冷笑了兩聲:「好叫你知道知道厲害,以後不準碰我,去把緋玉叫來,我要擦臉。」
睡夢中隱約聽到雲瀾與召召的談話聲,說了些什麼卻不清楚,迷迷糊糊只記得做了許多夢,如同蓬萊仙島一般的海外城池,無邊無際的草原,遍地珠寶的南地小國,可獨獨沒有夢到過滄浪。在子夜國長了十七年,她最遠只是隨著南華在杏洲周邊轉悠轉悠,以為子夜便是天下,天下便是子夜,從未想過有一日雙腳會踏在滄浪的土地上。
她不光怕金針,還怕用針的人,召召上次用金針殺人時候的情形她記得十分清楚,如何肯願意受那一針。
第二日卻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在東明城雇下的馬車夫竟趁著半夜跑得沒影,此人被嚇破了膽,連車錢也不要便跑了。
「是嗎?」她抬起手摸了摸臉,並不覺得發燙,只有些喘不過氣。恍惚間想起一事,心如刀割般巨痛——距上回在府中昏迷才幾個月,難道又開始了嗎?
「召召姑娘,你來說,咱們該走哪條路?」
不等阮夢華答話,雲瀾已冷著臉截下話:「凈彩聖女好意我代夢華心領了,只是故土難離,夢華又不是尋常女子,她一定要回來的!」
從外面看,烏木車廂極大,車門從裏面打開,兩名白衣小婢從車上跳下來,懷中還抱著一團東西。只見她們手腳不停,先是支起短梯,又在車前攤開了丈許的綾羅,一直鋪到了雲瀾三人面前,竟是請他們踩著綾羅上車。
或許是她多想了,雲瀾與往日比起來也有些不同,平日里總覺得他做事雲里霧裡看不真切,這會兒竟有些傻。馬車再好再精緻也讓人覺得顛簸不適,他倒好,嘴角一直噙著絲笑意,懶懶地歪在一旁,時不時以把脈為名握著她的手不放,全不顧身邊兩名小婢愛慕的眼光。
此時召召帶著青霜從客棧外回來,照例買了許多東西,她可不關心銀錢從哪裡來,自從這輛馬車突然出現后,她想要買什麼只需跟青霜緋玉打個招呼便可。
天氣炎熱,馬車裡卻堵得嚴嚴實實,悶得人頭腦發矇。
說罷嘆了口氣出去,看雲瀾弄了輛什麼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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