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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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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錯愛

第十八章 錯愛

「我也要去!」
「還能是誰,就是已故去的邵皇后!」
「莫怕,我這毒壓制了二十年,反噬之力太強,怨不得誰。這一路能與常人一般我已知足,還要多謝雲公子活命之恩,你放心,明日我自有辦法讓咱們快些找到氏羌。」
她越是如此,雲瀾越覺得惋惜,算起來召召被囚禁起來時正當青春年少,二十年韶華便在幽居中渡過,即便回到氏羌性命能否保住還是未知。
幾人移步亭中敘話,青霜緋玉自覺自動地站在幾人身後服侍,各自拿了柄扇子輕輕搖送涼風,南華指著她們問道:「這兩個婢子如何?我也是離開子夜時倉促間挑了兩個,若夢華小姐喜愛,我就將她們送與你。」
「他說得沒錯,你本是金枝玉葉,卻流落在這荒郊野外,還要身受蠱毒折磨之苦,放心,待到氏羌解了毒之後,我帶你一路遊玩回去,想去上京或者要去我家任你挑選,萬事都如你願。」
「雲公子一路辛苦,如何,在下安排得還可以吧?」
阮夢華輕輕吐出一口氣,她對蠱有種天生的懼怕和反感,若是要她終生呆在氏羌處處是蠱的地方,還不如殺了她。
原來這南華本應姓謝,乃是滄浪謝家的獨子,本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可不知為何偏在少年時逆出家門,改隨母姓流落江湖。滄浪謝家掌控著滄雲大陸幾乎一半的木材生意,而南華的母親一族也是大有來頭,兩路人馬找了好幾年才得知這位小爺跑去了子夜。
可聶生似乎沒什麼不同,除了雙目偶有一絲金光閃過,其他並無異狀。收回手的召召似是疲乏至極,站立的身子晃了一晃,青霜猶豫了片刻,還是上前扶住她,怯怯地道:「姑娘怎麼了?」
南華無所謂地道:「這個容易,我絕對不會違背召召姑娘任何吩咐!」
還是沒能躲過那碗葯,她突然覺得車外肉香味沒初時那麼誘人,沮喪地問:「召召呢,咱們還得走多久才到氏羌?」
當日南華送了阮夢華上船之後,便打算走另一條路回滄浪,卻被雲瀾截下,盤問了半天才放他走。南華多次栽在雲瀾手上,一見他就沒了脾氣,豈止是阮夢華的消息,連自己身份來歷也倒得乾乾淨淨。
昨日在城外,青霜與緋玉已知這位召召姑娘是氏羌族人,她們雖是小婢,卻也有些見識,知氏羌蠱術神妙無比,對召召很是敬畏,這會兒她明顯是在對聶生施術,難道跟著服侍的人還得下什麼「不二蠱」嗎?二人以為接下來就該自己,嚇得小臉蒼白不住後悔,怎麼攤上這麼個差使。
女人的心思果然變幻難測,雲瀾並不在乎殺不殺邵鏡塵,他執著的是另外一件事:「非也,我突然想到你的名字,召召,召召,其實是從邵字中取化而來,對否?」
這是何故?他突生一念,伸掌在召召面門前晃了一晃,等召召愕然醒過來以雙手合拍欲攔截住時,他卻翻轉手掌一把擒住她手腕,寸息間便明白過來:召召這這副模樣並非是將世情看透,而是她體內未清盡的蠱毒如阮夢華一般漸漸浸入全身脈絡,只是憑著些許真氣維繫表相的平和,比阮夢華的險境有過之無不及。
「自然是會的,我已盡了全力,再來一回也不可能比當時做得更好。」
南華打了個哈哈:「我為夢華小姐而來,滄浪畢竟是我的地頭,夢華小姐是貴客中的貴客,我自然要親自招待。」
一瞬間南華覺得熱不可擋,應聲道:「是,這天氣實在太熱了。」
夏天的夜空下燃起一叢篝火,空曠遠處偶有受到驚嚇的鳥兒飛起,鳴叫著另覓良居。這還是上路以來頭一回在野外留宿,好在雲瀾早有準備,還夠吃用幾日,但要永遠這樣下去可不行。青霜緋玉打來清水,搭起簡易的灶台,煮粥熬藥,忙得不亦樂乎。聶生不光會趕車,身手不弱,在附近轉了一趟,拎回幾隻野味,架在火上烤得噴香……
淡淡星光下召召白晳的臉龐如同會發光的玉石般,籠著一層光華,她並沒有細細講述過往二十年的恩怨,只是輕描淡寫地將自己與邵皇后一家有何牽扯講給雲瀾聽,語氣平淡得似乎和圖書並不把仇恨放在心上。
說是這麼說,她極好奇召召出了什麼事,怎地看起來比自己還要憔悴一些似的。
說完才記起鳴玉早已不在身邊,而她也非是在杏洲別院,她止不住心慌氣短,捂著胸口坐起身,恰好雲瀾掀開帘子鑽進車,手上還捧了碗粥,原來一覺睡醒便是晚上。
「看來你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既然你不要,我就送與召召姑娘,不知姑娘意下如何?」他早接到消息,與雲瀾、阮夢華二人同行的是位絕色美女,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一時沒想那麼多,熱切地看著召召,盼著佳人能多看他一眼。
最終上路時南華並沒有跟上來,因召召並未答應南華的請求,所謂「不二蠱」只是聽著可怕,卻是她杜撰出來嚇人的。那些隨行的武士怕這位少主人真的跟去人神難覓的氏羌,不惜以死相逼,南華只得作罷。
「哪裡,單看召召姑娘便知那是一處神仙洞府,夢華早心嚮往之。」哪怕就是龍潭虎穴她也得滿嘴奉承,誰讓她有求於人呢?
她越是柔聲,兩個小婢越是忐忑,二人互望一眼咬牙道:「奴婢們……願意。」
青霜和緋玉將信將疑,瑟縮著不敢亂動。不是她們膽小,而是世間人對神秘莫測的蠱術太過敬畏,又傳得神乎其神,面對著傳說中的神仙人物,自然是怕多過敬。
這也是雲瀾最想知道的,待他陪著阮夢華用完飯又喝了葯,從馬車上下來,緩緩走到召召跟前,發現她這大半個時辰里竟然一動未動,沒有變過坐姿,似乎已入了定。
兩個小婢也跟著下車盈盈跪倒,嬌聲呼道:「見過少主。」
這一味蠱卻是邵皇后自己研配,她也算是極有本事的人,舉一反三制出比凈彩聖姑所授更狠的蠱毒,但恰恰是她自己研配,故而有其缺憾,才給凈彩聖姑一個緩和身中蠱毒發作的機會,這二十年沒有解藥竟抗了下來。
「我這是在哪兒?」她喃喃自語著低下頭,隨即想起一切,黯然不已。
她沒把不樂意擺在臉上,可召召哪會猜不出來她在想什麼,問道:「你以為氏羌是荒蠻之地,處處毒蛇蟲豸,人人茹毛飲血?」
他笑得比車內那盞錯燈還要明亮,似乎明天就能解毒一樣,阮夢華知他是在勸慰自己,忍住心酸道:「真的?我記得之前你在子夜宮給我送飯那回,有一味香酥鴨子最是美味不過,比這碗粥可強多了。」
阮夢華並不領情,兼對他隱瞞身份未能釋然,半閉著眼瞼道:「南公子太客氣了,現下你已不是我家護衛,用不著如此,還是回家去吧。」
從頭到尾雲瀾都未出聲幫南華,此去氏羌是為阮夢華解毒,又不是遊山玩水,聶生與青霜緋玉再伺候一段路也得打發回來,氏羌人行事莫測,幾百年來神秘得很,怎麼可能多帶外人進入。
鄴城在望,馬車卻突然被攔下,雲瀾沉聲問道:「聶生,出了何事?」
南華摸了摸下巴,苦笑道:「何必見外,還是叫我南華好了。」
也不是十分重要,若不是南華將她送到香家的船上,也會不遇上召召,更無可能找到氏羌族人,說起來阮夢華還得感謝他,念及此,阮夢華沒有再逼問下去,不外乎是利與利之間的合作罷了。
召召被人囚了二十年,並不知塵世之事,醒來后在船上曾問過香文盛,知道邵家那位皇后三年前便已故去,據他說是被一位極受寵的風華夫人給氣死的,這位夫人還為仁帝生了個女兒,算是子夜國唯一的公主,那便是阮夢華了。
南華並不知道召召的身份,此次在鄴城等著幾人,便是知曉阮夢華要去滄浪最神秘的氏羌族,這等大事他怎麼會錯過。可眼前貌美如仙的女子張口就是蠱毒,難道與氏羌有著莫大的關係?
終於有一輛四駕馬車從南面賓士而來,幾乎所有人都在心中叫了一聲「來了」,亭子里的人更是衝到路中間攔下了馬車。
雲瀾毫不客氣地道:「差強人意,你來鄴城做什麼?」
至此雲瀾已知她口中那人是誰,早已猜到此隱情的他猶有些不信,小心地問道:「hetubook•com.com不知你說的她,是哪一位?」
雖是正午,幾人卻沒有心思進鄴城歇息幾日,雲瀾的心情自不必說,眼瞅著阮夢華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他憂心如焚。而召召也一改往日那般懶散,打點起精神指點聶生開路,只是時隔太久,許多道路都已改變,馬車停停走走錯過宿頭,晚上只好在野外歇息。
實則心中在想:看召召姑娘的樣子,大概是沒有力氣再對她二人下蠱了。
還是召召先發了話:「雲公子有話就說吧。」
邵家的人沒有殺她,只是將她好好囚禁在一處隱蔽所在,時不時來問她些蠱術之事,她自不會真心傳授,亂講一氣,卻也讓人無可奈何。
「那我再問你,你是如何跟香家搭上線的?香眉山曾說過,我上船持的那張名貼可大有來頭,說啊,說不上來了嗎?」
「不知道召召姑娘在想什麼?」
「你急什麼,我來過這裏,亭子沒變,咱們也不必進城,呆會兒直接上路便是。」
聶生已跳下車衝來人行禮:「少主,貴客已到。」
淡淡星光下召召白晳的臉龐如同會發光的玉石般,籠著一層光華,她並沒有細細講述過往二十年的恩怨,只是輕描淡寫地將自己與邵皇后一家有何牽扯講給雲瀾聽,語氣平淡得似乎並不把仇恨放在心上。
蠱術或許真有其神異功用,聶生今日行車有如神助,不用召召指點該走何處,他駕著馬車繞山涉水,比往日快了不知多少。
「我怎會知道。」他話音剛落,召召在一旁聽得清楚,笑道:「早說要你拜我為師,留在氏羌學藝,我還會很多有趣的玩藝兒,保你樂而忘憂。」
說罷閉上雙眼,一副待死的模樣,阮夢華想到昨日召召說過的話,吃驚地問道:「真的要給她們下不二蠱嗎?」
說罷看了雲瀾一眼,他離開上京時早已把底交待給了雲瀾,難道他不曾在阮夢華面前提起過嗎?剛想說話,卻看到了跟著二人身後下車的召召,被那張妍麗容顏震懾住,一時說不出話來。
夜蟲聲鳴,有不知名的小獸隔山嚎叫,阮夢華在車內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嘟囔了句:「真吵,鳴玉,去把窗子關嚴實……」
這樣的事真正匪夷所思,卻是事實,邵皇后未入宮前無意中與初入塵世的氏羌凈彩聖姑相識,天真爛漫的兩人結為異姓姊妹,凈彩聖姑隨她一同去了上京,就住在邵家,卻偶然與出宮偷看自己未來妻子的太子打了個照面,也就是還未繼承帝位的仁帝,他以為她便是群臣為自己挑選的才德兼備之女,回宮后還偷偷讓人送來書信一封,道是極喜愛邵氏女兒的異族裝扮,更在信中表明心意,定會早些迎她入宮為太子妃。
南華挑了挑眉,想不通二人何時親密到這種程度,但云瀾的事他卻不敢多問,惟有當作沒有看到。
良久召召才答道:「或許我真的老了,許多少年前的舊事都能想得起來。」
跟著又用埋怨的口氣對阮夢華道:「不是說好了在青城等你嗎,你卻不去,我只好一路尋來。」
她輕喚二名小婢,還未說下去,卻看她們如受驚的小鳥般抱在一處,眼淚不住往下掉,跟著跪著哭道:「求姑娘放過我們,咱們都聽您的!」
「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道理,說穿了不過是未雨綢繆罷了。咱們幾個人只有我一個人能找到路,若我有何變故便不妥,放心,聶生沒事,我只是將一樣等若路引之類的物件教給他,接下來該怎麼走他全知道了。只是青霜、緋玉……」
這已是召召再次提及讓阮夢華留在氏羌之事,雲瀾目光微動,卻沒說話。
他也學召召盤腿坐下,沉吟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這下阮夢華想不清醒都難,看著南華抬手輕輕揮退了兩個小婢,來到車門前沖她一笑:「夢華小姐別來無恙,我扶你下車。」
「我也一直不明白那人為何要對一個小姑娘下這種毒手,直到今日在鄴城外,那位南公子一句無心的話卻讓我想得通透。」
南華說了許多廢話,但他卻說出之前雲瀾一直沒有告訴召召的事,便是阮夢華的身世。
「你是氏羌的聖姑和_圖_書,邵家是皇親國戚,如何會……」
雲瀾手指微顫,這些日子他只顧照看夢華,想著召召即使體內餘毒未清,可一個善蠱之人哪用得著自己費心把脈,再說日常見她並無異狀,行走坐卧甚是精神,殺起人來連眼睛都不眨,不曾想她體內蠱毒比之前更加肆虐,隱隱有壓制不住之勢,可謂兇險到了極點!
召召似是受不了烈陽,抬起手遮在額前,嬌聲抱怨道:「怎地停在這裏,不嫌曬嗎?」
南華叫起屈來:「一言難盡,總之我絕非有意欺瞞,這幾年我可曾做過有損小姐之事?」
剛睡醒一覺的阮夢華在車上扒著窗格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來那人是脫胎換骨變做貴介公子的南華。
「不二蠱?」召召先愣了一下,「噗嗤」一笑道:「哪有什麼不二蠱,昨日我嚇唬你們那位少主人,倒讓你們當真了。」
私奔?娘子?她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雲瀾忍住笑扶她靠好,邊喂她吃粥邊半真半假的教訓她:「你看看你,出來才幾天居然學得如市井女子一般,沒半點公主的樣子。」
一個落魄的滄浪少年到子夜謀生無可厚非,可剛剛那兩名小婢口呼「少主」,她可是聽得真真切切,南華何需去做什麼護衛?都說非我族類,其心可誅,她雖不是正經的子夜公主,但也不得不生出幾分防備,於是疏離地回問:「我該叫你什麼?南公子?南少主?想來南華並非你的真名,敢問公子何名何姓?」
召召不動聲色地抽回手臂:「雲公子好眼力,這你也能看得出來。」
亭子里的人看似在悠閑地飲茶,其實內心焦慮,他已在此地等了好幾日,南來的車倒不少,沒一樣是他要等的,今日居然從早到外一輛南來的車都沒有,再這麼從早到晚地等下去,他非交待在這裏不可。
阮夢華的眼更是翻得差點沒抽筋,想起臨別時南華哀怨地要她這個公主大人保重就不由得牙癢,躲過他餵過來的飯勺恨聲道:「得了吧,我是哪門子公主,南華這個死小子,明明是你們不同意他跟著來,幹嘛拿話擠兌我。」
「顧名思義嘍,中蠱之人必須忠心為主,死生不離,凡事均會聽從我的吩咐,若有逆心便會七竅流血而亡!」召召的目光在青霜緋玉二人身上打了個轉,不意外看到她們身子輕顫,唇邊勾起一絲笑,又轉頭對南華道:「南公子你想試試嗎?」
她眼波一轉,發覺雲瀾對召召的態度與之前不大相同,剛剛那股子關切她可看得清清楚楚。又聽雲瀾柔聲問道:「你的身子吃得消嗎?」
阮夢華嗤笑道:「你瞧瞧你出行的陣仗,我怎麼敢說照顧你!我倒要問問你,當初為何跑去杏洲做護衛?還巴巴地跟到上京,究竟是何居心?」
南華想不到她竟會問這個,一時有些語塞:「這個……很重要嗎?」
邵家這個女兒容貌不在凈彩聖姑之下,也是一等的好,其天資聰穎,不然也不會在短短几個月內習得許多氏羌秘法。她最大的毛病就是心機過重,收到那封信后不動聲色地與好友結伴出遊,並極力拉攏自己的兄長與凈彩聖姑,可惜聖姑不僅沒有對仁帝動過心,也不曾喜歡上邵鏡塵,她在上京住了一段時日,只等著好友成親便起程遊歷天下,不料被邵鏡塵騙得喝下一杯酒釀后,竟昏迷三日三夜,醒來后發覺被困在一處小院,已身中極烈極猛的蠱毒。
若世間真有神明,雲瀾會祈求那個古老的神明能保佑他們能早日回到氏羌,解去阮夢華和召召體內蠱毒,自此再無煩惱。
雲瀾雖不知召召所為是何用意,但怕她出事,關切地移過去道:「怎麼回事,我給你把把脈。」
阮夢華狐疑地打量著他們,原來馬車和小婢全是南華派來迎接他們的,看樣子還是和雲瀾事先商量好了,她不知該誇雲瀾心思縝密、設想周到,還是贊他神通廣大。
阮夢華「啊」了一聲:「怎地連城也不用進,晚上住哪兒?」
她興緻缺缺地掃了眼粥碗,打定主意不喝,這些天本就沒什麼胃口,更別說吃完飯就意味著該喝葯,雷打不動,難為兩個丫頭在這麼艱苦的條件下www.hetubook.com.com還能熬出來葯。
阮夢華趁自己還算清醒,悄悄地問雲瀾:「你知道召召說的路引是什麼嗎?」
日正當午,鄴城外十里長亭外站滿了身著白色武士服的人,陽光無情,照得他們汗流個不停,卻依然站得筆直如標槍,生怕亭子里那位小爺罵他們懈怠。
「是他,你若不想做就算了,殺不殺其實不是太重要,那樣的人活著,痛苦的未必是別人,而是他自己。」此時說起邵鏡塵,召召面容平靜,似乎更多的是憐憫。
阮夢華卻不領情:「你可真大方,還是免了,我身邊不需要來歷不明的丫頭。」
南華小心翼翼地問:「何為『不二蠱』?」
自家事自家清楚,召召不說沒人能夠察覺。可雲瀾想起在船上救治召召時所施之術並非對症下藥,她能醒過來其實是種運氣,或許那個時候他既是在救人,也是在害人。阮夢華說得對,他自詡醫術高明,其實就是個庸醫。
她躺得時間太久,渾身酸痛無力,由著雲瀾給她把脈,聽他說道:「你忘了嗎?我對你傾慕已久,無奈天公不作美要將你另配他人,我只好攜了你私奔,放心,我會對娘子你好的,來,喝粥。」
「得了,我陪夢華小姐辦事而已,哪裡稱得上是涉險,莫要多言!」
「只不過我……」
「這是做什麼,我不過想問問你們願意不願意跟我到氏羌去遊玩一番?那兒可美得很哪,若是不想回來,願意留在那裡也可以。」
雲瀾知曉他的來歷后沒露出半分驚奇,只「借」走了他身上一塊玉佩,要他在赤龍坡沿路安排好接應的人,講好以玉為憑。因他也知解鈴還需系鈴人,阮夢華身上的毒說不得需往滄浪跑上一回,找不找得到那個古老山族不得而知,不去卻是死定了。
等青霜和緋玉攙扶著召召上車安坐好,阮夢華正好用完早飯,看到她難得嬌弱得被人攙扶上來,忍不住笑道:「這下可好,有召召姑娘和我做伴,定不會寂寞。」
雲瀾見過不少美貌女子,卻從沒有過如此複雜的心情。火光下的召召妍麗如花,明明是個風華正茂的美人,卻韶齡早過,若非機緣巧合在船上救下她,又怎能得知氏羌在何方。當初聽她毫不做作坦然講述自己的來歷,雲瀾無比驚詫無比慶幸,隱隱猜得到是誰害得召召被困數十年,至於那人是如何習得蠱術,則是召召未曾說出的舊事了。
無緣無故怎會想起舊事,他順著話又問:「還記得你在邊境小鎮說過有件未了的心愿,要我為你殺一個人,若我沒記錯,那個叫邵鏡塵的人是已故邵皇后的兄長,不知我說得可對?」
「是啊,萬事盡已心盡已力便可,至於我嘛,命當如此,這是神明對我擅自離開族人做出的懲罰,我只求神明能夠原諒我……」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合上一雙妙目對著茫茫夜色默念心愿。
本來這些事緋玉也可以做,但云瀾已習慣做這一切,溫聲勸道:「你醒得正是時候,聶生打了幾隻野雞,才剛弄好,雖不及我的手藝,聞著味道該是不差,你先喝了粥再吃肉,最後喝葯。」
「是否關於夢華是子夜國公主一事?」
南華立馬眼巴巴地看向召召,她也不答話,只是抻出兩根指頭,竟還是那個意思,要想跟在她身邊,必須得發誓效忠才可,也就是種上「不二蠱」。
他話音剛落,隨行的武士中出來一位頭領模樣的人勸道:「少主不可,出來時主公千萬囑咐你不可輕涉險地,謝家老爺也一直交待……」
召召側身讓過,搖首道:「不必了,我不過是想讓咱們早些找到氏羌,故而在聶生身上放了一樣東西,有了它,聶生自會知道路怎麼走。」
召召並不是在說笑,當日她離開氏羌后,走得儘是些山野小路,氏羌的大致位置在滄浪極北之地,比青城還要偏僻,能順順噹噹一路乘車就算不錯的了。
說完伸出一隻手,動作瀟洒至極,他的姿態、語氣與之前那個死要錢的南華相差太多,阮夢華頓覺腦子裡混沌一片,正待開口拒絕已被雲瀾抱下了車。
南華面色一整,阿諛奉承之詞隨口就來:「食君之祿自然要忠君之www.hetubook.com.com事,夢華小姐你一向待我不薄,我自然要報答一番再走。」
「我什麼我,雲公子幾時婆婆媽媽起來,我問你,若是重來一次,你在船上還會不會出手相救?」
一個人被無故囚禁了二十年,時時受蠱毒折磨,任是心志再堅強的人也會滿心怨怒。所以她會對那些追上來的黑衣人下手無情,尤其是剛清醒後言語間時不時透出股戾氣,如今這股戾氣卻不見了,只剩下回歸氏羌的渴望,他想若是邵家的人此時出現,她大概也會淡然以對。
「你也沒說錯,當時我剛剛清醒不久,除了求生,便是恨意!便隨口說了這個名字,有提醒自己莫忘之意。」其實忘了又如何,她不如早日回到氏羌,這些年她無時不刻都在想念族人的一切。
阮夢華身上無力,靠在雲瀾身上笑出了聲,人生得好些果然是有用的。
「是什麼?地圖?」阮夢華皺起眉毛,應該不是地圖,她記得召召到鄴城之前並不認路,難道給聶生的那樣東西才是關鍵?
「若你們去過氏羌,便會明白什麼是人間仙境……」召召慵懶地靠在軟墊上語聲漸低,陷入自己的回憶。
「應該的,之前幾年多蒙夢華小姐照顧,此等恩情在下永生難忘。」
第二日一早,召召將聶生叫過去,圍著他轉了三圈,又拿出一樣東西念念有詞地在聶生眉心迅速一點,至於那是什麼,誰也沒有看出來,眼尖如雲瀾稍能看清那東西就象活物一般,隨著召召的手勢一點跟著便消逝無蹤。
召召甚是怕熱,才走幾步臉上便出了層薄汗,剛歇過勁來,聞言閑閑地道:「也好,不過要跟著我就得依我的規矩,每人先吃我一針,種個『不二蠱』後方能為我所用。」
車上的帘子只打開一刻便放重又放下,她只瞧見一角夜色,茫茫的樹林在黑夜瞧不清楚,一時不知今夕是何夕。
他苦笑道:「即便知道是誰下此毒手又有什麼用處,難道就能為夢華解毒嗎?」
他其實能猜到一些,但卻不敢肯定。
此去氏羌是辦正經事,又非遊山玩水,南華根本就是湊熱鬧,雲瀾心中有事,沉下臉一言不發。
「不用勉強,我也不是非要知道不可,這會兒太累,你能不能跟著我們卻由不得我們做主,先問過召召姑娘。」
她只覺精神不濟,想快找個地方躺下睡覺,可召召一句話就打破了她的幻想:「小姑娘,從今日起大概你就得住在馬車上了。」
一個蠱字讓南華清醒不少,雲瀾更是面色不豫,握著阮夢華的手緊了緊,他看也不看南華,自與召召商量正事:「咱們接下來該怎麼走,還請召召姑娘示下。」
「那倒沒有,你這人就是貪財一些,憊懶一些,勉強算得上是忠心不二。」
火勢漸漸變小,四周黑暗下來,召召嬌媚的聲音聽起來似乎有些陰冷:「當年不過是因為一個不長眼的男人寫的一封信,她便趁我不防下了最烈最猛的蠱毒害我,更何況是風華夫人,對奪去了她所有尊寵的女人更心狠,居然將氣出在一個小姑娘身上。」
想到南華奔波數日,又在鄴城等了好幾日,只一小會兒功夫就又分開,阮夢華有些不忍,不過她才不信南華會就這麼算了。以她對南華的了解,說不定他這會兒已擺脫掉那些武士,偷偷地跟在馬車後面,一路跟到氏羌去。本來她是有些窩火的,這幾年她並未當南華是護衛,而是少年玩伴,有趣的朋友,在她難過時肯出手幫她,沒想到他也有所隱瞞。當然,這算不得什麼,誰能沒有秘密呢,想當初她若不是好奇南華的來歷也不會留下他,滄浪的世家少主為何會落魄到去給別人當護衛,想必自有其辛酸之處。
「雲公子是聰明人,又豈會想不出這其中的牽扯。我來問你,阮夢華一身蠱毒是誰給下的,她不知道,你能不清楚嗎?」她有些不耐煩,氏羌女子性子利落,有話便藏不住,跟著又道:「氏羌蠱術秘法又不曾流落外間,除了我一人在外行走,而我這些年被人囚禁,不可能是我種的蠱,這世間只有一人習得我氏羌秘法,定是她下此毒手,你不來問我這個人是誰,只能說你早已心中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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