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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千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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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氏羌

第二十章 氏羌

那時青霜肯為了救人擋下那一劍,真是勇氣可嘉,一個才相處幾個月的婢女尚能有此義氣,比在阮夢華身邊長大的沉玉與鳴玉不知強上多少倍。她心中黯然,問道:「青霜……可惜了,有沒有好好安葬她?」
緋玉倒是一進來就撲在她身上掉眼淚,把南華這個真正的少主晾在一邊,抽抽答答地說著那天阮夢華中掌昏迷后的事。
聽到是規矩,且與自己解毒息息相關,阮夢華不再奢望早點起來,苦笑道:「大概是因為我身子骨比別人都健壯罷了。」
玉瑪皺眉思索良久:「怪不得,若非有此花延緩你中的蝕心蠱發作,恐怕你早在兩年前就該發作死去。」
阮夢華還沒從迷茫中完全清醒過來,只當是那隻雪兔口能人言,嚇得緊張莫名,想要說話卻發出了短促的笑聲。
那隻雪兔往前又跳了兩下,它身後的濃黑動了一動,一個全身黑袍的女子現出身形,直直來到她面前,接著問:「你笑什麼?」
怪不得在洞里它那麼興奮在自己身邊跳來跳去,原來是想吃……肉了。這世上會吃肉的兔子能有幾隻?阮夢華無法想像看起來蠻乖巧可愛的小兔子竟會吃那些可怕的東西,也只有在氏羌這樣的地方可以見到。
居然還有解毒功效,阮夢華忙放入口中,還未咀嚼,那朵花已化盡入腹,根本來不及品出是什麼味就沒了,但覺口有餘香回味無窮。
蠱蟲蠱蟲,可不就是蟲子?一想到有隻蟲子且是成形的蟲子在自己身體里呆了那麼久,阮夢華就覺得身子更虛弱了,她顫聲道:「那現在呢?」
阮夢華連連點頭:「這個自然。」
「要解你體內的蠱毒需連服七朵,前六日我采了喂你服用,既然你醒來了,當然不用我服侍你。」
雲瀾面無表情地放開她的手,微哂道:「這天底下要感激我雲瀾的人不多卻也不少,夢華小姐大可不必如此。」
她比較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直接問道:「不知夢華小姐在哪裡見過?」
「沒有人知道是,這棵樹有上千年了,我氏羌移居此地不過數百年,只見過她開過兩次花。它與這洞府似乎自亘古以來便已有了,這地上的千年寒冰也是為它而結。你瞧這這一樹繁花開得多好,可惜,再過幾日便全部化為無形。」
「精於毒必然精於葯,自然,我們打小就開始練習養蠱了,哦對了,花飼的蠱蟲有養顏之效,你是我氏羌的尊客,若有需要……」
很疼很疼,人都說痛到極處便會無知無覺,可阮夢華不是,她從在馬車上中掌那一刻起,便開始心口生疼,即便是在昏迷中,那種痛覺讓她煎熬著,無法真正無知無覺。
阮夢華沒想到氏羌居然是個如仙境一般美麗的地方,比什麼鏡羽宮、翠明宮美得多,整座山谷處處為景,綠樹掩映著座座精緻房屋,堪稱得上是塊世外桃源。
肩膀上有傷?她微微一動,真的挺痛,睜開眼先看到雲瀾,再看到他身後的擺設,還有屋中的亮光,終於確定自己已經從氏羌秘洞中出來,不禁笑道:「我又重見天日了?」
「怎麼個不好?」
他時常以歉然的眼神注視她,究竟是在為對她不起難過,還是為眼睜睜地看著她慢慢死去難過?
不大會兒進來個著黑衫子的年輕女子手腳麻利地擺上湯飯和葯碗,笑眯眯地問道:「餓了吧,我來喂你吃飯。」
「這是為何,不是說要救我嗎?」
「照規矩,你得在這兒躺足七天七夜才可開始解毒,可算一算你才睡了七天六夜,為何會提前醒來?」最後一句卻是黑衣女子在問自己了。
這個阮夢華已經知道了,大概它看到自己就想起好吃的。
但柳君彥等人之間有何恩怨,阮夢華懶得理會,目前她只記掛住召召如何,雲瀾在哪兒,當下磨著要出去看看。南華自然是支持的,妙艾猶豫了半天,終是答m.hetubook.com.com應帶路去香廬,緋玉雖然也傷著手臂,但在氏羌養了這幾天早已好了許多,服侍著阮夢華起身洗漱。難為她當時情形那般狼狽,還記得收拾些常用之物帶在身邊。
原來這兒便是重芳庭,那麼她曾到過九重之上,萬朵芳華守護著的卻是一片黑暗與冰天雪地,實在令人費解。
她以為自己使了生平最大的力氣,卻只是半睜開了眼睛而已。
也許是她的臉色太蒼白,妙艾出言相慰:「我知道,女兒家總是擔心會留疤,不怕,氏羌有的是療傷的聖葯。」
黑衣女子不再多言,放下懷中雪兔,那兔子像通人性似的帶著她們轉過那幾座石台,明明不過轉了幾轉,卻似到了另外一片天地,初時眼前一片漆黑,阮夢華停下不敢朝前再走,慢慢地才看到遠處的黑暗中似乎有一大團冰霧,鼻端嗅到的清香味較之剛剛她躺在地上時聞到的更濃一些,越往前走地面越是冰滑無比,好幾次她差點摔倒。
她藉著幽光打量著眼前的黑衣女子,看清后不禁感慨,這氏羌女子不知是什麼養出來的,個個容貌出色,眼前的女子與召召不相上下,區別只在於太過冷淡,讓人無法生出親近之心。
他哼了聲道:「如此甚好,你剛醒來,不宜太過勞累,好好歇息吧。」
離那團冰霧近了,雪兔又蹦回黑衣女子的懷裡,兩人也停住不前。阮夢華髮現眼前那團其實並不是冰霧,而是一棵開滿白色花朵的高樹,樹上開滿了累累墜墜的花朵。她不由自主走到最前,著迷地看著那些白色半透明的花瓣,想抬手輕輕地摸一下,又覺不妥,回頭看了看黑衣女子,見她無甚反應,於是大著膽子輕輕摸上去。
阮夢華想吐出滿嘴血腥,卻由不得自己,黑衣女子收回手臂手,將她的衣襟褪去大半,揮出數根金針插在她身上,動也不動地盯著她。說也奇怪,阮夢華體內炙熱無比,神志漸漸迷糊起來,隱約覺得有一道微弱之氣從心口開始遊動,但凡走到有金針之處便折回去,她看著那隻雪兔更是跟著跳來跳去,象是在等待著什麼,最後聽它興奮的叫了一聲,她想:兔子是會叫的嗎?
「吃了它。」
緋玉抹淚道:「當時又來了兩位公子,雲公子與召召姑娘都認識,大家怕還有人會來,只好先把青霜就地埋了。」
四處皆是黑暗,阮夢華努力睜大雙眼,卻無法看清自己身在何處。
莫不是雲瀾真的生氣,打算至此不再出現,又或者已經離去?他從來都是來去如風,在子夜盡心儘力地為她調養破敗的身子,還一路相伴到氏羌,如今她體內蠱毒已解,怎麼著都算仁至義盡。他要是走,她又該說些什麼?
突然一陣嬉笑聲傳來,間或有男子低沉醉人的話語:「哦,花好人更好……」
那些氏羌女子雖然性情直爽,但也不乏眼明的,雲公子進谷后便為了那個楚楚可憐的阮夢華守了七天六夜,這會兒突然變得有禮冷淡,自然是情人之間鬧了彆扭。有人含羞退到一邊,也有人不甚在意,依舊笑著不肯離去。
「丫頭……」
再一次醒來已是天亮,刺眼的陽光從窗外斜斜照進來,阮夢華想抬起手捂住眼睛,剛一動彈已被人握住手臂,雲瀾微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別動,你肩膀上有傷。」
妙艾悄悄打量著床上的女子,氏羌已有多年未曾有外人進過山谷,族人被嚴令外出,更何況聽說這位還是子夜的公主呢。看她一副瘦弱的模樣,大概被那蠱毒折磨得狠了。不過底子還是不錯的,將來若是留下來,調理一番也不會差到哪裡。
豈止是心動,連心也微微痛起來,阮夢華心中震動,沒想到雲瀾會做出那樣的行止。她不是不知道雲瀾對她的不同,但就憑她,真能得到如此情深?
他的聲音似乎成了和*圖*書她執意離開世間唯一的牽絆,在她腦海里盪著回聲,一遍又一遍地叫著,這讓阮夢華在痛不可擋之中安心不少,暫緩了求死之心,掙扎著想說句什麼。只是越想要生,卻越是說不成話,甚至覺得全身被束縛著,連眼皮也沉重地差點抬不起來。
「你這麼見外,倒不象我往日認識的丫頭了。」
原來已經解毒了嗎?她想起那個黑衣女子讓她吃花再喂她喝血,之後那隻雪兔的奇異反應,仍是有些懵懂。但也自覺好了許多,起碼沒之前那種疲累感,心情放鬆之餘問起她昏迷后的情形:「我還不知道咱們怎麼到了氏羌,這兒又是哪裡,南華他們人呢?召召呢?」
阮夢華連忙道:「不必了,我用不著。」
如果說香眉山和柳君彥的來到讓阮夢華吃驚,那麼香文盛還活著的事讓她更是驚得合不攏嘴。隨即又釋然,香文盛定是與氏羌有某種關係,否則召召怎會在他船上,此人甚是不簡單,與滄浪大家族的關係不明不白,還能在滿船皆遭殺戮之時逃出生天。
末了玉瑪又說了句:「它是母的。」
管它公的母的都不能往她懷裡拱啊,南華在一旁笑得阮夢華臉上微紅,不自覺抬起未受傷的手捂在胸前,一時想不到該說的話,只好指著那叢花樹問道:「這種花我曾見過,是否叫做玉色煙花?」
凈彩聖女?那是說的召召,阮夢華想不通贖命是怎麼一回事,但聽到她說要救自己,忙道:「那我要多謝你了。對了,和我一起來的那幾個人呢?」
他並沒有說自己在外面等了七天七夜,只是看那張俊顏略有憔悴,阮夢華知他為自己擔足了心事,低低地道:「辛苦你。」
其他人也看到了她,紛紛躬身行禮:「玉瑪聖女。」
南華也「咦」了一聲,他曾在杏洲別院見過這種花。
之後自顧與身邊的女子說話,也不去理會阮夢華等人,南華忍住笑捂嘴輕咳一聲,惹來兩道眼刀,一道雲瀾,一道夢華。
她是真心誠意想好好謝他,故而也不在意他的取笑,接著道:「人家以前是不知好歹嘛,若非有你,我這條命大概難揀回來。總之,我餘生都會感激你。」
竟有這緣故,阮夢華心中的懷疑愈來愈濃,為何邵之思要送她玉色煙花,還在送花時那般鄭重的囑咐,難道她早知自己中了蠱毒?還有他怎知玉色煙花可延緩她的毒發,這花又如何在他手中?還記得花被毀時,他入宮求見,信誓旦旦地說不管用盡什麼辦法也要再為她尋得一株。他是怕她毒發身亡嗎?
花瓣柔軟如輕棉,觸手冰涼,只是被她輕輕一碰,整個花朵卻如冰雪受了火炙般瞬間化為無形。
彷彿是從天外傳來一道清冷之音:「你醒了?」
一連串的問題在她心中繞來繞去,她幾乎可以肯定邵之思與當初那個對她下毒之人有莫大的關係。她似乎明白了些什麼,茫然抬頭,與雲瀾探究的目光相遇,兩相碰撞之下,他卻微垂眼眸,想要掩藏心思。
花開只有幾朵,卻是花色淡雅,若不仔細觀賞,幾乎看不出來那叢碧綠絲草上開著花。
「不能起來。」
「這兒是重芳庭的覓仙洞,乃我氏羌秘地。」黑衣女子彎腰抱起那隻雪兔,將它背上的明珠取下,往旁邊走了幾步,安嵌在一座石台上。
阮夢華想立刻見到召召,顧不得身子虛弱掙扎著要下床,妙艾急忙按住她的身形,勸道:「別動,小姐身上蠱毒才清,肩上又有傷,實在是不宜走動,還是先靜養的好。若是小姐覺得寂寞,我去請和小姐同來的人與你說會兒話,可好?」
在阮夢華心中,只當他半日不見便常態複發,與那些熱情大胆的氏羌女子風流上了,心裏頓時如有隻蟲子狠狠咬了一口,雖不是蠱蟲,卻勝過蠱蟲之毒。她不願再看下去,扭過頭繼續去看那叢花,卻嚇了和圖書一跳,一個抱著兔子的黑衣女子無聲無息地站到了那叢花的旁邊,冷冷地看著他們。
那女子不勝其煩,她日常哪說過這許多話,想了想道:「這兒是氏羌聖地,不是誰想進來都可以進來,若不是救你需得讓你在這求仙洞呆上七天七夜,連你也不能進來。」
即使玉瑪再不通人情,也不得不為自已的兔子解釋一二:「它好吃蠱蟲。」
難道召召所中之毒連氏羌也解不了嗎?阮夢華默然不語,自打她知道召召乃是氏羌聖女后,常常自憐身世,沒想到最後會是這個結果。那樣的絕色佳人,如何會香消玉隕!
艱難著收拾一番,又換了身衣裳,阮夢華真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等到出了自己休養的房門,真正看到氏羌所在之處,又被眼前那一片雲遮霧繞、青山碧嶺的景象震懾,久久說不出話來。
她聽話地全部喝掉,想讓妙艾找雲瀾來,又學不了人家熱情大胆,便問起召召:「你可知召……不對,凈彩聖女現在如何?」
她這麼一動牽動肩膀上的作口,痛得半天說不出話,過了好一會兒才問出聲:「為何我肩上多了道傷口?」
「不可能,你中的蠱毒非同一般,全靠有手段極高明的人為你調理著才能撐到現在,哪談得上是健壯,這其中定有緣故。」
「小雪又是什麼?」千萬不要告訴她是條更大的蠱蟲,她曾聽雲瀾說過一些養蠱人的傳聞,通常最厲害的蠱蟲會把其他毒物一個個吃掉的。
難得她說了這麼多話,卻沒一點有用的。阮夢華嘆道:「真真可惜,我在子夜從未見過這樣的花,美得不象是真的。」
原來不是兔子會說話,是那女子一身黑色的衣裳,站得又遠,以至於阮夢華以為自己在跟一隻兔子說話。但剛剛這裏沒有人聲,她是怎麼來的?
她惟有靠著一絲清明不斷在心底告訴自己,快到氏羌了,雲瀾一定會救她,她會沒事的……可紛亂無比的雜念不斷擾亂她的心神,逼著她崩潰,逼得她一遍又一遍地想起世人的嘲笑,阿姊的輕視,母親的淡漠,還有無法言說的難堪回憶和不為人知的痛苦。
阮夢華剛想說自己動彈不得,卻突然覺身上力氣充盈,手臂一撐便坐起來,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是新換的衣裳,與那女子一般全黑,蓋著的棉被也是黑色,身下的墊子居然也是黑色,暗暗搖頭,難道氏羌人崇尚黑色嗎?
昏迷前的種種回憶瞬間湧上心頭,雨後遇襲,有人衝上馬車,刀劍指向來不及運功的召召,是青霜撲上去挨了那一劍,當即喪命。後來,是她又替召召擋了來人一掌,那麼,她也死了嗎?
說罷再不停留,轉身離去。阮夢華在鬥嘴上向來不及他,這會兒能氣得他走,深覺自己功力大增,一個人美了半天,暗想若他真的生氣,再找個時機哄回來便是。
難道就這麼簡單毒便解了?若是如此,真要想個法子把這些花全都保存起來,將來再不用怕什麼蠱毒。她正這樣想著,突然心頭巨跳,如受重擊,受力不住坐倒在冰層之上,那隻雪兔從黑衣女子懷中跳到她身上,不安分地動來動去,阮夢華正想將它扯過一邊,黑衣女子已將她點住,又將自己手腕割破,湊到她嘴邊逼她吸吮。
「已經被小雪吃了,它最愛吃我們飼養的蠱蟲,難得遇上養了這麼久的,可便宜它了。」
在氏羌人的眼中,花便是花,哪裡來的名字,但看著那些如玉般帶著綠意的花瓣,玉瑪不禁頷首,玉色煙花這個名字起得不錯。
「我叫妙艾,那位緋玉姑娘胳膊受了傷,這兩日就由我來服侍你。」妙艾邊將她扶起來,邊告訴她自己的姓名,期間又用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著她。
好在那黑衣女子想了一會兒便站起來,冷冷地道:「既然已經醒來,那就跟我來吧。」
那個手段極高明的人定是說雲瀾,那個m•hetubook•com.com經常被她叫做庸醫的人,若此次無事,她真該好好謝他。
阮夢華閉了閉眼,又睜開,很好,一人一兔還在,不是她眼中看到了幻像。她急著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何事,見到有人來很是高興:「請問這是哪裡?」
妙艾黯然嘆氣:「凈彩聖女不大好呢。」
跟著一道淡淡光華亮起,她轉頭去瞧,黑暗中突然蹦出來一隻通體雪白的兔子,身上還用絲絹縛著一顆碩大的明珠,在黑暗中發出灰濛濛的光華,照亮這一方天地。
她這一問,阮夢華便覺腹中飢餓難忍,想來也是,昏迷后在洞里呆了七天,只吃了七朵花,喝了點人血,早餓得不行,這會兒光是聞聞飯菜香味已經受不了,忙點了點頭。
「從前有人送過我一盆,放在我身邊養了幾年,說來也怪,每年此花開時,我便能睡得安穩些,可惜後來死了。」
「我?」阮夢華無比吃驚,難道氏羌以丑為美嘛?
雲瀾含笑點了點頭,柔聲道:「有勞妙艾姑娘。」
「這到底是什麼?」
「你們還會製藥?不是說養蠱嗎?」
怎地氏羌隨隨便便一個女子便比自己美上三分?阮夢華無奈地問:「妙艾,你們氏羌人長得都這麼好嗎?」
「她一回來就被長老們接到香廬,族人少有能見到她,我也是聽去香廬回來的好姐妹說,凈彩聖女不大好。」
黑衣女子鄭重地同她道:「雖然凈彩聖女與你贖命,但你到底非我族中之人,呆會兒為你解毒的詳細情形不可說與別人聽。」
好像沒有人怪罪她,阮夢華長舒一口氣,按她說的輕輕摘下一朵,左看右看,只見這朵白花象冰雪結冰一般晶瑩剔透,併發出幽幽的暗光。
「你卻不知,雲公子才來谷中幾日,可那些姊妹們都瞧上了,說全都想嫁給他也不為過。只是他的心思全在你一人之上,足見你在他心裏有多重要。」妙艾說得動情,停下喂飯動作,感嘆道:「那一日眾位長老好不容易同意救你,雲公子雖然不能進我氏羌秘地,可他在重芳庭守了七日七夜,如此情深,怎麼能不叫人心動。」
即使站在陽光下,那玉瑪聖女也不帶一絲煙火氣兒,面對族人的崇敬,她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倒是那隻胖胖的雪兔見到阮夢華,蹭地一下跳過來,一蹦就蹦到她肩上,低頭就往她的胸口拱去。眾人皆驚呼出聲,阮夢華肩上有傷,被它一撞之下痛不可擋,卻不知該如何是好。雲瀾身形一動冷著臉將兔子一把抓過去,拎在半空中不放手。雪兔的短腿兒亂蹬,看清楚是一個氣勢駭人的男子后,不滿意地用一雙紅眼睛與他對視了片刻,趁他手勁一松跳下來,蹦跳著跑回玉瑪身邊。
身後那女子沉默片刻,緩緩地道:「這朵化了,你再摘一朵,記著掐著莖根摘,別碰花瓣。」
說起玉色煙花,她想到很久未曾想起的往事,那個藍衣少年,還有他的殷殷囑託。
幾人順著山谷的主道往西行去,快到香廬附近,濃郁的花香沁人心脾,只見一叢叢低矮的花樹呈階梯狀排開,一層層地往山坡上遞去,每一層再分成多個花圃,中間的隔斷供人行走,從下面望去,宛如條條雜亂無章的花道一般,煞是好看。此時的季節百花盛放,山谷中氣候宜人,那些花樹上開著五顏六色形狀各異的花朵,品種均是阮夢華在子夜國不曾見到過的,無不令人著迷。
黑衣女子的眼光略帶嘲諷,一下一下地撫著雪兔道:「我倒是想讓你死,不過凈彩聖女替你贖了命,我還得救你。」
「氏羌?」阮夢華有些激動,她終於到了氏羌,那麼說她沒有死?「我沒死?」
哀想了一會兒卻又不像,她身子不能動彈,但還有些知覺,能覺察出來身下是厚軟的墊子,身上還蓋著被子,只剩下一張臉露在外面,鼻端還能聞到淡淡的花香。
她在打量著周圍的時候,https://m.hetubook.com.com那黑衣女子抱著雪兔走過來,盤腿坐到她旁邊,也極有興緻地打量著她,看得她心中忐忑不安,張口道:「我可以起來嗎?」
「那是玉瑪聖女養的一隻雪兔,別看它平日吃草,卻極喜食蠱蟲,往日里我們總要養些蠱蟲來供它出洞的時候享用。」
妙艾輕輕掀開她的衣衫一角,查看包紮好的地方有無滲血,見她一臉痛苦便走到窗前,推開窗子隨手揪來一朵小花,送到她臉前讓她聞。說也奇怪,那股清涼的香味竟有止痛之效,瞬間便不再感到疼痛。
妙艾盡責地提醒道:「這裏便是重芳庭了,九重之上便是族中秘地,諸位記得不要隨意亂闖。」
她真後悔開這個頭,妙艾說起養蠱滔滔不絕,半點也不怕外人偷學,滿口儘是養蠱心得,只聽得阮夢華頭疼不已,不得已裝睡不聽,沒想到真的睡著了。
卻是雲瀾與幾名氏羌族的妙齡女子邊說邊笑走了過來,他已休養好精神,換了華服,走在一群面容姣好卻身著黑衣的氏羌女子中,意態悠閑,看得妙艾眼睛一亮,迎上去招呼道:「雲公子,夢華小姐的葯已喝過,我陪她去看凈彩聖女。」
「他們都在,這裡是氏羌待客的居所,你安心調養便成。」
「我反倒覺得你長得美,惹人憐愛,外頭的姐妹們不知有多羡慕你。」
看他生氣到客氣無比,她只覺得肚中好笑,面上仍是一臉感激地道:「現下咱們尚在氏羌,夢華無以為報,若他日回到子夜,定要讓母親重謝。」
到了別人的地盤,自然是由得別人做主,那黑衣女子像是不太願意和她說太多,阮夢華不再言語,打量起周圍的環境。慢慢適應昏暗的光線后,她發現向上看不到頂,左右只有幾座高低不平的石台。
雲瀾見她脈相平穩,當下放心不少,點點頭,握著她的手道:「你體內蠱毒已解,賴在裏面做什麼,自然得出來調養。」
除了雲瀾,大概沒有人會如此叫她。
「為什麼?」
至此那黑衣女子再不說話,坐在一旁深思,她懷中的雪兔乖乖地卧著,只有嘴巴不停地蠕動。黑暗中時間過得極慢,阮夢華不能動彈,又不敢打擾那女子,便在心中胡思亂想。她記得日子才剛剛夏末,怎麼地這裏卻象是寒冬?還有大家是如何脫險如何到了氏羌?她胸中幾多疑問卻沒法問,真恨自己為何沒有一覺挨夠七天七夜。
花瓣柔軟如輕棉,觸手冰涼,只是被她輕輕一碰,整個花朵卻如冰雪受了火炙般瞬間化為無形。這可了不得了,從前她是有扯花瓣的毛病,但在氏羌秘地怎敢造次,阮夢華自覺闖了大禍,想轉回頭看那黑衣女子,但覺脖子僵硬動彈不得。
兩位公子?南華在一旁介面道:「是香家的二公子,還有一個叫柳君彥的,他們大概是發覺香文盛在滄浪現身,又一路跟到了這裏。」
阮夢華醒來的時候,已過午後,出現在她房中的還是妙艾,服侍她用完飯和葯后,南華帶著緋玉來看她,只是獨獨不見雲瀾,不免讓她有些失落。
妙艾又道:「是玉瑪聖女為你解毒時,為使你體內已成形的蠱蟲有個出路,於是劃破一處肉皮將它逼出來,才會有這道傷口。」
妙艾再喂的飯食她吃到嘴裏已沒了滋味兒,勉強吃了少許便停住。妙艾又端起葯碗:「雲公子交待的葯,要你務必喝完。」
這裏冷得很怪異,與冬日的冰寒有些不同。黑衣女子指著棉被上一件黑色的大袍子道:「冷的話就先穿上。」
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這些花兒真美,小姐要不要采一朵……」沒聽到阮夢華出聲,緋玉抬頭一看,卻發現她如同魔怔了一般,痴痴地望著長在九重之外的一片花叢。
太疼了,她情願死了也不要受這種疼痛,對!死!她一直都是個無用之人,十幾年來不過是苟活於世罷了,即便是死了也沒什麼,起碼不用受這種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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