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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味相思

作者:千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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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秋雨惱人

第十一章 秋雨惱人

況靈玉有些意外:「你認識她?」
「想必表哥也是為你好。」況靈玉說到這裡有些落寞,小憐忙遞上帕子。她不會隱藏心事,雖覺羞人不肯說這些,卻仍是很容易被雪芷看出不對來,她心中隱約覺察到清秋與世子定是有些她不知道的事,早先並未有這個消息,可見她功課未曾做足。
賞秋苑裡平時連只鳥都不想進去,啥時候有貴客上門?她突然打了個冷戰,抱了手臂道:「王妃過來了?」
「你我一見如故,都極愛彈琴,何必見外叫什麼大家,直呼名字便可。」雪芷細細看了看琴,笑著道:「這琴,是好琴。」
他想說這不過是權宜之計,一切只待到了北齊自然會好起來,他自會妥善安置她。可看到清秋冷誚的眼神,他只得在心中微嘆,不知說什麼才好。到底分開了六年,她變了許多,不再象從前那般嬌憨可愛,自然,他變得更多。
走得再慢也有到的時候,她的身份沒有那二位尊貴,得跟她們見禮,還未行下禮,雪芷已托住她,親親熱熱地道:「清秋姐姐,何必見外呢,你我姐妹這麼多年,今日就免了這些虛禮吧。」
孔良年急切道:「孔某自問品行端良,難道你怕我要害你?」
清秋不著痕迹地退到一邊,果然,雪芷今日便是衝著她來的,一反常態地親和,看來麻煩不小。但又不能當著靈玉小姐的面說什麼,淡淡地談了幾句。雪芷幾句便將話題扯到琴上,又問:「姐姐那把綠綺呢,多時不見,可否用它彈上幾曲,以解我心中 。」
雪芷臉色不太好,低低地問:「我突然覺得不舒服,可否先行告辭?」
「你,不是那個天府主人嗎?」那晚在世子府鑒天閣前,明明聽世子這般說過。
「我和她……同門學藝,自然是認得的。」這句話說得一字一頓,彷彿有無盡的感慨,她從前便渴望擁有那把綠綺,卻一直未能得到。
「要不要我叫大夫來?」
可內心到底安靜不下來,高弘平,這個名字許久未聽人說起,她也早已拋置腦後,只在心裏偶爾帶了怨氣喚他高家小子。一個死了五六年的人,怎麼可能是北齊天府主人,無論如何她不是信的。何況那張臉,即使生得有些象,那也不會是他。這之前她不過隱隱有這樣的念頭,只覺荒謬,如今孔良年一語道出,她下意識重複道:「弘平,高弘平……」
「高弘平是我,寧思平也是我。」寧思平緩過那陣喘息,坐起身說話,自從做了一府宗主,沒有人直呼他的新名字,在他心裏,高弘平才是他的名字。
況靈玉立馬去看清秋的意思,她微微點頭,跟著送出去。
他的人品當然有保證,這麼大的雨還找上門來,難道真的十分要緊?清秋想起這幾年,除了老管家夫婦,也只有此人常常記掛她,總想幫她,只得搖頭嘆息,罷罷罷,便隨他去看看也好。她扭頭問道:「我要出門一趟,兩位大哥可要跟著?」
綠綺是她今日來世子府的主要目的。來赴宴那晚,確是她派了身邊人潛進世子府,進了清秋與紅玉的房裡偷琴,卻沒有得手。她等不及要拿回來琴,其實內心並不知拿回來有什麼用。或者說,她有些絕望的認為,琴在哪裡,那個人的心就會在哪裡。這,是不可能的,人的心怎麼會為了一個死物而動,讓那個人真正動心的,是琴的主人。
清秋的反應卻是回頭看了看那兩個候在馬車旁的親隨,彷彿高弘平這三個字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雨還在下著,那兩名親隨忠心地打著傘站在車外,看到這些,她有些安心。
「清秋姐姐,快去吧,今兒個府里來了貴客,正在賞秋苑等你呢。」
往亭子走去的www.hetubook.com.com時候,她輕聲同孔良年說話:「你要我來是見那個人?他是誰?」
不管他以前是誰,如今的他是天府主人,隨北齊使團南下,攜著盛大的迎親隊伍,來接他萬眾矚目的新娘,雪芷。清秋總算明白為何雪芷面對著她,如臨大敵,原來是怕她會壞了他們之間的好事。
「是啊,這琴放我這裏成了禍害,我正打算同世子商量,賣給他,落得清靜。」
「你還不明白嗎,我全是為了你們,才向你求親,我說過,北齊使團歸國,我便也跟著出發,去北齊講學,三五年內是回不來的,到時攜你同去,你可與寧宗主重續前緣。」孔良年微微嘆了口氣,只盼著早日解決這件事,他深覺自己充當的角色不甚光彩,可又不忍心見好友難過,也許這是最好的結局。寧思平幾月前著人與他接觸時,他也是無法相信,以他的性格,與北齊人私會,且還準備為了不能說的理由與一名女子假成親,稱得上是仁至義盡。
「是靈玉的錯,不該打開橫窗,是我應該上門致歉才是。」
昨天打著傳話的旗號,今天又有啥理由?
清秋想到這裏,勾起嘴角無限嘲諷道:「寧宗主,我還是習慣於你這個身份,至於你如何死而復生做了天府主人,那是你家的事,今日孔翰林要我來,說要告訴我他為何非要娶我為妻,不想竟與宗主在此故人相遇,孔翰林,天已不早,清秋如今身不自由,不能在外面呆太長時間,有話你就說吧。」
一旁的鸚鵡跟著學起舌來「慧質蘭心」叫個不停,逗得雪芷更笑不可抑,點著芙蓉妝的精緻面龐艷光大盛,小憐低了頭想:「這位大家真是好容貌。」
孔良年一抹額上的冷汗,他不傻,聽得出清秋話里的冷意:「哪裡,哪裡。」
回到越都不過三四個月,可雪芷一直極度不安,無意中與清秋重逢后,她說不清楚是什麼原因,兩次邀請清秋搬去與她同住,都被拒絕。是知道那人回來后,定會去找清秋,所以想早早地拉攏清秋?不,她做不到平心靜氣地面對清秋,每一刻與她相對都是種煎熬。抑或是更瘋狂的想法,接近她好有機會讓她無聲無息地從這個世上消失……若這世上沒有清秋,該有多好啊。
「那你說,何等才算好?」
況靈玉沒有多想,她只是喃喃道:「啊,能跟五柳先生學琴,真是了不得的人物,想想那個月中天的蘇妙,也是彈得一手好琴,我只恨晚生幾年,不然定要拜五柳先生為師。」
那兩名親隨躬身道:「不敢,清秋姑娘去哪裡,我們便跟去哪裡。」
這樣也好,她心裏就是這個打算。
看他的樣子,彷彿有多麼重要,清秋不由一笑,既然這個讀聖賢書的孔翰林不覺得讓她見陌生男子失禮,她就權當消遣了,這個無聊的下雨天,總算有件事能轉移她不適的心情。
寧宗主?清秋立刻想到那張蒼白的面孔,果然,那人微微顫抖著轉過身子,面色蒼白,帶著些急切與情怯,象是想和她說話,又不敢說話的樣子。突然就想起自己曾經的胡亂猜測,脫口問道:「你到底是誰?」
「平哥哥,你今日有沒有給我帶九連環?」
雖說瞧得見人,可畢竟有段距離,清秋只看到一個人,隱約是個男人,是誰就不能肯定了,應該不是宋珙,那位公子的可能性不大。孔良年這人極重情,該不會又叫來了跟他的故友有關的人來勸她吧?真是費勁,他怎麼就不明白,她真不需要人家為她操那份心!
雨勢漸漸收住,清秋臨走的時候,回頭看了那個天府主人一眼,她實在無法接受寧思平便是高弘平這個事和-圖-書實,可卻也知這是事實,只得一路在心裏琢磨不已。
望江亭里三人俱是無聲,清秋細細打量著寧思平,他真的是高弘平嗎?一個已死去六年的人,怎麼可能活過來站在自己面前?那晚在世子府初初見到他時,便覺得此人有些古怪,眉眼依稀是有從前高弘平的模樣,若不細看,根本看不出有相同之處,可他究竟如何從邊關去了北齊?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這幾年雖然總在心裏埋怨此人,左一個高家小子,右一個高家小子,把他當成萬事不如意的根源,但也知恨一個死人簡直是跟自己過不去,只不過是嘴上說說,倒沒當真。
這個念頭,她足足在心底埋藏了十年之久。
清秋一路送她到了府門外,透過雨簾看著接她的馬車,北齊使團的馬車,氣派豪華,如今雪芷也算出頭了,如若真與她是好姐妹便好了,可這種好事輪不到她。至始至終,兩人沒有再說過一句話,清秋等她一上車,便要回去,豈知一輛馬車穿透了層層雨幕,急速駛到正門前,車上一人叫道:「清秋姑娘,請等一等。」
「平哥哥,師傅誇我彈得最好。」
「無妨,老毛病了,我回去歇息一下便好,只是掃了你的興,改日必登門致歉。」
說到綠綺,清秋難免心中一驚,從來沒往雪芷身上想過,如果誰知道綠綺的下落,而又想要得到的,雪芷便算一個,是不是她呢?她微笑應道:「不巧得很,前幾日府里遭賊,雖未被偷去,卻被世子給收了過去,眼下我也見不到。」
雪芷身邊也沒丫鬟,車馬停在府外,那個長臉的護衛緊緊跟隨,寸步不離,進了賞秋苑才自發自動地站在檐下等候,渾不怕冷雨凄風。
「清秋,是我托孔兄這麼做的,我思來想去,只有這樣,你才有機會離開這裏,到了北齊,我必不會委曲你。」看到清秋的第一眼,他的心便隱隱發痛,一想到她屈居人下,過著艱辛的日子,他就自責,都是他的錯!
叫來小丫頭一問已是近午,她果然懶到了極致。見她落落寡歡的樣子,小丫頭只當她是為了世子昨晚沒來才如此,便告知她世子大清早出門,打了幾個噴嚏,怕是受了涼等等。
寧思平清瘦的臉上現出一絲苦笑,他的清秋,終是從自己已改變多處的臉上看出一些深藏的東西,實在不愧是他的清秋。他靜靜地不動,深深注視著身前的女子,那雙澄澈雙目飽含著太多的感慨,如同要將這滿天風雨連同清秋全部吸進眼中,突然大力喘息起來,連帶著重重地咳嗽,咳得站不起來。孔良年忙越過清秋扶他在亭中石凳坐下,抬頭對疑惑的清秋道:「清秋,你不認得他了嘛?」
說到賊字時她加重了語氣,盯著雪芷想要看出些什麼,可雪芷只是帶了些狐疑:「世子?」
「便在這裏?」他看了看那兩個緊跟著的親隨,還有世子府的門房,有些說不出口,含糊著道:「若要說得清,必須你跟我去一個地方,到了就全明白了。」
況靈玉一口答應,打發小憐去叫人。她成日呆在自己的住處不出門,自也不知那二人早在郡王府便已見過。
孔良年的車離望江亭還有一二十丈的時候停下,他過來請清秋下車,說是到了地頭。她微微撩起車簾打量一下周圍,不確定地問:「這便是我一來就明白的地方?」
清秋進亭收傘,等著背對著他們的那人轉過身來,孔良年開口道:「寧宗主,清秋來了。」
「琴已有了主人呢。」她想到清秋的琴技,一時多了句話:「她彈得也是極好,我學琴幾年,原以為略有小成,卻原來天外有人,山外有山。」
她一個弱女子,自然無力反對,有淚只能往肚子https://www.hetubook.com.com里呑,努力忘記這個人。初時還想,他回來如何解除婚約?後來他戰死沙場的消息傳來,不禁猜想難道他早已預知會死去?這也太說不通,可他已經死了,屍骨也沒能回到故土,她問也無處問,這件事永遠也不會有答案。
有江自然有望江亭,東江旁的望江亭很大,幾乎頂上一座小樓那般,平日晴好之時,多有文人來此相聚,飲酒作詩賞江景。此時大雨傾盆,亭里只有一人,頭戴了黑風帽,身上也是件同色的避水大氅,全不在意狂風吹打,身子筆直面對著一江煙雨獨自嗟嘆,滿身清冷之意。
幼時的清秋,長得出奇的標緻,小嘴也甜,一口一個平哥哥,叫得他身心舒坦,但覺一輩子也聽不夠。只是後來多了個小丫頭跟著她叫「平哥哥」,那便是雪芷了。
雨又下大了些,即使走在青石路上也難免打濕羅裙,清秋掂起一點點裙角,默默跟在雪芷身後,她二人身後是雪芷的護衛和衛銘支過來的兩名親隨。雪芷出了門面色便恢復正常,可也不說話,心中思量著剛剛瞧出來的那一點苗頭,若清秋真能與世子有些什麼,倒未嘗不是好事。
馬車不大,坐不下這麼多人,但也不能讓那兩人淋雨,好在門房機靈,找人備了輛世子府的馬車,清秋三人上了車跟著孔良年那輛車頂著風雨往南郊行去。
或許真的是他,再沒有人會這樣叫她,他不過大她三歲,從半大小子那會兒便跟她訂了親,從那時起,便自做主張叫她「秋秋」。高家富足,只這麼一個獨子,長得也好,故萬般寵愛,好在他爭氣,詩文學問樣樣不落,最好的玩伴就是才定下親事的小媳婦。那幾年兩人年紀尚小,清秋去學琴,他便日日守在她歸家的路上陪她回家,有時帶著吃食,說會話也是好的。
「平哥哥……」
只是雨天的日子里,她難免想起往日艱辛,心事鬱結。以前在郡王府,她可以拿整個膳房的人來出個小氣,或做道菜來轉移一下心情,如今在世子府連廚間都難以接近,何來開心,彈琴只會讓心情更低落,發獃是唯一可以做的事。
她在車裡看不到亭里里的情形,幸好這會兒雨下得也小了些,只是風有些冷,她便打著傘下車,往望江亭行去,聽得孔良年在身後道:「還請兩位留步,在這裏等上片刻。」
這樣的天氣,也沒擋住某些人要見她的心意。多日不見的雪芷突然到世子府,說是來拜訪府上的靈玉小姐,世子府宴請北齊使團之時,雪芷確實見過一回況靈玉,可只是匆匆一面,今日這親近的態度讓況靈玉驚喜莫名,她對雪芷慕名已久,只是苦無機會多多相處,看來今日有緣能一飽耳福,甚至蒙這位大家指點自己的琴技一二,那便終生享用不盡。
那兩名親隨並不理會孔良年,全憑清秋示下,清秋想了想道:「二位大哥便在這裏候著,我呆會兒便回來,反正離得也不遠,瞧得見我。」
半夜時分,竟下起了大雨,這場秋雨帶來的寒意頗重,早晨衛銘出門的時候,尚未停歇,他這一陣較忙累,身子疲乏,被冷風一吹竟接連打了幾個噴嚏,揉揉發沉的眉心,還是冒雨出門去了禮部,那些禮官們遇了麻煩一個也不頂事,真不知如何做了官。
清秋往門裡站了站,也請他進來:「好,你說。」
她扭過臉不看那雙深情的眸子:「孔翰林,你憑什麼認為,我願意嫁給你然後跟你到北齊去生活?寧宗主,你憑什麼就認為,我會嫁給一個男人後,不顧廉恥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可她沒有這個福氣,未婚夫婿突然決定去邊關參戰保家衛國,並且告訴她,不要等他。
「別讓了,過和*圖*書兩日我再來。」她看了看在一旁不出聲的清秋,又道:「可否請清秋送我一送。」
孔良年沉聲道:「你見了便知,我說過,你不會後悔。」
「我回來后也與舊日知交見過,有些日子沒見清秋了,煩勞也將她請過來,借你的地方聚一聚。」
「雪芷,雪芷大家?」況靈玉早已收起自己的心事,想請雪芷彈一支曲子,最好是自己彈一支后,雪芷來指點,可是她突然臉上布滿冰霜,冷冷的眸子盯著琴台一語不發,這,又是怎麼回事?
她已瞧見那邊亭子里還站著一人,大冷的天,沒人會無緣無故地來這種地方,應該是在等他們的到來,孔良年攔著跟自己來的人,應是不想讓別人看到那個人,搞得這麼神秘,倒讓她有些好奇。
雨勢突然變大,清秋在台階上駐足,回頭看到孔良年打了傘跳下馬車奔過來,狂風吹來,差點把他的傘打翻,只這麼短短一小段路,他身上已被淋得半濕,別提有多狼狽。他顧不得袍子下擺還在滴水,剛一站定就道:「清秋,我有事找你。」
孔翰林找她只為一件事,清秋想都不用想便知。瞧他那幅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真有緊事非要見她,昨日已讓況靈玉回絕了宋珙,今日他為何還要尋來?但見他狼狽,又不忍,只得柔聲道:「雨下的這麼大,何事非得今日跑來,有事明日再說不晚。」
這比郡王妃來了還要糟糕,清秋翻了個白眼。可又不能不去,只得跟了小憐去賞秋苑,門外兩名親隨今天又換了兩個,照樣跟了來。清秋一路盡量地拖,挑避雨的長廊慢慢走,邊走邊想,為何要叫賞秋苑呢,秋景多凄涼,太多無可奈何之事,應該叫賞春賞夏才是。心思飄遠,雪芷不知又要作什麼,還不死心想與她接近,真是麻煩。不由想起那個天府主人,心中一顫,總覺此人有些熟悉,有些古怪,隨即搖搖頭,和雪芷有關的事,都很古怪。
見她怔怔地只是看著不動,孔良年嘆道:「莫說你不信,我初時也未能認出,他是弘平,高弘平啊!」
清秋啪啪地鼓掌:「孔翰林,我好生佩服你!這幾年你對我的關心,清秋一直銘感於心,如今更是肯娶了我,以照顧我一世為名,把我送到你認為好的男人身邊,此等仁義非常人所能及,果然夠朋友。」
小憐看著兩人一前一後離開,悄聲議論:「小姐,她們兩個不象是好姐妹,雪芷大家一會兒熱一會兒冷的模樣,清秋姐姐似乎也不大高興。」
小憐撐了傘走到鑒天閣時,清秋還在發獃,聽得又是靈玉小姐叫她,微微一愣,她以為昨日見過便算了,難道靈玉小姐打算天天看著她不成?當下心情更是糟糕:「小憐,你家小姐有事嗎?」
清秋淡淡一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撐起自己的傘道:「我出來的太久,是該回去了。」
賞秋苑恰種了一片竹林,小憐捲起了橫窗的竹簾,入目儘是青翠的竹子,一股子清洌之氣透入胸肺,雪芷贊了聲:「雨洗娟娟凈,風吹細細香。靈玉姑娘此處甚好,這樣的景緻才配住著你這樣慧質蘭心的女子。」
風雨太大,披戴著雨蓑的馬夫也不敢快行,揚著鞭緩緩駕著馬車出了越都城的南門,不遠處便是奔騰不息的東江水,透過迷濛地雨霧,只看到一片汪洋。這裏只有水,清秋暗自猜測,孔良年帶她來這東江邊上做什麼?
「怎麼可能,是雪芷大家,就是彈琴的那個!」
她一番話問得二人啞口無言,寧思平的臉似乎又白了幾分,他低低地叫了聲:「秋秋……」
也許她該好奇地問問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當年他是否在邊關詐死,高家舉家搬遷是否與此事有關,他為何身為寧家人要從小在南齊養hetubook•com.com大,可這些,與她已沒有多大關係。
清秋是個女人,這天下女子,哪一個不想要個疼愛自己的夫郎,和睦相處,恩愛一生。及笄之前她確實以為,當披上紅嫁衣,嫁給那個一直寵她,給她溫暖笑容的那個男子之晶,那些幸福便會接踵而來,然後一生順遂至至終老。
他著急地道:「你聽我說,早前在丞相府,我便說過向你求親內有緣故,今日找你是想全說於你聽。」
「你說的是清秋嗎?」
孔良年赫然道:「清秋,你說的對,是我們思慮不周,沒有想過這些,倒讓你為難了,寧宗主,此事還需聽從清秋的意思。」
「古有名琴鳴玉、大雅等多不勝數,靈玉從未能擁有一個。倒是見過綠綺,音色深沉,餘音悠遠,實不負千古之名。」
「原來如此,怪不得她彈的那般好。」況靈玉不曾多想,她只是覺得這事真是巧到了極點,想了想不好意思地加上一句:「雪芷大家自然是最好的。」
清秋是被冷雨敲窗聲喚醒的,支起窗子,扒在窗沿上看了半天雨景,但覺天地一片蒼茫,陰沉的天氣分不清晨昏,這種日子里她最是心慌,象是有什麼東西要被無情的天給奪走。忽地想起老管家這幾天沒有一點音信,也不知道有沒有替她說情,成不成連句話也沒有。想到這裏,心情跟著低落,加之下雨,困在房裡氣悶之極。
一定是這樣,郡王妃見靈玉小姐奈何不了她,便親自來了!
她根本沒聽進去小丫頭在說什麼,瞪著窗外的大雨失神。這種心裏沒著沒落的滋味,讓她想起多年前的那個秋雨滂沱之晶,父親終是撒手離開人世,她的哭聲和著雨聲,撕心裂肺。從此她孤獨一人活在這世上,太冷了,沒有依靠,只有自己。便是在那時起,她才真正長大,獨立操持了父親的喪事後,她用不多的銀兩打發大半家僕散去,跟著又守孝三年,日子越過越艱難,只得鎖了家宅拎著包袱去郡王府當廚娘。三年,夠她想通一切命運不公之事,做人若不自己想開,下場就是死路一條。她總算有一技之長餓不死的,拿著鍋鏟發威好像也挺過癮,比撫琴奏曲還來得容易,便穩穩噹噹地活下來,或許還能找到個好相公快快活活地過下半輩子。
「要去哪裡?」她有些無力,才送走一個難纏的,怎地又來了個糊塗的。
雪芷年紀也過了二十,卻保養得當,面龐一如十七歲時那般嬌嫩,輕輕一笑媚色生,道:「似你這般學琴之人,怕是捨不得放過如此好琴吧?」
寧思平忍下嗓子里那股痛癢之意,啞聲道:「是我,秋秋,我回來了。」
「謬讚了,此琴不過隨我日久,只是凡品,算不得好。」況靈玉想到清秋的琴,有些羞慚,自己用的連清秋那綠綺都比不過,更別提雪芷用的琴了。
況靈玉親自捧了琴來,羞道:「不敢,雪芷大家才是位絕的美人。」
她是越都女子口中的傳奇,或者說,雪芷是天下女子眼中的傳奇,十五齣道,以琴技服眾,成名成利伸手得來,更有天府主人前來迎娶,比那些守在閨中等著嫁人的無知女子強了不知多少倍,且貌美如花,靈性十足,這樣的傳奇女子,此刻卻來拜訪她,這是何等的榮幸。
他回頭看了一眼,道:「自然不是,前面亭里細說,可好?」
清秋的心亂成一團麻,今日之事有些麻煩,孔良年自以為辦了件好事,讓二人相見,定是等著看她是如何淚盈滿眶,驚喜萬狀地撲上去叫著「平哥哥」吧?可他若是高弘平,如何去了北齊做什麼天府主人?他若是高弘平,那多年前戰死之事又是怎樣的情形?這些話清秋沒有問,男人們行事自然有他們的道理,女人不需要知道,只需要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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