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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味相思

作者:千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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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君心我心

第二十三章 君心我心

寧思平也看到的正中的帳殿,眼光驀地幽深,一道異彩閃過,也許憑他的功夫,或者可以闖入帳殿里,殺了那個知道與他有些許血緣的南國皇帝,如此南國定會大亂……但,只是想想,目前天府要養精蓄銳,北齊內部還是一團亂,他只能說時機未到。
「秋秋,你真的相信那個世子?雖然是我辜負你在先,但他也絕非良配,且不說他要娶你是真是假,單說郡王府那邊能同意這樁婚事嗎?」
衛銘轉身便要出帳,康松蕊見此行目的快要泡湯,終於顧不得禮法,上前揪住他衣衫一角:「世子且慢!」
說完脫下身上的銀裘,為清秋裹得嚴嚴實實,攬住她的腰,穿窗而出。
清秋微諷道:「走?我以為還有更好的戲要看。」
寧思平輕輕撫上她的面容,憐惜地道:「莫怕,莫怕,我只想帶你去看看那人在哪裡,做些什麼,這不正是你獨坐在這裏所想的嗎?」
或許他目光中的意味太過明顯,連清秋也察覺到他的不安。象她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女子,寧思平的身後在她眼中是極端高超,而且越來越神秘,以前從沒聽他說過喜武刀弄槍,為何一去弱齊回來后,什麼都便了,高明的功夫,背負的重任,以天下蒼生為已任,彷彿不這樣便活不下去。縱然是守衛重重,清秋想寧思平一定會順利潛進去。此人極為膽大,他本身的銀裘裹在清秋身上,但內里依舊穿的是白衣,暗夜之中兩人甚是扎眼,行見不得光之事還非要如此招搖,清秋不懂,寧思平是根本不理會。
她唇邊那個微笑象是已經凝固,似乎根本不惱寧思平這般撩撥自己本已糟透的心情:「解釋?我從來不需要解釋,我是什麼人?一個二十幾歲嫁不出去的廚娘,哪裡值得誰會對我上心,我連把我拋下不管任人恥笑的未婚夫婿都不曾怪過,怎會去怪才識得不足一年的世子爺。」
「多謝寧宗主好意,我自然是要回去的。」
清秋從善如流地問道:「不知寧宗主大駕光臨,所為何事?」
房中很安靜,清秋沉默著不知該說什麼才好,他來得突然,又不說話,只是緩緩打量著四周。這是鑒天閣的主卧,與以往她住的房間不太一樣,很明顯她已是世子的房裡人,而他們卻呆在這個尷尬的地方,即便寧思平還想著要「補償」她這個被冷落多年的未婚妻,也晚得太久。
帳殿附近的帳篷與周圍的行軍帳篷不同,帳篷與帳篷之間還拉起了道道的幃幕,似一條條巷道由人通過,每個牙白色的帳篷都自成一統,如一個獨立的小小院落。這是為那些隨駕的臣子還有女眷所備,並不是每個人都有來東皇林的機會,能在這裡有一帳之位者,無不身份尊貴,皇恩浩蕩,幾位皇妃及一些女眷也得以入駐東皇林,。
「秋秋,我依然想知道,你是否願意跟我走。」他話語平淡,卻透著執著,清瘦的臉在搖動的燭光下看不真切,只有目光中透出凝重的憂鬱,等著清秋的回答。當年她軟語聲聲叫他「平哥哥」,如今一口一個寧宗主,只為刻意與他拉開距離。
說完不待清秋同意,出指如風,在她身上疾點幾下,清秋只覺渾身麻痹,動彈不得,驚駭不已地看著他,想張口說話卻發不出聲音,難不成他想不顧她的意願,將她擄走嗎?
「這不用你管。」
衛銘才剛坐定,帳外卻有了人聲,他微一皺眉,以為又是昨夜之事,皇上的好意實在讓人無法接受,幾次想用恩賞美人來拉攏他,他都沒有興緻,全部打發掉。人聲暫歇,他喚了一聲卻不見守衛來報,有些詫異地起身去看。
寧思平依舊將她送了回去,房中燭火未熄,清秋脫下銀裘還給他,轉身卻發現有一個女子躺在床上,面容與她一模一樣!驚魂未定之餘,想到是寧思平留在這裏應對不時之需的替身,他果然想的周到,或者說他已做好準備,若自己不願再回世子府,那麼這女子便可矇騙府中一干人等。
衛銘柔聲道:「說完了嗎?」
她緊張地等世子能給她個準話,讓她安心,此生若能嫁得如此夫郎才算沒白活一回。
衛銘無奈地開口:「這麼晚了,松蕊小姐怎地還未歇息?」
衛銘動彈不得,m.hetubook.com.com只得停下,盡量平靜地看著她,如此深夜,只怕她再有別的舉動,自己脫不了身。康松蕊到底是女子,在他灼灼目光注視下不敢造次,放開那角衣衫,忸怩地道:「也不急在一時,這醒酒湯是我特意為世子準備的……我……可否請世子用完,我還有話要說。」
他沒有接過湯碗,緩緩道:「多謝,只是夜已深,你我孤男寡女同處一帳,總是不好,有什麼話以後再說。」
「……我也是入夜才知道這件事,今日家父曾見過皇上,問的便是,嗯,你我的婚事……世子不要誤會,松蕊絕無相逼之意,我知道,你府上並不缺我這麼一個人,若是皇上答應了家父的請求,你定會不喜,故想早一步來告知世子,好有所準備。不料皇上設宴與諸位大人在帳殿盡歡,松蕊才會拖到夜半才來,我非是輕浮女子,這麼做實在是迫不得已。」
怎麼可能不難過呢?世子會不會答應賜婚,已全然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她配不配做他名正言順的妻,沒有人認為她是對的,甚至連寧思平也要來插手。也罷,都盼著她離開世子,那她就走吧,反正早有離去之心。今夜看到的那一幕,不過是在她不堪重負的心頭上再壓上一根要命的稻草。
沒想到衛世子竟會板起臉來,康松蕊眼中一黯,咬唇思忖了片刻,還是先進了帳內。
就在她以為永遠不會停下的車馬會一路顛簸下去時,馬車停了下來。清秋緊緊裹著銀裘跟在寧思平身後下了車,這是一片樹林,漆黑的夜晚雖然看不分明,但身邊高大的樹木提醒著她,這裏正是東皇林。趕車的人沒有說過一句話,熄滅了車上的燈火,彷彿瞬間溶入了黑夜,連馬兒也聽話地站在原處沒有亂動。顯然這車會在這裏等,等著再接他們回去,清秋打了個寒戰,雖然說來這裏不是她的本意,但既來之,則安之,她能說回頭嗎?
「那……若是皇上賜了婚可怎麼辦?」康松蕊忍不住又問,想起姑母肯定地告訴她,一定會如願。她是多麼希望聖意早日下達,心中不再患得患失。但衛銘沒有說出她想知道的答案,只是表情複雜地沉默著,似乎在想無數種可能,最後依舊溫和地對她道:「更深露重,還是我送你回去吧。」
沉默許久之後,她終於開口:「寧宗主的好意,我心領了。」
折騰了大半宿,天還未亮,馬車依舊在城外停下,清秋苦笑,看來還得如來時那般御風而行,那真是前所未有過的體驗,但不適合她。
一隻手輕輕拉開她的手指,但覺入手冰涼,寧思平突然生出後悔的念頭,他帶清秋來,本意是想讓她看清楚,衛銘給她的承諾不可能實現,是留下來為妾?還是跟他北上?清秋定能想明白,何況回到北齊,都是他說了算,雪芷算得了什麼,清秋才是他最重要的人。
寧思平壓低著聲音道:「我們走吧。」
他倆?一直在帳外摒息站立的清秋胡亂想著種種可能,裏面的一男一女就這樣一直說下去?世子會不會順手推舟接受康小姐的投懷送抱?寧思平是怎麼知道康松蕊今夜會來,這可真是巧,或者他知道了些什麼?眼下只是說說話,還有什麼不堪的情形等著她嗎?
清秋甚覺荒謬,此時她正為了自己被世子無端的冷落感到委曲和煩燥,卻有一個男人執著地來問她要不要跟他走。
她急切地去乘出一碗,捧著羹湯等衛銘賞臉喝下。衛銘一味沉默著,眼光在那碗散著香甜氣息的羹湯上面打轉,忽地一笑,威武將軍再想把二人之間的關係坐實,也不會讓女兒做出自薦枕席之事,更不會辦那種有損女兒名聲的失德之舉,湯肯定沒有問題,但不知這位康小姐來此到底想說什麼?
其實不用衛銘叫出松蕊小姐,清秋也能聽得出此女是誰,洞孔處可以看到康小姐正把手中的杯盞放到桌上,一身月白色的綉服如雲似霧,頭上珠翠跟著輕輕顫動,在燭光下發出淡淡光華,大眼含情帶怯,一副欲言又止猶豫為難的美態讓清秋不禁自慚:這真是位美人。
康松蕊是跟著自家的姑母康妃來的,自打心中有了衛世子的身影后,心心念念全是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此時聽到他微醉且醇厚的男聲,羞不可抑,又有些忐忑,啟唇道:「我……世子……我來給世子送些醒酒湯。」
在這上頭,寧思平知道自己永遠虧欠她,嘆了聲:「秋秋……」
清秋動了動身子,與寧思平面對面的坐著。
她等著他開口說話,突然想到他這個樣子,象是一點也不擔心世子回來或者有人發現。
「有這回事?」衛銘聞言只是挑了挑眉,並無驚奇之意,實則剛才酒宴結束后,皇上留了他一會兒,說的就是此事。
他只有如此,若是自己帶著康家小姐出了這幃幕,讓人看見會很不妙,有損她清名不說,指不定康將軍打的就是這主意,故意讓人都知道他們之間關係匪淺。他要去找孟統領,誰帶來的人,誰領走。
難道他也知道世子今夜不會回府?清秋嘴角微勾,真有意思,所有人都知道世子的去向,只有她不知道。
這是他今晚第二次這麼問,清秋收斂笑意,淡淡地道:「不笑難道哭嘛?」
那兩名守衛卻不見出現,康松蕊道:「那個……他們被……孟統領叫走了。」
不知為何寧思平沒有動,搖搖頭失望地道:「一路上我都在等,等你說不再回世子府,可是你沒有。」
帳外竟站著一個楚楚動人的女子,手捧著一個碧玉盤子,上面一是一套餐碗和一個湯盅,守衛卻不見了蹤影,兩人對視片刻,那女子俏臉微紅,她夜半前來看似膽大,其實心裏緊張地要命,身子微微抖動,帶得碧玉盤子和碗之間發出輕輕的敲擊聲。
他不再叫人來送她走,而是親自送她回去?世子定是知道賜婚之事後,對她的態度有所改變。這個認知讓康松蕊大大地吐了口氣,喜滋滋地跟著衛銘離帳而去。
看著清秋,寧思平眼中傷痛幾近無奈:「我不強迫你,只有一點,若衛銘真是值得你託付終身的人,那他此刻在哪裡?你又為何獨守空幃?」
衛銘雙眼一眯,再想到剛剛在帳殿里皇上說的事,沒由來一陣惱怒,看來康家為了兩家結親之事,做足了功夫。偏此行身邊沒有半個親隨,遇上這種狀況頗有些頭痛,但見她在冬夜裡微微瑟縮發抖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隱藏了心思道:「既是如此,就請小姐先進帳稍待片刻,我去找人來送你。」
雖然還帶著一個人,但寧思平的動作絲毫不見停滯,他帶著清秋躍過重重屋頂,投入暗夜中。在清秋眼中,一切變得極度神奇,寒風從眼前掠過,刺得她要半閉著眼睛,平日的高房都踩在腳下,有幾片屋脊上還有殘雪未消,瞬間被拋在後頭。如此寒夜,沒有誰會象她這樣夜遊越都城,只有夜空之中散布著幾粒明星,她忽然想起今兒個已經是臘月二十一,別說滿月,連月牙也沒有。
銀裘再暖,也會透風,等停下來的時候,清秋的唇已有些發白,跟著寧思平「飛」的時間不短,只能看得出已到城外,原來他就是這樣高來高去,世子府的守衛在他眼中一定是不值一提。此時的她根本無力再站著,軟軟地靠在他的懷裡。
只站在片刻,一輛車馬馳來,清秋被扶上了車,靠坐在軟墊上,寧思平跟著進來坐在她的旁邊,關上車門便開始輕輕的咳嗽。車廂里只點了一盞小小的風燈,她看清寧思平的臉已咳得發紅。
寧思平默然垂首,良久似做了個決定,抬頭道:「今夜我來這裏,是想帶你去一個地方。」
「看來你真的不知道衛銘在哪裡,」他搖了搖頭,嘆道:「我們要去的地方是東皇林,那裡正是殿前歡,君臣樂,昨日是千秋節,你們的皇上——也就是南帝,他覺得在宮裡宴等大臣貴戚不能盡興,便起駕前往東皇林,聲稱要狩獵以助興。衛銘如今算得上是南帝的近臣,怎麼會少得了他。」
衛銘所住之處居於西邊的西邊,帳內還點著燈,外面站著兩個守衛,並不是往日跟著他的親隨,想來此行他不能隨意帶人。寧思平攬著清秋輕輕落在一道幃幕外,這道幃幕內便是衛銘的暖帳,他知衛銘不是普通人,故愈發地小心翼翼,凝神聽了聽裏面的動靜,等待時機突然掠起,在幃幕與帳篷之間的夾縫裡站定,此處異和圖書常巧妙,象一個小小的夾道,只容人側著身子站立,若不是繞到帳篷後面,根本不會發現有人會站在這裏。
這當兒清秋已在帳外站定,黑暗中寧思平看不分明她是何表情,但也知不會好受。
康松蕊不明白他為何一點都不在意,難道他不是想跟府里的廚娘成親嗎,還是他並不排斥自己也嫁過去?想到這裏臉又紅了起來,聽衛銘問話,她點了點頭,又立刻搖搖頭,半天才克服了羞意,顫聲問道:「我說完了,世子,你做何想?」
她明白寧思平的意思,只要她願意,便可以成為他的女人,無論她與世子之前有怎樣的過去,他都會容納她。可她另有打算,即便再落魄,再不堪,也沒有淪落到從這個男人身邊離開,轉而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何況,這個男人在年少地便已離開了她,他的身邊也並非沒有新人。
寧思平微微一笑,若真如此,那麼衛銘早死了不知多少回,自望川山一戰後,北齊上下不管是主戰還是主和,兩方都欲除之而後快,也曾派人暗殺過這個殺神,哪知此人外表看來文質彬彬,實則很扎手。只因寧思平瞅准了今夜衛銘不在府上,那些常年跟在他身邊的親隨也走了大半,才會來見清秋。
皇帝外出狩獵自然非同一般,即使決定下得再倉促,陣容也極強大,御林軍圍了里三層外三層,一座座帳蓬駐紮在林場西邊的草場,多得數不清,營盤最中便是皇帝的帳殿。今日已是皇帝出行的第二天,白日里收穫頗豐,故晚設宴與跟著出來的臣子們舉杯痛飲,君臣同謀一醉。
寧思平卻不回答,而是遙想著往昔幽幽地道:「你記不記得有一年冬日,也是南帝去東皇林狩獵,那隊伍從街上過,浩浩蕩蕩,當日我說過有朝一日也帶你同去?」
衛銘不等皇上說完便已猜到是康家的人在皇上面前求了情,可他已訂有婚約,自然是不會答應。皇上也怪,拉著他問了半天的話,全是對清秋的好奇。可他對著夜半來訪的康松蕊,但見她一臉羞澀,又忍不住偷眼看他的小女兒狀,實在不好當面告訴她,我不會娶你的,皇上那邊我未曾答應。是,她是喜是愁都與他無關,可若是她聽了之後在這裏哭個沒完,讓人看到必定以為自己對她做了什麼好事,當下勸慰道:「皇上並未有旨意下來,松蕊小姐。」
孟統領是御林軍的頭兒,更是威武將軍的老部下,有這層關係在,怪不得她這會兒還能在營盤裡走動。上次在世子府被衛銘惡言氣走後,康松蕊面對世子總有些懼怕,但對他臉是心儀不已,今晚在當皇妃的姑母幾句教誨誘導下,終於鼓足勇氣來見衛銘,可事先想好的一應措詞在面對著衛銘后,全數忘記,連話都快要說不成。
他兩日未回世子府,不知清秋此時在做什麼?臨行倉促,不知她是否知道自己的去向。
為什麼不能?只因為她沒有耀人的家世,非是絕色嗎?她突然對這世間的不公之處憤恨起來,臉也因此變得蒼白,但與寧思平來討論自己的去留?還是不要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何必叫得那般親熱,寧宗主想必不會強人所難,你我從此便當陌路好了,真的,你以後別來了。」
清秋對世子說的娶她為妻半點信心也無,一天一天地挨下去,她真怕到頭來不過是一場夢,或者說,她已經預見夢醒后的情形。可即使是走,也不是去往北齊。
清秋緊張地摒息而立,一路行來,她心中早有準備,寧思平要給她看的,定然不是好事,但聽到隱約有一男一女的說話聲,心還是忍不住發緊,她將會看到什麼樣的情形?
「是嗎?」她曾經想去東皇林嗎?或許有過,但今夜他執意要帶她去那個地方,反倒讓清秋心生怯意,不知那裡會有什麼事在等著她。清秋的心一陣緊縮,什麼東皇林,什麼北齊,聽起來都是個地名,北齊在天邊之遠,她從未想過一直陪她長大的平哥哥會去那個地方再也回不來,也許東皇林就象是北齊一樣,會讓她本就沒有信心的念想全部破滅。
走到帳前,兩名守衛打起精神躬身道:「世子爺!」
「見世子一面甚難,沒說完要說的話,松蕊不能回去。」康松蕊hetubook•com•com臉帶幾分難堪和委曲,是她姿色平庸不入世子的眼嗎?為何世子對她如此無情,要她一個女子在深夜出門,即使跟在孟統領身後,也覺得無法躲避一路上守衛們的眼光,他們一定都在想這女子是誰,為何會出入在臣子們的領地,這是她十七年來從未有過的經歷,傳了出去,再無可能嫁與別人。
說完她便先行下車,一串珠淚隨著起身的動作掉下來,瞬間被車外冷風吹得冰涼,她摸摸臉頰,心想還是沒能忍住眼淚。
這人不知有什麼病,清秋看著看著,眼中有些不忍。誰料待他平息后,卻反過來輕聲安慰她:「沒事,再過一會兒就到了。」
衛銘微一頷首,入帳休息。他的一臉漠然讓兩名守衛暗自嘀咕,世子大人年少有為,正該意氣風發才對,為何象是不大高興,這兩日常在帳前走動的那些女眷,無不想窺得良機與世子結識,可世子卻不準任何人進入帳內,連皇上昨夜送來的美人都被他婉拒了。
千秋節前後不過三日,皇上難得給自己放三天假輕鬆輕鬆,再加上年節就在眼前,他不可能在外面玩個十天半月,明日便要起駕回宮,故今晚酒宴上諸位臣子均捨命陪君,瓊酒佳釀醉人,喧鬧直至深夜,君臣之中少有清醒的。衛銘也不例外,日間雖略有心事,依然是最出色的那一個,獵到不少珍禽,酒宴上得賜酒最多,早早地醉了。不知為何,他在宴席散去時后沒有立即回帳休息,而是又耽擱了半天才回來。
這番話說得有情有理,郡王妃一意想促成這樁婚事,康將軍對衛銘極為欣賞,兩家結親之事本來壓都壓不下,這下子鬧到皇上面前,只等著皇上施恩開口來決斷。衛銘淡淡一笑,又揉了揉額角,若這位康松蕊小姐象上回那樣,在他府里一氣便走倒好,不知她受了誰的點撥,居然大著膽子貼上來,任他如何冷語,都一副柔弱無依的樣子。
「你在說什麼?剛剛聽到皇上要賜婚給他們,你說,衛銘會如何跟你解釋他不能娶你為妻?」
清秋與寧思平來到營盤外圍時,酒宴才剛散去,寒風呼嘯吹過樹林,幾聲枯枝斷裂的聲響讓她差點站不穩。拒絕了寧思平相扶的好意,她隱身在粗壯的樹榦后稍稍定了定神,看著遠處的點點帳燈,暗中猜測哪一座才是世子的帳篷。再往前走,隱約能瞧見往來的巡衛,鎧甲明亮,刀尖寒芒頻閃。
為什麼不走呢?她留下來也不過是在等待那個不可能的結果。
清秋睜開微閉的雙目,明明是心情黯淡,可雙眸卻如玉石一般閃亮,她掛起一抹微笑:「什麼事實,世子爺天人一般的人物,多的是女子想嫁與他,康家小姐嘛,人長得漂亮,又年輕,確實不是我能的,他二人站在一起很配啊。」
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便攜著清秋閃身進了營區邊緣,幾起幾落之間,已躍向帳殿附近。越往前去,寧思平越小心,但見他片刻不停的摸進去,清秋想他該是早知衛銘的位置。
「難道你不問我今夜來此所為何事?」
寧思平細細觀察著她的表情,突兀地問了句:「秋秋,難道這還不足以讓你看清事實,離開他?」
見他二人回來,那女子眼中有些驚詫,向寧思平不聲不響地行了個禮,后悄然離去。寧思平終是沒能勸服清秋,她是他自小看著長大的女子,對她用的心思最多,到頭來發現,竟有些看不透她,回來的路上還有些脆弱,迷茫,此時眼中已一片堅韌的目光,她的眼淚象火,明知不是為他而流,卻還是有被灼痛的感覺。
「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是真的,姑母她親口這樣告訴我。最近松蕊也聽了許多坊間的傳言,世子年後將與那位清秋姑娘成親,我怎敢有別的心思,只不過郡王妃一再對我父親說並無其事,家父才會有此誤會,萬望世子大量,別為此動怒。」
近日城中盛傳之事寧思平也略有所聞,他從來不認為衛銘能真的娶了清秋,難道清秋會不明白嗎?那不過是一些貴族子弟對女子使的手段,先是給以希望,再始亂終棄。他不能讓清秋再受傷害,既然她不願意北上,執意要留在衛銘身邊,那就讓她看清楚真相。
待看清來人是誰,清秋加快跳著的心才慢慢和_圖_書平復下來,面對這個不時出現的前未婚夫,清秋很是苦惱,想不明白他是怎麼無聲無息就進了房。再去看手裡撈到的東西,原來是一角錦帳,她鬆開緊握的手,想到上回失蹤的那個人,清秋不由皺眉道:「看來世子府在寧宗主眼中是無人之境,再多的人守著也是枉送性命。」
她不會哭,活了這麼多年,唯一的好處便是能想得開,左右不過是為了一個男人。
他沒有聽到清秋的回答,跟著又問了一次:「真的要回去嗎?」
清秋眼見著二人一起離開,小小孔洞中只余燭火輕輕晃動,只覺心力交瘁,眼神中流露出一絲茫然,接下來呢?她轉頭看著寧思平,不知他還有沒有什麼安排。
衛銘若有所思:「難嗎?不見得,要不松蕊小姐怎麼在皇家守衛森嚴的營區里來去自如?我看御林軍的能力有待商榷,改日得空我定會建議皇上慎選統領。」
馬車開始行走,晃動的車板無法再倚靠,清秋坐直身子:「寧宗主,世事無常,許多時候,我都當眼前事如一場夢,儘管都是些噩夢,夢若醒了,還不是得好好活下去?」
清秋在帳外冷眼看著裏面的情形,心中悲哀了起來,若是皇上賜婚,那麼,她更沒有可能嫁給世子了。
她緊緊裹著銀裘,手裡攥著一角衣物,渾不覺指節已經發白。
在這裏說話當然不方便,他帶著清秋原路返回。待回到等候多時的馬車上,清秋無力地靠著車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若真有旨意為他們賜婚,該怎麼辦?康松蕊在等著世子回答的時候,她同樣也在等,只是康松蕊等到了一點點希翼,她卻等到了深深地失望。她委屈她憤怒卻又自哀不已,這本就是她自作自受罷了,早在一開始就該離世子遠遠的,或者在她還沒有完全淪陷之前就走,可她沒有,任自己的心一點點淪陷,為他那些溫柔的話語,多情的微笑,為了那個遙不可及的承諾。她甚至還在郡王妃面前慷慨陳詞說不會稀妾室之位,如今想起這許多日子的恩愛纏綿,簡直成了笑話一場。
她有些驚惶,忙道:「你別怪孟統領,也不關我爹的事,都是我一人自作主張。我有件事想與世子商量,是關於我倆的事……」
「不敢,這種事自然有的是人做,哪裡用得著松蕊小姐親自過來。這邊離女眷們的雲帳可不近,我喚人送你回去!」說罷不待康松蕊吭聲,便一臉肅然叫起人來。
康松蕊低不可聞的「嗯」了一聲,卻沒有動,衛銘又嘆道:「請回吧,明日咱們便要隨駕回宮,早些安睡才好。」
見她臉色有異,寧思平才道:「你笑什麼?」
他要帶她去哪兒?難道世子也在城外?她不能言不能動,唯有苦笑,憑她一個弱女子,即使寧思平不使這樣的手段,她也跑不了,何必這麼麻煩?剛想到這裏,身上突覺一松,那種僵硬的身不由已的感覺已消散不見,寧思平收回手道:「我已解開你身上的禁錮,到了這裏,也確實不需要再困著你。」
她想了想問道:「可這與我有何干係,世子伴駕外出,又有何不妥?」
寧思平無語,他的情緒也不怎麼好,帶清秋來的人是他,可後悔的也是他。衛銘適才的表現,並不能說明什麼,他甚至面對明顯來投懷送抱的美女還能知禮守禮,並不曾有任何口不對心的舉動。只有一點令人意外,那就是皇上將要給那兩人賜婚。
原來已是千秋節,往年的這一天,郡王要與郡王府入宮為皇上慶壽,膳房可休息半日,她竟忘了這碴。聽到南帝這個說法,她眉頭微皺了皺,想當初他也是南齊的子民,如今變得徹底,連皇上也不願意叫了。東皇林是皇家的林場,那裡可不是平常人能去的,世子伴君外游不歸而已,並沒有什麼不應當的,寧思平帶她來這裡是什麼意思?即便世子沒有告訴她,也在情理之中,他的一舉一動確實沒有必要全部向她報備,算不了什麼,是她心中不痛快,覺得受了冷落而已。
冬日的帳篷另用了厚厚的氈毯加蓋在上面,只有從縫隙處能看出裏面的燈被挑得亮了些,縫隙處的光也亮了些。寧思平伸出手,不知用的何物,在那縫隙處輕輕一晃,一道圓孔出現在清秋正前方,正是偷窺裏面的大好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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