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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味相思

作者:千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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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寒夜出行

第二十四章 寒夜出行

到了世子府她一路直入,在鑒天閣外卻被攔下,那大胆地親隨居然說世子爺吩咐任何人不得進去,她是任何人嗎?
清秋來到車廂外掀開帘子,登時吃了一驚,滿滿一車人,分成兩排坐在車廂兩邊,齊齊看著她。果然只有一個位子,恰好便在那對母女身邊,只是太靠邊,最是顛簸的位子。她尚在猶豫,已有人喝道:「要上便上,站在那裡算什麼,想凍死人嗎?」
清秋心頭儘是寒意,身子不由往後縮了又縮,想要離白娘子遠些。看著倒在地上的世子府眾人她又驚又懼,這個白娘子到底是誰?半日同行,只當她是個老實巴交的婦道人家,怎料奇變突起,她輕輕鬆鬆就放倒了幾個大漢,她是誰?為的又是什麼?
思秋思秋,可不正將寧思平的心意表露無遺?他也知冒然前去尋找清秋極為不妥,但此時顧不了許多,打馬在街上賓士起來。
隨著她的眼光向下,清秋忙縮回腳,她只來得及在身上套件粗布衣裳,棉披風反過來裹,卻忘了鞋子與衣服極不相襯,訕訕地道:「不是,白娘子休得胡說。」
青書終於趕上世子,喘著氣道:「世子爺,走錯了,小的們已打聽得清秋姑娘走的是東城門,她上了驛站去往順城的大通車,這會兒咱們的人怕是已經追上了。」
也許她並不是自己離開,而是被人擄走?想到這個可能,衛銘不由自主便想起寧思平,他讓人寸步不離地跟著清秋,便是在防這位天府主人,他一日不離開越都,便一日不會死心。憂慮之下茫茫然上馬往思秋園方向奔去,全不顧青書在身後連聲呼喚,只在想思秋園這三字的來歷。
存了幾年的錢現在拿來應急,將來落穩腳根還得攢回來才行,她只求平平安安到達順州,可老天像是故意跟她做對,就在城門大開之際,城牆外突然傳來陣陣喧鬧,原來是皇上御駕回城,正好到了城門外。
清秋好歹在郡王府里做過兩年多的廚娘,這種高門大戶的守衛在外人看來極森嚴,可在她眼中卻稀鬆平常,守衛崗哨何時最松,何時最嚴,她都清楚,只動動嘴皮便輕輕鬆鬆坐著車離開這裏。根本不需要化裝,不需要刻意躲避崗哨,更不需要如寧思平那樣高來高去的本領,誰會想到她會真的走呢?郡王妃想讓她消失,世子讓人時刻跟著她,府里丫鬟當她穩坐寵妾的寶座,沒人想到她會放棄到手的榮華富貴。
「順州府。」
事情好像有些複雜,若清秋是自行離府,為何身邊會多了個女人,而且手段非同尋常,清秋此刻又在哪裡?
房內的擺設與之前無異,她沒有帶走一件華服,沒有拿一根珠釵,走得很是瀟洒,象是完全不屑與他有關的一切。只有櫃中那件凌亂的嫁衣,看得出曾被人翻看過,該是清秋走前所為。她雖沒有明說,可在心裏一定極盼望他承諾的成親之事。她沒有等他,只是因為府中有人輕慢了她,連一個護她周全的機會也沒有給他,便扔下一切走了。
正統的大紅色,這可是正室才可穿戴的顏色,妾室進門,那得用粉色,這是一件註定束之高閣的嫁衣。嫁衣雖然是趕製出來的,但手工精細,乃是上品,因是冬日,衣領綴邊都鑲了短短的軟毛邊,前襝處垂了些長須下去,心思巧到了極致。她一直沒敢細看,紅玉著人送過來后,她只試過一次,上面的彩綉耀花了她的眼,根本不曾在意穿上後到底是什麼樣子,匆匆忙忙便脫了放過一邊。
前兩晚世子未回,小丫鬟們是知道的,聽紫蓮姐姐她們說的意思,她們都知世子去了何處,竟是只瞞著清秋姑娘一人。不是她們不看好m.hetubook•com.com清秋,實在是郡王妃那頭髮了話,任誰也不能多嘴多舌,同說,就算是清秋姑娘知道世子去了哪裡,難道她就會不生氣嗎?看眼前這個樣子,清秋姑娘竟是一夜未睡,難怪,一定是氣得失常了。兩個小丫鬟待要跟著去膳房,卻被清秋拒絕,反正她無法拒絕總跟著的那兩個親隨,小丫鬟只得作罷。
他四處派人去找清秋,甚至連思秋園、北齊使團所住之處也讓人日夜監視著,滿心焦慮地等著她的消息,可她卻像是一滴水溶入了大江,再也不見蹤影。天下之大,若有心人刻意為之,他到哪裡去找她?
世子爺兩三日未歸后,清秋姑娘不知所蹤,這樣的情形誰也沒有想到,郡王妃也沒有想到,她不過是覺得氣悶,不想讓清秋的日子太好過,授意紅玉紫蓮等人晾著她誰也別管,哪料到會有如此奇效。
郡王妃知他心中有怨,沒想到他居然不留一點情面,一時激得說不成話:「銘兒,你……」
她為何要走?粗略聽青書講了遍清秋如何混出世子府又如何離城的事,衛銘皺眉不語,此番是倉促間去的東皇林,一個親隨未帶,臨行前他派人回去通傳消息,清秋不至於因此便離開。
衛銘沒想到母親居然趁他不在時,來這麼一手,他可以命人跟著保護她,卻攔不住世俗的眼光,他們哪裡會懂她的堅持,她的倔強。只能說母親的目的達到了,不用動一根指頭便趕得清秋出府。清秋看似溫柔細膩,但偶爾流露出來的神情、說的話,都看得出來其實性子極要強,這些日子被自己硬是困在房中,一般人只會認為是寵溺,但清秋不同,她常自嘲是個嫁不出去的老姑娘,被人瞧不起,如今還沒名沒份地跟他同房,怎麼可能沒有矛盾和彷徨?再加上府里又無人說得上話,被人如此對待,可想而知有多難過。她那麼怕冷,卻寧可遁入冰天雪地之中也不願再在世子府里獃著,去意甚是堅決。
清秋差點叫起來,不是說幫她嗎,為何上去便出賣她?
這人清秋認得,是世子的親隨之一,跟在她身邊也有不少日子,他自沙場上下來,見慣場面,稍一細想便猜到有不地戲的地方,玩了一手回馬槍,清秋低下頭,是她騙他們在先,他們定是怕受責罰,才出來追她的吧。
「青書該死!請世子爺責罰!」
私逃?這是哪的話,清秋不解地看著她。
馬車由慢變快,行駛在平穩的官道上,南齊富足,故在州府相通的道路上極下功夫,年關將近,這車上客人大都不是越都人,坐車趕回家去過年,會在沿路挨個下車,真正到順州府才下車的,只有清秋與那對母女。
她詫異地停下動作,等那幾人悻悻地離去后,白娘子掀開車篷笑道:「好了,他們走了。」
臨出門的時候,她最後看了眼綠綺,說實在的,如果有可能,她真想帶了那把琴走。
「天寒地凍,我們是要跟家人團聚,你去做什麼?」
已是寅時,外間的小丫鬟起夜看到房內的燈還未熄滅,又聽得裏面有動靜,忙進來服侍,屋裡有些亂,清秋姑娘穿戴整齊,正打算出門:「不用你們,我突然想通一道菜的做法,估計得花費一天的功夫,這會兒便要往膳房去早做準備,天還沒亮,你們且睡吧。」
出城門時清秋滿心傷感,想著剛剛過去的世子,那對母女不知何時已不見了蹤影。站在驛站門外的土場上,望著大大小小的車輛,清秋犯了難。就算是早先問過蘇妙出門是個什麼狀況,一旦真正面對這樣的場面,還是有些不知所措。
在白娘子眼中,但凡行人上路,無不hetubook•com•com帶著包裹,可清秋打扮怪異,粗布衣裙擋不住腳上那雙綉金的白色絲履,這樣的打扮倒真象是哪個富貴人家出逃的小妾。
這兒不過是個極簡陋的小鎮,找不到適用的葯,衛銘費了一番功夫才將幾人救醒,第二天早上,派去追車的人也回來,正如茶鋪老闆所說,車上沒了清秋和那對母女,被迷昏的親隨說只見到一個陌生女子在清秋身旁,正是那個女子出手下的迷香。
「我……也是去投親。」
可她哪裡會有親戚在那裡,這會兒功夫也不知世子回府沒有,她身在車上,心卻是仍留在世子府。她就這麼著走掉,世子會是什麼反應,會不會難過?他會記得她到幾時?郡王妃自然是再高興不過的,也好,起碼她的走高興的人多些。
他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折回往東城門,一路上細細盤問才知,清秋並不知他的去向,府里上下人等只瞞著她一人,為的就是郡王妃一句話。
身邊的婦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她說著話,清秋無心與人說話,但又不好不理睬她,半天才知道這女子夫家姓白,人稱白娘子,那老婦卻不是清秋以為的娘,而是她的婆婆,老人家思念兒子的緊,此行是去順州與在那裡做工的兒子團聚,過個團圓年。白娘子的熟絡並不讓人討厭,清秋盡量表現得自然,只是在被問到怎麼稱呼時,猶豫了片刻才道:「我夫家姓衛。」
看來他們是在發現她不見后立刻追出來,那麼世子不一定就知道她離府之事。雖明知這些人不可能聽自己的,但還是真心實意地道:「真對不住,這車馬上就要走,我不能留下來,世子爺那邊,煩勞捎個話,就說清秋不配也不想再呆在府里,可好?」
此言一出,青書與紅玉二人立馬跪倒在地,求饒的話卻是半句也不敢說,不等郡王妃發話,衛銘又道:「還有紫蓮那幾個丫頭也一併帶走,我身邊不留無用之人!」
「不用你管,讓開!」一陣推揉之聲,還有白娘子吃痛的聲音,清秋心想罷了罷了,何必累及旁人,她出去便是了。正在掀開車篷,卻聽有人道:「車上沒人。」
跟著世子久了,嘴也跟著挑了不少,以她成日混跡美食堆的眼光來看,這些饅頭沒有一點味道,可往後的日子里,要用銀子的地方太多,她得省著點花。車上的人都還沒有回來,她拿了個饅頭靠著車轅耐心地等。忽然,白娘子神神秘秘地來到她面前:「衛娘,你老實說,你是不是私逃出來的?」
出宮回府,宮門外已遇上等候多時的青書,他的心裏有種不詳的預感,有什麼大事至於青書守在宮外?難不成是清秋……
不待郡王妃豎眉怒斥,衛銘已出現在廊下,淡淡地喝退了攔路的親隨,幽幽地道:「母親來此何事?」
這樣可以嗎?清秋坐在車裡心怦怦地跳,耳聽得院內一陣喧嘩,有人喝道:「哪個是越都過來的馬車?」
清秋連聲道歉,扒著車蓬上車坐好。這輛大通車已拉滿,車把式揚鞭駕車出發。
衛銘一路馬不停蹄追下去,到了大通車必經之處,只發現幾個昏迷不醒的親隨。大通車早已上路,地上的親隨被茶鋪的主人抬放在屋中尚未醒來。
大通車白天只停一回,找個空曠的地方讓人馬稍作休息,等著馬兒喘息飲水,補給草料。有時候停在半路人卻不如馬,大都帶著乾糧,大家啃上幾口便完事。清秋連包袱都沒有,那裡來的乾糧。幸好這趟停在一個小小的街鎮,有食鋪有客棧還算熱鬧。清秋就地買了些常用的物品,又買了些乾糧裝好,放到停在院后的車上。
白娘子從自己的的包袱里掏出hetubook.com.com雙鞋子,道:「你若不嫌棄,先穿這雙,待咱們到了順州再還給我。」
車上的人漸漸地熟絡起來,畢竟還有幾天的路要同行,有健談的商客開始講自己經商的見聞,車廂里再熱鬧,故事再精彩,也無傳進清秋的耳朵里。她身邊那對母女不時偷看她幾眼,其中女兒年紀不大,卻挽了髻,一身婦人打扮,見清秋孤單,顛得臉色發白,動了惻隱之心,往裡擠了擠道:「妹子,來,往裡面坐坐,你的臉色可不太好。」
「這……兩府同在一城,銘兒卻幾日沒有去郡王府,我與你父王想念得緊,並無他事。」
膳房這會兒已經打開了火,守夜的廚子才走,只有要早起去採買的人在膳房等著出發。冬天人人戀棧熱乎乎的被窩,周管事自然不會在這裏出現攪和,清秋早就與膳房的人混熟,輕易地讓負責採買的人相信,有一樣很不常用的食材,是用來給世子做道新鮮的菜,需要清秋親自跟去挑選才行。那幾個婆子和僕役連聲答應與她方便,象清秋這等紅人,自然是巴結都來不及,何況是有求於他們,當下帶著清秋從膳房後門出去,上了馬車出府。
清秋臉色微凝,世子一定也在其中。她沒想到臨走前還會與他有這樣的交集,隨後一臉苦笑跟著其他他跪在路旁的青石板上,迎接君主回城。她把身子壓得極低,不敢抬頭去看。耳邊聽得車馬轆轤之聲經過,還有身邊百姓越來越大的議論聲,皇上的龍輦過去之後,便是那些臣子,不需要伏地不起,大家站起來等著長長的進城隊伍走過,每認出來一位朝臣便議論一番。輪到衛銘騎馬出現,議論之聲夾著叫好聲,清秋看著騎馬入城的世子,心中又是驕傲又是苦澀。不論從前,還是以後,她永遠不可能與他站在一起,他們之間就象此時這種狀況:他高高在上,而她則卑微地,遠遠地看著他,有緣卻無份。
清秋手裡的饅頭一下子掉到了地上,眼中似被點了團火苗,第一個念頭便是世子府派人來找她了,第二個念頭是把自己藏起來,最好是即刻從這裏消失。既然已經出來了,她就不想回去,不想面對世子,不想再次回到以前那種空落落沒有著落的日子。
「東城門……」他驀地扯韁繩剎住去勢,想起自己回城時便是從東門入城,算時間清秋當時正是在等著出城去驛站坐車,原來他們曾相距如此之近,清秋看著他進城,心裏在想些什麼?聽得有人追去,他心中稍安,突然就發了怒:「到底出了什麼事?我不過是離開兩日而已!」
「銘兒,年節之時,還有什麼比一家人聚在一起過年更重要,且將其他事先放一放可好?你靈玉妹妹眼看著就要出門,想見也見不了幾回,快快隨我回家去!」
衛銘不置可否地道:「我正有事要稟于母親,青書和紅玉打理世子府時間不長,府里上上下下的事務做得無不妥貼,我瞧著世子府竟是委曲了他們,難得他們對母親尊崇,不如就請母親帶他二人回去,年節事多,正好幫幫母親的忙,也算兒子表的孝心!」
「那便上來吧,還有一個位子。」
這院中正好有幾輛大車,都在此打尖歇腳,誰讓通車大都長得一個模樣,來人見白娘子護在一輛車前,面帶慌張,一看就有問題,自然直接衝著她身後的車查去,定是空空如也。清秋不知說什麼才好,萍水相逢,難得遇上個熱心人,就讓她以為自己是個私逃的小妾又如何,反正大家往後不會再見。
衛銘伴駕回城,皇上單留他在宮裡用了午膳才放人,其間並未重提賜婚之事,倒是一向得聖寵的康貴妃賞下不少東西,hetubook.com.com用意明顯,衛銘不好推辭,只得收下。
「母親,我與人有約,有這幾個貼心人留在身邊,兒不奉陪了。」
望著馬車逐漸遠去,她長長吐了口氣。從此時起,她又是孤單一人了。
白娘子狐疑地看了她一眼,不確定地道:「剛才茶鋪里來了一幫人,說是要找如你一般年紀的女子,我還以為……」
清秋勉強笑了笑,她只顧著離府,心裏亂糟糟地不及多想,包袱也不方便拿:「自然是往順州府,出來得匆忙,只好半路上再買要用的。」
這些親隨都是跟著他從沙場回來的,個個武功精良,卻連一個女子都沒留住,還中極高明的迷香,真讓人意想不到。衛銘只得抓了茶鋪的人問,卻都說不清個道道,只說他們昏迷后,大通車上的客人也少了三個,一對母女和一個女客。
城內已經找遍,甚至連清秋家的老宅,郡王府的衛管家那裡也去找過,都沒有找到清秋。
白娘子的聲音響起:「這輛便是了,幾位要做什麼?」
聽著白娘子叫她衛娘時,清秋嘴角勾起淡淡的苦笑,她幾曾有福氣到嫁人,但知自己的樣貌絕對不是還未出嫁,更不想讓人用異樣的眼光打量她為何至今未嫁,不得已才扯了個謊。但願她有真嫁個姓衛的夫家,可以做個名符其實的衛娘。
他陰沉的眼光在跟著的青書紅玉身上掃來掃去,看得兩人心中發怵,世子爺這幾日沒有心情來處置府中不聽話的人,不代表往後不會,他們平日服侍得是周到,可在世子爺的心裏,他們不忠,逼走了清秋姑娘,雖然讓他們不忠的是他的母親。鑒天閣如今連他二人也進不去,紫蓮等人早被攆出來,世子即使回府也是把自己關在房裡,誰也不要服侍。
雖然一夜未睡,清秋卻沒有困意,默默忍著顛簸之苦,她輕輕地把車篷掀拉開一條縫,遠遠地似乎還能瞧見越都城高高的城樓越行越遠,心中滿是苦澀。
白娘子瞧她的樣子哪還不明白,不再多話推她上了車:「我與妹子一見如故,咱們是要一路同行到順州的,自然要互相幫襯才是,你且在裏面呆好了不要下來,我來應付他們。」
為首一人躬身道:「清秋姑娘,請跟我等回去!」
清秋沒走的時候,她盼著清秋走,可真走了她又覺得不安,彷彿有點怕兒子來找她責問。康夫人親來再提結親之事,又說皇上可能會下旨意,郡王妃只是嗯嗯啊啊應付過去,心想這會兒說賜婚,銘兒那邊能答應嘛?聽說那個清秋路上出了點事,如今是生死未卜,一連幾日衛銘都沒有再來郡王府,派去請他的人回回來稟都說世子不在府里,眼看著後日便是新年,想到為了一個走失的廚娘連兒子都見不著,她心中極不痛快,親自過府去找衛銘。
原來冬天出門的人不在少數,她尋了個不顯眼的位置站著,不大會兒又來了位手柱拐杖的老婦人,與一挎著包袱的女子相依偎而立,看起來是對母女,雖然穿著粗布衣裳,但卻漿洗得乾乾淨淨。兩人不時說上幾句,象在商量行程。清秋聽得分明,這母女二人也是要離開越都,往西邊的順州府去投親,呆會兒要去驛站乘車。反正清秋也不知該去哪裡,順州府三個字進入清秋耳朵后,她瞬間決定也往順州府去。因順州算得是除越都城外,南齊較為繁華的州府,到那裡討生活相對來說容易些。
出了府門不久,清秋不耐煩聽那採買的婆子啰哩啰嗦地巴結她,尋了個借口說不去,跳下車自行迴轉。
白娘子嘆了口氣,好像有些後悔出手:「清秋姑娘不必驚慌,我是來幫你的。」
「母親且先回去,我還有事。」
「幫我什麼,殺人www•hetubook•com.com嗎?」她受了些驚嚇,以致於聲音有些尖,前面鋪子里人聲鼎沸,半點也沒受到影響,照樣熱熱鬧鬧地,誰也不知道這裏發生了什麼。清秋的頭開始陣陣暈眩,從昨夜到此時的種種景象在眼前盤旋不去,她一定是在做夢,否則怎麼會看到白娘子的臉變得和她一模一樣……
清秋摸了摸自己的臉,垂下頭緊緊攥著衣角,嘶啞著聲音道:「多謝。」
寧思平走後,清秋輕手輕腳地在偌大的房中轉了又轉,這是世子的房間,自她搬過來后,衣物、釵環,全都換了茬新的,柜子里裝的都是前些日子彩絲坊送來的常服,繽紛色彩無不華美。對一個想要遠行之人來說,這些全都不適用。和這些常服送來的,還有一件嫁衣,當初衛銘催得急,彩絲坊可是連趕了好幾天才做好,送來卻又沒用上,婚期推后,不知它還有沒有機會現與人前。
身後一聲「借過」驚醒了沉思中的她,她往旁邊讓了讓,驚喜地發現身後是那對母女,只見她們逕直往一輛大通車走去,同車把式說了幾句,又在包袱里摸索了半天,掏了些碎銀交給車把式,便上了車。清秋依樣過去交錢,車把式見她只有一人,便問:「往哪兒去?」
她當然不嫌棄,剛要伸手接過,但聽得車外一聲冷哼,車蓬被人刷地拉開,卻是剛才的那幾人去而復返,齊齊站在外面看著她們。
她話音剛落,一直坐在自己身旁的白娘子卻雙手一揚,激射出一團白霧向那些親隨迎面撲去,沒有人來得及反抗,一個個地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我瞅著你連個包袱也不帶,真要去順州?」
「清秋姑娘,我們出來的早,世子爺回府就會知道你不告而別,這會兒怕是已經在路上往這裏趕,你何必為難我們,下車吧。」
榮華富貴?清秋只後悔沒有早些走,那時天尚未冷,不用冒著嚴寒受這些辛苦。她多熬了這些日子,多貪戀些世子的溫柔,總覺沒有夠的那一日,到如今不得不走,再拖說不定就要與康家小姐互稱姐妹了。
走得象是連自己都覺得突然,卻又在意料之中。在這個凄涼的黎明,清秋的心情有些黯淡,她甚至沒能和算得上是親人的老管家打聲招呼,靈玉小姐成親也看不到了,還有茶鋪的趙家嫂子,連往日看著膽寒的鐵血親隨她也想到,這麼著走人,好像有些對不起那兩個還在膳房門外等著的親隨,人家日日辛苦跟前跟後,最後還是跟丟了,希望世子會手下容情。至於世子……一想到世子,她心裏有股不知名的情緒翻滾著,不甘、委曲、怨懟甚至還有愧疚,百味參雜,久久不能平復。可這會兒真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她把身上的棉披風翻過來穿戴好,低頭默默向東城門走去。
可是,這會兒她該怎麼辦?連白娘子都能看出來她的不對,若真是世子府的人來追她,那麼一眼就能認出她。
東城門是越都城最繁華的一座,因為通往各處的驛站就在這座城門外,南來北往的人們會在驛站停留,或雇車出發,或歇腳卸貨。冬日天寒,城門要到辰時過半才開,清秋到的時候,已聚集了不少人等著出城。
朦朧中聽到她開口道:「你忘了嗎,昨晚我們曾在世子府見過,清秋姑娘,宗主命我跟在你身旁,助你擺脫這些煩人的東西,他們並沒有死,只是暈過去而已……」
只是一件嫁衣,卻讓她摩挲了許久,半晌才丟到一旁。翻找半天總算找到件粗布衫子,這還是她偶爾興之所致到膳房去做飯時,怕火星燒到那些綾羅綢緞特地準備的衣物。她將粗布衫子套在夾襖外,挑了件不起眼的暗色棉披風裹在身上,發了會呆才想起出門要帶足銀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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