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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味相思

作者:千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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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巧奔妙逃

第二十五章 巧奔妙逃

但願清秋還在雲州城!寧思平不希望她會乖乖地回北齊,但是她孤身一人不知去向,實在不能讓人放心。事已至此,他只有全力在雲州城裡找人,剛站起身,突然有所覺,低聲喝道:「誰在外面?」
這一定是個貴人,店夥計期待地看著車門,卻走下來一個裹著披風的女子,並不理會那個青衣丫鬟,下了車也是盯著車夫很是看了好幾眼,待那丫鬟叫了兩聲「姑娘」才轉身進了客棧。
白露不知清秋是怎麼想的,既然離開世子府,為何又不肯接受宗主的好意,這幾日不言不語,突然去下廚——不過想想她本來就是個廚娘,好像也沒什麼不正常,就象白露自己平時也喜歡不斷地更換裝束,人對自己擅長的事心中總是極為得意,想一遍遍地演示給自己看,給別人看。這些菜式……她已經很久沒吃到了。
劉三兒是車夫,睡的是客棧通鋪,白露的身份是丫鬟,自然與清秋一個房間,好隨時服侍,若說得難聽些,是監視。許是睡了太久,清秋沒有一絲困意,各種紛雜的念頭在腦中徘徊不去,無一不跟世子有關。他有沒有繼續派人找她,還是說皇上已賜下旨意,他已開始籌備大婚?東皇林那晚她有備而去,照樣失意而歸,不是為看到世子與康家小姐在一起而生氣,而是不想再為原本就苦守著的感情再加重負,人家都訂親,人家都嫁人,怎麼到了她頭上就那麼難?相夫教子的安穩日子與她無緣,她留在那裡被人冷眼相看又有何意義?
「還不是為了那位。」劉三兒抬了抬下巴,意指客棧樓上房間里的清秋,深深地嘆了口氣:「你們在馬車裡的話我聽得清楚,為何騙她說要去順州城,這才到雲州,她早晚得知道路不對,屆時又該如何?」
寧思平自然不甘示弱,拍了拍手,待宮海與另外兩人退出房后才坐到另一把椅子上道:「怎麼是搶呢?秋秋頭回出門,我不放心,自然讓人跟著保護她。」
「這自然不成,我是想著你也別瞞那女子說去什麼順州,直接告訴她宗主要將她帶去北齊,若她同意的話,宗主又何須要咱們誘她去什麼順州,定是知道她不會同意。若是一聽這是往北齊去,她定會想法子去北齊,更不會與你我同行,到時候她走她的,我們走我們的,回話就說吃不準宗主的意思,不敢對她用了強便是。」
寧思平沒有說話,宮海突然上前一步:「宗主,今夜是大年夜,還是先饒了他們,再說路上的雪還沒開消,清秋姑娘一個女子,沒車沒馬的,能跑多遠,定是還在雲州城裡。」
她沉默不語,暗自在心中思量來思量去,白露又道:「您放心,咱們只送姑娘到順城,到了地頭便回去復命,之後您要去哪裡都成。」
「我想借客棧的廚房一用。」說完清秋摸出幾角銀子放在櫃檯上,掌柜的以為是她吃不慣店中伙食,要她身邊的那個黃臉丫鬟去做些精緻吃食,忙把銀角子收好,笑道:「好說,好說。」
「這算什麼餿主意!宗主豈是好唬弄的!」白露知道自家主子的手段,她就怕宗主太重視這個女人,會親自過來查看,或者與那女子再度相見,兩相一對便露了餡。
「不錯,往後記得要叫我的名字,白露。」白露說著話手中不停,從車廂一側的立櫃里拿出些食物和清水,奉到清秋面前,卻惹得清秋眉頭緊皺。
白露輕身來到客棧後院,馬車便停在這裏,兩匹駿馬早被拉去馬廄,車前站著一人,正是車夫劉三兒。她冷冷地問:「大晚上不睡要我來這裏做什麼?」
寧神的香?怕不就是迷|葯,天府人自上而下都會這一手,寧思平每回見她都要對那兩個小丫頭用上一回,今日又被他手下的人用到她身上,真是好手段。看著白露不自在的模樣,她只得嘆口氣:「下回要用香前,記得同我商量一下。」
「這位……」掌柜一時不知該如何稱呼她,只見她一頭秀髮結成辮子,另用了一根玉簪綰起,既不象閨閣女子,也不是尋常的婦人妝扮,只得含糊地道:「客人有事嗎?」
白露聽她毫不客氣地直呼自家宗主的名字,暗想這女子好生大胆,點頭道:「宗主是怕姑娘單身上路諸多不便,才讓我二人隨行,外頭趕車的姑娘也見過,叫他劉三兒就行了。」
衛銘足下發力,身子輕飄飄地落在房中,跟著兩條帶著銀鉤的繩索「咚」一聲釘在大開著的窗戶上,向外一拉緊緊關住窗戶,多少隔住外頭震耳欲聾的鞭炮聲。想來衛銘也帶了不少好手,不用去看,寧思平也知和圖書此時外面定是圍了不少人。
「世子府追來的人都被你給放倒了,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嗎?」
寧思平深深地吸一口氣:「白露,走的時候我怎麼交待你的?先是在世子府的人面前暴露身份,如今更是把人都弄丟了,還來說什麼有心無力?」
「這兩日白姑娘你都有傳消息回去,如今大雪封路卻是不能夠了,咱們只說等不及示下,那姑娘性子倔強,傾刻間便有性命之危,顧不得許多便可。」
她並不知此時衛銘正到處追查她的下落,更不知道這輛馬車的方向並不是去順州,而是一路向北。
「世子何必來問我,你只要稍用心想想便可明白……」
西城客棧座落在雲州城的西門附近,來往客商進城,最先看到便是挑桿上「西城客棧」四個大字,小二不必在門前迎來送往招攬客人也能天天爆滿。今兒已經是臘月二十三,家家戶戶要祭灶,敬灶王爺,過了今天就是小年兒,可西城客棧的掌柜卻還在訓斥著店夥計:「都給我打起精神來,好好侍候客人,一個個心急著回家,我不想回嗎?誰叫老天爺想照顧咱們的生意,客人是一拔兒趕著一拔兒,咱醜話說在前頭,幹得好了過年有紅包,干不好我讓你們大年節去哭!」
白露無言以對:「我……睡不著,就去外面看看,對了,外頭下雪了呢。」
車廂里沒有人,清秋剛想出去看是誰在駕車,手摸到車廂壁居然觸手冰涼,顯然是銅鐵所制,她微一怔忡,用手去推前面的車門,若車門打不開,此身便似被囚禁在這銅牆鐵壁之內了。
劉三兒跟著跪下來,眼睛卻是看向宗主身後的宮海,心想這事不怨他,不管那個清秋跑沒跑,最終也難免是個死,只能說人家命大,但人跑了這責罰可不能落在他身上,不然他抖落出旁的人。
哪兒會這麼巧,他們找人,官軍也找人,難道大家找的是同一個人?寧思平眉頭緊皺,若是官軍也在找清秋,那定是衛銘派出的人,他們是怎麼知道清秋會在雲州呢?
窗外不時傳來零星的炮仗聲,寧思平覺得心頭上火,連帶著身上也熱起來,他扯開身上銀裘的系扣,壓制著怒氣問道:「這麼說她已經不見三天了?」
清秋任白露跟掌柜的商量騰不騰得出上房,獨坐一邊深思。剛剛下車時見到了趕車的劉三兒,身量不高,一臉鬍子拉碴,看上去極其老實,她實在想不出就是他和白露一起裝扮的婆媳二人。突然聽到那掌柜地吹噓這家西城客棧是雲州最大的客棧,雲州是哪兒?去順城必經之路嗎?她不敢確定,這一趟出門才發現自己太無知。
白露恨不得挖個洞把自己埋了,她這兩天肚子里才剛消停,但聞此言,渾身沒了力氣,跪倒在地:「宗主,是屬下辦事不力,願領責罰!」
即便是天氣晴朗一路順當的時候,從雲州往北齊也得月余,總用迷香吊著,不死也得去半條命。她剛才出房時曾猶豫了下,怕把清秋一人放屋裡不妥,最後還是沒用迷|葯,太過頻繁沒什麼好處,深更半夜料她也跑不到哪裡。聽了劉三兒的話她頓時沒好氣:「得了吧,萬一有個好歹,我拿什麼向宗主復命?若是沒事,我便回去了。」
白露低頭應下,這位姑娘是宗主的什麼人她不知道,但一定是極其重要的人,此番受命帶她上路,若非必要的時候,她還需小心伺候,萬一弄不好得罪了人家,將來受苦的不定是誰。
雪芷緊緊地揪住手中的帕子,心想他根本就沒有傷,哪來的複發,定是又有了不可告人的動向,只是這時候會有什麼事呢?
宮海人長得不怎麼樣,功夫卻很好,在寧思平的近身護衛里最數得著,他曾護送雪芷一路南下,對這位琴藝大家甚是傾心,直至忠心。當雪芷想找宮海來打聽到底出了何事時,才得知他出門去了,且是剛剛走的,留給她的信息只有兩個字,雲州。
這句話好生熟悉,清秋一下子想起來那張同自己一樣的臉,還有昏睡前的事,微張著嘴愣了片刻,才猶疑地問:「你是……白娘子?」
車門突然從外面被拉開,一人彎腰鑽進車廂,帶著股夾著雪花的冷風,激得清秋打了個寒噤,匆匆一瞥看到外頭正在下雪。她縮回手定定地看著來人,那人回身關好了車門,摘下披在身上的蓑衣帽露出頭臉,卻原來是個挽著雙環,穿著青色掐牙小襖的小丫頭。小丫頭對她咧嘴笑笑,抱起一旁放著的棉披上前欲給清秋搭上,邊道:「我在外頭聽到動靜就知道姑娘醒來了,快,小心m.hetubook•com.com著涼。」
她這邊想著心事,白露卻以為她已入睡,悄悄地起身出門。清秋一時緊張莫名,到底她要做什麼呢?
話雖如此,她也心中有了猶疑,想那劉三兒不過是個護衛,卻能說出這樣的道理,真不容易:「你倒是想的周全,哪位高人指點的?」
眾人讚歎了幾聲,情知不可能嘗到,重又回房。白露已知該去哪裡尋清秋,來到廚房門口,恰好遇上了劉三兒,兩人對視一眼,他訕笑一聲:「白露姑娘也來了?」
但願如此,不管如何,清秋都不想再跟寧思平有任何關係,他先是讓人誘她去順州,喬裝打扮跟在她身邊,一出手便放倒了幾個大漢,那可是從沙場上下來的男人,平時清秋看著都膽寒,被人眨眼放倒,這豈不是說白露更可怕?她一會兒大一會兒小,此刻裝作瘦弱的稚齡,竟是瞧不出絲毫破綻,真真讓人費解。
天黑前馬車終於在一座小城停下落腳,半路上雪已經停住,沒有真象北方一樣下個沒完。可是路卻極不好走,簡直是寸步難行。
「你是誰?」
車子行駛得並不快,清秋往小窗格子那頭挪了挪,推開擋板想看看自己身在何處,入眼是一片迷茫的白色,所有的樹木和平地都覆蓋著一層白雪,她還從沒見過這樣的景象,一時間有些著迷。按說南齊今年天有些奇怪,可雪也下得太大了。
白露搓了搓手,微窘道:「我怕姑娘受驚嚇,便用了點寧神的香,您已睡了一天一夜。」
寧思平淡淡一笑:「我說的她未必會信,我只是讓她親耳聽到,親眼看到而已。」
只是宮海說的,真能信嗎?再過月余才能北歸,到那時她才會真正放心。
幸好不是,他慶幸之餘,更加不懂清秋為何要走,只是為了下人的怠慢嗎?
雙匹駿馬拉著一輛極大黑漆馬車,這般氣派的馬車可不多見,迎出門的店夥計搬了條木墩放在馬車前,等著裏面的客人下車。車門開了,先頭是個小丫鬟,穩穩地踩著木墩下車,又回身去扶裏面的人下來。
宮海曾私下勸慰過她,暗示一定不會讓她失望,雖然宮海總是沉默寡言,但是說出的話一定不會有錯,雪芷心中驚喜,卻面露悲怯,一副無奈的樣子,暗暗等著能有好消息傳來。這一日她覺得宮海臉色有異,卻問不出什麼,等到了寧思平那處,行那喂葯端飯之事,卻發現寧思平把自己關在房裡,任誰叫也不出來,只說胸口的傷處複發,連宮裡的太醫也驚動,南帝還派了人守在思秋園,一有狀況立時往上報。
然後學著康家小姐的腔調輕輕叫了聲「世子……」
衛銘不怒反笑:「我倒要問問寧宗主,你知道清秋心裏想些什麼?」
相對於雲州的大雪,越都城卻是睛好,一派新年景象,連思秋園裡也布置起來,專等過個南南齊式的新年。寧思平照例是不見外客,連從前唯一得緣的世子衛銘也不見,只與未婚妻在園子里逍遙渡日,等來年春日出發北上。
「我不象某人,連自己的女人心裏想些什麼都不知道。」
白露?還有以後嘛?清秋往她的黃臉皮上看了又看,她可不願意跟這個女人再在一起,道:「我這是在哪兒?」
被人拆穿裝病的把戲,寧思平卻半點沒有驚慌,唇角還有一絲笑意,溫和地反擊回去:「哪裡,世子不也是嗎?看來你我喜好甚是相同。」
「現下只能顧著一頭,將來的事,將來再說。」白露突然覺得鼻尖一涼,天上竟又飄起雪花,她不由低低咒了一聲,但願別困在這裏走不得。大過年冒著嚴寒得出來辦差事,還是件兩頭為難的差事,真不知該拿房裡那位怎麼辦。
「那怎麼可以,宗主有令,我們得護得姑娘一路周全才行。」
他在得知雲州這個地方后,先是讓人傳信給雲州守備,派人留意清秋的行蹤,跟著便抄近路趕來,那條近道本就少有人走,再加上積雪未消,極其難行,緊趕慢趕才追到這裏,竟然還被寧思平的人給弄丟了!他曾想過清秋走的無數種可能,最怕就是清秋跟了寧思平走。
形勢比人強,清秋不在乎寧思平想要做什麼,怎麼擺脫眼前這兩人才是最主要的。今夜是小年夜,可她卻在這裏,與稱得是上陌生人的白露在一起,老天的安排著實讓人意外。
黃臉丫頭見清秋如此戒備,只得放下棉披,跪坐下來道:「姑娘不必害怕,我早說過,咱們是見過的。」
難得清秋這麼周到,劉三兒自然求之不得,全不記得自己心裏一直在打著要把此女給弄沒了的念頭。
hetubook.com.com秋知道與她繼續說下去也是白費口舌,雖然白露一副謙卑的模樣,可動動小手指就能讓自己不明不白地昏過去,怎麼辦?就這麼被困在這裏,一路被帶到順城嗎?那裡又有什麼在等著她?
上房騰出來了,其實有銀子就好辦事,清秋看著白露將一錠銀子交給客棧掌柜,不禁摸摸自己身上的錢袋,沒有人趁她昏迷的時候拿走,其實不過是幾張銀票,估計也入不了天府人的眼。可即使她能擺脫天府的人,又能過上多久的安穩日子?
清秋緩緩坐下,拿過披風搭在身上,這是她從世子府出來時,唯一帶著的與世子有關的東西。世子爺的衣物皆明紫亮白,少有暗色,只這一件暗色不太起眼,他只穿過一回便放在一旁,清秋暗自神傷,她就如同這件披風一般襯不起他,合該著被丟棄的命,眼下她憑著胸中一口硬氣,不顧嚴寒出來了,他會是什麼反應?一時間暗自神傷,但覺來路不可追,去路已分明,心裏隱隱地發痛。
他還真拿寧思平沒辦法,此人武功高不說,而且來去無蹤,即便皇上知道了寧思平從前在南齊長大,他依然還會覺得,若是讓天下人知道南齊為北齊養著天府繼承人,是件極度恥辱的事,絕對不可以昭告天下,衛銘縱有千般怨也得忍下。
房中椅子不多,只有兩把,衛銘拉過一把坐下,示意寧思平等人不必太過戒備:「坐啊,我只想聽寧宗主解釋一下,為何要派人跟在清秋身邊,還迷昏了我的人,再有,你們把清秋搶走後弄到哪裡去了?」
衛銘無力地道:「寧宗主好深的心思!不錯,清秋離開我,如今下落不明,你可如願以償了?」
劉三兒的身份只是個車夫,自然沒資格跟到上房去,他正望著兩個女子上樓的倩影,清秋在上樓梯上到一半停下,道:「呆會兒我讓白露送些飯菜給你。」
劉三兒這番話正說進白露心坎里,但她還是不敢魯莽行事:「不成,宗主還是會怪罪你我。」
只是沒有一個人跟衛銘進來,他一一打量了房中的四人才道:「聽聞寧宗主傷勢複發,卻原來跑到雲州過年,真是好興緻!」
「請講。」
西城客棧的客房裡,白露和劉三兒已等了很久,宗主掌管天府時日不長,看著瘦弱其實性子尤其狠辣的宗主,只覺心驚肝顫。白露低聲而詳細地回憶了當日的情形,只是吃了頓清秋姑娘炒的菜,便開始腹痛難忍,也查不出什麼毒,和劉三兒鬧了半天肚子后才發現清秋姑娘人不見了。兩人大急之下便找,可雲州城這麼大,哪裡找去,等著傳信的靈鳥來到,再傳回消息,已過了兩日。
白露不時地請她示下,吃什麼,喝什麼,可要去馬車裡拿自備的被褥。清秋不懂是白露太入戲還是自己無法坦然接受受人擺布的事實,只是點頭或搖頭,並不想多說什麼,只用了些飯便說不舒服早早睡下。
寧思平帶人往雲州死趕,他不說歇息,誰也不敢喊停,還未開消的雪路甚是難走,一不小心就要摔下馬,用了一天半才到雲州城外,天已全黑,今兒個是大年三十,城門早早關閉,無奈何幾人只得棄馬于城外,躍過城牆來到了西城客棧。
自古以來正室為大,任你是多受寵的妾室,在主母面前就會矮那麼一頭,劉三兒的話不無道理。白露並不知清秋與宗主之間有何淵源,只知此女是南齊那個殺神世子跟前受寵的女人,初初知道自己的任務時,還以為宗主要用此女來要挾衛銘——畢竟男人都挺在意這種事。後來發覺不是那回事,宗主大費周章地要把她平安弄回北齊,還特地囑咐她盡量事事別違清秋的意。清秋到底是誰呢?世子府的廚娘?衛銘的寵妾?宗主的……她忖了又忖,還是道:「宗主對這位清秋姑娘很是重視,你我小心行事便妥。」
清秋伸手擋住她的舉動,往後退了又退,她自小安安份份在越都城裡長大,今趟還是頭回出遠門,莫名其妙地昏睡再醒來,哪能不問個明白才行,那丫頭長得很不起眼,只是臉皮有些發黃,讓人不願多看,她究竟是誰?
如何?白露眉頭一皺,她不是沒有想過,可瞞得一時是一時,難不成要她去告訴清秋,世子爺想把你匡回北齊?此番她出門是宗主直接授命,劉三兒雖然是護衛隊中的好手,卻得聽從她的號令,何時輪到他來質問自己。當下冷笑了聲:「怎地,你有辦法?」
「話不是這麼說,姑娘你孤身一人,總得有人服侍才成。」人家宗主有令,會聽她的才怪。
清秋背過身去冷冷一和*圖*書笑,適才她趁白露出去的功夫,往樓下去了一趟。被老天留在西城客棧的人不在少數,堂前還有人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商量何時才能上路,都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她一番打聽才知道雲州竟是偏離了她想像中的去順州的路線,順州向東,雲州是往北去,即便是為了躲避世子府追上來的人,也不至於繞到北邊再拐回去,那個白露竟面不改色地騙她說是護送她去順州。
究竟思秋園裡的那對未婚夫婦會如何的郎情妾意,外人的猜測全都是假的,兩人凱止是不和睦,簡直是相敬如冰。雪芷對寧思平習慣了付出,即使他如何傷她,全不在意,反覺得是自己做得不夠好才惹惱了寧思平,接連幾日都做足了姿態,日日前去服侍。寧思平只想在回去前與她維持著彼此的臉面,因此也不曾將事做絕,但也做不到與她親熱相處,雪芷雖得以出入寧思平的卧房,卻回回被他的冷臉給弄得欲哭無淚。
「這些都是我出來時,宮護衛的交待,我尋思了一路,拿不定主意,才來找你商量。」至於宮護衛的具體交待是什麼,只有他知道。
當然,連女人都是看上同一個,豈止是相同。
外頭的雪一定不小,馬車輪子壓在雪上的聲音讓人心中不安,對著白露看似誠懇的黃色麵皮,清秋只得壓下一切猜測,強笑了笑,問道:「我睡了多久?」
「世子你說呢?」兩人誰也不甘心就這麼向對方服軟,互相瞪了半晌,窗外的鞭炮聲漸漸停住,屋內一片安靜,衛銘已知清秋不在寧思平手上,不欲再與他多說,道:「我自然會分派人手去尋找清秋,寧宗主又是身份特殊,還是不要在城裡亂轉的好。」
「是你告訴清秋有此一事?」
沒等他們進去,清秋已端了個托盤走出來,見二人守在門外,也不吃驚,淡然道:「左右無事,我便下了廚做兩個小菜,二位若是不嫌棄,就跟我走吧。」
明明是來追尋清秋的下雪,而指示清秋下落不明的罪魁禍首就在面前,衛銘卻與他開始談論起清秋的心事,讓人覺得甚是不可思議,他閉目想了想道:「我想來想去,便只有那些傳言了。」
劉三兒這名字一聽就是個男人,和白露在一起,她又見過的,只有白娘子的婆婆罷了,如今還在趕車,看來那老婦便是他了。清秋只能暗嘆自己孤陋寡聞,這世間離奇之事果然不少。寧思平如何得知自己會離開世子府?明明二人後半夜才在世子府見過,難道她的難過太容易讓人看出,他猜到她會決然離去?想到這裏清秋頹然道:「多謝貴主人好意,麻煩二位送我到下個落腳的地方,我自行離去便可。」
白露停住腳步,回過頭來:「你這話是何意?」
清秋不知睡了多久才醒轉過來,只覺身下晃得厲害,她猛地記起自己昏過去之前看到的那個人和她做的事,頓時一陣恐慌,瞬間便清醒過來,掙扎著坐起身,蓋在身上的被子隨著她起身滑落,她定了定神聽到外面有馬蹄聲響,驚覺自己還是在馬車上,只是這車廂極大,一點也不覺得憋悶,難得是除了扇小小的窗格,沒有半點縫隙,風也透不進來。在她身下是張紋路奇異的厚絨毯子,尚有固定著的几案與軟枕,此間主人定是極好享受,只是主人是誰?
窗戶突然被人從外面用力推開,「啪」地一聲撞在牆上又彈回去,如此兩三回次,冷冷風灌進屋裡,正在此時,不知誰家點燃年夜新舊交替的第一掛鞭炮,噼啪聲如雷般響起,全城的百姓都跟著開始放起鞭炮,良久也未停下。
天府中人,凡是跟著來南齊的,沒有一個簡單的,他是想來想去才把這事交給了白露,實指望明年春日回到北齊時,能與伊人聚首,那時再勸得她回心轉意。清秋她既不要世子,也不要去北齊,她倒底在想什麼?
西城客棧的掌柜笑眯眯地看著雪花不斷飄落,心中默默求老天一直下,客棧的生意能一直好到來年,轉身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卻是前天夜裡來投宿的那位客人,雖說如今只是穿著普通的布衫,但光看來時乘坐的馬車和帶著兩個僕人,便不能讓人小瞧,這兩日住在樓上的天字型大小房,樓都不曾下過,連那兩個僕人也不常見。
清秋點了點頭,略帶一絲窘意道:「我有件事,想麻煩掌柜的,不知方便不方便。」
「咳,不然你就等著那女子知道實情后看她會如何反應。」反正他還有後手,宮護衛交待的事,他總要辦得妥妥貼貼才行。
「我記得你說什麼宗主,是寧思平讓你來的?他想幹什麼www.hetubook.com.com?」
賜婚之事不過是康家有意奏請皇上下旨,但並不是康家想要就能有的,衛銘並不擔心皇上會下旨,否則也不會私下問過他的意見。不過這關他寧思平什麼事?東皇林狩獵時大家不過提了提,寧思平哪裡來的消息?
白露向來以為,南齊女子都是些矯揉造作的無知女子,又見清秋呆在客棧里長吁短嘆,不思外出,便逐漸放鬆了警惕,只要她安安份份的等著重新上路便可。可今日白露只不過是去外面瞧傳信的靈鳥可曾到來,一會兒功夫就不見了清秋,不由暗暗跺足,突然鼻中聞到一股熟悉的香味,猛然間竟似回到了北齊,吃著可口的家鄉小菜,不禁大為詫異。她連吃了兩日客棧的伙食,早已膩味,出了房門看到別的房裡人紛紛探頭出來,均叫著夥計來問是何香味,是否今日的伙食會大大改觀。
「掌柜的讓夥計送來祭灶餅子,我才想起今兒個正是臘月二十三,如我這般常年在灶前做活的人,必定得去祭拜一下才成,便往廚房走了一趟。白露姑娘你又去了哪裡?」
等回到房裡卻發現空無一人,白露心中一驚,慌了起來,正想去找,回身發現清秋捧著燭台站在房門口,臉色如常地問:「你怎麼了?」
秋秋?衛銘為了這個昵稱沉默片刻:「寧宗主是如何知道她要出門?」
寧思平直言道:「傳言未必不是事實,世子你是國之棟樑,貴國皇帝極其看重於你,你的婚事定會由他親點,我若是秋秋,當然不會留下來等著看你娶妻迎新。」
「是嗎?」白露沉吟不語,她不知道,明明是稚齡的外表卻一副深思的老成模樣,看起來極不相符,只一心想著接下來如何,若在這裏困上幾日,少不得讓清秋知道這雲州是何地,他們要往哪去。
劉三一臉愁意地道:「不知白姑娘想過沒有,宗主身邊還有一位雪大家,那才是正經的當家主母,若回去后讓她知道是你我二人出了大力,記恨上我們,可如何是好?」
雪芷本在懷疑寧思平這個傷勢是為了清秋而假裝複發,遠遠地看著府里一片為了宗主身體不適往來奔走的景象,她冷冷地勾起嘴角,都這時候了,難不成寧思平還打算與那位賢平郡王世子搶女人?她不知清秋已離開世子府,故聽宮海說去了雲州,馬上把一顆心放回肚子,只要不是去找清秋,哪怕寧思平去什麼雲州水州。她當然聽說過關於世子衛銘婚事的種種流言,巴不得衛銘快快娶了清秋,不管是正妻還是做妾。倒不曾真心為了清秋能有個好歸宿覺得欣慰,但起碼她不必擔心寧思平再與清秋有何牽連。
她說完便要走,劉三眼珠一轉又道:「且慢,白露姑娘就不為自己想想嗎?」
沒有人敢說什麼,誰也不想年節時候回家哭喪個臉,再說還有紅包可拿。耳朵尖的已聽到又有一輛馬車停在客棧門前,忙出去迎客,掌柜的一臉喜色,心道這雪下得好啊,好得不得了,沒想到近年前生意還能這麼好。
「嗯,我聽夥計說,要是再下,你我就得困在這裏不能走了。」
夥計沒想到會此來眾人相詢,摸著頭道:「哪是本店的手藝,是位住客下廚在做菜,不想竟會這般的香。」
「姑娘不是要去順城嗎,咱們便是在去順城的路上。」
宮海在這時候出門只說明一件事,寧思平離開了越都城,去的地方極有可能是雲州。
他一個男人學女人本是極可笑的事,但衛銘聽了卻覺心中發苦,東皇林帳內他與康松蕊深夜獨處,不想竟被寧思平這個有心人利用,雖然當時他並無逾矩舉動,但只是如此便足以讓清秋斷情絕愛,連夜離開世子府。
「是,」白露顫著聲,是啊,三天了,外頭的雪還沒消化,可清秋姑娘就是不見了,整個雲州城他們是所有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個遍,但誰敢說人家不會早已離開了雲州城?天大地大,上哪兒找人去?萬一那女子在外面有個三長兩短,她說得清楚嗎?「這幾日因著下雪,各處的路都封了,連靈鳥都晚了些日子,屬下有心無力!」
宮海一直跟在雪芷身邊,這些他們都知道,若是真等回了北齊,莫說宗主行賞,怕是連個好下場也沒有。白露心煩意亂起來:「商量什麼,難不成要咱們把這女子殺了好讓那位主子開心?」
「沒事,姑娘去了哪裡?」
說起找人,白露突然想起一件事:「宗主,從今晨起,城裡的官軍突然上街巡查,象是也在找什麼人。」
劉三兒搓著手哈著白氣,出了個主意:「白姑娘不是有迷香嗎,直接把她給迷暈了一路帶回去,省心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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