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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流光

作者:千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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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菊宴相爭

第十八章 菊宴相爭

他身後出來的人是莫言與幾名婢女,幾日沒見她瘦了一圈,眼神複雜地看了薇寧一眼,輕聲道:「小王爺說想單獨與葉姑娘說幾句話。」
若虛子被靜王逼著再次給他診脈,滿臉都是不耐煩,只是礙於蕭頌要靜養,故而沒有大聲說話,兩人都瞪著對方。
他似是看出她的擔憂,淡淡地道:「別看了,這裏只有你和我,並沒有其他人。」
這讓她再一次想起他中劍倒地的那一幕,不由用手捂住了臉,顫著聲道:「蕭頌……」
薇寧嘆了口氣退後,低低地道:「不,我並沒有盼著你死,多謝你未曾向別人透露我的身份,之前還幾次伸手相救,我……卻傷了你,實在是對不住你。」
他搖頭大嘆,靜王的心跟著抽抽,抓著他問個沒完。
他是急了,蕭頌這些日子幾次在鬼門關門打轉,好容易病好了些,真該著手準備成親的事。他知道自己的兒子性情執拗,定然不要那些名門閨秀,連莫言守在他身邊兩年也沒能打動他,剛好三京館那個叫葉薇的女學子惹得兒子留意,管她什麼出身,先弄進王府再說。
話未說完薇寧便打斷她:「莫言姑娘,我與他的事用不著你來說,我奉旨前來探病,如今也該走了,告辭!」
他了解自己的姑母,以女子之身一步步走上龍位,掌權天下,其間殺過的人血流成河,天下間恨她入骨者數不勝數,便是他,這幾年管著內衛也曾手下無情,沾著許多鮮血。
他想起小時候有人送給王府一隻幼年雪鷹,這種鷹生在西北最高的山上,一生活在雪峰頂。它自到了靜王府便得了蕭頌的意,拿來各種吃食想喂熟它。可惜雪鷹並不領情,稍不留意便抓得他手臉帶傷,靜王幾次要殺了這頭雪鷹,卻被蕭頌攔下,他愛它甚緊,偏捨不得按送鷹人留下的法子馴養,只好關著養到了成年。
薇寧無奈只得老老實實地回道:「公主,我確實不知道小靜王如今怎麼樣了。」
蕭頌現在怎麼樣薇寧可真的不知道,十多天過去了,她強忍著不去想他和那些絕情的話,此刻嘴裏發苦,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容姐姐,你呆在這裏做什麼?」隨聲而來的是嬌俏可人的蔣顏兒,她入京數月,臉上的稚氣卻沒減多少,開開心心地來找容若蘭。
發未束冠,白色的棉布長衫鬆鬆掛在身上,看著她的眼眸如深潭黑不見底,眼神卻是陌生無比。
況且,他們之間沒有可能。
來不得去想誰下的毒有何用心,薇寧只覺心中一片悲涼,許多念頭瞬間閃過,在她最意想不到的時候竟中了毒,難道許多未了的心愿就此成空?再多的不甘無法抵擋毒性發作,雙目微合之際,隱約看到有人闖進車向蔣顏兒和容若蘭出手,可是她已無能為力。
她竟直接問了!薇寧神情自若地回道:「回二公主的話,我同焓公子並無關係。」
論家世她只是普通,尤其到了奉都,那些勛貴之後、高門仕女讓她看清自己,費盡心力也難有出頭的機會。
原來她與德怡公主所坐之處正好是用花搭出的鳳朝九闋前,鳳身用的是小朵的綠珠菊堆制而成,鳳尾用的是各色絢麗菊花,這鳳首做得最是惟妙惟肖,數朵芳溪秋雨開得正好,白色菊瓣連綿垂疊,尤如一隻鳳凰探首前觀,正好位於二人頭頂上。剛剛不知怎地堆盆的木頭架子散開,頂端的那幾盆花全掉了下來,若薇寧慢了一步兩人便會被玉盆砸個正著,誰也跑不了。
陸儀廷臨死之時的話他聽了七八分,逆黨所圖,金庫兵符,他本應該早一點出來逼問陸儀廷,可是他站在樹后,在聽到她說話聲那一刻起,腳步如同被冰封般一步也邁不出去。
「公主,我現在以學業為重,即便收到什麼人的信也沒有打開看過,至於焓公子為何要這麼做,我看只有他本人才知道。」
「小王爺……」
「我好得很,用不著m.hetubook.com.com歇息。」靜王按住他想起來的身子,嘆道:「本待向陛下討那女娃過來服侍你,沒想到她一來倒累得你傷勢又重了,我看還是別來的好。」
薇寧聽著兩人的爭執,慢慢吃著手上的點心。當時她坐的位子原本是德榮公主的座位,花盆掉落的後果便是兩位公主全都中招,不死也得受重傷。到底是誰跟公主過不去呢?德榮公主早已出宮,且不受寵,傷到她並無任何好處,很有可能是衝著德怡公主來的,只是駙馬入宮,德榮公主逃過一劫,薇寧又恰好救了德怡公主一命,免去了這場災禍。
薇寧耳聰目明聽得清楚,忽然想起那一位與焓亦飛的傳言,猛地一激靈,莫不是這位公主要將帳算在她的頭上?
薇寧的一張貼子可以帶兩個人,找了蔣顏兒陪她,容若蘭也有受邀之列,三人平日多在一起相處,便結伴而行。柳月本想跟去服侍,但此次宴請在宮裡,可不是誰都能去的。
秋花一片,花團錦簇中坐著德怡公主,她人在此處,卻好似知道薇寧方才見了誰,微笑著問道:「葉薇,我那二皇姐人呢?」
她臉色一白,直起身子冷聲道:「告辭。」
苑中小閣備著暖茶,縈繞著淡淡的菊香,薇寧遠離了喧鬧在此處信下暫作歇息,沒想到竟與德榮公主相遇,她忙蹲身一福,待要退出去,卻被叫住:「葉薇,你上前來。」
薇寧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艱難地開口:「你……看來你的傷好了許多。」
入宮有入宮的規矩,德怡公主派了數名宮侍在那裡接引入宮的眾人,三人乘了輛車先到宮門口,下車跟著帶路的小宮人往裡走,走了大半天也沒走到今日宴請的勝春苑,偏偏小宮人找了個借口將她們扔到半路,自己卻跑了。
蕭頌醒來的時候,薇寧已經走了。
好好的賞菊宴出了這樣的事,自然驚動了聖駕,捉起來的小宮侍與宮娥關滿一座宮殿,入宮赴宴的人也難於倖免,全被叫去挨個問話,到晚上才陸續放出宮。
德怡公主沒想到她如此沒膽,撇了撇嘴,對薇寧道:「你們過來,陪我到那邊轉轉。」
她身份尊貴,一呼百諾,跟上去的人數眾多,薇寧有意落在後頭,獨自在勝春苑中轉著,只求今日平平安安地度過。
德榮公主淡淡地道:「休得胡說,你安生些罷。」
就在薇寧入宮面聖的同一時刻,三京館一處隱蔽的角落裡,此次季考中也得了優評的容若蘭垂著眼瞼,與另兩名學子低聲交談著。
好在德怡公主只是想小懲 ,不多時便另派了人去接她們。等三人匆匆走到勝春苑,已是晚了許久。
誰也不欠誰的嗎?薇寧的心鈍鈍地發疼,說不出話來。她本有許多話要問蕭頌,如今似乎再無必要。
若虛子忍不住笑了,安慰靜王道:「王爺莫急,小王爺的傷還沒好,等好了再說也不遲。」
直到最後,他放飛雪鷹。
「哦?那他為何總去三京館,每次都找一個叫葉薇的女子?」
「你發什麼愣?」德怡公主不高興地哼道:「本公主在問你的話!」
站在她面前的兩人並不太滿意她的承諾,輕笑道:「你是聰明人,整日同那個賤商之女在一起能有何前途?我看不如就以她的名義……」
從前總覺得她很特別,可又說不上哪裡特別,如今細想,她是來報自己的殺父之仇,怎麼可能對他生過半分情意。原就是陌生人,他何時曾認清她?可笑他竟還出手相救,依她的本事,根本不需要他出手,那麼他做過的事一定十分可笑吧。
「是啊葉薇,咱們三個人情同姊妹,何必說這些見外的話。」
說完轉身就走,卻聽到身後似乎什麼東西折斷的聲音,她的腳步一頓,回頭看到蕭頌緩緩栽倒。她的心抽搐了下,身子已衝過去將他抱住,他手中抓著塊斷裂的窗木,胸前有血滲出來,在白色棉衫和圖書上開出淡淡的粉色花朵。
當下便有宮婢將她拉過去坐在德怡公主身邊,斟了杯酒放在她面前,那本應是德榮公主的位子,跟著手裡被塞了個花繩。
蕭頌皺眉暗嘆,事情沒這麼簡單,陛下開女科打破門閥世俗選拔賢能,不是為了給親友臣子們娶妻納妾。若是今日他府中留一個,明日便會有人依樣學樣稱看中了某學子,那豈不是亂了套?御史台上奏摺彈劾來彈劾去,丟臉的是女帝自己。所以,他那位姑母從一開始便沒打算同意父王的請奏。
不知是焓亦飛騙了她,還是蕭頌騙了所有人,薇寧悄悄地看了看四周,若是他連陛下也瞞著,此番她來是對是錯?縱然她心裏有愧疚有情意,卻也不得不防著些。
若虛子打著哈欠挑開帘子走出來,見到她道:「葉姑娘許久不見,你快進去吧。」
靜王說完了若虛子又來說他:「小王爺,男女婚配乃是人倫大端,你又何必臉紅。你是在擔心傷勢嗎?莫急,有我在你死不了,可惜前次咱們的努力算是白費了。」
此時,門外有女官匆匆來稟:「二公主可在此處?駙馬入宮,請二公主快去呢。」
她們的話讓薇寧心中更不安,唉了口氣打算實在不行就闖一闖,謝吉安給她的牌子應該能用得上。
接近他?薇寧想說不,卻緊咬著下唇說不出一個字,只得用力搖搖頭,心中隱隱有絲莫名的絕望,還能說什麼呢,他說得對,眼前這個人是仇人之侄,她不該也不能再讓自己淪陷下去!
薇寧以為會見到蕭頌蒼白著臉躺在床上一動不動,形容枯瘦且虛弱無力,她走入房中,卻意外看到他站在窗前,靜靜凝視她。
同樣是在季考中得了優評的學子,只有薇寧被召入宮,雖然宮裡隨後也有賞賜,但畢竟沒有面聖這樣的恩寵讓人羡慕,免不了有些人起別樣的心思。容若蘭不是第一次被這些人找上門,總也不肯應下她們說的事,如今好像不再堅持。
蕭頌心中微惱,合著自己只有為蕭家留下子嗣這個用處了。
說著抓過手邊一樣物事朝薇寧扔過去,寒光微閃,薇寧順手接住,待看清是什麼東西便如觸著烙鐵般扔了出去,「咣啷」一聲,一柄短劍掉落在地上,正是那晚刺在他胸口的劍!
「你別裝了,誰不知道你喜歡焓亦飛,大皇姐喜歡天恆,嘻嘻,聽說國師還有一個弟子叫鳳梧,有徒如此,國師定然也不會差。」實在怨不得德怡公主會說出這樣的話,她的母皇與國師之間的曖昧世人皆知。
容若蘭想了很久,終於道:「讓我再想想。」
「你倒撇得乾淨。」德榮公主伸出一隻瘦削的手,摸上她的臉:「這張臉長得真好,膚若凝脂,眉如黛峰……他是不是就看上了這些?」
再留無益,她本想找若虛子好好問一下蕭頌的傷勢,如今只想逃離這裏。
靜王急道:「難道因為她與靖安侯有牽連?我已打聽過了,倒沒什麼要緊,你不用如此小心。」
「不必謝,你也沒有對不起我,靖安侯府里你也曾救過我,咱們之間誰也不欠誰的!至於那晚的事,不管你信與不信,總之我不會說出去。」他不是沒有機會將她說出來,宮裡頭和國師府的人都來問他那夜到底出了什麼事,他追到了誰,是誰傷了他,可他寧願沒有清醒過來,任那些人被靜王趕了出去。
那一夜的種種情形在她眼前閃過,他不可置信的眼神,他含著痛意地話語。
「你……你這孩子,何必如此固執,咱們蕭氏如今只得你一個,你有了子嗣我才好去見列祖列宗。」
忽然她眼前一黑,身子晃了晃,心中湧起一股濃濃地不妥,驀然看向蔣顏兒,卻說不出話來。容若蘭發覺不對勁,撲過來道:「葉薇,葉薇,你怎麼了?」
德怡公主身邊早圍著許多人,韋燕苒也在,見了薇寧便將頭轉過另一邊,只當沒有看到。女官引https://m.hetubook.com.com著她們見禮,大概公主今日興緻真正不錯,暫時不打算找她的麻煩,還衝三人笑著道:「葉薇,你來得正好,我聽說你去看過四哥,他如今怎麼樣了?」
難道有人要謀害公主?皇宮之內,竟然發生這樣的事,實在叫做難以相信這是巧合。
自少年時起,他便知道自己會很早死去,故而再難動情動性。直到找著若虛子,他的人生才出現一個契機。也許是前世的因果,錯在了今生相見,才會有這許多恩怨糾纏。他嘲聲道:「你是為了報仇,所以才來接近我,是不是!」
蕭頌咬牙道:「你還不走?怎麼,不信我會為你保守這個秘密?還給你!」
薇寧有些尷尬,其實焓亦飛只去過一兩次:「是有這麼回事,只是當時我在靜王府養傷,如何會知焓公子找我有什麼事。」
第二日薇寧挑了件不打眼的衣裳出門,她不想出風頭,只要不失禮便行了,想到上回入宮的經歷和此次要見的人,她打起十二分精神嚴陣以待。
說起來如今奉都城中三京館的女學子名頭可不小,畢竟是從各地選拔入京的,女帝十分看重這些女學子,外頭的夫人小姐也都想趁此機會見見她們。
「葉姐姐,別這麼說,是我非要跟你來的。」
「若虛先生,小王爺怎麼樣了?」
一切如同密林那夜重演,原來她是這麼不捨得他死去,無奈她衝著外頭叫道:「若虛先生,快進來,小王爺昏倒了!」
德怡公主湊到她跟前低低地道:「二皇姐,你看,就是她,她搶了你的男人,我去替二皇姐教訓她,可好?」
莫言並沒說錯,蕭頌如今還很虛弱,硬撐著起身對恢復沒有一點好處,可是誰也不敢違背他的命令。他說不清楚到底為什麼要這麼做,又為什麼說出那些話,可以說她的一劍斷絕了他的生機,但即使這樣,蕭頌也沒辦法狠下心將她送上死路。
德怡公主雖然年少貪玩,但這回的賞菊宴卻置辦得十分有章法,小女孩兒家做起事來頭頭是道,不拘著眾人排序入位,而是別出心裁,勝春苑裡每隔三兩米處便設一叢菊花,每處菊花叢附近都設了位子。若是來客嫌冷還可避到苑東那間閣子里,隔窗便能望到對面的菊山。菊山顧名思議,用的是盛開的菊花堆在搭好的木架上,高如塔危如山,各色菊花層層堆疊下來,十分好看。苑內還有樂師不間斷地奏出應景的曲子,薇寧仔細聽了一會兒,縱然不是很喜歡這種場合,也覺得德怡公主這回的安排高雅不俗。
「我沒有死,你是不是很失望?」
蔣顏兒擺擺手道:「反正跟咱們無關,不過葉姐姐可是受驚了,你們說,這件事到底是不是衝著公主來的?」
「你走吧,只當你我從來沒有相識過!以後……也不要讓我再見到你!」
德怡公主身邊坐著個衣著華麗耀眼的女子,一張臉冷冷地看起來十分倨傲,這是德榮公主,已經出嫁離宮居住。她與德怡公主並不是一母同胞,樣貌比德怡公主多了幾分端麗。她的眼光在薇寧輕輕身上打個轉,便移過一邊去。
等德榮公主跟著女官匆匆離去,薇寧才鬆了口氣,忖著與其落單碰到不該碰見的人,不如扎進人堆里還不惹人注意。等她在苑裡找到熱鬧處時,容若蘭已做了兩首好詩,贏得諸多好評,還有蔣顏兒替她叫好助陣,兩人玩得倒也開心。
之後他一年一年慢慢領悟其中的滋味,也許這就是宿命,雪鷹有,他有,葉薇有,也許下一次與葉薇便會刀刃相見,總之他無法坐視她與姑母相鬥,即使這是宿命的安排。
容若蘭先取過一塊點心,卻沒有立時吃,若有所思地問道:「今天這事有些蹊蹺,陛下雖然召了人去問,卻什麼也沒查出來。」
「不知這張臉若是毀了會怎麼樣?」她喃喃地道,似乎在問自己,也在問薇寧。世人皆看輕焓亦飛,她www.hetubook.com.com是真心喜歡焓亦飛的,並沒有看輕他的意思。她沉迷於他給予的一切。
薇寧並不想沾惹麻煩事,有道是宴無好宴,何況是德怡公主辦的賞菊宴。但她不想去,不表示麻煩會放過她,十五未到,德怡公主特意使人提前又通知了一回。不光是她,但凡此次季考得了優的學子都在應邀之列。
靜王先看到蕭頌睜開眼睛,顧不得斥責若虛子無禮,輕聲安慰他道:「頌兒,你怎麼樣了?」
玉盆碎了一地,泥土與枝葉混在一起,德怡公主被被人扶起來,看到那個情形,哇一聲哭出來,剛才的情形是險之又險。
「姑母她殺了你至親的人,我這次僥倖沒死,說不得會對你不利,還是殺了的好。若姑娘覺得今日動手不便,我隨時恭候著就是。」他用力抓住雕花窗格,強撐著站穩,微閉著眼勉強調息體內的痛意。
夜色籠罩著長街,車廂里昏暗的燈光照著三人心有餘悸的臉,只覺得回程的路格外長。蔣顏兒已沒了來時的活潑勁,原以為進宮是件好事,誰知皇宮裡也不得安寧。三人只在宴會上用了些酒漿,正經的飯誰也沒吃,此時早餓得狠了。蔣顏兒拿出些點心道:「還好我有準備,這車裡有吃的,來,你們都吃點。」
母皇不准她去打擾四哥養傷,真正讓人煩惱。
「我等你很久了。」
「葉姐姐進宮要回來了,我找你是想一起去迎迎她,聽她講講進宮的事啊,你們兩個這回考得這麼好,我娘一定會寫信罵我。」說完吐了吐舌頭,心中卻並不是真的怕。
靜王見他閉著似乎沒有聽進去,便咳了聲,奎總管得了示意,苦著臉皮前道:「我瞧著小王爺起來走動下,精神比前兩日好了些,明兒老奴再去將葉姑娘接來可好?」
不知為何,德榮公主的語調十分平靜,似乎她盤問的是別人的事:「當面說謊,平時他給你寫信也是假的?」
若虛子日日被人問這事,早已煩得不行,瞪眼道:「這事兒得問老天爺,我可做不了主,又不是我傷得他,誰讓他有病還出去亂跑,自已找死。」
「顏兒?」容若蘭面露猶豫,搖頭道:「不行,她只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何必牽扯上她。」
「也沒什麼了不得的,看不出來竟能壓著韋相孫女。」
「也罷,你來坐我旁邊,今日咱們斗詩斗酒,可要好好盡興。」
靜王府已經得了消息,宮裡要來人探望小靜王。這些日子宮裡的人就沒斷過,王府這邊早習已為常。所以當奎總管迎出去看到薇寧時,顯是吃驚不小,問了問跟在薇寧身後的小門官,才知道她奉旨前來探病。
「兒子明白父親的苦心,只是這種事還需順其自然,若命中注定該我孤獨終老……未嘗不是福份。」
探病?難道不留下來侍疾嗎?奎總管自是知道靜王去見過陛下之事,他被命令不得同小王爺提起此事,如今葉姑娘來了,小王爺這邊還不知道呢。
蔣顏兒尚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嚼著點心道:「出什麼事了?」
那一日他看著雪鷹毫不留戀衝天飛起,化成一個小黑點慢慢消失在天際,仍是不懂,為何雪鷹一直想回到西北雪峰。
「公主快去吧,駙馬他喝多了,奴婢怕鬧到駕前失儀,才趕過來請您!」
明顯有人跟她們過不去,禁宮之內三人不敢隨意走動,薇寧再次後悔來這一趟,轉身對容若蘭二人道:「抱歉,是我連累你們了。」
薇寧倒不怕她動手,但是覺得被一個女子這樣摸著有些不自在。
「公主有事先走了。」
容若蘭心中刺痛,就算考了優評又如何,她根本開心不起來,勉強扯出一抹笑挽了蔣顏兒的手去等薇寧回館。
離得近了,薇寧才發現德榮公主的眼角眉梢有些滄桑,細細的紋路被脂粉掩蓋得很好,她幾乎不會笑,也沒有表情,黑眼珠子定定地看著薇寧道:「你同焓亦飛是什麼關係?」
學子們眼見著頭次季考得hetubook.com.com魁者竟有面聖的殊榮,無不卯足了勁下苦功讀書,日子一天天安靜地過去,轉眼就到了德怡公主下貼邀約的日子。
霎時間房裡衝進來幾條人影,最前面的是莫言,她迅速將蕭頌接過手,指揮著王府婢女扶小王爺躺上床,解開衣物,若虛子已拈起金針扎了下去,先為蕭頌止血,然後換藥喂水,薇寧愣愣地站在角落渾似局外人。
女人一旦瘋狂起來可以不管不顧,看著德榮公主眼中那道令人心驚的火花,薇寧嘆了口氣,她真不願遇上這種情形,難道接下來她要大聲呼救?
德榮公主的臉色一白:「你別亂說,國師豈容人隨意調笑,若是叫他知道……」
勝春苑裡早已聚集了不少京中仕女,見到薇寧後有人開始竊竊私語。她面帶著笑裝作什麼也沒聽到,拉著容若蘭與蔣顏兒去見過德怡公主。
明園裡到處瀰漫著藥味兒,每個人都一臉肅穆,薇寧絞著手指侯在門外,她寧願蕭頌一句不見將她給打發走,也不願面對他。
「若蘭妹妹,何必為了那樣的一個人心軟,蔣顏兒與她親熱得緊,日日都在一起,倒真是個上好的人選。」說話的人口中叫得親熱,眼裡卻有几絲嘲諷之意。
德榮公主手上一頓,面上現出不耐煩的神色,喝問道:「他來做什麼?」
容若蘭有些不自在:「顏兒,找我有事嗎?」
他萬萬沒有想到會是她,漸漸放進心裏的女郎突然出現在這樣的深夜,這樣的地方。
「長得不錯,可惜出身不太好。」
容若蘭思忖良久,艱難地道出一番話:「我答應你們說的事,可是不能由我出頭,事後也不想有人知道與我有關。」
蕭頌胸口一痛,悶哼了聲,卻不知該說什麼,只好閉上眼,心中充滿了矛盾。
「怕什麼,這裏就咱們三個,誰還會說出去?」
她似是十分懼怕國師,站起來看看周圍,轉身去了閣子東邊。
糟糕,她忘了還有信,焓亦飛做事極為張揚,恨不得所有人知道他們親近,如今倒叫她難以回答。
「我明白了,如此葉薇告辭。」她口中說著告辭,卻一步也未動,垂首兩滴清淚滴入衣襟。她令他意外,令他心亂,可知她的心裏也十分地痛苦。
「她就是葉薇。」
靜王直叫糊塗,他蕭氏一門什麼都能等,就是在這件事上不能等。
她的手指冰涼滑膩,緩緩在薇寧臉上移動。
「我沒事,父王連日為孩兒操勞,回去歇息吧。」
「窩囊廢!」德榮公主收回手,看了薇寧一眼,冷聲道:「咱們會再見的!」
蕭頌睜眼搖了搖頭,低聲了句:「從今後再也不要在我面前提起她。」
原來是京中仕女常玩的一種遊戲,比擊鼓傳花更為雅緻,大家圍坐在一處,正上方懸著許多木牌繞一大圈,扯動花繩後會有個木牌轉到面前,要依著木牌上的要求來做詩。薇寧瞧著沒什麼異狀,含笑一拉,仰首去看木牌上的字,突然發現頭頂有片陰影快迅砸落下來,她顧不得許多朝旁邊一歪,順手扯了德怡公主一把,驚呼聲中兩人倒在一處。「嘩啦」一陣碎響,竟是幾盆碩大的芳溪秋雨掉落,砸得二人方才坐處一片狼藉。
「上次開館晚到大大出了個風頭,今日又晚,她架子可真不小。」
「葉姑娘,」莫言不知小王爺為何將人摒退得遠遠得,與她說了些什麼,但瞧情形兩人之間不是那麼簡單,那邊地上還扔著把劍,究竟是怎麼回事?心中憂思與疑惑並重,莫言悄悄走她面前道:「小王爺本就不大好,為著見姑娘硬是起了身。我想著你來了之後小王爺的病會好些,卻沒想到又讓他傷上加傷……」
蕭頌的聲音有些嘶啞,跟著虛弱地咳了兩聲:「我該怎麼稱呼你,葉姑娘?我猜葉薇並不是你的真名,對嗎?」
「不可胡說,這宮裡的頭事誰也說不準,還是慎言。」
這裏只有她們兩個人,說不得會發生什麼事,薇寧猶豫了一下,還是依命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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