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惜流光

作者:千歲憂
惜流光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三十八章 非生即死

第三十八章 非生即死

消息傳出,朝中臣子本就各立門派,暗地裡又湧起一股女子誤國的聲潮,不少人覺得女帝統治江山十載,如今氣數已盡,該早日立下儲君,退位讓賢,連帶著新晉的女官們也無法安然自處,一時之間人心惶惶。
他似乎消瘦了不少,一身白衣銀甲的禁軍服飾,清晨的陽光下格外清俊。
薇寧一劍削去他的頭冠,繼續道:「你看看你現在什麼模樣,妖婦不疼你了,你沒有了靠山,很好!」
如今封長卿已非初入禁軍的一般武官,而是得到上級賞識,做了武衛官。他笑著道:「葉大人,真巧。」
「不了,已經見過陛下,我還有些事要做。」
「且不說長青會的人容不得我隨意來去,單是是宮中記了名的女官身份就讓我吃不消,若是現在走了,將來也會被找到,生生世世逃不脫。」她不知道這條路要走這麼久,原以為長青會只要一兩年就可以光復崇安,那個稱了帝的女人被永世毀滅,哪知一呆就是十年,她鍾愛的男子如果還活著怕是已經認不出來她了,她卻還留著手上的那隻手鐲。
「閣下為何將我引到這裏?」
女帝借口身染疾病,一連多日不曾上朝。福王裕王搶著御前侍疾,日日在宮中明爭暗鬥。連日下來政務積壓,奏摺堆滿了龍案,女帝出乎意料地傳召了傷勢才愈的梁王進宮,與他一番長談,態度可謂是親切和藹,可惜梁王受不住這樣的恩寵,當場嚇暈了過去,最後還勞累女帝最親信的女官送他回去,並帶著一道旨意,大意是說有郭老將軍保舉,梁王仁愛有才,可堪重用,特命他儘快熟悉政務,每日皆要到清陽殿處理這些政務。
秘檔記載期限出乎意料的早,甚至在昭明女帝未曾登基前便已經有了,可是找不到任何關於沙馬營一事的記載。也許那件事太過隱秘,不允許被記載下來,金庫兵符的秘密只有國師與女帝知曉。想一想,這十年來陸儀廷一直由國師那邊關押,蕭頌執掌內衛多年,一直都不知道有陸儀廷的存在。
到底是誰呢?其他如石致遠的生父傅長源、陸儀廷等人的記錄都在,為何單單抹去了周子敬的名字?
很久沒聽到「小周郎」三個字了,一時間舊事浮上心頭,周叢嘉差點忘了自己命不久矣。
「石致遠不知所蹤,倒是他的妹子石富娘沒被看管起來,想來他不會撇下妹子不管,總是會現身的,另外……肅王殿下每次都要找她過去服侍。」劉司正也覺得長青會有些事做得太過,卻不好說得太透。
一股夜風盤旋在院中,嗚嗚咽咽久久不去,她站了良久,緩緩道:「你沒說錯,我流的是周家的血,下手不會容情。」
「真的?葉姑娘你深明大義,我們卻……川老覺得很對不起你,接而連三給你添亂,他讓我替他說聲對不住,日後但凡有所差遣,定當義不容辭!」劉司正放下心事,笑著向她承諾。
昭明女帝似乎病得極重,已無暇顧及那些閑散在瓊台鳳閣的女官,連大臣們也不見,只讓女官江含嫣代為宣出一道道旨意。從宮中傳出的流言更多,有的說女帝患上了一種怪病,頭髮一夜之間全白,面容枯瘦,不管白天黑夜都將寢宮內遮得嚴嚴實實,不能看到一點陽光。又有人說陛下從城中找來無數英俊少年,夜夜笙歌,已不知朝政為何。太醫院對女帝的身體狀況諱莫如深,連還在養傷的靜王亦被驚動,蕭頌幾次入宮,卻都被攔在了寢宮門外。
薇寧也不勉強她,「如果你改主意了,就來找我。」
「難道為了這些,就可以拋棄嫡親的兄長,逼死親侄女?你還是不是人?」
「一派胡言,只因為你嫉妒父親,所以你害死他,還要殺我和寧姨,難道這也是父親逼你的嗎?」
「都是大哥逼我的,是他一步步把我逼成這副模樣。我敬佩陛下,她是女中英豪,她能看到我周叢嘉有多出色,世人眼中永遠不及周子敬的我,終於有人賞識了,我為什麼不投靠她?人生在世,得一知己足已,我也想報效朝廷,甚至可以拋頭顱灑熱血,希望有朝一日盡自己才能做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可是我最後得到了什麼!」
屋外空寂無聲,月光www.hetubook.com.com黯淡地照著大地,周叢嘉心頭陣陣發冷,有種窮途末路的悲哀。
「我為什麼要罵,你們做得很好,我很滿意。」
劉司正一愣,她沒想到薇寧會做出這樣的承諾,但她在皇宮裡呆的時間遠比她在宮外的時間長,一時之間難以下定決心離開這裏。
一石激起千層浪,梁王頓時成了眾矢之的,參他的奏章如同雪片般飛入宮門,以韋相為首的文臣極力反對女帝這一決定,甚至言詞激烈指責她拿家國要事如兒戲。武將們也在埋怨郭老將軍,為何會推舉這麼窩囊的一個皇子,難道柴家無人了嗎?甚至有人說女帝刻意此舉,就算將來肯將皇位傳給梁王,也是看準了梁王無能,柴氏江山註定長久不了。
「那又怎麼樣?」
劉司正張了半天的口,卻不知怎麼說才好。「葉大人,我知道如今再說什麼也不可能了,你要罵便罵吧。」
十月十一,以韋相為首的幾名老臣來到正陽門外,不等守門的禁衛將他們攔下,便一字排開跪倒在地。老大人們的花白鬍鬚在秋風裡上下翻飛,半刻功夫便不支倒地的兩人,卻只等來了兩名女史。
這些奏摺自然也擺在初入清陽殿的梁王面前,他哭哭啼啼地長跪在女帝寢宮外,求女帝收回旨意,他絕對無意爭做儲君,其他哥哥弟弟無一不比她出色,這位子他坐不了。
乍聽到薇娘的名字,周叢嘉有些語無倫次:「不可能,不可能,難道你是……不,你不是她,不,不會的,薇娘早已死了!」
一向養尊處優的他,現在卻形容枯瘦,漸見老態。他盯著微弱的燭光,口中喃喃自語,不知道說些什麼。突然,他被外頭的響動刻意弄出些響動驚到,驀然抬頭,驚恐地舉起橫在膝上的長刀,眼中殺伐之意升騰,躍出書房喝道:「什麼人?」
「我當年沒聽你義父的話,留在宮裡為他們打探消息,如今想走也走不了了。」
說罷招來一隊小宮婢,給幾位大臣送上茶水,每人面前擺了副錦墊。
也許是被她臉上的那抹哀色打動,薇寧思忖了片刻道:「如果你真的想離開這裏,我可以幫你。」
「這是為何,你不是說……葉大人,你大人有大量,千萬莫同風影兄弟一般計較。」
正陽門前韋相帶頭一鬧,雖然逼得女帝露面,但是所有人都看到一個事實,那便是女帝的身子確實令人堪憂,她沒有理會老臣們情真意切的哀泣,只勉強支撐著露了會兒面便乘宮攆回了寢宮。
「你是說……他們要反?」薇寧站起來,搖搖頭又坐下來:「不可能,肅王手裡沒兵,要反也等不到今日,即便有長青會支持,那也是不夠的。」
薇寧算是聽明白了,劉司正這次來是想挽救雙方已然破裂的合作,可她對什麼復興大業根本不感興趣,當下挑眉道:「衝動?我倒覺得他是針對我,興許我什麼時候得罪過風首領也未可知。還有,你們又是如何處置石致遠了?」
可惜了石富娘,哥哥不見了,長青會和肅王哪一方都不會善待她。薇寧搖搖頭,不恥地道:「怎麼,長青會改立肅王了?此人善變狡獪,不是個好主子。」
十六名女官未入六部先入宮,到了鳳台瓊閣自然以她們為尊,據說已大致定下日後誰人會去哪一部做事,只有薇寧,身為女官之首,卻一直沒有露面,也就沒有真正定下來。韋燕苒最近還算安份,不再做排擠其他女官的事,甚至放低身段同女官們交好,再加上她曾在御前侍奉過,儼然成了女官之首,在她心裏,自然是薇寧回來得越晚越好,最好她自慚形穢永遠也不要回來。
劉司正一臉感激:「無論如何,我都要謝謝你給我這個機會。」
薇寧嗤笑一聲,笑他此時的狼狽,更是笑他的無知:「無怨無仇?周叢嘉,你的記性好像不大好,忘了自己曾經逼死了多少人?說實話,我現在並不想殺了你,因為看著你死不如看著你生不如死!」
話音剛落,一柄長劍透胸而過,他癲狂的模樣凝結在臉上,不敢置信地道:「你真……的下……手……」
「我與閣下有何仇怨,你為何要這樣做!」周叢嘉連忙阻止hetubook.com.com了她繼續揮下來的劍勢,慌忙間想的不是呼救,而是尋根問底。
自從踏入這片荒宅,周叢嘉就止不住心驚肉跳,他如何不記得這裡是周府的宅院,當初他大哥與寧柔、薇娘居住在此,也是他曾經盼望著能強佔了的地方。世事就是如此,曾經最渴望得到的東西,說不定幾時便全都忘了,他建府時將這裏的東西搬了個七七八八,好好一座宅院已成荒宅。
薇寧慢慢收回長劍,抹去濺在臉上的鮮血,看著他癱倒在地上。
薇寧沒有躲閃,任他扯下面紗,周叢嘉驚呼一聲,象是忽然沒了支撐,鬆開了握著劍的手,退後幾步叫道:「是你!」
薇寧點點頭,揮手離去。
「我想不想嫁是一回事,可是生生被人給攪和了又是另外一回事。你們陷我和封家于不義,這卻罷了,我成親,你們不和我商量一聲就亂殺人,又算哪門子的合作?我覺得沒有再合作下去的必要。」
相對於聽外面的閑言碎語,看別人異樣的眼光,薇寧更願意呆在家裡不出門,但是女帝的話不能不聽,若再考慮下去,只怕江山和情義她哪個也得不到。
人心浮動已成必然之勢,甚至有人大胆質疑,昏聵無力的皇帝陛下已被近身女官江含嫣囚禁在寢宮,如今的旨意全都是偽詔!
「都說是我背叛出賣忠義之士,那是大哥沒給我機會做個好人,我看到他那副裝模作樣就夠了,神神秘秘,以為別人不知道他在做什麼!哼,當年我去找過他,真心想為朝廷為先皇盡忠,可是他極其冷漠地說不需要,憑什麼我不能被重用?」
「正因為我是人,所以我受不了,憑什麼大家都稱讚我那位兄長?我做得再好,在你們眼裡都只有周子敬一個人,周叢嘉算什麼?為了避開他,我拼著這條命想靠軍功上位,到最後也不得那郭老匹夫的眼,人人都看不見我的好處,為什麼還要為他們活著。世間不公,我只有為自己爭上一爭!」
薇寧的到來使得室內氣氛一陣沉悶,似乎大家都忘記如何說話,但是禮節仍在,紛紛上前問好:「葉大人。」
瓊台鳳閣里種栽著許多時令花草,架子上堆了里裡外外好幾層,透過花窗可以看到女官們不認生地玩在一處,一點也沒發覺她的到來。倒是這裏的宮侍恭身迎道:「見過葉大人。」
「人活著就是為了爭這一口氣。薇娘,你記不記得,以前我還在這裏住的時候,待你也不差啊,你是我們周家的寶貝,當年二叔給你帶好吃的,好玩的,難道你都忘了?」
她張嘴便叫,話音剛出口又連忙改過來:「封……武衛大人!」
劉司正亦只是猜測,她是宮中女官,出入很不方便,只能從川老等人的言語中捕捉到這些。末了一笑道:「我今日請纓前來,是想提醒你,雖然你說了不會和長青會再合作下去,可是我想川老不會捨得放棄你,你要……小心些。」
第二日,靖安侯周叢嘉被人發現死在奉都城一條偏僻的小巷子里,府衙的官差不敢怠慢,連忙上報,可是眼下女帝稱病,滿城兵力都為了追查叛逆忙碌,靖安侯之死並未引起太大的波瀾,最後議得的結果竟是按尋常命案官司辦理。
幾位重臣面面相覷,不怕與皇帝對著干,就怕當皇帝的那一位耍無賴,立儲立儲,若是當機立斷定了是誰也好,可是大家意見不一,互相拆台,倒叫女帝看笑話了,她這是以退為進,反倒拿捏住所有人。
「你莫要怪川老,他也不容易。」
這些日子,先是應試,又拜國師為父,繼而定婚成婚退婚,與肅王、長青會的幾番周轉,還要時刻提防國師,薇寧已經忽略周叢嘉很久。她瞬間有了決斷,此人不可再活。
她說得話讓劉司正很是心動,痴痴地想了會兒還是道:「我在宮裡呆了這麼多年,見過太多興衰榮辱,能出宮自然是好,如果走不脫也是我的命。」
江含嫣遠遠地站在正陽門內,打量著那些一臉忠義死諫的臣子們,她一點也不同情他們,而那些茶水錦墊便是她為他們準備的。這些人有的曾經與她的父親一殿為臣,也曾把臂闊談,可是她的父親死了,這些人卻還活著,一朝和-圖-書天子一朝臣,這些人不過是一群寡廉鮮恥的偽君子!
劉司正微微苦笑,她久居宮中,自然聽說過肅王的事,明知此人非是明君,但是卻不得不聽從會中長老的意見。她有些感嘆地道:「長青會建會十年,許多人都已不再記得崇安盛世榮光,再等下去,怕是自個兒的心先散了。風首領怕夜長夢多,而川老,竟然也被說動了,所以才會急著和肅王合作,他們簡直連一天也等不了了。」
對容若蘭,薇寧一直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她太好強,若蘭若男,是否她想當男兒呢?至於她的性子為何如此好強,薇寧一直沒有問過,但到底是欣賞她的,即便到後來容若蘭選擇與韋燕苒之流交好,那也是她出人頭地的心思在作祟。只是沒想到,下場竟是那般凄慘。
韋燕苒眼神閃爍著問道:「葉大人是不好意思,找借口不來吧?」
那一夜過後,薇寧將精力投放到內衛舊檔的查找,她如今身份不同,謝吉安開始讓她真正接觸到內衛事務,這不啻于給了她一個絕佳的機會,迫不及待地去翻查所有有關於沙馬營的密檔。
瓊台鳳閣本是宮中女官研習之地,之前女帝曾從奉都城召了幾名才情兼備的女子入宮,留他們在瓊台鳳閣與宮中女官一同研習,故而這裏對韋燕苒來說並不陌生。十六名入選女官,初到瓊台鳳閣的只有十五位,女官之首為何沒有前去,其他人清清楚楚,因為那個備受矚目的女子要嫁給小靜王。
「沒錯,我壞事做盡,簡直沒天良,哈哈哈,你動手吧!」周叢嘉往前走了兩步,扭曲的臉上全是狠厲:「你和我一樣,流著的都是周家的血,下手不會容情,那就給我個痛快!」
如果要做個了斷,沒有比這裏更好的地方,薇寧一言不發站著。
還?他用什麼償還欠下的仇和怨!當年將寧柔逼成了活死人,如今又殺了慧娘,她們只不過是弱女子,只不過擋了他的路,礙了他的事而已,這個人該千刀萬剮!薇寧提劍步步緊逼:「好二叔,你怎麼就那麼狠的心,告訴我,你為什麼要害我們?」
薇寧聞言一笑:「比起寡廉鮮恥,我又怎麼比得上靖安侯你呢,想當初風度翩翩的小周郎,今日落得這般狼狽,看到你如今的樣子,我心中實在是痛快。」
一時之間薇寧身邊熱鬧起來,她斜著眼看了韋燕苒一眼,發現她臉色不好,剛剛她說的容若蘭一事,確有此事,女帝雖然並不在意一個小學子的死,可也容不得有人對女科之事插手,韋相所為令她很不滿。
後來薇寧也猜到了給自己下毒的人是容若蘭,可畢竟她沒有死,心中對她的恨意不是太強烈,也從沒想過要報復。
當夜她收拾整齊,悄悄潛入了靖安侯府,府里上上下下一片寂靜,敢留在府中的下人不多了,夜晚看起來象一座死府,薇寧如入無人之地。找了一大圈,才在書房找到了周叢嘉,曾經意氣風發的靖安侯象是變了個人,薇寧差點沒認出來。
這回輪到劉司正吃驚了:「什麼?」
「那是自然。對了葉大人,咱們入宮這些日子,就只見過一次陛下真容,你一定見過很多次吧。」
劉司正想到當年,心中萬般感慨,放棄了出宮的機會,為了心中的念想,留在宮裡虛度韶華,誰也不知道她心中的苦楚。
薇寧冷冷一笑,嘶啞著聲音道:「你猜。」
她意有所指,薇寧淡笑著面對,彷彿不明白她話中的意思:「確實是有事,陛下在查當日貢院有位學子暴死一事,似乎有了些線索,接下來幾日,宮裡會有人來找諸位問話,咱們同窗時間雖然不長,但情誼卻在,我既然知道了,少不得要來通知大家一聲,好叫你們有個準備。」
「說是病死,其實那會兒誰不知道被人打死的。」
可也難說,從前的長青會已經是膽大包天,如今又加上個肅王,膽子只會更大,他們團練私軍不正是為了這一日嗎?
薇寧繼續說道:「你可以到江南去,南邊的風氣比北邊好得多,那裡有許多書院,我聽說女科開考後,許多地方都開了女子書院,你大可去任教習,總好過留在京城。」
她的身後傳來一陣躁動,回首一看,卻是女和_圖_書帝乘了宮攆親臨。雖然出來這一趟對她現如今的身體來說十艱難,但她必須親自出來安撫自己的臣子,順便告昭天下,她還活得好好的。
身處禁宮,有些話不便說出口,他只得鄭重地道:「往後有什麼事,記得到這裏找我。」
他隱隱有種感覺,自己認得這個人,但是不及多想,上前欲將薇寧制服,她出手如電,周叢嘉雖已近中年,可是當過將軍的他身手不弱。在軍營中中呆過的人善刀,左劈右划頗是勇猛。薇寧是女子,劍風也不凌厲,她咬牙硬拼到最後,還是被他痛擊在地,周叢嘉心中一喜,趁此上前兩步,剛要用刀尖挑破她的面紗,薇寧卻揚手揮出三柄柳葉鏢,周叢嘉歪頭輕易避過,卻不料她這是虛招,裝作不支倒下,柳腰一擰斜竄出去,長劍已刺過去,周叢嘉變招也算快的,但胸前仍被劃出一道重重的傷痕,緊跟著又挨了一掌,打得他吐出一大口血:「居然用這種手段,不覺得無恥嗎?」
「不錯,是我,靖安侯沒有想到吧。」迷霧漸漸退去,月光清清楚楚照在薇寧的臉上,看到他如同見鬼一般的表情,她忍不住輕輕笑了起來。
即使這些薇寧早已猜到,但是真相說出來,仍然叫她難過。
等到薇寧正式入宮往瓊台鳳閣任職之時,朝中局勢已經突變。
月色中她的笑顯得那麼詭異,周叢嘉忽然想起遠在江南時初見她的情形,昏暗的房中她越眾而出,毫不懼怕權勢侃侃而談,之後入京借勢聲名鵲起,一步步走上金殿。血流過多讓他唇色發白,天邊的微現白光,他抖著唇,忽然腦中有道影像飛速閃過,似乎悟到些什麼,但是太快了,他沒有抓住,到底是什麼呢?
「看來我不該問,你真的不是人!」
豈料他看了她半晌,終於鎮定下來,道:「我從來不後悔自己曾做過什麼事!就算你是薇娘的鬼魂來討命,我也不怕,我欠你的,拿命還就是!」
韋燕苒立即色變,閉上嘴不說話。其他幾位女官都走過去,七嘴八舌地道:「是不是查容若蘭的事?真可憐,我過了好幾日才知道她那天死在貢院里。」
劉司正今日出宮的機會難得,因著內衛查得嚴,她幾經周折才與會中人聯絡上,匆匆與川老見了一面才趕來見薇寧。
「說起來我要謝謝長青會,若不是他們,我不是真得嫁給小靜王了嗎,那往後還不得被人看得死緊,還怎麼做事,大業未成,我不能嫁過去。」
這時候的劉司正彷彿又是在學館關切照顧她的劉司正,薇寧軟下口吻道:「我會的,你放心。」
周子敬站稱身形,強自鎮定地問道:「你是誰?」
「風首領是衝動了些,可是他也是為了復興大業。」
薇寧雖然不知道她有怎樣的故事,但她的性子實在不適合在長青會裡呆下去,一句話不由脫口而出:「我不信,如果一個人真的想走,怎麼會走不了?」
出宮之前,她與劉司正不期而遇,薇寧雖然與長青會交惡,卻感激她曾經對自己的關懷,正想打個招呼,卻見她微微搖頭,擦肩而過時,一個紙團不易察覺地彈了過來,薇寧稍抬了下手,讓紙團恰好飛進了她的袖口。剛一上馬車,她便迫不及待打開紙團,正是劉司正的筆跡,上面寫著她無意中知道風首領背著川老與靖安侯多次密談,具體說了什麼她卻不知道,但是靖安侯落得如此田地全是薇寧的指使,明擺著有仇,而風首領的個性狹隘,雖不致於將她出賣,但肯定不懷好意。
「難不成你們長青會還有苦衷?」薇寧放下茶盞,正視著她,滿臉地不悅。
她一一回了禮,勾起唇角輕笑:「各位好,我奉旨入宮面聖,特意來看看諸位。」
只有有一件事很奇怪,她想找的周子敬的記錄也是一星半點也無,而其他十幾位在沙馬營大火中喪生的人死前以及死後都有記錄,包括他們的家人名姓,以及後來如何追殺,何年何月緝殺於何地,都有記錄。薇寧記得當年她和寧柔也被追殺過,她到江南初的兩年,一直有人不曾放鬆過對她的追查,可是內衛的檔案里卻什麼也沒有找到,似乎有人刻意將周子敬的一切給抹去了。
看著他苦苦思索的樣子,薇寧笑得很https://www•hetubook•com•com快意:「侯爺還沒想到嗎?看來你早已經忘了自己有個侄女。叔父,我是薇娘啊!」
「你以為我早就死了,是不是?我偏偏沒有死,這些年一直記掛著二叔你,去年你南下的時候,我總算見著你了。不過二叔卻沒認出我來,真是可笑!鋪橋修路無骨骸,殺人放火金腰帶,你得意了這麼久,出賣至親換來的榮華富貴,這些年可曾有過悔意?」薇寧說到最後,聲音反倒輕了起來。
薇寧眼睛直直盯著韋燕苒道:「究竟事實如何,還要看宮裡查的結果,我只知道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今日在場的人都是從貢院里走出來的,功名難得,定要愛惜羽毛,千萬不要因為隱瞞此事,被人當是同謀便好。」
薇寧臉色驟變:「免了,我已想得清楚,咱們到底不是一路人,往後能不見面就不要見面了。」
不知為何,薇寧聽到風首領的名字便想皺眉,她很不喜歡這個人。
韋相氣得臉色發青,拒不接受此等好意。其間也有些門生官員前去勸慰他們不要如此,但去者不是被喝退,便是被說服留下來與他們一起跪著。
「這裏最是僻靜,就算動起手來也不會有人知道,你不覺得這裡是個好地方嗎?」
薇寧並不知道這個情況,頭一晚她早早上床,養足精神起床,嶄新的官袍穿在身上,確實有那麼一些不同。她抬頭挺胸走入宮門的時候竟外地看到封長卿,忙上前打招呼。
說著她揮出道道劍影,在他身上劃出無數血痕,周叢嘉痛得蜷縮成一團,倒能忍得住一聲不吭。趁著薇寧力弱調息,他終於蓄積了些力氣撲上去,竟是棄了手中的刀,單手握住薇寧的劍刃,顧不得鮮血直流,另一隻手如鷹爪般抓向她的臉,想扯下她面上的黑布:「我要看看,你究竟是誰!」
薇寧遠遠地現出身形,引著他慢慢追上去,一路左拐右繞來到了周府舊宅。
她含笑道:「是啊,真巧。」
「為什麼?」周叢嘉揚頭狂笑兩聲,「還能力了什麼,功名利祿,嬌妻美妾,這一切都是原因,還有一個原因,我喜歡柔兒,可她偏偏眼中只有大哥,直到她昏迷前最後一刻,還記掛著你和你爹。」
封長卿看著沐浴在晨光里的薇寧,慶幸自己早來了片刻。這些日子他一直在禁軍獃著,外面的情形也是不大清楚,只知道成親當日出了些事故,親事最終沒成。當知道是蕭頌提出的退婚,與其說是憤怒,不如說是鬆了口氣,只是苦於無法自由出入宮禁,幾次想去瞧一瞧也沒法子。
「就是啊,我親眼看到有人拖著她去了後巷。」
「諸位大人請起,陛下念韋相年事已高,特命我等給幾位送些茶水錦墊,免得老大人們受罪。」
薇寧客客氣氣地將她請入府,摒退眾人,然後便一聲不吭,只是低著頭喝茶。
萬般無奈之下,女帝拖著病體接見了幾位重臣,唉聲嘆氣地道:「你們要朕立儲,朕答應了,可你們卻議不出個結果。你們說梁王該回來,他是柴家男兒,朕也恩准了,可如今又是朕的過錯,早知為君不易,不曾想這般不易。」
她倒沒說假話,女帝那邊還等著要再見她一面。女官們聞言紛紛好奇地問道:「奉旨入宮?葉大人您不留下來和我們一起嗎?」
薇寧淡淡一笑,早在見過川老之後她就想通,與長青會打交道就是如此,沒什麼好氣的。
接下來幾日,薇寧足不出門,呆在自己家中,每日看書做學問,也不管外面有多少流言蜚語。聞聽她搬離國師府,不少人登門拜訪,大多想上門來看看她被人退婚後過得如何,她概不見客。可是有一個人卻不得不見,就是打著宮裡的旗號來的劉司正。
薇寧隨意地擺擺手,示意他們起來,打量著裏面的的情形,轉頭對上一雙帶著惡意的眼眸。看到韋燕苒她便想起一個人,當日在貢院,容若蘭被韋燕苒指使的人拉去頂缸,竟然死在貢院,若是她沒死,今日這十六名女官中一定有她。
多少女子之心碎,對薇寧這樣幸運的女子艷羡不已,後來聽說成親當日婚約取消,眾人嗟嘆遺憾有之,幸災樂禍有之,韋燕苒自然屬於後者。所以當看到門外施施然走進來的薇寧,臉色變得奇差無比。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