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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流光

作者:千歲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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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山雨欲來

第三十九章 山雨欲來

秋風吹得落玉飄落,宮道上卻看不到一片殘葉,這座宮城似乎有自己的生命,完全不在乎誰主江山,宮侍們日復一日做著份內的事,反正誰做皇帝都少不了打掃宮城的人,做這樣的人反而自由自在,如螻蟻一樣活著,低賤卻遠離無常。
「很重要嗎?」
「快到地方了,我抓緊時間說吧,姨母如今看似病重,究竟有沒有病還很難說。我瞧著肅王他們也猜到這一點,所以一直按兵不動,但是這樣的機會難得,那些人的野心和貪慾會促使他們動手,快則十日,慢則一個月便會有分曉,你千萬要小心,記得別捲入這場爭鬥。」
薇寧有些著急地問道:「他還好嗎……是不是不肯見我?不要緊,我來是想想若虛先生,我有個朋友受了重傷,如今命在旦夕,求若虛先生和我走一趟。」
不是蕭頌,薇寧突然鬆了口氣,她冒昧上門,連能否進王府的大門也沒有底氣,一想到要見蕭頌心裏便先亂了。
薇寧心中悲涼,嚴格地說,她不是個好人,所以在蕭頌闖入國師府,說出「這場婚事就此作罷」的時候,她心裏湧起的不是怨恨,而是愧疚,她配不上他,從一開始就配不上他。
她暗暗心驚,小心地將與國師府有關的密折歸在一處,連同她自己寫的一份密折轉呈給謝吉安。那些內衛們送上來的密折中,所查之事都與國師有關,奉都城中近日又多了一種近乎鬼神的說法,國師乃是神通之人,是上天所派,將力挽國之頹勢。內衛的人查來查去,沒查到這種說法是從哪裡傳出來的,倒是查出來國師與梁王被刺一事有關。
一連串的疑問沉甸甸地壓在薇寧心頭,此時對郭宏已沒有什麼好隱瞞的,她便將當晚陸儀廷死前所說的話給郭宏講了一遍,可以斷定的是,她原先一直以為兵符早已落入國師手,完全是個錯誤。
「哦?老將軍找我來是想說什麼?」
彷彿為了印證她之前的不太好的預感,國師府突然來人,說是二公子遭遇不測,身受重傷,眼下凶多吉少。
「若虛先生已在離開王府,我們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這些前朝舊事無不牽扯到宮闈秘辛,薇寧亦是感慨萬分。想著鳳梧離奇的身世,她突然想起了焓亦飛,自那晚之後,她足有十余日未曾見過他,當時他們商量著要先找到陸儀廷所說的金庫鑰匙,可照郭宏所說,陸儀廷所言未必全是實話,那麼他會不會有危險?
薇寧咬唇不語,為蕭頌說的暗暗心驚。聽他又道:「從一開始,她就沒想過要你我成親,故意將自己出宮的消息透露出去,因為她知道,只要她出宮。定然會有麻煩找上去,刺殺當今聖上,還是在喜堂,到時候會亂成何等局面,什麼親事也成不了。她就是要看著這些人鬧事,最好鬧得更大些,好有機會有借口做自己想做的事。死幾個人算什麼,我父王不過是受了些傷,就算是當場死了又如何?為了達到目的,她連自己的親人也可以犧牲。」
薇寧心中一驚:「慢!你有沒有弄錯,陸儀廷當年只管著兵符,而金庫另有人管著,他被國師抓起來后,受不住折磨早將自己知道的都交待出來,兵符極有可能已落入國師之手!」
「老將軍的意思是……」
馬車不知走到了何處,蕭頌悄悄掀起一角車簾看了眼,接著道:「如今你我明著便是對怨偶了,見一回不容易,更何況你身邊一直有人跟著。」
這些日子能見到女帝的人不多,除了江含嫣這樣的貼身女官與宮侍,便只有謝吉安一人,他似乎對女帝的病情嚴重程度並不在意,每天盡職盡責地處理內衛事務。
「這要看你怎麼做了。」
沒過幾日,奉都城中果然又掀起股梁王遇刺別有內情的傳言。本來這不是新鮮事,許多人嘴上不說,但都會往昭明女帝身上想,她因立儲一事下手殘害皇室血脈,梁王一生坎坷,被流放陳州受了這麼些年苦,到最後還保不住m•hetubook.com•com命。可是這一次,竟扯上了國師,實在是有些不簡單。
「我以為這世上再沒人能認出他。」郭宏感慨地長嘆一聲,問道:「當年妖后專寵後宮,先帝爺晚年間偶爾寵幸了一位姓宋的美人,她懷了龍胎卻沒有保住,至此香消玉殞……宋美人與內子有親,未入宮前我曾見過一面,鳳梧的長相併不怎麼象先帝父,倒是象足了宋美人,我一見到他便明白,原來柴氏後人不止四位王爺,還有一個就養在國師府。」
「小王爺呢?」
焓亦飛確實受了很重的傷,幾乎因此喪命,他的臉色蒼白如紙,平日總是含著一絲調笑意味的眼睛此刻緊緊閉著,濃黑的雙眉緊皺,象是在極力忍耐創傷帶來的痛楚。從外面看不出來他傷在哪裡,薇寧只得問站在一旁的天恆:「他怎麼會受傷?」
薇寧也不相信郭宏真的歸老養病,否則他大可回自己的家鄉,或是找個山明水秀的地方去養老,而不是回到奉都,給女帝一個整治他的機會。
薇寧點點頭,這些年她還是第一次在人前坦然說出自己的來歷,郭宏對前中書舍人周子敬的印象不深,只見過一兩次,對他出眾的學識只是有所耳聞。他收回心神道:「這些年妖后早想跟我算算舊帳了,畢竟,我如今在外人眼中已是刀板上的肉,沒有了倚仗,可是他們一直不敢明著下手,反而一直容忍我,怕的就是密旨在我手中,有朝一日我抖了出來,豈不是給了天下人一個群起而攻之的借口。」
「中了幾枚暗器,前胸被人刺了一劍,已經昏迷了一天,大夫說太過兇險,只怕……」
「即使我說過什麼不好的話,也都只是違心之語,你不要放在心上。」蕭頌將她的身子扶正,認真地解釋道:「我那樣做只是做給姑母看的。」
「我比你了解姑母,她最善長的就是用盡手段,牽著所有人的念頭走,若是有什麼事不在她的掌握中,那麼她只會想盡辦法毀了那件事。」蕭頌嘆了口氣,早在薇寧為了成親一事輾轉反側,忐忑不安之時,他已猜到親事成功的機率很小,因為,他與薇寧的婚事並非女帝所願,超出了她的意外。
女帝將沙馬營大火的真相掩蓋了一部分,世人只知那些人是前朝的忠臣,卻不知道還牽扯到別的事,除了她只有國師知道真相。
「當年的事我查過,卷宗里少了一個人的名字,周子敬。」
郭宏哈哈一笑,彷彿洞悉一切世情:「明人之前不說暗話,上一次我們的話並沒說完,你當時說還會去找我,空讓老夫等了這麼久,難道你並沒打算再出現在我面前?」
「老將軍不用賣關子,您是想讓他們兩個先鬥起來,然後再……」薇寧搖搖頭,這個想法沒錯,昭明女帝與國師之間早已存在這樣的隔閡,不用旁人費心,但是光是想到不夠,還需要有足以讓他們徹底決裂的理由。「很難,國師此人很謹慎,你以為妖后就不防著他嗎?不到萬不得已,我想他們最後還是站在一起的。」
「可是葉薇葉大人,老夫郭宏,想與你借一步說話。」郭宏晃悠悠走了過來,看樣子是特意等在這裏。
薇寧暗暗嘆息,她早該想明白一切的,只不過她對蕭頌的在意遠比自己想的要多,即便女帝是否想讓這門親事成真都不願意去細想了。
郭宏嘆道:「那是先帝密而未發的一道旨意,廢黜妖后的旨意,我想那一定是和金庫兵符放在一起。」
郭宏詫然道:「不會有錯,此事至關重要,一個人知道已經足夠,哪裡會讓兩個人知道!」
「二弟前晚回來便是如此了,我們是在大門外發現他的,誰也不知道他出了什麼事。」天恆的眼光有些躲閃。
「只是可惜……兵符不在我手中。」她半真半假的嘆著氣,「您也知道,十年前那場大火不小,就算有人活了下來,東西也不可能保全。」
靜王府外,薇寧報上了自己的m.hetubook.com.com名姓,門房頓時瞪大了眼,一時說不出話來,突然醒悟過來,連忙將她請進去,早有人飛奔了往裡通傳。
馬車輕微晃動,走上回家的路。昏暗光線中他笑容溫和,倒讓薇寧有種不真切的感覺,手上不由用了幾分力道,緊緊擁著他,象抱著一件失而復得的寶貝。可不就是失而復得嗎?這些日子她難過、心痛、怨恨和委屈種種情緒在心中翻騰,不斷地懷念又遺忘,如今近在咫尺,且不管原因,只要他在自己身邊。
「我之前曾與國師見過一面,此人城府很深,野心很大,我覺得他與妖后之間的關係並不如外人看到的那麼牢不可破,他絕不是一個甘心被人控制的人。」郭宏說得很肯定。
看著薇寧有些變幻難明的臉色,郭宏有些不忍地問道:「你剛才說的那位周大人,便是你的父親?」
「你呢?蕭頌,她這樣對你,連自己的親兄弟也要算計,難道你這次還要阻攔我,還是要站到她那邊?」
「不,我只要你好好的,薇寧,由始至終我都在擔心你,姑母她……心思縝密,布的局豈是你能應付得來的?」他拍撫著她的後背,令她重又放鬆,「我已經決定早些離開奉都,若虛子已帶著我父王先一步離開了,他這次傷得極重,已拖不過多久了。我雖不孝,卻不忍看他臨死前還要看這些煩心事,至於你……我知道我勸不走你,所以我也不能走。」
沙馬營一遇后,郭宏一直想追查出當日找他的人是誰,可是事關內衛,他怕驚動女帝,直到無意中看見新晉女官之首,方才認出了她。雖然半年多前她出現在郭宏面前時沒有露出真面目,但是那身形氣度郭宏不會認錯。
「不可能,靜王受了重傷,誰不知道是若虛先生救了他,怎麼會走呢?」
郭寵撓了撓頭,那日在沙馬營,他確實這麼對小姑娘說的。
她希望這條路能再長一些,好讓他們多相聚一刻,甚至考慮是否讓車夫繞一段路,只是想到自己去靜王府的初衷,焓亦飛還躺在床上生死不知,不禁皺眉道:「若虛先生這一走,倒是個麻煩,焓亦飛受了重傷,只怕凶多吉少。」
「你的記性很好,不過此一時彼一時,你若能取出兵符和密旨,有些事未必沒有轉機。」
說來也是,那一天的事太出乎人意料,長青會派的人偏偏就在迎親前被蕭春雪發現了,偏偏那時候女帝還沒有出宮,偏偏她還死了……至於她是無意中發現了長青會的蹤跡還是有意赴死,如今已是不得而知。
薇寧表現上是國師義女,實則依從女帝之命暗中監視著國師的舉動,這一點謝吉安心裏清楚,自然會將這些東西親自呈送到女帝面前。
那為何陸儀廷說的是金庫與兵符由兩個人分別保管?薇寧沉默下來,苦苦思索著陸儀廷說過的話,當初沙馬營大火有兩個人沒死,因為他們兩個分別掌握了開啟金庫和兵符的辦法,而那個人正是她苦尋了幾年的父親。若是郭宏所言是真,那麼陸儀廷就是在撒謊,難道自己的父親並不知金庫的事,當年也不曾留得一命,被人折磨而死?為什麼陸儀廷要編造這樣的假話呢?為何要編出周子敬這段故事,只是因為猜出來自己是周子敬的女兒?
原來她竟然哭了,在她正克制著心中絞痛的時候,不聽話的眼淚已經自覺自動湧出眼眶,止也止不住。馬蹄聲恰好掩飾了車內的輕聲細語,一路上他們靠得極盡,似乎有說不完的呢喃情話。
她不信若虛子竟然不在,好容易鼓起勇氣上門,沒想到卻是這個結果。
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薇寧來不及細想,馬車緩緩停住,她手裡被塞進去一個藥包,蕭頌輕聲催促她道:「這裏面裝的是若虛先生留下的葯,希望對他有用,快去吧,不用擔心我。」
昭明女帝畢竟是個女人,難免有些小小的,男人不太理解的逆反心思,大部分女子多多少少都會有這樣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心思,她有時很強大,幾位皇子爭著想當儲君,所做的一切在她眼中不過是小孩子的把戲,她看在眼中卻不點透,也不曾懼過。但是國師卻不同,她在心底將國師視為最親密的人,同時又是敵人,這種自相矛盾的念頭無時不刻在折磨她。朝堂上她看著國師認薇寧為義女時,甚至在心裏嫉妒起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女官,因為在那一刻,國師的眼中全都是薇寧,而她,早已沒了位置。
「可是只有你說出來那句密令,我想陸儀廷臨死前應該把一切告訴了你,當年他執掌金庫與兵符,如今不找你要找誰要?」
怪不得,她原以為國師府不理焓亦飛的死活才沒想到請若虛子去瞧病,原來如此。提起靜王,薇寧覺得有些內疚,當下也不敢再質疑奎總管的話,更不用說求蕭頌,就是連茶也不曾喝一口,黯然走出靜王府的大門。
「我會安排人手在城中悄悄散布關於國師包藏禍心的流言,你身在內衛,只要適時地讓他們多多留意國師府便可。」
當初女帝便不贊成蕭頌與薇寧在一起,那時候薇寧還是白身,她一點點地取得了女帝的信任,可是這種信任是建立在物盡其用的基礎上,並非是侄兒可以收用的。後來薇寧考取女科頭名,在女帝眼中,這些榮耀與光輝全都是她賜予的,那麼更不能浪費了。但是侄兒對這名女子的喜愛又讓她遲疑,畢竟她對蕭頌十分寵愛,又覺得有虧於他,想要彌補他滿足他的心愿。所以女帝提起了這門親事,蕭頌與薇寧不約而同的反對讓她堅定了自己的心思,直到……國師意外同意這門親事。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薇寧努力壓下心中的怪異,「是,你也知道,他……是我的父親。」
靜王府遭受血光之災,蕭頌自然不可能放著靜王不管堅持迎親,他心思聰慧,平日又最清楚不過自己的姑母的心思,當時便已隱隱琢磨出了女帝的心思,心傷心痛之下走了一趟國師府,當著所有人的面,宣布這場婚事作罷,好讓女帝安心滿意。
薇寧道:「我一直以為兵符早已落入國師手中,那份密旨又寫了些什麼?」
蕭頌點點頭,那次之後他也去查過,當時他還管著內衛,調遣宗卷的權力比薇寧要大,可惜沒查出什麼有用的,倒是周子敬這個名字有了極深的印象。
薇寧的心直直沉下去,來不及問清楚詳細情形便趕到國師府。
一個即將死去的人這麼做有什麼目的?
所以女帝挑在那個時候提出賜婚,她以為國師一定會激烈反對,剛認的女兒怎麼會捨得讓她立即出嫁,而且依著國師的性子,肯定會十分不樂意她插手義女的婚事。她故意想要激怒他,誰知他竟想也不想的同意了!
「不,我和她不一樣。」薇寧不服氣地道,可隨即又在心中自己問自己,會不會真如他所說的那樣,願意付出一切達到目的?會嗎?
「應該是國師府的人,不要緊,我若真想做什麼事,不會讓他們發現的。」
蕭頌也不好受,要這樣冷靜地分析一向疼寵他的姑母的心思,他疲憊地輕倚著薇寧,擔憂地道:「這些日子我呆在府里誰也不想見,想了許多許多的事,不僅是對姑母灰心,對你……亦有些失望,你們的性格太相像,好強又執著,為了心中的目標會付出一切代價,傷害別人,也傷害自己。」
我永遠不會傷害自己的親人,她默默想道。可是隨即想起了周叢嘉,在她的心裏,他已經不算是她的親人了。事實證明,當她的親人傷害她的時候,她會毫不容情殺了他。
深深的恐懼湧上薇寧心頭,不知道焓亦飛到底遇上了什麼事。她轉過身,挺直了脊背直視著天恆,發現他的臉色比躺在床上的焓亦飛好不到哪兒去。她敢肯定,天恆一定知道出了什麼事,只不過他由於某種原因無法說出來,很有可能焓亦飛的傷天恆也有份。
「我不知道,真想早點結束這一切,離開m•hetubook•com•com奉都,然後再也不回來了。」她眼神惶惑,幽幽地道出心聲,細緻姣好的臉上滿是落寞無奈,蕭頌用雙手捧著她的臉,認真地承諾道:「好,我們找一個世外桃源,只要你不嫌棄我……」
她獨自在偏廳里等了片刻,小丫頭借奉茶的機會不住打量她,奎總管挪動著胖胖的身子走進來,張口道:「葉大人,您這是……」
薇寧如何能信他的話,焓亦飛的武功那麼高,怎麼可能輕易受傷,一定是他在國師府里出的事!
薇寧閉上雙眼,喃喃地道:「不要逼我,你該知道我不能走的原因。」
國師府的一切似乎變得猙獰可怖,而國師則如盤踞在其中的妖魔,薇寧怕去面對他,不顧天恆連聲相請,她逃一般離開國師府。
「你就這麼肯定國師懷有異心?」
「小王爺身體不適,近來早已不見客了,葉大人請回。」奎總管永遠是一副慈眉善目的模樣。
她點點頭,成親那日他絕情的話猶言在耳,說不怨恨是假的,當下便想抽回手,語氣也自覺冷了些:「你不是說……」
「我不是逼你,可是你要答應我,小心些。」蕭頌手邊現在人手不足,從前有內衛相幫,如今他只有王府那些護衛可用,前些日子還折損了大半。他苦笑道:「我無法保證能護你周全,姑母連我也防著,內衛之權自我交出之日便收不回來,大概她意識到有些不妥,想親自將權力握在手中。」
「你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他,為人子女,這麼做無可厚非。但是你從沒有懷疑過,為何只少了他一個呢?」
「我已經知道了,並且拿了些傷葯,是若虛先生用過的,應該會有用。」
她的心情頓時低落下去,怪不得最近國師府的人不常跟在身邊,原來竟是沒有必要了。
「我不能走,一不是時候,連我都走了姑母自然會發覺,她最愛猜忌,說不定一張詔令告知天下,說我父子有異心,必定要抓回來放在身邊才會安心。再者,我怎麼能夠放得下你。」
原來鳳梧竟真如她所想的那樣,是皇家血脈!怪不得國師要收留他,怪不得鳳梧極少出去露面。那次鳳梧從街上回來,曾說過遇上了郭宏,還說他如同見了鬼一樣,原來便是那一次。這一切都離不開國師的安排,他是女帝最信任的人,背底里卻早有異心,謀劃得更深更遠。
她不斷回想起那一夜的情形,卻只能想起黑暗幽深的密林,整個人開始不安起來,腦子裡飛快地閃過些什麼,可是又抓不住。
「可是您也說過,這江山是別人的江山,與我等沒有關係,帝王家的事外人不好插手,日後只要這江山還姓柴便行,如今你已卸甲歸田,萬事休提。」薇寧學著他的口吻沉聲道:「至於兵符,拿出來也沒用了。」
她跟著郭宏上了輛馬車,關上車門,薇寧先開了口:「老將軍如此勤儉,馬車也不換一輛。」
「本來不知道,後來我見到一個人……」
薇寧失望地上了來時的馬車,不料車裡早有一個人在等她,她雖神思恍惚,卻立即警覺過來,不言不語地抬手便擒向那人,反被握住手腕一扯,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那人一手捂住她的嘴,在她耳邊輕輕「噓」了一聲,薇寧僵直的身子登時軟下來,捂在她嘴上的手慢慢鬆開,她轉過頭凝視著那張久違的面容,深身的血液在發熱,突然找不到自己的聲音,末了無聲喚了聲:「蕭頌。」
薇寧緩緩走出宮門,看了眼守城的禁衛,沒有看到封長卿的身影。
薇寧稍稍安心,她對若虛子的醫術極有信心,也相信焓亦飛福大命大,不會那麼容易就死。
薇寧面帶微笑地停下來,拱手施禮道:「郭老將軍。」
薇寧不想他為自己擔心,只想把握好這次難得的相聚時刻,柔順地答道:「好,我答應你。」
蕭頌似乎又瘦了少許,精神卻是極佳,他唇角揚起了淡淡笑意,用極輕的聲音道:「你若是再用幾分力,我的骨頭便碎了。」
「是真的,王爺已和圖書經大好了,若虛先生便告辭離去,國師府那邊的病人他也沒有再去過。」
原來肅王的傷並無起色!薇寧瞬間想到他曾說過,蕭家男子均活不過壯年的事,心中莫名傷感。如今京中局勢不明,想到他方才所說快則十日,慢則一月的分析,薇寧抓住蕭頌的手急切道:「蕭頌,你也走!」
之後幾日謝吉安照舊將有關國師府的密折收去,卻沒露出什麼神色,薇寧無從得知會有什麼樣的效果,也不好開口去問他,只得在心裏緊繃著一根弦。到這個時候,她已經沒有退路,也沒想過要退卻。
國師的這個反應超出女帝的意外,她開始後悔自己的這個決定,反覆思索其中的緣由,到最後她決意反悔。
是啊,為何只少了他一個呢?如果他和其他大人一樣,就那樣死在了大火中,那麼他的名字也會如其他大人一樣出現在卷宗里,可是沒有。
她紅了臉鬆開自己的手臂,與他交握住,慢慢才冷靜下來,想起數日前他闖到國師府說的那些話,一時又不安起來,開始猜測他方才在靜王府避而不見,此時又出現在馬車裡是何用意。
她一臉謙恭地道:「您過獎了。」
「好好的他怎麼會傷到?」
馬車在奉都城中的道路上兜著圈子,並沒有停在某處,郭宏也沒有多說廢話,直接道:「這京中四處是皇家的耳目,我不得不小心些。」
活到他這個年紀,確實可以放肆地說這種話。那道密旨確實與廢紙沒什麼兩樣,可是女帝一定不那麼認為,她怕密旨會落入有心人手中,而那些人也一直沒有放棄過。
一定得做些什麼,她不能眼睜睜看著焓亦飛就此喪命。不知為什麼國師沒有痛下殺手,也許他認定焓亦飛的性命不保,留著他受盡苦楚再死去?她救不了寧柔,這會兒連焓亦飛也遭遇不測,一陣陣寒意籠罩住她的心頭。
薇寧聽得一陣戰慄,哪裡會有這樣心狠的女人。
「慢著,你見的人是不是鳳梧,你是不是覺得他……」薇寧想到了鳳梧那極為隱秘的身世,不由大胆猜測。
「蕭頌,我有些怕,你也知道我父親在沙馬營一事中慘死的事,最近我一直在宮裡查沙馬營的事,總覺得當年的事不是那麼簡單,」她艱澀地道:「陸儀廷似乎隱瞞了些什麼,是他告訴我,我的……父親死在國師手上,可是他為什麼要那麼說?」
到此時她也猜得出一切另有隱情,蕭頌輕輕撫上她的臉,替她拭去大滴大滴的眼淚,溫柔地道:「不要哭,我知道你很難過。」
老將軍搖了搖花白的頭顱:「事到如今不過是廢紙一張,可是某些人眼中,它卻能判人生死。」
「他的傷在哪兒,大夫怎麼說?」
可是薇寧仍覺得無比內疚,長青會的人就算不是被女帝刻意召去的,也會瞅准一切機會利用她,遲早也會連累到無辜的人。蕭頌愈是抱歉,她愈是心中慚愧。
「怎麼,想不通我怎麼會在這裏?」
薇寧有些難以啟齒,說起焓亦飛的傷,就必須要說到金庫兵符的事,當初陸儀廷死前說的那番話,蕭頌就在場,他知道的比焓亦飛的多。於是當她說出焓亦飛是為了尋找的金庫鑰匙才受的傷,蕭頌的眉頭緊皺,久久沒有說話。
謝吉安接過去只看了幾份密折,神色驀地凝重起來,他深深地看了薇寧一眼,什麼也沒說便走了。
他卻搖了搖頭,鄭重地道:「你錯了,這回跟著你的人是個高手,只怕有時候你以為甩脫了人家,其實並沒有,我有幾次想找你,都因為你身側有人才作罷。」
眼下奉都滿城風雨,正是各方趁亂行事的絕佳機會,薇寧早知謝吉安派出人手加緊對朝中眾臣的監察,每天大量的密信被送入宮中,左營幾乎出動了所有力量。從這一舉動中她看得出女帝並不象表現出來的那樣昏聵無力,或許她無法處理朝政,但是卻通過這種方式控制著一切。
他擺擺手道:「人老了,沒那麼多講究,不如葉大人年輕有為,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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