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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窮碧落

作者:姒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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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深宮篇 第十三章 平地三尺浪

第一部 深宮篇

第十三章 平地三尺浪

蓮兒一時眩惑在她極罕見的明麗溫煦的笑容里,不由自主地答道:「適才,攝政王來過。與祭司大人一同來的,奴婢託辭讓他回去了。」
一夜無眠,沉思中,不覺天已放亮,該是上朝的時辰了。侍女端著水盆進屋。三人都抹了把臉,孫預換上朝服便直往紫宸殿。至宮門前,卻見一干大臣都已至紫宸殿西廳中候著了。
喜雨微笑不變,「諸位大人請放心,皇上並無大礙,只是昨夜看書看得晚了,吹了涼風,今早微有熱症而已。已服了湯藥發了汗,現在正休息呢。」
這一聲喚驚醒了媯語,目光迅速轉為平靜,也挪開了視線。但一時的心潮起伏又豈是想抑就抑止得住的?沉默了許久,終於還是長嘆一聲。或許,正是因為有巫弋一直在她身邊護她助她,才讓她終究還存著一份良知,也終究做不出禍國殃民、兇殘狠絕的事來。
聞君祥首先跳了起來,「小公公,皇上身體……不要緊吧?」
「呵呵,巫大人真是辦事縝密,絲毫不漏啊。」
孫家三人互看一眼,孫預道:「啊,我等做臣子的自是希望皇上聖體安康。巫大人,深夜還打擾大人,實在過意不去。」
「是。蓮兒沒有聲張。」
孫業環緩緩吸了口氣,「難道皇上或者是聞家在登基之初便已料到南王必反,以致不能讓南王抓到一點把柄?」
蓮兒聽了這話,卻立時跪在床榻邊,「奴婢沒有什麼要的。只請皇上稍稍歇一段日子可好?別再這麼勞心費神了……」說著語聲又咽。
巫弋推辭了幾聲就被孫預請上了馬車。
「可有什麼人來過?」
一聽此語,大家輕吁了口氣,如今南王未平,皇上實不宜出什麼岔子……只是,如果真只是微恙,皇上有必要這麼明顯么?若說生性嬌貴,那倒還說得過去,但經了這五年的君臣相處,眾臣對女皇的行為處事都是持護有加。hetubook.com.com那冷淡清明的眼神下又豈會是嬌貴任性的品格兒?想到此處,眾人都已有些懷疑,還要再問,卻見喜雨斂身一禮,便退了下去。無奈之下,只好詢問孫預及聞君祥。
「請。」孫預讓小廝將馬車引出,便與巫弋上了車,直奔攝政王府。
大臣也別無他法,只得各自散去。
媯語微一蹙眉,知她心急,一時也不忍拂了她的意,便淡淡道:「也罷了。這麼晚了,你也回去睡吧。叫知雲送你。」
媯語眼波不動,「嗯。辦得好。夜深了,你把燈熄了,我也乏了。傳話下去,明日的早朝罷了吧。眾臣有事或交由攝政王,或由吏部侍郎,呈至安元殿南書房。」
這可不尋常了。一個人即使身體有多健壯,也難保五年下來不出點小病小痛之類的。何況當今皇上出身也較為嬌貴,又是個弱質之體,怎會連半個御醫都不曾召過?
「聞公,皇上真的不要緊吧?」
孫冒廬將茶碗在几上重重一擱,「這是好的打算,就怕皇上是有重症才不宣的御醫……對了,預兒,皇上登基至今可曾召過什麼御醫?」
「呃……」巫弋微微叫苦,「巫弋歷次主持祭天,多蒙皇上授意。此次,過程雖已大抵定下,但終有些細節需皇上定奪。」
孫預看了看二老臉色,「爺爺,父親不必如此憂心,想那巫弋有膽隱瞞,在深夜面談仍不肯透露實情,定是有幾分篤定,皇上的病不重。如今藩亂未平,只是不想節外生枝罷了。」
「巫大人如此不給面子么?本王還想請巫大人小酌一杯呢.」
「應該不會。」孫預並不認同,「如果對南王一直有戒心,那兩年前,聞諳就不會與沙宇結上交情,更不會調他為平州守將。若是機謀能如此深刻,聞諳再不濟也不會行此險招,為自己埋下隱患。」
此語一出,眾人都騷動起hetubook.com.com來。
媯語輕柔一笑,極具安撫性。「剛才沒什麼人來過吧?」
「怕只怕,皇上得的是不能讓御醫知曉的病或者……」孫冒廬神色嚴峻,隱了隱仍是極低地說了出來,「毒。」
孫業環與孫預渾身一震,雖是有些料著,但一時被說了出來仍覺驚駭無比。
正在這暗自猜測的當口,宮中的奉筆太監喜雨穩穩地走了進來,先是微笑著給眾人磕了個頭,才平平地道:「皇上有旨,今日身體不適,有事請諸位大人與攝政王和吏部要員商議定奪。大人們,請回吧。」
「是,巫弋告退。」巫弋黑袍一轉,已然出殿。
見眾人都議論開來,孫預略略盯住了聞君祥,卻見他也是一臉疑惑,心中略微一定。
「是。」蓮兒欣然領命,替媯語掖好被子,便出去吩咐明日當值的安元殿值事內臣。
「哪裡,哪裡。」孫冒廬、孫業環連連拱手。最後,孫冒廬道。「預兒,還不送巫大人回府休息?」
「哦。」孫冒廬應了聲,「皇上真是事事親為,愛民如子哪!……只是巫大人五年來一直操辦有方。承建二年還是因祭天有功才升的寺卿。皇上還有什麼不放心么?」
巫弋不是很想馬上告訴她,才稍好些,又要費神。「皇上,先休息會吧。不很要緊,蓮兒聰明,應付過去了。」
待送回「巫策天」時,孫預朝她一笑,「巫大人辛苦。」巫弋頓感脊背一涼。
「是。」孫預應了。
「唉……這聞君祥也是個狠辣的,但於此事上還是疑點頗多。虎毒不食子。由他平素對幾個子女來看,似乎也不會做到這個地步。」孫業環沉吟了半晌,又模糊地想起皇上曾在那次探視時的情形,清冷的言語波瀾不興的和煦神色,但不知怎地卻總讓人泛起無端的寒意,還有那日她說起的一件事。孫業環張了張嘴卻仍是咽了下去。
「看https://m•hetubook•com•com到的?」媯語眼角低垂在左臂上,淡淡一笑,卻于中透出些鋒芒來。「蓮兒,不管你知道多少,都且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吧……在這個宮裡,只有你知道得越少才能活得越久。」
「呵呵,巫大人客氣什麼。我這孫兒年輕,不懂事,您多包涵。」孫冒廬笑盈盈地打著哈哈。
孫預回府後,孫老太公與孫業環仍在書房裡坐著,見孫預進來,也沒出聲,兀自想著事情。
「巫弋。」燭光映得孫預俊朗的臉忽明忽暗,只見兩點黑亮的眸子機光點點,孫冒廬深思地看了眼孫子,卻仍是不明白他在想些什麼。
孫預目光沉沉,看向燭火時甚至掠過一絲狠厲。「那便是聞君祥下的手了?」語氣間已透出些微的殺意,不過另二老一時也沒注意。
「我都不知道該怎麼來獎你了。這次你自己說吧,想要什麼?」
「是,是。皇上召臣正為些事。」
媯語深思地看了她一眼,也不再追問,只是沉默著接過葯來喝了。待嗽了口,媯語才半靠著輕語,「這次辦得挺機靈的。只有巫弋知道此事吧?」
媯語看著她的背影漸行漸遠,笑意也隨之收斂。此時蓮兒已端了葯走了進來,眼圈還紅紅的。媯語看了不禁微訝,「怎麼哭了?受了什麼委屈?」
「王爺?」巫弋心中暗道不妙,「噢!我明日便去就是。今兒夜已深了,不便打擾。」說著便急著想要走人,但身後卻轉出一個沉穩平和的聲音。
「皇上與聞君祥之間的確有些不清不楚,不過這是毒是病么,還得從一個人處下手。」
孫業環與孫預細細想了想,臉色開始泛白,「似乎一直沒有。」
媯語躺在床上,卻是神色沉鬱。孫預定是在朝堂上看出了什麼,才會去巫弋處問話。在蓮兒找來巫弋時正好也來探個究竟。只怕此時,孫預已將巫弋截在路上,定要她說個清楚明白了。唉,剛才m.hetubook•com.com該讓知雲送送的。
孫預呵呵一笑,氣度雍容。「大人何必麻煩?家父身體一直不太好,聽說巫大人尤精醫術,若是能過府一視,那是求之不得的事呢。」他說得語氣平緩好商量,但實已不容巫弋回絕。
「哦?」孫冒廬眼中精光忽射,炯炯地盯住巫弋,「皇上天天執理朝政,近日,戰事稍緩,巫大人這點小事怎麼稱得上煩擾?」
蓮兒勉強一笑,揉了揉眼,「讓熱氣薰的,蓮兒在皇上身邊伺侯,哪有什麼委屈!」
巫弋只得停下腳步,回臉一笑,「王爺這是哪裡話?還不是怕擾了王爺。現下更深夜靜的,巫弋怕吵到柱國公,不如巫弋明日在『月半樓』做東,也算賠罪?」
無奈,巫弋只能說,「既如此,恭敬不如從命。」
「呃……該是無妨。只要稍作休息,明日必見好了。」聞君祥心中也不無疑慮,但此非常時期,只要女皇不死,於他又有何失?
巫弋暗嘆一聲,拱手道:「王爺這是折煞我了。只要柱國公、太公不見怪就好。」
「皇上……」巫弋一陣心酸,看她無限眷戀又絕望的眼,便知她又想起了在異族的親人了。
媯語看著淚眼婆娑的她,語氣蕭索,「巫弋跟你說了?」
那只有一種解釋,就是皇上不願讓瞧。皇上的身上有著什麼病痛是不能讓御醫瞧出來的?可是,即便是天大的隱疾也不是不可以讓御醫知曉的。
巫弋心裏惴惴,「豈敢,豈敢。」
入座上茶后,孫冒廬狀似無意地問了些話,忽地轉出了一句。「近些日子,巫大人與皇上很親近,不知是不是為著四月里的祭天儀式呢?」
待入了王府書房,巫弋卻著實嚇了一跳。房中不僅孫業環坐著,就連孫老太公孫冒廬也坐著,見巫弋進來,便都站了起來,巫弋連忙行禮,:「見過柱國公,孫太公。」
巫弋一震,臉色已變,但仍勉強辯道:「沒這回事,皇上身體好好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今早朝堂上不是還接見了平州一干官員么?」這話出口,便是巫弋也覺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
「祭司大人沒說什麼,是奴婢看到的。」怪不得平日里皇上都不讓她們伺候沐浴,原來竟是這樣的原因。
嘖!孫預行事縝密而穩妥,不是個善與之輩。真是麻煩一件。煩擾之際,不意就想起項平的那句「是友非敵」來。依孫預一直以來的做法,的確有些像,即使非友也談不上敵,但他與聞家卻是針鋒相對。如若不是知道內情,這舉動便讓人費解了。孫氏忠於皇室,毫無疑問,但若說毫無私心,卻也不見得。媯語一嘆,明日便明日吧,他要試探,她也就這個機會探探底。
眾人見孫預進來,都上來行了禮,一陣寒喧之後,不由探問,「王爺,今兒似乎有些不尋常呢?」
孫預不動聲色,心中卻不無憂慮,「我等也是不知呢。說不定皇上另有安排。」
「皇上……」巫弋見她久久不語,擔心又起,才要探脈,卻聽她細弱的聲音道:
「唔……」媯語逸出一聲痛吟,彷彿歷劫歸來般的虛弱,輕輕喘了幾聲,才睜開眼。巫弋關切的臉便直直映入眼,那麼溫暖又柔和,像極了她在那裡的外婆。可是,再也無望重聚了,無望了……
「太公過獎了。若非一些具體事宜需稟明皇上,巫弋也不會天天去煩擾皇上,本來就已……」巫弋忽地住了口,大悔失言。
眾臣也紛紛探問:「請了御醫沒有?」
巫弋一時不知如何應付,「……祭天事務多瑣碎……」
媯語輕笑,「知道了,回去吧。」
「奴婢明白。」蓮兒噤聲。
巫弋步出宮門,果被一小廝截住,「祭司大人,王爺想請您過府一敘。」
孫預這時緊插了一句,「巫大人,皇上是否鳳體欠安?」
巫弋寬心一笑,「不必了。我雖已近六旬,但保養有方,這把老骨頭可還健朗著呢!倒是皇上,須好好養養了,戒過用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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