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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窮碧落

作者:姒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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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深宮篇 第十八章 第一謀士——左明舒

第一部 深宮篇

第十八章 第一謀士——左明舒

「大挫卻未必大敗。公子,朝廷兩顧為難,若能不反,朝廷定極盡優厚,他這一出兵,勝的人只能是公子了。這是公子唯一的機會,不定也是最後的機會。」
「誰?」
別夕微微一愣,隨即坦然答道:「回父王,正是。孩兒想和他一起進勸父王出兵。」
「是。」左明舒起身告退,清矍的背影在月色中飄然而去。
赤峰校尉賓穆爾率先發話,大嗓門一吼即出,「王爺,那邊打得忒起勁,什麼時候也該輪到了咱們?皇上年紀小,對付不得那幾隻獐子,何不讓俺來助助陣?定當抓了他們,剝了皮給王爺作褥子。」
麟州揚城的麟王府中,正瀰漫著一絲陰謀的氣息。麟王別常端坐在首座上,如鷹般陰隼的目光掃了一圈在座的將士,五十開外的臉上刻著幾道果決的皺紋,薄而顯得無情的唇隱在幾絡黑須間。他見眾人都在等自己發話,便濃眉一挑,「西南邊的事大家都心中有了計較了吧?」
「是。孩兒告退。」別夕年輕穩健的背影讓麟王的目光變得忌憚起來。
「不錯。孫聞二家向來不和,何以這次聞家如日中天而孫府少與爭鋒?平南將軍可是https://m.hetubook.com.com讓孫須去的。而孫頤更是領了長泉府。這看似無關,實里卻是兩家都撫得很平。試想,若朝政仍如先皇坤元年間般由孫氏一手操控,孫氏何必如此善待聞家?況且,聞誠出守清月灣恐怕也是保住他這條小命吧。」
一時廳里鴉雀無聲,眾將心裏一震,都想到了這其中的厲害。這招走與不走可是關乎身家性命。西南邊戰事以朝廷居勝,看來朝廷也不簡單,但若放過個一大好機會,也真是可惜了。
「賓穆爾就是留不得閑!」麟王笑了笑,撫著鬍鬚轉而嘆了聲,「不過,西南的確戰事吃緊啊。皇上嬌弱,我等不能為之分憂實屬不忠。」
左明舒看了看窗外夜色,「既然殺不得,還困不得?」
此話一出,眾人都笑。麟王對這位驍勇善占的校尉也頗為賞識,人雖粗魯卻不莽撞。剛才那番話說得既明白又隱晦,該顯的顯了,該隱的一點兒也沒露。
麟王輕笑,「可你們於今日宴席上卻並未怎麼開口吧?」
「左某自當竭力安排,只是若是不及,公子……」
別夕聽了馬上立身跪倒,「孩兒謹遵www.hetubook.com.com父王教誨。」
「左先生,你真的認為可行么?」年輕的聲音中有一絲不確定,彷彿是久旱的人看著陰雲欲雨的天空般有一絲不敢置信。「朝廷那邊必能分出兵力來應付?」
「當今皇上。」聲音至此一頓,「他以先皇的品性兒忖度當今皇上,犯了輕敵的大忌諱。戰場是搏命的地方,一步錯那便是全盤皆輸。」
「要。他不給,我自己來拿。」
「這我知道,長兄聞誠戍守瀛州,次兄聞諳官拜正四品的吏部侍郎。其姐聞訴嫁予翰林學士王定庾之子王熙。面也升至中書舍人了吧。」
這時高寧第一個打破寂靜,「公子爺這話說到俺心坎里去了。皇上未讓咱發兵相助是怕那匈奴來襲,如今邊事安靜,咱們也該幹上一場。」
左明舒見意已定,才淡淡開口說出第一句話,「王爺,房將軍是留是行?」
麟王凌厲地向四處睃了一遍,「眾將有何看法?」
「如此說來,他這一戰必受大挫了?」
「不錯。巫弋是皇上的人,那摺子,或許也是皇上授的意吧。」
「不知……」
麟王一怔,隨即略蹙眉峰,的確難辦啊。房延熙是手下難https://m•hetubook•com.com得的一位智勇雙全,文韜武略兵法俱存於胸中的大將。可是他的心卻是朝廷的。留則易壞大事,同行出征只怕未必輕肯。且這殺還殺不得,殺了,便是徹底與朝廷決裂……
「嗯。」麟王微閉上眼,揮了揮手,「下去吧。」
「……」年輕的聲音一嘆,「他從來都不曾把我當過兒子。倒是對幾個侄子好得很。」話到後來,滲出些悲哀來。
「啊!是那本政教相合的摺子?」
眾將見如是說,只得暫且退下,一時大廳中只剩下大公子別夕與麟王的第一謀士左明舒未動。
「……我明白了。」年輕的聲音里忽地充滿了一種陰冷,半晌才接了句,「讓房延熙動手吧。他終歸是我的……我下不了手。」
「是。請先生賜教。」年輕的聲音里多了份鄭重。
「皇上是過繼入了皇室的。生父太傅聞君祥,生母蕭氏,還有兩個兄長,一姐一妹。」
「恐怕快了。我聽聞朝中新進了好幾名大臣,都是遊離二黨之外,又頗具才幹的人。一月前定西民變,派的是祭司與內閣大臣簡居道。簡居道為人有膽有識,才略過人,只稍嫌不熟定西事務。但巫弋同行,m.hetubook.com.com則不簡單了。」
麟王鷹目一閃,臉色頓時掠過陰沉,但倏忽即逝,開口時語氣竟似帶著欣悅,「那就交給你了,明舒。」
「真要到那時候,我不會手軟。」
麟王至此才捻須一笑,但並不定奪,「此事還須從長計議,今日先散了吧。」
「如此,就要在此時好好布置一番了。」
「公子,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
麟王收了唇邊的笑意,微向下抿著,眼神異常陰厲。這個左明舒,謀算之縝密算是到家了,也到了頂了。他看向身旁端坐的兒子,「夕兒,聽說近來你與左明舒走得很近?」
「哦?」年輕的聲音里興趣濃濃。「當今皇上很不一般?」
「既然如此,父王何不率我等入都勤王,出兵南下,以拿下青西南三王?既分君憂,又平民怨,于社稷更是大功一件呢。」大公子別夕順勢地把話點了點透,直中靶心。
「一本精妙的奏本。」
「不錯,皇上的人與簡居道同行本就可疑,再加上巫弋總領巫策天事宜,又年近六旬,這差可要派得小心了。一不慎,朝臣這一關絕對過不了。但近來天都那邊卻是朝局穩定,忙而不亂,這二位欽差,竟似理所當然。公子可知m.hetubook.com.com原因?」
「他的時機是挑得不錯,也算好了該算的,只是他錯算了一個人。」
「……這麼說,皇上已領政了?」
「祭司巫弋……是承建二年才提上來的!」
「他已在懷疑了。」年輕而有力的聲音平靜得一如夜色。
王府第一謀士左明舒笑而不語,只把眼光看向大公子別夕,示意他先別急著說。
「他何時放心過你?」一個聲音淡笑,透著一種漫不經心。「公子已二十有四,何以遲遲不能立為世子?他可是只有你一個獨子。」
別夕彷彿早有預料,「是,孩兒不知左明舒如何想法,但在孩兒看來,若出兵一事已有人開了口,那關鍵便轉至眾將的反應了。孩兒自是以父王的意見為依歸。」這番話說得鎮定從容,有理有據。麟王雖有懷疑,但一時也無他話,只道:「其人聰明過剩,不要與他交從過密。」
「他不給,公子你便不想要了么?」
話至此,稍曉事的都明白了麟王的意思。這兵是一定要出了。此事事關重大,同謀倒還好,若反對,怕是只得以這副身軀來祭旗了。於是個個都出聲宣示要求出兵,唯麟王馬首是瞻。
已是深夜,揚城西郊一所宅子里隱隱傳來幾聲刻意壓低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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