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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窮碧落

作者:姒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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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深宮篇 第二十四章 志在四方

第一部 深宮篇

第二十四章 志在四方

媯語冷靜地對上孫預的眼,「卿乃已歷五世的攝政王,項尚書也是先皇託孤的重臣,都是我朝的良輔亮弼,我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
「三少爺,吃飯了。老爺已在等了。」孫泉在身後輕道,語氣里有著隱約的嘆息。
媯語接過奏本細看,然後合攏,平靜得異乎尋常,「知道了,其他大臣有沒有摺子跟著?」
媯語看著案几上已批閱的摺子,想了想,「知雲,去,把項平請來。」
「臣在。」項焦炎心中一嘆,已然認命。早知道,當初就該準備了,而不是到現在這般騎虎難下。女皇是決意要動他了。那幫子王公大臣,要他們吐出銀子比從狗嘴裡拔出象牙還困難。
這是警告,不能應卻不得不應。項焦炎求助地望向孫預,只見孫預深思地盯著皇上,有一種莫名的專註與……絕裂?
如此激昂慷慨,如此胸懷天下,志在遠方。南平大理,北征匈奴,西定吐蕃,東掃倭奴……岳穹,讓這麼一個雄心勃勃的人才留在自己身邊是大材小用,埋沒了。她哪裡有那樣的懷抱?她只是想保命,想報仇而已,只是這樣而已。
「走吧。不要讓父親久等了。」他低語。你要將我逼到何處呢?一再退讓,不代表他會姑息。媯語,你莫不是真將我看得那般輕吧?一記冷哼逸出唇角,孫預腳步一頓,看向樹陰的臉晦暗不清,但一旁的孫泉卻敏銳地覺出一道堅決流過孫預周身,旋即又歸於溫雅飄逸。這一次孫預舉步再沒有遲疑。
「是。」喜雨有些訝異於女皇的鎮定。攝政王再次上疏請調禁軍,這可不會像上次那麼簡單了。
「有。軍機大臣楚正廉,中書舍人章鉞。」
「三少爺……」
「只不過……」水揚波依舊從從容容,不見被打斷曲解的不快,也無絲毫諂媚討好之態,只是眼神有意無意地瞟過蕭霓,淡淡拋出一句「只不過聞誠將軍恐難保全。」
雖說早有準備,乍一聽聞,項焦炎仍是心中一涼,還有及做出反應,只聽孫預已在一旁奏道:「臣等不敢僭越,還請皇上定奪。」
「怎麼?」孫預停下腳步。
「好了。莫不是項尚書以為戶部一職,已不堪重負了么?」
掌燈時分,聞府里一桌子菜涼得差不多了,卻無一人動筷。聞君祥直皺著眉,猶豫不決。眾人都等著他作最後的決斷。
莫測高深,是一個意志堅定,又不拘泥禮法的人。難以撼動啊!一如女皇剛才的倔強。水揚波忽然覺得兩人的堅定中幾乎難容旁人插下足去。嘖!水揚波眼角微垂,遮去那道陰沉的泄露惱意的目光。
「……」孫泉半白的頭第一次抬起正眼望著孫預,老目中全是憐惜,「老奴從少看著三少爺長大,三少爺……你太苦了……」
「皇上。」岳穹抬起頭,眼底泛開的居m.hetubook.com.com然是閃亮得一如赤子的摯誠的信任,「岳穹誓死追隨皇上。」
媯語輕笑,「快起來吧。什麼時候那麼多禮了?早說過在這裏,君臣之禮意思一下就行了。」有時候這套繁文縟節也頗讓她不甚自在。
事定。
「退朝……」在喜雨清細的吆喝中,眾人才由愕然回過神,見女皇離開才長出一口氣,擦擦淌滿臉的汗。
「是。皇上。」岳穹看著媯語纖弱的身影,孤寂的意味瀰漫其周身。他忽然有些後悔說到攝政王的事。那一句「我終歸還是個人」,自嘲得令人心酸。唉……
「明日朝堂臣定當據理立爭,欽差與監軍未有急報還都,麟王有可能未動,若冒然動用禁軍,反成逼反了。」
感覺到王熙研判的目光,水揚波輕挑眉,卻並不回看,只是不在意地將眼光望向廳外樹頭不知何時已悄然升空的一輪清月,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聞諳首先等不及,「管他那麼多呢!先把軍權搞到手,到時說什麼都擲地有聲。」
「皇上。」岳穹語氣忽然有些哽咽,「臣原本只將這腔抱負藏於心底,也不曾想過真能將之施展到極致。是皇上,四年前在顧步橋上訓斥臣的一番話,讓岳穹覺得此生心愿如能得遇明主,也並非不能實現。皇上……如今,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您啊……」
士!這是士情!媯語看著伏在地上輕顫的岳穹,那是竭盡心力可鞠躬盡粹,死而後已的義氣干雲!她從不知道,岳穹這樣冷靜銳利的人居然也會有這般士為知己者死的俠氣與激越。她是不是負了他?但又為什麼要是她呢?聞君祥、蕭霓選中她,巫弋以仁善困住她,孫預以柔情圈禁她,如今,岳穹更以士情與天下來逼她。為什麼要是她呢?為什麼單單要逼迫她?為什麼她就是放不下?放不下恨,也放不下他人的信任。看著他跪在大殿上,一個冷靜到徹底的人哭成這樣,她聽不到哭聲,也沒看到眼淚,但,正是這樣的氛圍讓她什麼任性的事也做不出來。
「戶部尚書。」媯語在一片紛亂中清澈地喊出聲,紫宸殿內頓時一靜。
項平心中一動,要讓王熙也贊同此說,必是為了防聞家也奪禁軍兵權。不錯,若以王熙這個女婿身份去說服聞君祥,那是最穩妥不過了。原以為,皇上將王熙由岳穹身邊調到自己這裡是為了監視,現在看來也不盡然。當下,他應聲,「臣明白了。」
預兒在生氣。孫業成、孫業清看到,孫預臉色還算平靜,但眼眸深處已泛出一片怒火。預兒一向善於控制自己,這次……孫業成看向女皇,不禁微微挑眉。那雙眼睛,沒有勝利的喜悅,沒有挑釁的得意,有的只是不容撼動的倔強,還有不易察覺的絕望。
項平聽了心和*圖*書中不由一陣激動,皇上真的會不計前嫌么?
孫預在眾人的寒喧中回頭,那道研判的目光看得他有些警覺。是誰?目光逡巡,正對上水揚波灧灧的視線。光祿寺諫議大夫水揚波?如此不避不讓么?孫預平平一笑,點頭示意,心中卻已暗自警惕。
「好。你將那兩道奏摺一併呈上來……傳項平,岳穹。」
「岳穹……」媯語欲言又止。
「皇上……」
光祿寺諫議大夫水揚波看著女皇離座而去,明秀的眼波微閃,第一次仔細地打量了下孫預。孫氏一族都是文雅中見英氣,品貌俊秀自不在話下,但周身流動的雍容閑淡,鎮定從容的氣質卻罕有人及了。水揚波眯起了眼,明明剛才還怒火勃發的人,此刻卻可以笑得溫和地與大臣對語,不見王爺權臣的傲慢,卻也有種讓人不能親近的冷淡疏離。
聽著大臣們語氣微妙的變化,媯語知道他們在彷徨了。雖說這種動搖,仍是傾向於孫氏,但畢竟對於女皇這個身份不再那麼輕忽。看來,她這幾年的努力也不算白費。作為君王,她可算是小勝一籌了。對於孫預,其實她是愧疚的,她一直在利用他的心意。她的掌權行得很慢,但再慢,若有他的阻撓,眾臣這一關便極難過,哪怕只是一絲一毫,便可讓大臣將她的話置若罔聞。她是一直在利用。那一晚,她是演戲。生存的無奈,被逼的不甘,明白展現給他,是苦肉計,只是不知為何她的脆弱也在那一刻表露無疑。戲連她自己也已分不清真假。看著孫預溫柔堅定的眼睛,她很想衝動一下,但不能。她是一個逆天而行的惡果,反噬施行者的同時,自己也萬劫不復。
「哦?」仍是那麼遙遠又壓抑的聲音,淡淡傳來,彷彿風一吹便散了,然後碎落在四處。恍惚中還能聽到離散飄落的聲音。大殿中靜極,岳穹抹了把已淌下來的汗,覺出女皇今日的異常。那種蕭索,彷彿已不帶絲毫生氣,而現在居於殿中的不過是具軀殼。
家國?媯語自嘲一笑,她還有家國么?居然有人會問她,個人與家國在心中的份量?「岳卿以為呢?」君王,她這個君王么?她哪來那份心力去決定一個國家的興旺與否。眼前這位智計百出的賢臣居然也會這麼問?
「是。知雲這就讓人將松濤齋整出來。」知雲樂呵呵地下去辦事。這大日頭下,安元殿向南向陽,整個兒一個蒸籠,熱得一整晚都睡不著覺。這下可好了,松濤齋處禁宮西北方,由紫宸殿穿匯綺園小徑,彎兩折便到。雖較安元殿是遠了些,但比之流風殿則較朝堂近了一半的路。且一路綠陰小道,芬芳入鼻,于那些炎日底下曬得人心驚的白花花的正道是天上地下。
「就這樣吧。」
「臣項平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和*圖*書歲。」項平禮數周全,顯是也有了顧忌。
「回皇上,流風殿與松濤齋一直並稱『禁宮二涼』,總是差不多,但松濤齋左傍聞絲閣,更清靜些。」知雲在旁答道,還不時用袖管擦汗。以往一直住流風殿的,但今年應有所不同。
媯語目光不善地盯住他,「這話是什麼意思?又關水揚波什麼事?」
「但還有朝臣。攝政王的心意皇上應該好好把握,就如同光祿議郎水揚波一樣。」岳穹說得十分平靜,這樣大胆又直接的話吐露得毫不遲疑。
轉得倒快。這才是今日進諫的目的吧?媯語想到朝堂上孫預疲憊的眼,誰都是這樣的無奈,逼不得以的舍卻,逼不得以的背棄。「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不對立又該如何?權臣與君主,什麼時候能相安無事?孫預在這點上想得很明白。」是不是針鋒相對對於結果不會有絲毫改變。
「三少爺……」
月白色的輕衫回過身,俊秀飄逸,但落入有心人的眼裡,那份沉重與苦澀濃重得一如「消夏園」里的濃陰,滿滿的壓抑著,叫人心疼又擔心。
怎麼會這樣呢?孫業成斂眉又看看孫預,心底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預兒與皇上之間,有著什麼嗎?
「呃?」小秋一愣。
項平,媯語輕喃,是不是該原諒他的動搖呢?老實說,跟著自己也的確是風雨飄搖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是人都想活得安逸,也著實怪不得他呀。
孫預輕拈了片葉子在手中,無意識地觸撫,指腹傳來微涼的感覺。「消夏園」里濃陰蔽日,時近七月,驕陽卻透不過層層的喬木,整個園子都籠在濃綠得近乎黑色的光線里,涼意沁膚。
「皇上。」岳穹一雙銳利精深的眼睛,此時勃發出昂揚的光彩,「您不能只做一個守成之君。皇上請看。」他一步跨到《乾定皇輿圖》下,「如今三藩之亂不日即克,整個碧落西南急須重新整頓。東南,沿海一帶,海盜流寇不說,倭奴時時侵擾海防,民生不定。再看麟州,麟王擁兵自重,不軌之心已不是一日兩日,就算他現無謀逆之心,但憑他坐鎮一方,統兵十萬,威懾北方已足堪憂慮。皇上面對如此局勢,豈可守成?又怎麼守得了成?待得國事平定,民生殷富,即可南平大理,北征匈奴,西定吐蕃,東掃倭奴……如此四海昇平,宇內富足,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到那一刻,皇上又豈會是個守成之君?」
「志在天下?我至多不過是個守成之君。」
朝臣們在這種詭異的對峙中面面相覷,想說些什麼,卻誰都不敢率先發話打破沉寂。驀地,媯語眼神一冷,「退朝。」
她是在利用他么?那麼絕情的眸子,竟連一絲溫情都不滲入。那一晚的溫婉孤寂,仿如夢幻,一切都不真實得可恨!孫預抿緊了唇,在與媯和_圖_書語的對視中愈久,心愈涼。她難道真的想走到那一步么?要無情,為何不虛與委蛇,卻要正面相對的對立?明明只有三分卻要表現到十二分。她為什麼一定要這樣?這般倔強,卻也顯得外強中乾,難道她還看不明白?
岳穹聽聞此言,眉目一正,心下有些欠疚,「是。臣僭越了。」
那麼明亮,那麼耀目,刺得媯語不禁想避開眼。「……你們都在逼我。」
岳穹彷彿聽到一種壓抑下的崩潰,那麼平靜,卻,瘋狂。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皇上,為君者當志在天下……」
「我說嘛!」聞諳立時得意地覷向王熙,王熙則是攏著眉,心中暗自著急。
媯語點頭,「王熙也這麼想么?」
輕巧一句將聞君祥所有的蠢蠢欲動一股兒壓下,王熙幾不可聞地笑了下,抬眼望向岳母蕭霓,但見她美艷的臉上一片冷然,看向聞諳時已帶殺機。王熙知道,縱然聞君祥還有多麼不樂意,最終還是會放棄。水揚波,真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哪!人如其名,清澈瀲灧,乍一看靜如處|子,誰想竟是這樣一個乘風破浪的冷靜舵手呢?
「知道。臣以為禁軍一事,不到萬不得已,不可輕動。」
她終究還是做了,做得那麼絕決,連一絲轉寰的餘地都不留。信不過他么?
媯語含笑迎向他的目光,卻也不說什麼,語氣如常,「蕭水天怎樣了?」
岳穹堅定的眼神冷靜了些,話說到這個份上,已沒必要再窮追猛打下去。「臣只是覺得皇上對攝政王大可不必如此針鋒相對。」
「岳卿覺得我做錯了?」安元殿里,媯語有些迷濛的臉隱在薰香的煙氣中,有著一種難言的陰抑。依舊低婉清澈的聲音聽在此時此刻的耳里,也覺得有種壓抑后的讓人忍不住想一把提起來卻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沉寂的感覺。
經此一問,眾人的目光都看向一旁沒出過聲的年輕文士,淡青色的儒袍在他身上流轉出清閑秀雅的氣質。見問,他從容之色不變,神光一掠眾人,略帶笑意,令旁人有種自慚形穢之感,未開口已先服人三分。「學生以為侍郎大人此話不假,有了軍權,即使麟王反了也可保一隅安定……」
岳穹臉色白了一白,深吸了口氣才道:「臣不敢……皇上……只是用了最差的一種方法。」
水揚波微笑,輕輕一揖,無聲中兩人已對上一回。
「……回皇上,已入了王熙大人的府上,于昨日引見給了太傅。」
「瀛州軍情撲朔迷離,如今正好給了他以口實。」
虛與委蛇?這是最好的做法,但她做不到。「岳穹,這事不必再說。我終歸還是個人。」
媯語輕輕一笑,知雲果然是機靈透了。「那你看好便吩咐人下去清掃,今日便搬過去。」
岳穹微訝,「皇上不知道?」他一直以為皇上是因為知道和*圖*書水揚波的心思才派他滲入聞家的。
「九門提督高鵠呢?」
岳穹激靈靈地打了個寒顫,咬了咬牙仍是上前一大步,心裏有個聲音告訴他,如果現在放手,那麼有可能永遠都沒有抓住的機會了。「皇上,個人私怨與家國興盛,孰輕孰重?」
「皇上……臣謝皇上,謝皇上……」
「個人私怨與家國興盛,我會努力讓家國興盛起來,但個人私怨我也不會放過。岳穹,我不是什麼聖明的主子,你也最好看清楚。我不保證一定沒有那麼一天會讓你失望透頂。」
次日,媯語在安元殿里批閱奏章。小秋一把團扇在身側輕輕扇著。媯語放下筆,回身見小秋已是滿頭大汗,低頭想了想,問,「小秋,流風殿與松濤齋,哪處更涼快些?」
午後,松濤齋已清掃完畢。媯語趁著興頭便叫眾人都跟了過去。才坐下沒多久,喜雨便急急入殿,「皇上,這裡有一道攝政王上的摺子。」
「很好。」媯語看住他,已換了話題,「孫預要動禁軍,你知道么?」
「是。臣告退。」項平跪安出殿,退至宮門外時,才敢長出一口氣。烈日照射下,項平感到渾身有一種虛脫的無力感。
「據攝政王奏說,安排流民回鄉的預算已出來了。」媯語示意知雲呈上,看了眼已汗透朝服的項焦炎,「既然是攝政王與項尚書商議定了的,那便按意思辦下去吧。」
「你先回去吧。仔細留心一下瀛州的消息。」
這一個該死的位置,這種盤根錯節、處處制肘的牽扯,讓她只能拚盡一切地掙扎,事到如今,她已不能死,也不想死了。
岳穹被問得一愣,隨即自失一笑,皇上,畢竟還是一個年及二八的少女啊。「是臣多慮了。但皇上若能對攝政王委婉些,則更好些。」
「我該知道什麼?」媯語皺眉,孫預的心思她明白,但水揚波,是什麼意思?
「還未。」
「皇上……」岳穹才要說話便被媯語一手止住。
「爹,這還有什麼不能決斷的?」聞諳見眾人都不理他,便轉頭示意今日特意請來議事的水揚波。「水先生,你說是吧?」
太苦?是不是他一直做得太過軟弱了?孫預自嘲一笑,「泉伯,你也覺得我苦?」為何她就看不到呢?
翌日朝堂,百官都隱隱覺出一絲火藥味來。攝政王的提議雖因多數重臣反對而作罷,但此舉明顯已拉開君權與相權之爭的帷幕。
王熙氣惱地瞪他一眼,但該說的剛才都說了,其中利害聞君祥也明白。如果硬要鋌而走險……思及皇上涼涼的眼神,王熙打了記寒顫,耳邊聞諳又聒噪起來。
她狠咬了下唇,「我不是你所認為的那種明君聖主,掃平天下,我遠做不到。但你如果有這個恆心堅持下去,那麼便從我這一代開啟吧。」
「這便過去吧。」溫和的聲音里彷彿不帶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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