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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窮碧落

作者:姒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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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廟堂篇 第三十五章 江山北望

第二部 廟堂篇

第三十五章 江山北望

蕭水天聽著這笑,心中微寬了三分,連連拱手上前,「小侄蕭水天拜見世伯。」
聞君祥看到她,頭不由一痛,皺著眉只好說:「你,你怎麼來了?」
「五兩銀子,你走不走?」
蕭霓冷下了臉,「你怎麼就是不明白為娘的苦心呢?」
「娘,我求您了!放了他吧……」
「大老爺,入永治城了。」外面的車夫略偏過頭喊道。
蕭霓心頭一陣火起,「來人!」
「是。」岳穹躬身一諾。施前為人嚴酷,于審案上自是分毫不留情分,只要確有罪證,必要時亦不避嚴刑拷打,堪為一代酷吏。由他掌刑獄,皇上這步棋可步了許久了。
「好。那我們就儘快與匈奴一方聯絡吧!」蕭霓應了句,忽又有遲疑,「只是,那匈奴……」她本想說匈奴蠻子,若到時攻破邊防,那定是有亂碧落關塞。
「是,臣這就去辦。」
馬車行駛在官道上,蕭水天索性將車簾撩起懸著,一時暖煦的春風便撲面而至。路邊俱是農田,有勞作的成人壯丁,亦有玩耍的孩童。幾個孩子站在道邊看著他的馬車駛過,手拍手地唱著:「穀雨麥結穗,快把豆瓜種,桑女忙採擷,蠶兒肉咚咚……」
他實在不怎麼有底,眼下的情勢看來,雙方勢均力敵,若只在國內鬥智鬥力尚可寬心,但其中卻還牽扯到了麟王與匈奴,這就使得局面極為複雜。牽一髮而動全身,特別是此行,父親與左明舒之間到底有多少交情,他不敢高估!
聞君祥背過身子,「他還算是自己人?出賣自己的丈人!他也出賣了你!出賣了自己的女兒!這樣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你還要為他說話?啊?你到底還是不是我的女兒?」
「水天,聞黨與麟王有染,你自知之……」
「只怕八成就是。」左明舒一下站了起來,在房裡繞著圈子走。「他要藉助麟州的兵馬,但麟州的兵馬是不能隨便入關的。唯一的可能就是救援瀛州。而要時機湊巧,就必須瀛州有適時的危急;唯一的可能就是匈奴派兵。如此一來,皇上便是不肯放孫須,那也是一招死棋了。到時裡應外合,皇上毫無勝算。」
「小侄不敢。」蕭水天面色一正,壓低了聲音才道,「世伯,小侄這次的確是帶了太傅大人的意思而來,當然更帶了皇上的意思。」
蕭水天眼一細,心中轉過千百個念頭,忽然間有柳暗花明之感。他看著來人,近乎直覺地脫口道:「正是。閣下可是左明舒左大人府上的?」
「嗯。」蕭水天點點頭,沉吟了會,心中暗下一個決定,「再加你二兩銀子,直接去麟州。」
「嗯。到底是岳穹啊!」媯語笑著朝他一頷首,「思慮縝密!朕差點就要差人去召他來提點提點了。」她微微嘆了口氣,神情轉肅,「在天都,應該有番大變動了!你吩咐施前動手吧。」
他率先下車,將傘撐開,然後扶著蕭水天下來,將一整把傘都高舉在蕭水天的身上。「大人,請。」
「正是。聞公,咱們在匈奴這裏的一子棋,為的不就是到時能夠裡應外合么?」曾霜深沉地掃了眼燭火,燈花爆開朵朵,蠟淚滴滴,流淌在燈盞上,凝成條條怪異的形狀。「試想,如若邊塞狼煙四起,處處告急,麟王配合,瀛州便是一個致命的空兒!孫須便不得不走,只要他一走,聞公與夫人便可高枕無憂。無軍之帥便是去了鉗的螃蟹,再也舞不起來了。」和*圖*書
一個月後,蕭水天終於步上回程。已是穀雨時分,天終於放晴,四處漂散著雨後泥土的潮濕氣,讓人嗅著心曠神怡。田園裡一片青青,時有採桑女採桑養蠶。
聞訴冰冷的目光尤如一柄冷劍,直刺向神悠態閑的曾霜,「這是我們父女之間的自家事,你一個姓曾的,憑什麼資格插手?」
果然如此,這是把女皇逼到盡失民心的路子上去啊!敵軍來攻,朝廷有兵不派,這是賣國。如若此時聞黨起而叛之,只怕也能打上順應民心的旗幟了。「那皇上就沒什麼法子了么?」
「什麼謀反不謀反!這是奪回你娘應得的!我說你娘說了那麼多,你就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聞君祥有些惱了。
「把大小姐請回屋裡,沒有我的允許,不得離開房門一步!」蕭霓將琚兒扔回到聞訴懷裡,絲毫不再理會她的哭求。
左明舒朝他看了眼,沉吟了會,「辦法不是沒有。關鍵是看動作夠不夠快。如果皇上能趕在聞黨勾通匈奴之前就將他們一網打盡,那自是無事,麟王孤掌難鳴,自也不會生事。不過照現在看來,這個主意能行得通的可能性極小!聞家的心太狠,也比皇上來得『敢作敢為』。」他回過身,看著緊合的窗台上被沾濕的紗紙,語氣冷然地問道,「皇上肯賣國么?」
「爹,他是女兒的丈夫,是您的女婿,是您外孫女的親生父親,這怎麼不是自家事了?他怎麼就不是自家人了?」淚滑落在絕色的面龐上,映著窗外時見透亮的閃電與屋內因風雨而輕晃的燭光,晶瑩剔透。聞訴啞著聲質問,懷中的孩子睜圓了烏溜溜的眼睛,直瞅著母親的淚珠兒,害怕得不敢出聲。
蕭水天舉目望了圈四周,只見一座頗現氣象的府宅,已呈暗褐的紅木柱子邊上,懸著幾盞書著「左」字的燈籠。正欲舉步,卻見府門中開,兩三個下人小跑著出來,其後便轉出一名發束青色方巾,身著淡灰色長袍的文士。「呵呵呵,可是蕭世侄來了?」人還未打照面,已是朗笑相聞。
「怪道他們對於平執原之死並未大張旗鼓,還以聞誠作為人質,滯留瀛州。」蕭水天看向左明舒,眼神晶晶點點,猶如星輝。
馬車踽踽而行,雨依舊下得很大。蕭水天掃了眼半眯著眼微笑的家丁,手悄悄捏緊,掌心有些薄汗沁出。忽然間,馬車嘎然而止,家丁將帘子探了下,立刻回身衝著蕭水天一揖,「蕭大人,鄙府到了。」
「娘,你說什麼?訴兒不明白……」聞訴完全被弄懵了,心中漸漸騰起一股涼意,冰涼冰涼的,凍得心發顫。
左明舒看在眼裡,「你是想問,聞黨是否與匈奴,也通過麟州密謀?」
聞訴哭得通紅的雙眼朝旁座的兩人掃了一眼,冷聲道:「我與父親有話要說,請二位迴避!」
「所以,皇上來不及!」左明舒一嘆,「那不如就出來吧。」
他這分膽色豪爽,瞧在家丁眼中,也不由一陣欽服。他一介文弱書生,只憑著朝廷一紙文書,便孤身來到麟州這個地界。如果不是太過蠢笨,那就是太過精明!
「多謝世伯!」
「她不是!」蕭霓從屋外跨了進來,冷冷的語調里透著說不清的殺機。
「好咧!大老爺您可坐穩啦!」馬夫長聲一吆,刷地一鞭下去,車立時飛馳起來,疾行的顛簸帶起黃塵,將那副青青麥草的田園轉瞬拋在後頭。
和_圖_書娘!」
曾霜卻也不惱,只是隨和地笑笑說,「大小姐如若和聞公談的是王大人的事,那就不只是家事了。」
「水天哪,你來了麟州,對於平執原將軍的死因,心中可有底了?」已是第二日早晨,連日的大雨終於已到了強弩之末,漸漸小下去了。左明舒在蕭水天的耐性幾於告盡之時,終於發問了。
蕭水天抿了口茶,「世伯,小侄這次也是替太傅大人來的。」
曾霜笑笑道:「蕭大人何等聰明剔透之人!早在他接過皇上的詔書之時便已知曉他的使命了!呵呵。」
蕭水天沉重地點點頭,「正是。小侄懷疑聞府與匈奴有所往來。」
「城內被圍,不防出了這個圈子,至少還是自由身。到時民心所向,如能妥善處理麟州的問題,以及利用匈奴之兵,那麼,一切就有轉機了。」
掌燈時分,總算是趕到了麟州楊城。蕭水天在一所館驛才下馬車,正欲打聽左明舒的府上,卻早被一管家模樣的家丁止住。
聞訴臉色蒼白,怔了半晌,才悠乎乎地冒出一句,「原來……竟真的是要謀反么?」
家丁抬頭朝蕭水天細看了番,笑意里有些佩服,「小人正是左府中人。我家主人已恭候大人多時,大人遠來辛苦,家主已備下薄酒,為大人洗塵。」家丁朝身邊的一個侍從使了個眼色,那人立刻趕了一駕馬車過來。
左明舒一怔,隨即看著他深深密密地笑起來,「好,好!水天哪,你以為平執原將軍的死因為何會如此離奇?」他端起茶輕輕一吹,復又放下,「人不會無緣無故地就死了,何況平將軍雖過半百,但仍身體強健,武藝不凡?如是意外吧,那麼墜馬,摔傷,臨陣,不管哪一樣,理由都是堂堂正正,何以會死因不明呢?」
「許落野、鄭冠元、貝重湖這三個的位置要動了動了。」媯語看著手中的摺子,頭也未抬地吩咐著。
蕭水天不禁微微一笑,但轉瞬便即隱沒。如此盛世太平,卻怕是戰禍即至……他嘆了聲,將一封印著麟王印信的密函捂在胸口,緩緩合上眼。他得快些趕回天都了,愈快愈好!
「是,夫人。」屋外立刻進來兩名家丁。
左明舒眉一挑,精銳的眼明明有什麼閃過,卻只是笑,彷彿那笑容從來就未改變過,「世侄這是在考驗老夫啊!」
蕭水天伸手挑起油布一角,車外煙水迷濛的雨幕將四宇茫茫,都籠在其中,根本瞧不清什麼。「春分有雨到清明,清明下雨無路行。」他無意識地喃喃念道,復又放下簾幕。蕭水天靠上車壁,外間的豪雨敲在車上,「噼噼叭叭」地密響,雜亂無章,正如他現在的心情。
「夫人請放心!在下早去打探過了,蕭水天是聰明人,自然知曉哪一方是更有前途的。早在王大人被扣之前,他便已修書一封,通知在下要小心王大人搖擺不定。由此可見,此人之心全在我方。由他出面與左明舒談,可事半功倍。」
「我不信……」
蕭水天愈聽,面色愈正,到最後,他只是專註地看著左明舒,好一會兒才道:「小侄謹聽世伯教誨。」
「爹!王熙他到底幹了什麼?他出賣了您什麼?」
「啊!多禮,多禮了!」左明舒上前把住他的手臂,將他上下一打量,素來沉凝的面上現出一番滄桑來,「果然肖似蕭兄啊!當年,同中進士之時,他也是這番光景,瀟洒倜儻,不過……還要和_圖_書年輕些!」左明舒笑顏又綻,「聽說蕭世侄還是制科頭名,不錯不錯!青出於藍勝於藍!可比你父親還要好上一層!」
曾霜不無憂慮地看著聞訴被押走,心下有些沉吟,一時便沒有說話,直到蕭霓問道:「現在可有好的對策?」時,他才恍然回過神來。
「現如今怎麼辦?」聞君祥不停地在房裡來回踱著步,兩手直搓,想不出半點主意,「都是你!先前計劃得躊躇滿志,可一上了朝堂,你人呢?怎麼躲得比瘟貓還快?啊?」他站定在曾霜面前,口出怨言。「現下可好!撕破臉了!什麼都行不成了,可計劃已經暴露,她還容得了我們?」
聞君祥正自為著王熙的事頭疼,壓根兒就不想面對自己的女兒,此時見曾霜留下,自是贊同。
岳穹微微估算了下,「呃,再三天應該到了吧。」他朝女皇瞧了眼,「皇上,左明舒……」他不能肯定,這個左明舒到底站在哪邊。他更不明白,左明舒到底作如何想。敵方能投女皇,自是最好,但左明舒沒有理由啊!麟王待他不薄……不過話說回來,老麟王待他也不薄。
「你放心,左明舒事麟王,不過是想尋找一個適宜他生存之地。他的骨子裡,還是有著當年的豪情。」媯語抬起臉,眼望著窗外的麗麗晴川,神色沾著一絲回憶。
水揚波立時起身作了一揖,便退出屋外。但曾霜卻在看到聞訴手中的孩子之後,正坐著不動。「大小姐,曾某身為聞公的幕僚,聞公有什麼為難事,在下或者還可出出主意。」
「呵呵呵,水天,看來皇上眼光不錯。」
蕭水天輕輕一笑,俊雅清新的面容在洗卻了幾日奔波的風塵氣之後,容光煥發,又是那瀟洒自信的制科親點頭名的才俊了。「麟州楊城與瀛州永治相距不過二十四里,世伯看呢?」
聞訴一呆,怔怔地看著她的父親,像是從來都沒見過這個人一樣,「爹啊,她有什麼不好?她是您的親生女兒,是我的親妹妹,她……」
「你覺著鄭冠元不錯?」媯語點了點頭,「不錯,就這麼安排吧。呃,對了,岳穹,你對於劉郢華如何看?朕好像聽說,聞黨近日與昭南王走得頗近啊。」
「這……」蕭水天心中一愕,不由倒抽一口冷氣。
「沒有可是。訴兒,你應該這樣想。只要除了她,娘就是碧落最有資格的繼承者了,而你,是我唯一的女兒,你的未來,琚兒的未來,可全在這一擊上!」蕭霓嘴角噙笑,細軟的手輕輕拍了拍女兒的手。
聞訴聽他說到王熙,目中淚光凝聚,恨意洶洶的面上,卻平添一股動人心弦的柔弱之色,曾霜微微一愕,將目光規避開去。
「哎,蕭水天還有幾日回都?」媯語在翻閱到蕭水天投遞來的一本上奏所查瀛州事項的摺子時,忽然發問。
「世伯此話怎講?」
左明舒笑意一斂,眉心不自覺地轉出一抹深沉,「那,依你在朝廷里看到的,現下當真是二虎相爭么?」
聞訴腳步一錯,險些坐倒在地,「可是……」
春分,雨勢連綿,絲毫不見好轉。一駕篷車駛在無邊無際的雨幕里,泥跡濺在車轍上,再被雨水沖刷乾淨,如此周而復始,篷車已近瀛州永治。
「再駛快些!如能在日落之前趕到陳州,我加你錢!」
「好!好好……果然是條妙計!」聞君祥重又恢復喜色,「可是那蕭水天能明白這意思么?」明日出發在和_圖_書即,只怕現在去說已是不及。
「世伯過獎了,小侄蒙聖上錯愛,豈敢自誇,豈敢自誇?」蕭水天連連相謙,因著左明舒雖嫌生疏卻仍覺親切念舊的話而心中微定。
「多謝世伯。」
……左長史,如今三藩初平,百業待興,我承繼先皇遺命,常常憂懷國事,到底要如何做才能開創一代盛世氣象,讓百姓安居,讓人才得顯,讓四海呈平,讓宇內成祥?長史是當年的三才之一,可能告我?……
這一問,多少讓蕭水天確定了一些東西。而昨夜一夜的相熟,讓這些東西在二人之間成為可以明白相告的密晤。這正是他來麟州所冀望著的最高目的。
「大老爺,這恐怕得天黑才到得了。小人家在陳州,這……」車夫有些不願。
蕭水天朝家丁瞧了眼,唇角微微一挑,「左大人如此盛情,在下卻之不恭哪!」他轉身登上馬車,沒有半分猶豫。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那,世伯,侄兒斗膽問一句。如若那匈奴真的來攻,麟王會怎麼做?」
「大人請上車。」
「這位大人可是朝廷派來查瀛州平將軍一案的蕭水天蕭侍郎?」
蕭霓將聞訴從地上扶起來,接過她懷中的琚兒抱在胸前。「事到如今,也沒必要瞞你了。」她淡淡地掃了眼女兒,復道,「你的親妹妹早在九年前就已經死了!她不過是個替身,替你妹妹坐上皇位的替身而已。現在時機到了,她也就用不著了。」
「夫人放心。」
「你還不知道?你的丈夫!他把為父數年來的心血都給告發了!他出賣了你爹,出賣了你娘!這樣的人,你還要為他說話?」
曾霜淡淡地笑了,有一抹極隱約的嘲弄,「夫人現在首要的,可是皇位。」江山與皇位,依眼前這位夫人的心思,怕是不能兼顧了。
「爹!」她一進屋便直直地跪在了地上。
「不錯。」蕭水天坦言,繼而深深地看住左明舒,「世伯,小侄本來還在懷疑,但一等到了瀛州,小侄就隱隱覺得,平將軍的死,完全是世伯傳遞給朝廷,呃,或者說皇上的一個訊息了。」平執原的死是何等大事!既然要作,就必定謀划周密,斷不會流出「死因不明」這等粗漏得近乎荒唐的訊息來。所以,這隻能是麟州有人想要朝廷里派個人過去。而如果這人是左明舒,那一切就對上號了。
「對了岳穹,既然劉郢華堪為信任,那麼就把聞諳的案子交給他來辦。施前審的可作為副線,不防把矛頭指的明確些!」
「你說的不錯。」左明舒嘖了嘖唇,回想起那一次女皇召見情景。
聞訴呆了片刻,忽然跪了下來,「爹、娘,孩兒不懂什麼天下大事,孩兒只求和丈夫女兒好好過太平日子,可以沒有富貴,可以沒有榮華,只要開開心心地過日子。爹,娘,你們的大計劃孩兒不懂,也不想懂,孩兒只求你們把王熙放了吧!我保證,只要你們一放了他,我和他立刻在天都消失,永不會再出現在你們面前!好不好?好不好?娘!我求求您了!放了他吧!」聞訴跪爬至蕭霓面前,只是哭求。
「我的意思是,她與我們聞家什麼關係都沒有,只不過一顆棋子罷了,你不必太在意,她根本就不是你妹妹!」
「守。然後向皇上請援派兵相救。」左明舒答得極為理所當然。
「哼?你不信?要不是你的好丈夫,爹今日就可以順利扳倒她,取而代之!計劃眼見著就要成和*圖*書功了,全是因為你的好丈夫!現在什麼都沒了!什麼都沒了!」
「不用謝我,我不過也是在還一個人情罷了。」左明舒淡淡轉開了眼,細長的魚紋似是刻在眼角一般,那麼深,記載了許多滄桑。
蕭霓一怔,臉色倏變,馬上道:「不錯。儘快與匈奴聯絡吧!這事就交給你了,曾霜!」
左明舒在聽到「蒙聖上錯愛」這話之後,神色微斂,只是把手一揚,「來,世侄遠道而來,一定疲累,來來來,進去坐下再說。」
蕭水天便隨著他入府,到後院梳洗沐浴一番之後,便有人來請赴宴。席間也不過是敘敘舊,閑話家常了一番。兩人似乎都將蕭水天所來的目的忘了,倒真似遠方來朋般只顧著盡賓主之誼。蕭水天明白,他既已置身麟州,一切就急不得。只要他不急,就顯得朝廷不急;只要朝廷不急,那就可以在與麟王相談之時把住分寸。所以,左明舒不提,他就顯得更為自在。
「呃,夫人,聞公,在下以為,現在正是可以鞏固我方計劃的時候。」他拱了拱手,「皇上此番派去查案的是蕭水天蕭侍郎,這是皇上在高鵠的事上不得不作的讓步。蕭水天是何許人?」曾霜一笑,「其父是『辛酉三才』之一的蕭達,與那麟王的第一智囊左明舒可是同科進士,多年至交。若他前去與左明舒會晤,只怕我們就可以與麟王進一步合作,如果能調動這一方兵馬,那麼高鵠的存在與否,已無足輕重了。」他攏了攏袖子,見聞君祥回色作喜,蕭霓也跟著點著頭,便接著道,「上面的這位只怕並未想到這一層……啊,對了,聞公,匈奴那邊,咱們可以定了。近年來的聯繫應該也要派上用場了。」
一場宴下來,左明舒對蕭水天的欣賞由淺及深。好一個不急不躁,沉得住氣的年輕人!比其父更為沉穩。想當年,蕭達還是意氣風發,行止間頗多豪情,于處事上自然不知一個忍字。但眼前這後生,舉止瀟洒隨和,氣蘊內斂,心思分毫不露,看來這兩年來,女皇在用人上又精進了。一個柳歇已不簡單,現在還多出一個蕭水天。有敵若此,聞氏何能不倒?有主若此,麟王如何能反?
左明舒淡笑,唇邊的髭鬚亦跟著彎翹,「麟王當然是想坐大一方的,而且他還想把瀛州也納入他的轄區。」
「是。」蕭水天欲言又止,似乎有什麼想問,卻又問不出口。
水揚波瞧著也不出聲,只是清閑地端起茶碗呷了口,權作看戲似的事不關己。曾霜抿緊了唇,「聞公,我……」他待要解釋,卻聽得門「嘭」地一聲被撞開,聞訴抱著孩子奔了進來。
「走,走!大老爺出手大方!好咧!天黑之前,一定到麟州。」車夫再使一鞭子,馬便在這滂沱大雨里,亦是快奔起來。
「是。臣已安排妥了。」岳穹將一本中書令的官員請調的本子呈了上去,「臣以為當前主要是在天都,天都府尹這一職可不能再讓聞黨的人做下去了。」
曾霜眉一皺,張了張口,終於還是又把話困難地咽了回去。
聞君祥一怔,「你是說……一直賄賂的匈奴左谷蠡王克薩巴?」
「哦?」蕭霓微側了側頭,「當初他不是由王熙提攜入府的么?如今王熙倒戈,他會沒什麼異心?」
「回皇上,劉郢華此人有謀有識,重恩重義,臣覺著聞黨如此用心並不能動搖其心志。皇上如若此時對其如常以對,信任不變,是上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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