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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窮碧落

作者:姒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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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廟堂篇 第三十九章 戍鼓驚起雁南飛

第二部 廟堂篇

第三十九章 戍鼓驚起雁南飛

媯語怔了怔,想起那雙清媚的眼中那種冷靜的瘋狂,她默了半晌,終於只是輕輕點了下頭,便不再出聲。
媯語一想,立時就要起身,奈何身子仍有些疲軟,孫預上前一扶,只覺觸手濕軟,便攔住了,「這一身冷汗不能叫風吹了!戍地不比天都,便是夏日也有寒氣。」
這便是不放心!媯語與孫預互看一眼,知道這不見是不行了。「喜雨,你跟他們說,半個時辰后,到永治軍營,朕有話要和他們說。」
「啟稟皇上,麟王使令求見。」
「好!這個可以不解釋,那你那些戰車呢?什麼時候第一批訓練的兵士可以熟練操作?」這些戰車對付匈奴可能用處倒小,對付麟王,倒會大派用場了。天都吹來的風已經緊了,據她估計,聞君祥與蕭霓就快動手了。而麟王,如果他真的忠心不二,他就不會遲遲不來。他在等,等天都的腹背夾擊,等天都的大亂。而她,已沒多少時間了。
媯語抿唇想了許久,忽然回頭朝左明舒看了眼,「左長史,依你之見,匈奴左賢王來襲需如何應付?」言談間竟絲毫不避他身屬麟王的身份。
媯語回眸朝他愣愣地看著,驀地靠入他的懷中,感覺孫預的溫熱的手臂環住她,她才閉上眼,「如果我死了,你會永遠記得我么?」
「繼續說。」孫預聽得連連點頭。
「將聞誠舊部押上來!」
孫預眉頭一緊,將她的手牢牢攥在自己掌中,那種冰涼的觸感,如同一股陰鬱的不祥之感滲入他的心裏。「說什麼傻話!你永遠活著!好好地,康康泰泰地活著!」
話起音落,營中軍士便已押著五花大綁的七個聞誠舊部上前。
天邊的亂雲烏騰騰地翻滾而起,頃刻間將「牧馬群嘶邊草綠」的情景遮卻。雷聲轟響只幾匝,瓢潑大雨便如數倒下,濺起點點黃塵,飛在鐵銀色的戰甲上,空氣中立時瀰漫出一屢濕濁的暑氣。
「俘虜?」媯語眉一挑,隱隱想到一個人,迅速與孫預互看一眼,知他亦是懷疑,便果決道,「擢兵部員外郎章戈迅速率兵援救武泉。」
這火,是玉石俱焚的火!
「皇上冤枉!末將等報國殺敵,未曾與匈奴有絲毫苟且,請皇上明鑒!」被押的舊部里有一名曾任軍事參謀的猛地站起來大喊。「皇上,聞將軍率我等把守邊關近四載,心系塞防,無一日懈怠,也曾歷次打敗匈奴,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呀!」
媯語在接見章戈前,剛巧收到了沈磕儀從『三司館』拿來的最新敵情。媯語一看之下,驚訝之下竟似有些不信,「你是說,章畔她……」
媯語看著她欣喜地轉身離去,目中有些微苦。將士如此忠國,而她卻還不得不防心重重。
媯語利目掃過在押的聞誠舊部,語聲陰戾,「經逆賊招供,查證屬實,將此七人盡皆斬首示眾。」
是該城的衛府。章畔翻身下馬,直立在前,身後眾將亦跟著下馬。衙門燒得只余整個屋架,其餘什麼都辨不出來了,可見當時火勢之大。
六月十二,章畔所率兩千大軍成功擊退了圍堵在武泉城西的匈奴兵。撐梨孤塗因為汗王連著幾道命令撤兵轉攻麟州的旨意,也因為武泉西側一處的破圍,他只得暫且收兵,但仍是駐紮在離武泉城以西十五里的糜城,直盯著武泉。
岳穹輕輕點了點頭,不錯!撐梨孤塗因其是先汗之子卻未襲汗https://www•hetubook.com.com位,一直遭到身為汗王的叔父的排擠與戒備。因此制肘在所難免。而兵家之道,最忌縛手束腳,一旦兵力有牽制,那也是可以停手的時候了。他朝左明舒看了眼,目中不無欣悅。左明舒此言看似毫無建樹,然而卻給眾人都提了個醒。那就是,撐梨孤塗與匈奴汗王有隙,如若能很好的利用這一點,相信北防的壓力會小許多。
「是。」
「來吧!咱們將這些無名的烈士安葬了吧!」章畔一揮手,率先動手。
「章將軍!你看!」突然前行官喊了一聲,隨著手一指,眾人看到了已被焚得一片焦黑的一個衙門。
孫預回頭朝她安撫地一笑,「放心吧!撐梨孤塗擅用兵權,已遭匈奴汗王的訓斥,想必武泉之圍頃刻即解。將軍且請稍事休息,明日便起程接替你父親。出使羌蒙與突利二國的重任,還是得交由你父親來辦。」
「將軍快快請起。」她立時上前親扶起章畔,「將軍武泉戰功,聲傳碧落,如今歷劫歸來,真是碧落之幸!」她一個轉身,便吩咐小秋,「快伺候章將軍梳洗用膳。」
「這樣不行嗎?」這一回,沈磕儀似乎已想妥當了,「匈奴利用我們內部的爭鬥,那我們也可以其人之道還施其身。」
媯語一笑,「與撐梨孤塗的和約,章畔是次中之次,根本就不必提到商議的內容里來。」便是與撐梨孤塗談時,這也可以略過。
其實媯語此行並非想安排什麼,只為安心,安兩路人馬的心。其一,自是被隱瞞了許久,卻又忽然得知遇險的朝臣;其二,則是永治被平凱新壓的將卒。後者是關鍵!平凱是後輩,雖得其父之威,然畢竟年輕資淺,特別還拿了聞誠的水師舊部。這一處上,如若安撫不夠,那永治就易起變,永治一變,麟王自然也會跟著來了。如此,現下好不容易搶得的先機將悉數失去。
一個時辰后,兩千將士在大雨中立在了一個大墳前。「列隊!」章畔將手中的劍一下插在前面,單膝一跪,「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凌余陣兮躐余行,左驂殪兮右刃傷。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天時懟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遙遠。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
沒錯!聞誠一死,蕭霓定不會罷休了。這一程,不知道是她在逼他們,亦還是他們在逼她了。「可是,天都的民心呢?」
「末將在。」
這一聲落,只聽得一聲「駕」,馬車便動起來,直往永治郡守府馳去。
岳穹等人見著女皇神態自若,並無什麼虛弱之姿,心頭都略略一松。這當口,皇上可不能出什麼岔子!
是了,她身在碧落,是碧落的大將,而他是正欲侵入碧落的匈奴左賢王,他們除去敵人,還能是什麼?撇撇唇,她手中的韁繩一抖,馬疾馳而去。再見,就是沙場!
媯語將此牌接過,在手中輕輕觸撫,「此符令是在瀧水郡外,由一名小兵身上搜得,與此同時,還有一張瀧水的防衛軍圖以及聞誠私通番敵的信。證據確鑿,不由得朕不辦他!」媯語將面容一黯,「眾將知道,朕本出聞家,聞誠是朕同胞之兄,處斬他,朕比誰都心痛!然,於國,他通敵賣國,是https://m.hetubook•com.com為不忠;于永治軍民,他惘顧民命,是為不義;於家,他背棄先祖之訓,是為不孝;于職,他玩忽怠守,是為無能。如此一個不忠不義,不孝無能之將,朕唯有割骨肉之情,為國誅之!」所說所列,聞誠時常出入『千金堂』也俱是永治百姓咸與知曉之事。一時也由不得眾將再生疑慮。
左明舒從懷中抽出一本牒章,交由知雲呈上,「啟稟皇上,麟州赤峰遭匈奴兵襲擊,赤峰危急,麟王正於城中督戰,未能前來迎駕,請皇上恕罪。」
「謝皇上。」章畔落座,知雲便奉上涼茶一盞。她也實在是渴極了,捧起便喝,直喝過三盞,她才舒出一口氣。「皇上,匈奴軍悍,尤其是騎兵,碧落實難勝之。但是,也不一定不可守。臣懷疑,此次匈奴之所以能長驅直入,是因其得到了我軍的防守城圖。」
「應該說我們沒有退路了。」孫預倒反是一派自在的笑意,他緩緩執起媯語細軟的手,「現在,亮出我們的武器,誓殺賊兵!」
「是。」
這一說,永治的舊部將中倒有半數在那兒悄悄議論。媯語冷目掃了眼,唇角逸出一抹冷笑,朝知雲看了眼,知雲會意,立時捧出聞誠的調兵符令,到台前示之眾人。眾將色變,軍中視符令重逾性命,俱是小心珍藏,不容遺失。
「快了。再給我七日,包準一個營的都會用。」
孫預沉默了會兒,「佯敗!」他轉身長指一點原州胭脂堡一帶,「撐梨孤塗急攻北固城、殺王坡、胭脂堡,也是事實,我們只需將此消息略微傳到天都,以聞君祥的性子,必定會乘勢即反。更何況,聞誠已死。」
「孫預,我沒有退路了,對么?」媯語看著軍圖,那樣深邃的目光,如同眼前的已不是軍圖,而是她在此長長的十一年歲月。
他的堅韌與記仇,讓他根本不可能放過她!所以,武泉之圍一直圍著,如若不能衝破防線,武泉就難守了。武泉一破,瀧水丟失三城,瀛州就危急。不管如何一定要守住武泉!如今,她已繞道洮名,現正在胭脂堡以東二十里,緊靠著圓垛山的一座小城裡。這是十天前,他才攻下的城池,但因為地處偏遠,無關大局,所以除了洗劫過後的荒涼,並無駐兵。
許是雨太大,那種沖刷的力量已非這座燒成焦炭的屋架所能承受,眾將只聽得「咯咯」一聲輕響,整個屋架由里及外的倒塌了。一道閃電滑過,震天響的雷聲跟著在頭上炸開。眾人只覺得渾身悚然一驚。
「也很正常啊!」沈磕儀大口吃著桌上的香瓜,口齒有些不清,「再說,撐梨孤塗這人不錯,將來必成大器。哎,對了,如果把章畔封為公主,會如何?」她忽然腦中有個極怪誕的想法。
「你所部水師,駐于清月灣,一有變故,朕賜你臨機專斷之權。」
過了會兒,媯語忽聽得車外「嘩啦啦」一陣響動,接著便是王象的聲音清晰地傳來,「臣等救駕來遲,致使皇上貴體輕涉險境,臣等死罪!聞知聖上鳳體違和,臣等心實不安,望乞探視。」
「那撐梨孤塗不是一直按兵不動嗎?怎麼突然來襲?」處在她已親征之後,這步棋實在匪夷所思。媯語將手中的葯碗一擱,眉峰已是緊蹙。
章畔忽然有些遲疑,想了半天,仍是跪下請命,「皇上,家父……是不是和圖書正拒守武泉?」
章畔心中一喜,立時大聲領命。
「是。」
直到一個岔路口,那匹快騎才停了下來。是去武泉瀧水呢?還是取道洮名,直入瀛州永治請兵呢?去武泉,只要一日夜便可;去永治卻需五日。她得回去,必須得回去,儘早地回去!可是,如果走武泉,他的人馬一定會截住她的!章畔咬了咬牙,勒住馬身一個回頭,「嗬!」她夾緊馬腹,直往洮名奔去。
沈磕儀咂咂嘴,「算了,你那些政務我一竅不通,不必跟我解釋啦!」
「叫夢魘著了?」孫預絞了塊熱帕子,一手輕輕拭去她額際的汗,一手拍著她孱弱的肩背,一下一下,盪著安心的節奏。
媯語這一睡睡得極不踏實,身子似是一會兒冷一會兒熱,沒個消停。恍惚間只覺似有一透寒氣逼面而來,讓她怎麼也避不開去,直到近前,赫然就是那把握在清綺手中的匕首。悚然一驚,媯語「噌」地醒了,身上俱是冷汗。
與此同時,章戈在經歷了愛女無恙、武泉得保的重喜之後,終於平安回到永治。
「傳。」正在媯語意料之中。麟王定是見永治之事如此出他意料地叫朝廷安下,再加上水師五萬駐于清月灣,便不敢輕舉妄動了,甚至連朝個面,他都要謹慎行之。也好,眼下,她也不想驟然就與麟王對上,畢竟左明舒還未見上。
「色消唯帶土花腥,猶是將軍戰時血。」章畔忽然想起這句話來。
雨「嘩嘩」地下著,洗盡了地上那抹觸目驚心的紅,然而,空氣里卻瀰漫開一屢淡淡的腥味。
章畔心中一陣激動,有些說不出話來,武泉失守,依碧落法令,守將當斬!她本不指望會遇如何善待,可是如今……她抹了抹眼睛,「皇上,臣身囚匈奴近兩年,所見雖然有限,但亦了解到一些軍情……我……」
「還有。」章畔走到軍圖前面,「奴出兵是經過了羌蒙、突利兩國的,匈奴尤如秦狼,其心貪婪,如其勢成,羌蒙、突利二國便如滑之小國,途歸而滅。如能遣人與此二國相約,那我方的勝算會大一些。」
一群將士縱馬入了荒城,雨依舊下得很大,然而隊伍卻愈行愈慢。觸目即是倒塌的房屋與橫七豎八躺在那裡的屍首,俱散發著一股腐臭的氣息,有些被斜倒的旗半卷著包住,只露出一隻已露出白骨的腿脛;有些兀自直立著,背抵著土牆,手中尤緊緊握著刺入腹中的長槍;有些背上插著數支長箭,但胳膊仍保持著筆直向前的姿勢,只是手腕處已被斬去,顯是臨死仍與敵軍搏鬥,在匈奴攻破城池,掩埋己方屍體時,被斬去的。
媯語將牒章只略略瞧了眼,便仍交回知雲手上,「麟王親自上陣督戰,如此忠勇,朕心甚慰。你且待幾日,朕有話要帶與麟王。」
「不錯。」章畔抿了下唇,「只是如今找出伏在我軍的細作怕是時間不夠。臣以為,不防將計就計,傳給匈奴以虛假的軍情。那我方便是化被動為主動了。」
「將軍,你看!裏面燒得比外面還要厲害!」
「是。」
「試吧試吧!君子有成人之美!你還當了回月老呢!嘻嘻!」沈磕儀拿起一瓣香瓜在口中嚼著,眼睛閃亮閃亮的。
媯語淺笑了一聲,閉上眼,靠著他不說話。良久,她才仿似想起什麼似的,「那個清綺……」
六月初八,天邊烏雲翻滾,雷似是直打在人的頭上,炸開似m.hetubook.com.com地響。天極悶熱,章畔身上的衣衫幾被汗水濕透,髮絲粘在沾滿了黃塵的額上,已辨不清模樣。
「啟稟皇上,營外有人自稱是原武泉守將章畔,有要事求見聖上。」
「快傳!」媯語正與孫預正議著瀧水郡的告急文書,忽然聽到此事,心中既覺詫異,又覺有些欣喜。看來撐梨孤塗真有半數是為著章畔而來。
「據瀧水郡守報,似乎是敵軍為了找一個人,好像是個俘虜。」
「我還得招眾臣商議一下才能定奪。」媯語對著一直候在一邊的知雲點了下頭,他立刻下去傳章戈。
媯語眼眨了眨,竟也有些心動,「你是說利用撐梨孤塗?」
媯語抬了抬手,示意眾人平身,「水師都督阮風聽旨。」
「好!說得好!」媯語撫上軍圖,心中盤算著誰人出使最好。
「商議?那幫古板得不得了的大臣會答應才有個鬼哩!」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
孫預眼鋒一冷,「綾遲!」
「不行!五日,我只有五日時間!」一旦章戈出使,盟約達成,便要合擊匈奴的汗王剌刺。這消息一旦傳到麟王耳朵里,那他也必須出手了。
媯語朝她盯了半晌,「封公主?你難道想讓她和番?」
眾將沉默,腦中兀自想象著當日武泉一戰的慘烈,心中敬佩不已。
媯語抿了唇,淺淺一笑,「是啊!一戰到底,至死方休!」
「罪臣章畔參見皇上。」章畔滿面塵土,衣衫襤褸,手腳處的斷鏈正掛垂在腕上。這副情景落入媯語眼中,眉不由微微一皺。
左明舒依舊是冷銳的,但因這完全不避嫌的信任,他眼中有些微的暖意,所言也帶上了深隱的誠懇。「回皇上,臣以為匈奴左賢王的兵力制肘頗多,其攻勢只在兩三天內,只要守住了這兩三天,他必然撤兵。」
「皇上萬歲萬歲歲!」
「我明白。」媯語抽了口氣,閉目思索了一陣,才道,「方才章畔說到將計就計,我們如何辦?」
「將軍慢慢說話。」媯語與孫預互看一眼,「請坐。」
「現在我們必須關注的是必勝!一點點差池都不能有!」孫預輕輕按上她的肩,「聞家已做到這個份上,我們所面對的已經超越了內亂,而是國家的生死存亡!」
媯語一想也是,便又坐了下來,朝著車外輕道,「叫他們不必掛心!朕無事。」
「臣麟王長史左明舒參見聖上,臣迎駕來遲,請皇上恕罪。」左明舒一身淡青色的官服,一如往昔般冷銳而沉靜。
「啟稟皇上,眾朝臣在車外跪請金安。」喜雨的聲音由車窗外傳來,讓裏面的二人眉宇頓時一攏。喜雨到了,那必是所有的隨行大臣都到了。方才心急,倒是忘了顧忌初到的朝臣與將士。
章畔一怔,回想起當日的情形,那種直面死亡的殘酷與壯烈,至今仍記憶猶新。她淡淡地扯出一抹笑,「一樣也不一樣。如果是武泉,當日應該只剩下一堆焦土吧。」那時的火,應該是以整座城池為火引子的。
「啟稟皇上,瀧水郡守有簡書來報,匈奴左賢王率大軍突襲胭脂堡,現已失守。武泉城正遭包圍。此封簡書正是武泉守將曲戈零派人突圍報來的。」
「好吧好吧!」沈磕儀一咬牙,應下。
「先入城避雨!」章畔領著兩千軍馬,正是去接任其父的職責。雖說匈奴的汗王確曾下旨命其收兵,和_圖_書但這近兩年的相處,她知道,撐梨孤塗不是一個輕易就會妥協的人。正如同他對於汗位的執著,她深信,只要給他時機,他就一定能奪回他原來所應有的一切!
媯語叉著手,考慮著其中的可行性,這樣的做法,雖近於孩童,但卻不失為一種切實可行的辦法,而且以逸待勞,以子之兵攻子之師。最關鍵的是,能夠儘可能快的取得勝利,大大縮減回都的時間。「姑且可以一試。」
「到了此時,也顧不得太周全了。」孫預嘆了口氣,「只要捷報緊隨其後,大概也能再挽回來的。」
「長史請起。」說曹操曹操就到了。
半個時辰后,媯語已換上一身正服,翟衣戴綬,以深青色織就的襟領暗綉金雲龍紋,翟紋十二等,間以四合暗花、如意雲紋,與深青中單、深青蔽膝、青襪青臾相佩,腰間一掛雙龍紋金綬帶,佩玉雙塊,玉綬環。登上點將台,媯語沉祥的面容是如此冷靜而從容,舉手投足間俱是氣度高華,如仙人一般。如此威儀,自是令整個永治的軍民都有一種臣服的不自覺。
她朝四下里一張望,迅速跳下斷城垛,找了塊石頭,將自己手腕腳腕處的鐵鏈給砸斷,便潛入城中,那裡有她看好了大半天的馬匹。半刻后,只聞一聲馬嘶,一影快騎便追風而去,只撒下滿地的黃塵與鐵鏈相擊的輕脆的聲音。
「末將接旨。」
媯語緩緩掃了眼眾將,走至台緣,「將士們,我們這裏辛苦打拚,終年戍守邊關,為的是什麼?保家衛國!然而,卻有人為了一己私利,出賣國家、私通敵國!」
總算逃出來了!總算又回到碧落的國土上了!章畔連著十日來緊崩的心神微微放鬆,真沒想到,那撐梨孤塗竟也防她會走洮名,沿途的的搜尋人馬只多不少。想到撐梨孤塗,章畔眉色微微一緊,低頭朝自己手腕處的早已斷了的鐵鏈看了眼,是不是,當這個鐵鏈敲碎之後,他們之間就只剩下敵人的對立?
這時人群中不知是誰冒出了一句話來,「將軍,當日武泉之戰,是否也如此城一般?」
「不錯。如果他是匈奴真正的汗王,那隻要能輔其立國,那他自然欠你一個人情。就算是挾了這個人情,換來碧落幾年太平也蠻好的。」沈磕儀淡淡地逸出一抹笑,「至於章畔,能征善戰,有謀有略,而我那個消息又是確實無疑,哈哈!到時碧落只要派出一人便夠。」
大雨洗出的塵土裡,露出一攤攤暗紅色血跡。白骨沉埋戰血深!如若不是這一場雨,再過一些日子,這座城裡,多少血戰的兄弟手足,俱將一抔黃沙埋忠魂了。章畔長嘆一聲,勒馬又向前去,大雨中,馬蹄聲也顯得靜極了。雨水順著額際流入眼裡,讓人極難看清眼前的東西。但是所有的兵士,在面對這座名不見經傳的小城時,肅穆得一聲也不敢出,似是連氣息都吐得小心翼翼。
「他們得到了我軍的防守城圖?」媯語神思一轉,便想到了遙居天都的聞君祥。
身後是兩千人長跪著的和唱,《國殤》的字句清晰而沉雄地響起,仿似經了雨水的沖刷,如此簡潔而洗鍊。
章畔伏在斷城垛下,冷靜地注視著又一隊搜尋的人馬馳過。直到火把的紅光消逝不見,馬蹄聲亦遠去不聞,她才爬了起來,手上腳上的鐵鏈亦隨之發出一陣輕響,如同來往西域商人所騎的駝鈴。天邊殘星如綴,只剩一輪皓月光輝奪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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