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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窮碧落

作者:姒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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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廟堂篇 第四十三章 事到回頭夢已闌

第二部 廟堂篇

第四十三章 事到回頭夢已闌

眾臣一片死寂,繼而不知是誰先哭出了第一聲,禁宮內頃刻間一片嗚咽之聲。這嗚咽與禁宮中所有宮燈、殿柱、門廊上迅速裹起的黑白紗絹,形成一片哀傷肅穆的景象。
「好。」
「呵呵,難得你會說如此真心的話!」媯語舉起酒盅,「來,敬你一杯!」
這幾天,她身子不適,那孩子便時時陪在身側,背著她偷偷地哭,當著她的面卻又嬉笑自若,還再三保證一定好好念書,只求自己別不理她。這樣乖巧的孩子呵!讓她忍不住有些心酸。
「國公,儲君便交給你們孫家了。」媯語靠卧在榻上,竭力忍心住咳意。
「坐啊!今日大家不分上下,一起坐了,喝上一回!」媯語朝他們招招手,梅軒布置得有些高,地上鋪著厚厚的氈毯,而他們四人中間早架了一個精緻的火盆,用是都是上好的炭,其上擱著一張細鐵網,正烤著幾塊鹿脯。媯語見他們都老老實實地坐了,便用一塊巾子包了酒壺的執柄,替幾人都勘上一盅。喜雨等人俱是有些惶恐,想讓,卻又不敢。倒是媯語怡然自若,「知雲,你弄的是什麼酒,怪香的,味道也不錯,很清爽,像梅花的味道。」
整個浩浩蕩蕩,逶迤了近幾條街的送殯隊伍夾載著滿城百姓的痛泣,百官的追傷,以及新皇的哀戚,駛向『巫策天』,以那時,祭司將為女皇英靈祈福,使之成為碧落的君星,永臨這片國土。所到之處,百姓盡皆哭拜,殯車一過,百姓便飲泣相隨,這隊伍,便越行越長,一條街延了一條街。
而今媯語雖是臨去在即,亦想將諸事都安排妥當,也為後繼之君留下點啟示心得。媯昱畢竟把她當親姑姑來喜愛。經過上一次,這孩子一瞬間聽話得讓人心疼,從來也不見她玩鬧,一回自己屋中便是念書。
「皇上,天冷,早些歇著吧。」知雲的話里有著別於往日的沉抑。
東昌門處,三聲火銃轟響,鼓樂齊鳴,一聲哭聲震天。最先出來的是一百騎著白色御馬的侍衛,其或手執斧鉞、或端持旌旗、或擎起幡蓋、靈幡,緩緩而出。接著是包括四神十二生肖在內的明器九十,園宅方九尺,下帳高方五尺,共五十人合抬。女皇的靈車,油幰朱絲網路兩廂,畫龍幰,用流蘇回披六繹,由新皇、小成王、攝政王、左右僕射等大臣共三十人挽靈,後面是十部鼓樂,女皇的龍輿,以白幔白幛遮覆,四周布滿素花。其後跟隨的便是宮娥彩女,及重臣的送殯車隊,殿後的是禁軍的龐大隊伍。
老人還未說完,便被沈磕儀瞪住了話尾,「我說老頭兒!你需要時間,可人家這身子等不起啊!」
「好。那便再唱個民間的!」他變了個調,曲調輕鬆,「……憶梅下和圖書西州,折梅寄江北。單衫杏子紅,雙鬢鴉雛色。西州在何處?兩槳橋頭渡。日暮伯勞飛,風吹烏臼樹。樹下即門前,門中露翠店……」
……朕常懼不克荷,鞏上墜祖宗之訓,下貽卿士之憂,夙夜祗勤,如臨淵谷,而積疾未復,至於經時,怡神深合,常所不暇,永惟四方之大,萬務之殷,慮有曠廢……
「還有你啊!長光,你們三個裡頭,就你最不愛說話,悶著頭一天到晚只會擦你那柄寶劍,我知道媯昺往日動著心思想和你學劍。這孩子平時只知讀書,難得他有這個心,你便認了他這個徒兒吧?」
城隍角下,一駕馬車在僻靜處停下,幾個粗布衣衫的男女站在馬車旁看著這幕場景。許久之後,沈磕儀才輕嘆,「這便是你的輝煌啊!」
沈磕儀皺眉沉吟,「這一點得好好合計合計。」
靈柩扶出之日,舉國帶孝,天都城中更是綴滿白花,沿途所見,各門各戶俱用松枝素花扎著喪門。各條街市,白幡飄拂,不少店鋪、家戶門前,唁幢幢幢,甚者臨街設祭施奠,張幟幃幕的都有。 青山新雪后,萬物素裹,與舉城白靈相襯,哀凄的景象格外觸動人心。
「這點沒問題。只要這世上有的,季幽商行就一定能搞來。」
「哎哎哎!」桃居老人非常無奈地朝她瞪了眼,才護回自己的鬍子與耳朵。「有啦!」
十一日,天色放晴,媯語便將為先皇謄錄遺詔的揚國公孫冒廬召入宮中。
「這本不是你的責任!你能做到現在,就已經對得全天下了!」
是時,宗人府與『巫策天』喪鐘齊鳴,舉國皆哀。女皇靈柩先移于『巫策天』天盤,再修昭陵,擇日歸葬。
「你聽我說完成不成!」老人也火了,大吼一聲,滿意地看她住了嘴,便捻著須繼續道,「俗話說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她這病要完全好,起碼得治上五年。而且頭兩年頗為麻煩。」
媯語趁著身子還能挺得住,便連下幾道詔書,正式冊封慶元公主媯昱為儲皇,命已任尚書左丞的岳穹為少傅。依定朝中大事,由攝政王與各部重臣商議決斷。同時命蕭水天任滇雲府知府,起複覃思,將其調任桐州。而木清嘉因其平亂有功,升任左散騎常侍。
「好,既然大家都有雅興,那我就來一首。」知雲站起身,清清了嗓子,「遠如期,益如壽。處天左側,大樂萬歲,與天無極。雅樂陳,佳哉紛。單于自歸,動如驚心。虞心大佳,萬人還來,謁者引鄉殿陳,累世未嘗聞之。增壽萬年亦誠哉。」
這最後,也是最要緊的一件,便是遺詔之事,此是女皇對於儲君之望之囑。故碧落歷代君王對此都相當重視,先皇雖為猝發惡疾,然于www.hetubook•com•com數日之內,亦命朝中重臣謄錄。
「回皇上,這個,這個就是用梅花蕊釀的酒。」知雲有些結巴地回道。
「首先,需要時間……」
「嗯。不過需要安排。」
「老臣定不負皇上所託!」孫冒廬欲跪,知雲卻早一步接到眼色,將其扶住。
「這主意好!」孫預看出她的退縮,立時捉住她的手,「我明日便辭官,反正阿頎也差不多上手了,朝中又有岳穹、柳歇、簡居道、項平之類賢臣,不會出什麼岔子的。」
「怎麼麻煩?」
天際是一網繁星,如織如綴,星輝熠熠,讓人轉不開眼。她從來沒覺得,禁宮的夜晚,其實也可以這般美好。
「今晚啊,就把那些個尊稱什麼的,都給去了!也別拘謹,想喝就喝!」媯語將手中的一盅一飲而凈,面上迅速浮起淡淡一層暈紅。「來!都幹了!」
「嗯!一定一定!只望我們幾個日後相見,都如現在這般耳聰目明,烏髮俊顏才是!」媯語笑得好不欣悅,「來來!知雲嗓子好,來唱個小曲吧!」
「好了!好了!」王隨拍拍手,「你們兩個先別爭,聽我說說好么?」他瞅了瞅媯語,「你還年輕,正值芳齡,這麼走了,天下人都會反對。那麼便這樣,桃居老人有種葯,可以讓人重度昏迷,如人死了一般無異。這樣的話,我們可不可以假以女皇駕崩為由,徹底絕了世人的念頭?」他轉頭又看向孫預,「你,也正值年少有為,而身為攝政王,你也有你的責任。女皇駕崩,新皇即位,還是個才八歲的娃娃,而你的族弟也不過才十幾歲,都是年幼的孩子,這麼放手,想你們也不放心。不如她先治病,再兩年,等一切安穩下來,你也卸下身上的擔子,與愛人共效於飛。你們覺得我的提議如何?」他朝在座的幾人都看了一遍。
連著幾日的商計安排,媯語決定仍需一個月將諸事安排好,便請桃居老人幫忙,盡量將毒性壓制住。然毒雖未發,媯語的身子卻是越來越差,終日咳嗽,還有些低燒起來。朝事暫罷,媯語索性順水推舟,讓御醫診治,眾醫束手無策,以為不治。朝臣焦急萬分,每日必來請見,見不到便找太醫詢事。政務雖仍處理得井井有條,但朝臣心中已亂成一鍋粥,特別是岳穹、項平、柳歇等由媯語提攜上來的大臣,更顯神傷。
「好。那我們來商量一下。」王隨勾了勾手,五人便議論開來。
媯語有些虛弱地靠在車壁上,聽了這話只淡淡抿了抹笑,「每朝天子都會有這個排場,不獨我一個。」
「其二,需要一個清靜之地。這個么,我的桃花居還算不錯的,山清水秀的……呃,就是說,最好隔離凡事,能讓其和-圖-書心定神安,情緒盡量不會激動。我的意思是,在頭兩年裡,最好將其意中人也暫且隔了。」
「可是朝政……」媯語又有所遲疑。
「放心,有我呢!」孫預拍拍她的手。
媯語極淡地笑了下,「誰能保此千秋後,天桂不折泉長傾?」她的語氣很淡,像是真的要撇開那段歲月,說得有絲絕然。「走吧。」她掃過最後一眼,扶著車壁,登車,起程。
「皇上?」知雲微怔,隨即臉上滑過一抹輕笑,「是。皇上。」
「是。老臣告退。」
……於國事政令,當聽斷昭察,不可欺犯,知人好士,指事論心,不肖綺靡,擢人授任,在於得才。古語云:眾力並,則萬鈞不足舉也;群智用,則庶績不足康也。積羽成舟,群輕折軸,當思之慎之。擇才不以門第,夜光之珠,不必出於孟津之河;盈握之璧,不必采于崑崙之山。求才不可過苛,須知水至清則無魚,用其長而制其短也。小過不察,則無煩苛;大罪不漏,則止奸逆……朝中孫預、岳穹、項平、柳歇、木清嘉等皆賢臣也,朕付託得人,義同釋負,遐邇寧泰,嘉慰良深。自今後軍機、兵伏、倉糧、凡厥庶政,當悉聽諸家之言……
「所以,如果你不是女皇了,啊,對了,你原本也不姓媯,那問題是不是解決一半了?」沈磕儀笑咪|咪地瞅著二人的眼神慢慢轉為驚異,繼續道,「當然,如果你要以攝政王如此顯赫的聲名與她在一起,也的確太招搖了些,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你們兩個都退隱!」
不一刻,梅軒的一處小閣里便上了一壺正燙著的清酒,與幾碟小菜。長光與喜雨俱躬身立在一旁。
「噫!這般雅正呀!我要聽個民間的調兒,不弄那些廟堂之上的正音。」媯語幾杯薄酒下肚,已頗有些醉態。
「你是說……」媯語心中有些動,但瞧了眼孫預,又有些遲疑。
此話一出,孫預與媯語二人眼神同時一澀。
「嗯。繼續說。」
「對嘛!這才像話!」媯語又給他們勘上,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想去撥那鹿脯,知雲怕她燙著,搶在前頭拿了鐵撥子。媯語也無所謂,只是瞅著他道,「我知道你頂喜歡硯墨之類的,如若我以後能搜尋到好的,一定託人帶來給你!」
「咦?真的?」桃居老人兩眼笑得彎彎的,他這輩子還沒去過皇宮哩!
「嗯……我思來想去,覺著也必得如此才行。一個一個臟腑驅毒,你不懂這些,我也說不清楚,只是有一點,治時會階段性的出現失聰、失明、失聲之狀,雖則時日不甚長,但她如此身份,怕是有礙吧?」
「如此,朕心甚安。你回去吧。」媯語真有些累了,便輕輕闔上了眼。
「……是。」長光吸了口氣,將手中的www.hetubook.com.com酒一口喝下,只覺胸口辣辣的,像是由喉嚨口直燒到肚子里。
一時另外三人紛紛拿起筷箸擊打酒盅,以為相和,這一晚,靜靜的梅軒顯得格外溫暖熱鬧。
「其三,就是草藥。」
「不要說『是』,要說『好』。」
孫預凝眉想了半天,終於咬牙決斷道,「就照著桃居老人的法子治!」
孫冒廬執著筆的手微微有些顫抖,看著筆下的遺詔,他心中騰起一種前所未有的迷惘。他一直以為,眼前的女皇心機過重,猜不透,摸不著,但如今幾日來涓涓滴滴的囑託,儘是一顆為天下操勞的明主之心哪!
「但能讓舉國哀傷至此的,怕是不多吧?」王隨插了一句。「對了,君星是怎麼回事?」
……今儲君仁孝,寬仁有王者之風,學時深究經史之奧秘,闡發至哲之遺芬,猶能褒貶得宜。瞻望來茲,國家得賢明之主,百姓得太平之治,朕心甚慰矣!然儲君沖齡,遇事無以斷,望各位臣公忠貞之操,終始不渝,勁直之風,一如疇昔,以匡救為懷,共輔國政。
「哎哎!知雲,你犯規矩嘍!來!罰喝一杯!」媯語將他拉起來,就倒了杯酒給他。
「這樣不妥。」媯語有些訝異孫預如此輕率的決定,「昱兒還小,而且,聞氏之亂才平,政局未穩……」
眾人瞅著她,想到離別在即,心中都有些黯然,便也放開膽子,將手中的酒跟著幹了。
「咳咳咳咳」媯語咳得厲害,小秋心疼得什麼似的,卻也只能偷偷垂著眼淚,一邊替她輕拍著胸背。
「國公,就寫這些吧……」媯語撫著胸口,神色間有深深的疲倦。
「呵呵,你知道,公主還小,大概見你常笑,以為你好說話,時常喜歡膩著你。往後你也遷就些,就讓她膩著吧!這孩子也怪可憐的。」
「皇上!」知雲「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口中哽咽,兩眼有些發紅。
知雲手一顫,一小塊鹿肉便翻落到炭盆里,發出『噝噝』的聲音,一股肉香味直竄了上來。「皇上……」
「老頭兒,你是說……」沈磕儀倒抽了口冷氣,但轉瞬鎮定下來。「你與我一同入一趟禁宮吧。」
桃居老人大致將媯語的病情及診治之法說了一遍之後,便管自己喝茶賞梅了,其後續由他們各人自定。
「我倒有個主意!」沈磕儀瞅了眼眾人,「不過可能是個餿主意……聽說孫家有祖訓,說是孫氏族人,不得與媯室皇姓有所姻聯?如果這樣,那一個是攝政王,一個是當朝女皇豈不更難為?」
媯語回頭朝他忽地一笑,「去燙幾壺酒來!再叫上喜雨、長光,我們四個好好樂樂。」
……本朝家法,惟以愛民為事,不以景星、慶雲、芝草、甘露為瑞。現今兩陲初定,兵久暴露,民苦轉輸,宜修省經和_圖_書營。若禾黍不登,則兆庶非國家所有。既屬豐稔若斯,君主為億兆人父母,惟欲躬務儉約,必不輒為奢侈……
「你到底整沒整出個法兒來啊?三個月都快到了!」沈磕儀扯著老人的鬍子,把他牽到窗口,「看看!看看!這雪都下了兩場了,你到底看到沒啊!」煩到後來,索性湊著他的耳朵大吼。
「百年下來的約定俗成啊!一但違反,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韙呵!」王隨有些覺察到沈磕儀的意思,也在一邊搭了句。
「皇帝遺詔:傳位於成王女慶元公主媯昱。顧命大臣攝政王孫預、右僕射項平、左丞岳穹、右丞柳歇,輔佐儲君擇日登基,繼承大統,循承建遺風,務使碧落民豐物阜,百業興旺,海內靖安,天下矚目。欽此!」
「我也敬皇上!祝皇上芳華永駐,團圓美滿。」喜雨仰頭將酒飲盡。
「嗯,就是這三條了。哦,對了,我這兒有一粒丸藥,可以暫封其內息,使得毒不猝發。」老人瞄了她一眼,補上一句,「也就是說,可以讓人在五個時辰內氣息俱無,與死人無異。」
「怎麼安排?」沈磕儀抓過一旁的紙墨筆硯,便坐下準備記起來。
媯語與孫預沉默了半晌,「好!就這麼辦了!」似是努力要加強自己的決心似的,二人情不自禁說得有些大聲。
夜很深了,媯語卻仍坐在窗前,案上的奏摺積了許多,而她一時間卻無心思看了。以往總覺得禁宮是暗得陰森森的,但前日才下過雪,這堆積得厚厚的庭院里綻出屢屢芬芳,清新中夾著一絲冰寒,別有一番情致。
十一月初一,知雲遠遠將宮人打發了,只餘下媯語、孫預、王隨、桃居老人與沈磕儀五人在梅軒里,自己守在軒外。
媯語一聽自己還能救治,心中到底欣悅,但想到要作如此安排,心頭又沒個底。她的身後可有著一國之任!
「啊,有了?」
「呵呵。」媯語輕輕笑起來,扭頭看向最後一個,「喜雨你是天生的勞祿命啊!只怕以前如此,現在如此,將來還得如此哩!」
「咦?真的?」沈磕儀咋舌。「不過我信就那個蠟人也能化成君星!」
一旁的莫乘雷代為答道:「據說每朝天子的靈柩都會先移到『巫策天』天盤,直面星辰,祭司為碧落祈福,祈求先皇的英靈能化為碧落的君星,永臨天下,使媯氏福祚綿長,萬年不衰。而且據說,這一代,也就是你這一世,碧落是出現了君星的。」
話至此時,平日里最是不慣嬉鬧的喜雨倒是笑著回話的,「喜雨在皇上處已是勞祿慣了的!」
十二月廿九夜,宮中急召諸臣入殿,岳穹等人心中「咯噔」一下,俱已料著,不顧風雪地直奔入宮,卻仍遲了一步,階上,只有已圍上白麻的喜雨宣讀了承建女皇最後一道詔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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