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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春風

作者:蘇靜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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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劍舞

第三十一章 劍舞

卻沒有料到,分別的時刻會這麼早來臨。
見天色漸暗,蘇言不打算在此耗下去。
在蘇言眼中,他舞劍的身姿如長虹游龍,首尾相繼,又如行雲流水,瀟洒英武。
「蘇采女在此稍坐片刻,皇上隨後便到。」
僅僅失手打碎了一個茶盞,蕭霖轉過身,再度雷厲風行,將君于遠推上明國的最高處。
小月雙手捧著嫣紅的薄紗緞裙,一旁的小日子則是將琳琅滿目的飾品呈上。三五位宮婢伺候在側,就等著在院前昏昏欲睡的主子起身。
滿是虛假、試探和須臾奉承的宴席,蘇言前生陪同君于丘幾乎日日被邀,卻又不得不去,早已厭惡至極。
她的唇邊,情不自禁地揚起一絲弧度。
蘇言環顧四周,沒想到她會被帶到君于遠寢宮的偏殿。
石桌上空留一張白玉琴,蘇言早已悄然離去。
他緩緩走出,盯著琴身,腳步是難得的沉重。
琴聲能表達人心……
蕭霖以為,蘇言會十年如一日地陪著他,卻在那一天讓她選擇效忠的主子時,瞥見了蘇言眼底不一樣的光亮。
蕭霖卻搖頭:「刻意而為的琴音,總是欠缺些味道。」
「先生過譽了,」君于遠低頭抿了一口,唇齒間的馨香久久不散,確實是上等的新茶。
酒過三巡,大臣皆是微醺,三兩人或細細交談,或專註於美艷的舞姬曼妙的舞姿。
君于遠收回視線,執劍而起。
蘇言踏入御花園,遠遠望見蘇賢柔若無骨地倚在君于遠的身旁,兩人悄聲低語,舉止親密,讓她的心禁不住一揪。
此女不但有一雙適合撫琴hetubook.com.com的手,對於聽過的樂曲,總能很快記下。
遠處的琴音一轉,繾綣纏綿,似是在低聲娓娓訴說。
蕭霖聽出了其中不悔的,執著的情,低下頭,露出一絲苦笑。
蕭霖的琴只是琴,卻唯獨沒有情。
不管謝家將蘇賢送入宮意欲何為,起碼那張臉足以令君于遠不會徹徹底底地將她忘卻,不是么?
「明國第一琴師並非在下,」蕭霖面上似笑非笑,搖頭答道。
「此事不難,五日後便是宮中賞花宴。到時,定會命蘇采女撫琴助興。」君于遠微微一笑,一錘定音。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蕭霖的目光偶然會不由自主地落在少女身上。除了師徒之恩,其間還多了一絲不明不白的情愫。
她抬頭見君于遠從腰上抽出軟劍,略略思索,指下響起錚錚之聲。
蕭霖後背抵著冰冷的牆壁,雙眼禁不住的酸澀,心底默默地念著。
他明白,從這一刻起,自己要終究慢慢失去。
君于遠好奇,問:「有誰的琴藝比先生更厲害?」
從側門走出,一大片妖艷奪目的木槿花正值盛開。枝繁葉茂,滿樹的花骨朵有淡淡的紫,有如雪的白,還有艷麗的紅,美麗至極。
思及此,蘇言這才慢吞吞地站起身,讓眾人梳洗換衣了。
「皇上若是這般想,便是罷。」蕭霖淡淡應著,又道:「據聞蘇采女一手琴藝非凡,不知何事能聆聽一番?」
不遠處隱匿了身影的白衣人,卻不由自主地捏緊了雙拳。
君于遠挑眉,笑了:「確實尚未到時候,只是先生這https://www.hetubook.com.com番所為,莫不是偏袒于那位蘇采女?」
說是光彩奪目也不為過,君于遠望著她,在越發高昂的琴曲中只覺熱血沸騰。
見狀,蕭霖惜才,也便留下了她。以管家的「蘇」為姓,取「言必有物」的第一個字為名。
他的啟蒙琴師曾言,自己的琴音毫無偏差,沒有丁點錯誤,完美無瑕,但缺了最重要的東西。
蘇言略略睨了眼仍舊跟蘇賢低聲談笑的君于遠,朝李唐微微頷首,便無聲無息地離開了御花園。
且不遠處謝昊如影隨至的目光,也令她渾身不自在。
花瓣隨風而散,落了她一身,淺淡的馨香令人心曠神怡。
還道女子只識風花雪月,他也不期望蘇采女彈奏出的靡靡之音。此次,卻大為出乎自己意料之外。
還記得當年自己無意中發現這小乞兒有一雙能奏樂的纖長十指,一時興起便救下了。待梳洗乾淨后,才發現竟是一個清秀的女娃兒。
若非有蘇賢在,再過一段時日,自己往日那張平凡清秀的面容,她怕是會在腦海中漸漸變得模糊,直至忘卻。
聽聞稍後蘇寶林亦會抱恙出席,她即使想再窩在瓊華殿不出,看怕也尋不著藉口了。
「不錯,」君于遠頷首,低問:「先生為何插手?」
蘇言伸出雙臂,掌心向上,捧著手裡的落花,愉悅地笑了。
蘇言眨眨眼,將雙眼被辛辣逼出的濕潤壓了下去。
似是千軍萬馬在戰場上廝殺,又像是飛掠而下三千尺的瀑布,恢弘、壯觀、氣勢如虹。
琴音飄入耳中,一指一音,熟m.hetubook.com•com悉得就像是從他身上剝離去的一部分。
蕭霖笑而不答,卻有種難以自已的苦澀。
蘇言與蘇寶林面對面時仍覺得有幾分不自在,不知蘇賢侍寢,君于遠對著那張似曾相識的容貌會是什麼樣的感覺?
說完,李唐轉身便走了。
明國第一琴師,蘇言當之無愧。
蕭霖不願蘇言走上他的路,在深陷下去之前,抽身而出。
「是,皇上。」念及此地極少人經過,蘇言頗為放心地在石桌前坐下,指尖輕輕滑過琴身,彷彿還能感覺到白玉琴重新回到主人手中的喜悅之情。
還記得某一天,他不經意地發現,曾經只到自己腰間的小孩童,也拔高到了他的胸口。亭亭玉立,雖一直穿著寬大的男衫,一顰一笑卻已有了少女特有的風采。
君于遠進來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幕。
蕭門是凌駕于其它,緊緊握在皇帝手中的棋子。身為門主看似風光,卻被束縛了重重枷鎖。
這日酉時初,百花賞宴便擺在了御花園。
畢竟,這是蘇言的願望。
他腳下一頓,故意弄出些聲響,引得蘇言警覺回眸。
還記得當年他大意中了暗算,十二歲的蘇言衣不解帶地守在榻前三日三夜,待蕭霖好轉,她已是累得病倒了。
極難操控的七弦琴,高超的琴藝,琴聲中濃烈得久久化不開的情……
蘇言的十指彷彿給白玉琴賦予了生命,激蕩琴音傾瀉而出。熟稔的指法,專註而歡喜的神情,那雙素來沉靜無波的眼眸流瀉出耀目的光亮……
歌舞昇平,觥籌交錯,御花園內一片歡聲笑語。
白衣男子緩步和圖書而來,在他對面撩袍落座。伸手端起茶盞,微微眯起了眼:「皇上這手煮茶的功夫,真是越發精湛了。」
聞言,君于遠微微點頭:「既然如此,那便遂了先生的意。」
即便後宮剛剛經歷了一番血腥之事,驟然少了一位主子,卻依舊不能掩蓋住忙碌的宮侍們眉梢上的喜色。
畢竟,或許不久之後,那空置的端德殿又將迎來另一位主子,如同朝起夕落那般平常。
一琴一劍,如夢似畫。
石桌前,君于遠挽袖親手烹茶,淺淡的茶香頓時飄溢開去。
撇開臉,對上謝昊直視而來的目光,毫不忌諱的神色令蘇言蹙起了眉,低下頭隨著領路的宮侍在新帝右下首的位置落座。
從此之後,蘇言便是他的入室徒弟,也拋卻了作為普通女子的身份,成為蕭門之人。
殿外的絲竹之聲隱約飄來,蘇言暗忖著賞花宴結束尚早,君于遠怕是要耽誤些時候才能前來,不由抬步穿過側門,走向了那片花海。
如此,又怎能給她比了下去?
想到這裏,她不由有些感激謝昊。
沉靜的眼眸在君于遠身上一瞥,她矮身一福:「蘇言參見皇上。」
同樣是暗門后的小樹林,綠樹蔥蔥,白日里靜謐無聲。
端起酒盞灌了一口,滿嘴辛辣的味道讓蘇言險些失手打翻杯里的酒。
殘霞夕照,金色的明華落了蘇采女一身,勾勒出明艷的側臉,說不出的驚艷。
君于遠收起軟劍,抬眸一笑:「蘇采女的琴,先生覺得如何?」
正琢磨著借口退席,卻見李唐悄然無聲地出現在她身後,說是皇上有請。
還記得那雙手總是被www.hetubook.com.com琴弦磨得紅腫刺痛,她每晚含著淚抹了葯,第二日仍舊若無其事地繼續練習。
言兒,他的言兒……
只是在賞花宴上,還能跟君于遠見上一面。
「謝家如今還不能動,」蕭霖簡單明了地答道。
蕭霖盯著他,神色複雜,卻依舊開口讚許道:「指法嫻熟,琴曲婉轉動人,自是……極好。」
原來,言兒還是忘不了,仍舊要重蹈覆轍。
蕭霖放下茶盞,單刀直入道:「皇上不惜動了密詔約在下前來,是為了宮中遇刺之事?」
還記得小小的蘇言頭上扎著總角,認認真真地在琴前坐上五六個時辰,只為了熟悉宮、商、角、徵、羽,得到他短短的一句讚賞。
「平身罷,」君于遠抬袖指向石桌,淡笑道:「白玉琴在此,蘇采女替朕的劍舞奏樂如何?」
君于遠笑了:「若是蘇采女知曉明國第一琴師給與她如此高的評價,恐怕要受寵若驚了。」
蕭霖不知自己在那偏遠的一隅站立了多久,待回過神來,天已擦黑,夜幕低垂。
盛裝打扮后,她盯著鏡中那張明艷動人的容顏,只覺越發熟悉。
蕭霖閉上眼,靠在石牆前,感覺到原先猶若死灰的胸口逐漸有了復甦的跡象。
她的案前居然會出現燒刀子……
之後,他執意放棄蕭門門主的身份,請辭而去。
抬頭瞥見君于遠身邊的蘇賢一雙丹鳳眼褶褶生輝,她抿了抿唇,未曾多言。如此兒戲的惡作劇,上不了檯面,蘇言亦不打算跟這位蘇家二小姐計較。
蘇言倚在軟椅上,懶洋洋地半闔著眼。
報了恩,遂了願,自己想要保護的人卻不在了,留下又有何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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