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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春風

作者:蘇靜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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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火光

第五十二章 火光

不知為何,謝昊心底淡淡地鬆了口氣。
謝昊眼見瓊華殿內「天雷」巨響,不顧部下苦勸,撇下所有人便奮不顧身地闖入內殿。
雖然當年兩人未曾謀面,蘇言在謝昊的心中,卻已經能嫻熟地勾勒出大致的輪廓與性情來。
要輔助君于遠成就霸業,就必須要剷除異己,就必須要有所犧牲。
謝昊不必看清一牆之隔的人,便能知曉,那就是他認定的敵手——蘇言。
若是如此,她蘇言又何曾不是另一個誘餌?
謝昊只覺胸口隱隱地疼痛,他與蘇言是勁敵,是對手。卻從未想到,蘇言會利用自己對她的這一份情意,變成兇狠地利器,刺得他滿心在淌血。
那一刻,謝昊滿腔柔情,被生生熄滅。
而他,最終也失掉了一條手臂。
謝昊深深地睇著面前的宮裝女子,陌生的容貌,全然不同的身姿,卻有一雙漆黑如夜的眼眸。
曾幾何時,每當他殺伐決斷之時,總會猜想著太子府中的那位蘇公子會如何回應,又會使出什麼樣的招數。
原來為了君于遠,蘇言便不惜利用所有可以利用的,哪怕是感情么?
蘇言明了,方才的局面,陳瑾該死,且不得不死。
一路暢通無阻,接近目的地,君于遠一聲令下,命李唐重新休整御林軍。
而後,神色一冷,摟著蘇言,他灌入真氣揚聲道:「御前侍衛陳瑾叛主,此刻畏罪自盡。皇城告急,內應已死,先前種種朕一概不予追究!」
想必兩門淪陷得如此輕易,也是他暗中授意。
這場深思熟慮的一局,始終需要一個替罪羔羊來承擔。
的確,身為謝家家主,此次逼宮自己是敗在了新帝手中。和_圖_書竟敢用皇城作陷阱,布下「天雷」。即便謝昊再不甘心,成王敗寇,他亦不得不服。
蘇言低低地輕嘆一聲,不知是為了這位忠君愛國的御前侍衛,還是君于遠採用了置於死地而後生的布局。
後者提著一顆驚懼的心,一路匆忙策馬而來。又被陳瑾所傷,如今一松,不禁渾身發軟,腳步虛浮,需得被君于遠托著手臂前行。
站在幾丈之外,她低低一問:「謝當家可是還有什麼心愿未了?蘇言不才,興許還能替你了結遺憾。」
直到她落在了那個熟悉溫暖的懷抱,紛亂的思緒回籠,這才慢慢地回過神來。
似是看出她的擔憂,他抿唇又解釋道:「御林軍中內應已被李唐斬于刀下,又適逢救起了芝蘭殿那個通風報信的小太監。陳瑾蓄意謀害言兒,死罪難逃。」
撲面而來的血腥,蘇言只是怔怔的,安靜地站在原地,任由那片嫣紅染上了衣襟。看著跟前的陳瑾面目模糊地倒下,視線似是要被刺得疼痛。
她一點都不擔心此人還有后招,徑直穿過御林軍,一步步上前。
君于遠側頭看向她,眸光閃動,眉宇間隱含著一分惋惜:「那日言兒與先生離宮,卻被刺客連番追殺,朕不得不懷疑陳瑾。只是他跟隨朕多年,忠心不二,並無叛主之兆。這一局,不過是為了試探。」
此番話一出,御林侍衛個個摩拳擦掌。男兒本色,誰不願同仇敵愾,將敵人若落水狗般狠狠打出去?誰不願加官厚祿,光宗耀祖?
蘇言只覺手腳的冰冷漸漸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說不出的一絲一縷的暖意。她抬起頭,君于遠的俊顏近在咫尺www•hetubook.com•com,正用寬袖一點點地幫自己拭去臉頰上的血跡。
在皇城中四周秘密埋下「天雷」,又借留守的御林軍將叛軍引致西門與北門之間。
皆是訓練有素的兵士,即便少了陳瑾地指揮,依舊訓練有素,迅速調整了位置。
可是只此一曲卻深刻在腦海之中,令他能夠在壽宴中,輕易地聽出那一曲非同一般的韻律,認出了蘇言。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原先略略失利的眾人當下振奮精神,士氣高漲,恨不得立刻殺出一條血路來!
謝昊心下好奇,改頭換面在太子府的外院悄悄走了一轉。沒遇上那位傳說中的蘇公子,卻聞見了一陣錚錚之聲。
「叛軍被『天雷』所襲,潰不成軍!御林軍聽令——」
陳瑾自知他的所作所為即使萬死也難辭其咎,何不順了君于遠的意,成全了大局?
是見招拆招,還是會釜底抽薪,給他不一樣的驚喜?
兩人交手已久,這位勢均力敵的對手,蘇言素來甚為佩服。在這樣的時刻,她也不願辱沒了謝昊。
只是,他心裏的這道傷,即便就要喪命於此,亦想要當面問個明白。
原來,真的不是她。
為的,竟是讓這兩千不足的御林軍為餌,令叛軍深入宮城,引至預定的陷阱之中。
讓重傷且行動不便的兵士退至後方,御林軍警惕前行,畢竟他們即將面臨的,是一場生死之戰!
好一招虛虛實實,瓮中捉鱉!
內應已斬,御林軍中必然需要這麼一個人的犧牲來增強士氣。
御林軍手執刀劍,奮勇地在前方開路。
陳瑾最後便是明白了這一點,才會在他跟前自行了斷。
君于遠攜著和-圖-書蘇言被簇擁在正中,施施然地往東面走去。
這樣怨恨的目光,這樣決然地在眼前了斷,並非第一次……
蘇言駐足一望,不遠處的瓊華殿被「天雷」毀得支離破碎,在漫天的大火中,她一時竟險些認不出來。
可惜躺在床榻上的,不過是與蘇言身形相似的宮婢。
許久,謝昊的唇邊揚起一絲微不可察的苦笑。
若非心腹死命相護,沉浸在哀傷中的謝昊,或許已經葬身於火海之中。
遺憾么……
古琴素有韻味,或盛讚風花雪月,或曲風纏綿繾綣。
明艷的火光照映在此人臉上,襯著一張蒼白卻不失剛毅的面容,冷淡漠然的眼神,以及右邊的身側,一管空空蕩蕩的衣袖……
機關算盡,卻沒料到新帝會在瓊華殿布下重重陷阱,又率先秘密帶走了蘇言……
叛軍因為「天雷」地連續轟炸,被分散開來。一下子群龍無首,猶若無頭蒼蠅那般,在深宮中抱頭亂竄。
原來利用了他的感情,又置自己于死地的人,不是她。
不然,以御林軍為誘餌,引叛軍入宮,這樣的計謀若被眾人知曉,只會令他們對帝王心寒。
陳瑾追隨君于遠多年,略略思索便明白了事情的前後。
君于遠不語,只是固執地抬起明黃的衣袖,將她艷麗的面容上沾上的點點暈紅擦了個乾淨。
對於坊間的傳言,他多有不屑。驕傲如蘇言,又怎會做了君于丘的入幕之賓,枕邊之人?
墨黑的雙眼,含著淡淡的溫柔。
必須有一個人來承擔這一切,而最好的人選,莫過於帶領御林軍前往南門,又位居三品的御前侍衛陳瑾。
沉靜的黑眸在看見瓊華殿的狼藉,以及點前和圖書狼狽的他時,流露出一瞬間地怔忪與愕然。
說到這裏,君于遠話語一頓,輕輕的嘆息自唇間溢出:「若果陳瑾叛主投靠謝昊,那麼朕便命人將他斬殺。若他誓死守住皇城,朕不會下手,卻斷不會讓陳瑾苟活。」
她穩了穩心神,呢喃道:「皇上,蘇言無礙的。」
謝昊望見蘇言在御林軍的簇擁下,緩步而來。
有些疑惑憋在心裏,骨鯁在喉,蘇言猶豫半晌,終究問出了口:「皇上早知陳瑾叛主,這才布下此局?」
謝昊仿若無事地頷首,神情自若,似是斷臂之痛不復存在:「你來了……在下還以為,無法再見你最後一面。」
此事在許多年前,蘇言就已經徹底明白。
他對帝王的忠誠,終究是凌駕于私仇,這才選擇了一條身敗名裂的不歸路。
「他是條漢子,只是被仇恨蒙蔽了雙目。朕不願陳瑾死得窩囊,被人壓在午門斬首,便給了他這麼個將功贖罪的機會。」
但是作為同樣儒慕蘇言的男人,他謝昊未必就這樣輕易輸得一敗塗地……
零零散散的兵士遇上數千御林軍,只有被宰的份。一時間,前方沐浴在一陣腥風血雨之中。
聽罷,蘇言暗自心驚。若果陳瑾真是叛軍內應,君于遠豈不是要落於劣勢?
只是,君于遠早已曉得陳瑾的所作所為,這才將計就計,藉此清除掉他一手扶植的部下?
蘇言環顧四周,謝昊身邊空無一人。他又是右撇子,斷了右臂,形同廢人。
一人坐在一片焦土與斷垣殘壁,身後血紅的火舌張牙舞爪,一寸一寸地將四周吞噬殆盡。
他目光褶褶,神色冷凝:「朕是君,他是臣。即便爵位再高,手中權力再大和圖書,也不過是朕的賞賜,卻不該忘了作為臣子該當的責任。一個自作主張,罔顧聖意的奴才,又何故還留在世上?」
蘇言一怔,纏鬥數年的對手,就這樣萬分狼狽地落敗於此。
謝昊抬起頭,遠遠地跟君于遠四目相對。
往日,在觥籌交錯中曾與蘇言見面,容貌卻並不深刻。
他步步謀划,又聯合了四大世家,趁君于遠不在皇城之際,擁兵逼宮,以便改朝換代。
蘇言的臉頰貼著君于遠柔軟卻微涼的錦袍,心下輕輕嘆息。
口口聲聲宣稱忠於明國新帝,到頭來仍是暗中忤逆,視君于遠為無物。
他步步為營,日復一日地積累勢力,終究還是功虧一簣。
只是府內此人,卻是一手的殺戮之音,高音裊繞,令人熱血沸騰,彷彿化身蒼鷹,在藍空中振翅翱翔……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從「天雷」響起來的那一瞬間起,謝昊心中彷彿有什麼在一點點地碎裂,慢慢地煙消雲散。
他霎時回神,正要逃離的那一刻。床榻下的「天雷」驟然爆裂開來,謝昊雙耳鳴鳴,死死將他護在身下的貼身侍衛則被瞬間炸得四分五裂。
「天雷」製作不易,數量有限,若無法一擊即中,恐怕區區三千御林軍,根本無法跟謝昊帶領的叛軍抗衡。
「叛軍不自量力,圍城逼宮,不過是螳臂當車。我御林軍兵士定要將他們殺個片甲不留!待叛軍被一一絞殺,事後朕一定論功行賞!」
謝昊撫著右側的斷臂輕輕笑了,望向蘇言,略扯嘴角:「……那麼,此時此刻,你能為在下彈奏一曲么?」
她心底湧起一股複雜的情愫,輕輕掙脫了君于遠的手臂,緩步上前:「謝當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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