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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春風

作者:蘇靜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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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殺伐

第五十四章 殺伐

蘇言一怔,急急喚道:「皇上——」
同為棋子,有什麼區別?
結果,便是家主震怒,將陳定鞭打成重傷。
許久,只聞蘇言輕輕嘆息:「皇上,世家之事尚未安排妥當,此時立后甚為不妥。」
蘇言深深地望著她,神情不變,黑眸掠過絲憐憫:「其實寧奉儀不必如此,林家與寧家世代忠於帝王,皇上自是不會虧待了他們。」
一如既往的熟悉笑顏,寧月荷心感欣慰,緊緊地握著對方滿是繭子的手,心滿意足地閉上了雙眼……
即便是陳瑾大哥,也終究沒能逃脫作為帝王手中一顆棋子的命運。
頓了頓,他又低低嘆道:「言兒此話,莫非是不願作朕的皇后,與朕比肩而立?」
只是當一局終了,棋子再無用處之時,卻發現對其中一顆上了心。便輕易地揮揮手,將其餘無用的棋子盡數處理掉。
「而且,洛城中雲英未嫁的妙齡女子何其之多,少了我與林菱,還不知要多少要被送入這皇城之中。而今此番作為,倒讓大半人退卻,不敢將兒女丟入火坑,在這冷清的殿堂里守活寡。餘下有眼色之人,亦不願罔顧聖意,委屈了蘇采女……」
寧月荷不知該如何勸慰林菱,帝王之心,又怎會落在一人身上?
見蘇言不語,他抿起唇,暗暗平復了胸口驟然湧起的焦躁,如願地告知了她答案:「林奉儀誠心向佛,願前往國安寺,長伴青燈,了卻此生。至於寧月荷,勾結御前侍衛陳瑾謀害言兒,正欲交由大理寺審理。」
蘇言沉默了,半晌卻開口問了其它不相關的事:「後宮兩位奉儀,皇上打算如何處置?」
www.hetubook.com.com是寧奉儀的勾結之罪,足以判為死罪,甚至有誅九族之嫌。這樣的懲罰,不免太過於嚴厲了。
不必細究,蘇言亦知道她在自己來之前預先服了毒。
她心緒一平,沉吟道:「皇上,臣妾想與寧奉儀再見一面。」
雷霆手段,以示新帝立蘇言為皇后的決心。
君于遠一踏入,便見她眉宇間噙著一分心焦,在殿內來回踱步。
蘇言沒有理會她若有似無地挑釁,徑直在寧月荷對面的椅上落座,開門見山道:「陳定與寧奉儀是如何認識的?」
或許以前,在皇上的眼中她們都只是棋盤中的一顆子兒,可有可無。
蘇言並沒有怪責君于遠的意思,他是懂自己的。若是愛了,眼中便容不下一顆沙子。於是在她猶豫著是否出手之前,迅速擺平了一切。
寧月荷話語一頓,只覺眼前漸漸一片朦朧暗沉,原來,剩下的時辰已經不多了么?
寧月荷的胸口有一點點僅存的不甘,在這一刻漸漸消散。
林菱曾問她,為何皇上只對蘇采女不同。
從此,這諾大的後宮之中,獨得她蘇言一人。
卻在遇見新帝之後,一天天消沉,一天天黯然神傷,一天天在殿門翹首以待,笑容漸漸自唇邊消失殆盡,每一夜淚灑衣襟,一遍又一遍地問著自己:為何皇上還不來奉先殿?
身份低微的僕役與高高在上的官宦小姐,截然不同的出身,註定了無法白頭到老,攜手終生。
如今,即便叫御醫前來,亦無力回天了。
「准!」君于遠看向她,點頭應允。
蘇言沉默地看著她,寧月荷雙眸閃爍著盈盈https://www•hetubook.com.com柔光,似是並非想要旁人給她一個回答,徑自說道:「當初在河邊相遇,四目相對,我便對陳定存了儒慕之心。」
蘇言不詢問,亦不打斷,只靜靜地聽著。
猶如在第一日入宮冊封之時,寧月荷曾在居高臨下的帝王面上看見過……
她與君于遠為達目的,殺戮無數,早已是身染鮮血,罪孽深重。
只要林、寧兩家沒有作對君于遠不利的事,她都可以保他們長久不衰。
一見他,蘇言立刻迎面而來,神色|欲言又止。
寧月荷想起那個入宮時天真爛漫的林菱,喜歡穿著粉色的衫裙,一雙又大又圓的貓眼,笑起來左邊嘴角有一個小小的梨渦。
當初寧月荷的回答是,她們是相同的。
寧月荷卻輕輕地笑了,眼底閃過一絲落寂:「府中長輩曾言,若愛上皇上,便要落得屍骨無存的境地。我的一顆心早已隨著陳定地離開慢慢枯萎了,林菱對皇上一見傾心,不管不顧,試圖飛蛾撲火……」
「我只求蘇采女,看在林菱的份上,不要為難林家,亦放寧家一條生路……」寧月荷面無血色,雙唇泛著青紫。
蘇言望見她軟軟地靠在木椅上,雙目緊閉,嘴角含笑,滿足而幸福。在空無一人的殿內,低低地答道:「……寧月荷,我答應你……」
蘇言一時語塞,確實,寧月荷最後的提醒,不像是想要搭救,而是要令當時的她愈發迷惑,反倒沒有將注意力轉移到陳瑾身上。若非君于遠的警醒,她險些因此而喪命。
「寧奉儀曾提醒了臣妾,又並未參与陳瑾的謀划……」
寧月荷從懂事起,就明和-圖-書白她只是一枚重要的棋子。長輩寵愛,姑嫂疼惜,姊妹欣羡,也不過是因為,自己能夠給寧家帶來更多的利益。
不必說,寧月荷對陳瑾出手相助,為的究竟是什麼了……
君于遠眼底微沉,對她沒有正面回答略感不悅:「言兒只需要告訴朕,可願成為朕的皇后,母儀天下?」
「如蘇采女所見,林奉儀瘋了,在皇上下旨要送她去國安寺之時。」她睇著蘇言,跟前的人依舊神色沉靜,雙眸仿若一汪水潭,深不可見。
話音剛落,殿外突然傳來一陣凄厲的叫聲,接著卻是尖銳的大笑,驀地又是嚶嚶啜泣,令聽者毛骨悚然。
來人自身後緊緊擁著她,蘇言仰頭靠在君于遠的肩上,始終閉著眼,感受著他落在自己臉頰上溫柔細碎的淺吻。
如今,寧月荷卻相信,蘇采女與她們之間確實不一樣。
為的,也不過是與身居高位的官宦之家聯姻,好光耀寧家門楣。
如今,亦只被軟禁在奉先殿內。
早朝一結束,蘇言便匆忙從暗門回到了承永殿。
寧月荷驟然有些明白,為何皇上選擇了蘇采女這樣的女子……
君于遠抬手揮退了宮侍,大內總管輕輕地關上了殿門,霎時間寬敞空蕩的大殿只剩下他們二人四目相對。
聽罷,君于遠雙眉輕蹙,抬手撫上她肩頭落下的一束烏髮,淡淡道:「謝家已滅,江家將要前往玉溪之東,剩下的兩家不足為患。到時朕分賞鄭家與伊家幾個虛職,把他們的子息牢牢抓在手裡,諒他們也沒有天大的膽子敢忤逆朕。」
穿過御林軍重重包圍,蘇言緩步走入殿內之時,寧月荷正在前殿低頭刺https://www.hetubook•com•com繡,似是在等著她。抬頭看見蘇言,並未感到驚慌,反倒淺淺一笑:「蘇采女,或許該稱呼一聲『皇後娘娘』了?」
寧月荷雙唇微顫,腹內的絞痛令她不自禁地皺起了雙眉,氣息逐漸不穩:「皇上素來心狠,卻容不得蘇采女受半點委屈。若果無故將我等兩人攆出皇城,只會引來朝臣非議,且惹得林、寧兩家心懷不忿。再甚者,坊間流言怕是要傳新皇後有妒婦之名,無容人之量,對蘇采女的聲譽有損。」
卻唯獨留下那一顆,名為蘇采女的棋子……
以為離開了寧家,僥倖生還的陳定能過上普通幸福的生活。她卻沒有料到,他卻又走上了一條更為不堪的絕路。
原來,她錯了。
睇著這樣落魄到絕境的她,蘇采女的神色始終沉靜而淡漠,只在眸底流露出一點淺淺的憐憫。
身上的劇痛漸漸地卻要感受不到了,她恍惚間,看見了那個身穿布衣的清秀少年,就站在跟前,朝自己笑著招手。
君于遠遺失的心,其實早已落在了別的女子身上……
她輕輕嘆了一聲,抬頭望向殿外的盎然綠意,片刻后才不緊不慢地開口,卻是不相關的一問:「蘇采女可是有情竇初開之時?」
或許旁人只能看見她的風光,卻察覺不出寧月荷的寂寞,在那個喜愛木芙蓉的少年出現的那一刻,她毫不猶豫地陷了下去。
既然為之,便要承擔惡果。
腳步聲由遠至近,熟悉的氣息近在身旁。她不用睜開眼,也知道來人是誰。
「陳定與陳大人有三分相似,打一照面,我便能一眼看出來。」寧月荷神情恍惚,幽幽地嘆道:「那夜謝當家入宮,是蘇和圖書修容用金釵秘密知會了我,這才借陳大人之手悄悄送入謝府之中。皇上說的勾結,其實並沒有錯。」
不想,卻害了那人。
君于遠以眼神止住了蘇言接下來的話:「先生曾言,婦人之仁不可有,言兒莫不是忘記了?」
獨坐在奉先殿內,蘇言許久沒有回神。
蘇言微怔,雙眸一黯,微不可聞地暗嘆一聲。
林菱或許不願就此遣返本家,這才被迫前往國安寺暫且安頓。
她喘了一口氣,唇邊噙著一分自嘲。
若這世間上真有阿鼻地獄,蘇言亦甘願和他一道沉淪,直到天荒地老……
這便是皇上最為鍾愛的女子,一個即將榮登后座的八品采女。
她轉向蘇言,望著眼前的美艷女子,唇角扯起幾分苦澀的笑意:「其實,蘇采女對我不必感到歉疚。既然我當初下定決心答應了蘇修容,又承諾了陳大人,就早已想到自己如今的結局。」
寧月荷雖為九品,仍是後宮嬪妃,即便就要受大理寺審理,卻依舊有著宮妃的體面,吃穿用度並未受到苛刻。
她並非心軟,可是這些深宮女子不過是顆可憐的棋子,又何苦為難她們?
若非寧月荷偷偷收買了府中行刑的侍衛,以及守門的老漢,看怕陳定早已死在了寧家。
寧月荷低頭看著手中綉了一半的帕子,鴛鴦戲水僅綉了一隻,形單影隻,好不孤單。
寧家世代為官,到了上一輩,已位居三品大員。寧月荷身為嫡長女,自小家中便請了不少優秀的西席,令其琴棋書畫無一不通。
直到寧月荷的身軀冰冷且僵硬,天色亦漸漸昏暗,殿外一片漆黑。
耳邊儘是林菱的瘋狂笑聲,蘇言半闔著眼,低低嘆息:這是她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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