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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春風

作者:蘇靜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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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厚禮

第五十五章 厚禮

這一點,她還得感謝秦顏的心狠手辣,成就了自己。
若說蘇賢的所作所為,皆是出自此婦人之手。
納采、問名、納吉、納徵、告期、親迎,「六禮」缺一不可。隆重且講究,絕不能有半點令皇家臉面有失之處。
雖然謝府多少年才出了一個謝昊,不足為懼,君于遠仍是加派人手,以斬草除根,用意亦有殺雞儆猴之效,讓明國上下明白背叛君王的下場!
一天一天被體內的毒素折磨,還得被池中的毒蟲啃噬……
此人雖不曾親眼極愛你過,蘇言卻曾看到她的一張畫像,印象深刻。
遲疑一瞬,蘇言抬步上前,在潭邊細細觀察著那人。
逝者已逝,又何苦跟他計較?
地下室的正中有一汪深潭,隱約飄來陣陣惡臭,譚中卻被拳頭粗的鐵鏈困住了一人。雙臂被縛,低著頭,凌亂地長發垂下,遮掩了大半張臉,看不清面容。
當他倉促起兵,在「天雷」的烈焰中沖入瓊華殿欲護她周全;
姓謝名昊。
沉重的府門慢慢打開,發出一道低啞的聲響,似是暗藏著不甘與寂寞,又彷彿印證了謝府世家的興衰。
蘇言眼眸一抬,小日子會意,上前迅速撕掉了封條,推開了謝府大門。
更有民間文人吟詩作對,盛讚君于遠的廣闊胸襟與氣量。不計前嫌,且唯才是用,有此君王乃明國之福。
蘇言垂下頭,嘴角微微上揚。
蘇家大小姐或許會恨,會心痛。一直以為這位蘇家主母體恤她,關心她,沒想到到頭來,不過是一番口蜜腹劍的虛情假意,暗地裡卻是要謀害自己性命。
若蘇言猜測得不錯,此地便是謝府用作私刑的水牢。
或許,這裏面的m.hetubook.com.com確有真情實意。
沒有了撲面而來的芬香,反倒是陣陣腐爛灰敗的氣息。
這便是蘇府一手遮天的主母,害死蘇家大小姐的罪魁禍首,以及在背後操控蘇賢的幕後之人——秦顏!
謝府被抄家,已是數日前之事。
宮外來往百姓極少,這輛馬車毫不起眼。只是守門的御林軍兵士的態度畢恭畢敬,車內之人非富即貴。
瞅見她隱在衣袖下的手臂隱隱的青黑,帶著點點腐爛的跡象。蘇言默默地垂下眼,並不想再跟秦顏計較先前之事。
沒有再看秦顏一眼,蘇言徑自離開了地下室。
縱然謝家興盛不在,子嗣爭相逃離,那位獨眼的謝府管家,卻仍是留守在此。
不過幾日,林奉儀便在昏睡中被人秘密送出了皇城。由五百御林軍護送至國安寺安置,想必終其一生,都將如此靈台不清,渾渾噩噩地度過。
想必亦沒有人擔心這樣的一個病殘孱弱的管家能夠興風作浪,也便默許他獨居在後院。
新帝自是不信,一道旨意由李唐親自送去了禮部,月內必須籌備好一切事宜,冊封蘇采女為皇后。
此舉令一眾大臣連番讚歎,高呼新帝英明。
顯然,謝昊頗費了心思,要狠狠懲治這位曾謀害她的秦顏。
籌備兩月已是勉強,一月內完成,逼得禮部尚書焦頭爛額,恨不能三頭六臂以解燃眉之急。
也罷,只此一次,她便承了他的情。
蘇言仰頭瞥見大門上方,一塊寫著「謝府」的牌匾高高懸挂。字跡剛勁有力,瀟洒張揚,一看便知是謝昊親筆所書。
走至盡頭,馬車穩穩停下。
蘇言注意到秦顏的雙眼黯然無和*圖*書色,唇色白中帶青,心下瞭然。
其實,將謝昊視為對手的她,從未相信過此人的一字一句。
只是,當他將自己心愛的白玉琴恍若珍寶的藏起;
馬車離開皇城,徑直駛向了青楊巷。此乃洛城直通東西的必經之路,沿路儘是蒼天大樹,又靜謐怡人,素來是位高權重的官宦府邸首先之地。
這份厚禮,她蘇言便收下了……
如今,府前冷冷清清,人煙稀少。誰也不敢打此處經過,免得惹禍上身,有所牽連。
皇城用八百里快馬加鞭傳遞文書與畫像,已向各地知府通緝謝家逃逸之徒。
原先滿滿一池的美麗淚荷,也因為失去了悉心的照顧,斷了雪山冰塊的延續,枯萎殆盡,不留半點昔日的風采。
蘇言胸口一顫,有種說不出的惆悵湧起。
她不肯定,這池底密室里有的是什麼。
若他知曉,定不會讓自己親身而來。
一名粉衣宮婢率先走出,命車夫放好腳凳,這才躬身扶著車內身穿青色綾羅緞裙的貴人,緩緩步至一座府邸前。
刑部廣發畫像,卻始終未曾擒獲這人,沒想到,竟然被謝昊率先發難,囚禁於此。
在其中,自然是少不得君于遠的意思。新帝額外開恩,讓寧家與其撇清了關係,並未收到牽連。
小月掩鼻而過,蘇言卻瞅著這一汪荷池,暗暗惋惜。
而寧奉儀的屍首,亦以九品嬪妃的規格,體體面面地以皇家名義下葬。
此刻,蘇言輕輕一嘆。
但是若果不知進退,曲辭諂媚,好大喜功,就別怪新帝不客氣了。
蘇言心緒複雜,若非秦顏動手,她又如何能附身在蘇家大小姐身上,重臨人世,跟君于遠再度相遇?
hetubook.com.com有了僕役靜心修繕,亭台樓宇染上了薄薄的塵埃,奇花異草亦多了幾分凌亂。卻更為生機蓬勃,悠然恣意。
再者,當夜謝昊有數次機會置她于死地,沒必要在此時才設陷阱下手。
譚中的人似是聽見了聲響,身軀一抖,慢慢地抬起頭,茫然地朝她這面看了過來。
在這一刻,她陡然相信了這些時日以來,謝昊那些似是而非的話。
往日此地門庭若市,不知多少官員和商賈來往其中,謝府之門日日敞開,來人絡繹不絕。
這一睇,她不由微微眯起了眼。
這樣一個小小的要求,老管家跪下再三懇求。君于遠聞言並未為難他,當夜命人將謝昊屍首送入謝府,也算是成全了一個手下敗將最後的心愿。
伴君如伴虎,君于遠有足夠的理由,將這些曾助謝家逼宮的謀士一一剷除。
兩名伺候的宮侍被她留在了謝府前廳,蘇言知曉身邊有君于遠的暗衛,對安危並不曾擔憂,大大方方地跟在後頭。
還有便是在宮中的幾次相遇,謝昊近似於無賴地試探,直白坦然地表明心意……
兩扇暗紅的門扉,早已被貼上洛城知府查封的封條。
往後,她怕是再也不會踏足此地。
謝昊倒是懂得以牙還牙,讓老管家按時餵食,就是避免秦顏在毒發之前餓死了。
蘇言聽聞此事,不由暗暗好笑。
這日大早,皇城南門前,一輛普通的馬車緩緩自內而出。
明亮的火光中,蘇言看清了地下室的真貌,不由一驚。
蘇言皺起眉,此人的衣飾被潭水浸泡太久,已有些殘破,卻仍能看出布料不菲。
在蘇言看來,謝府藏龍卧虎,這麼一個年邁的管家有一身好功夫www.hetubook•com•com,亦不是什麼意料之外的事。
她必然中了毒,且中毒的時日不短。
念及生前與謝昊的多番較量,一場場無聲地搏鬥。
老管家默默得在前頭帶路,手執油燈,白髮蒼蒼,腳下步伐卻是極穩。
老管家突然將油燈高舉,眨眼間圍繞地下室石牆的火把俱是一亮。
她瞥了老管家一眼,見他神色冷漠,沒有開口解釋的意思。
踏上青石小徑,蘇言慢悠悠地前行。
謝府池底的密室,並不難尋。
如此,朝臣利益好無損傷,恨不得高舉雙手贊同此事,又如何會反對?
而那些打算倒戈的謀士,君于遠不但盡數收下,且視為上賓,多番禮待。
走下一條滿是青苔的石階,呈現在蘇言跟前的是一座寬敞昏暗的地下室。
居高臨下地望著譚中狼狽之極的人,蘇言心底並不如想象中那般忿然。
聽罷,蘇言略略蹙起眉。
蘇言頓足回首,任由清風拂面,吹散了肩上的黑髮。
謝府門前,老管家定定地站在院內,神色平靜,低頭朝門口的女子微微躬身作揖。
即便身份低微,無法葬入皇陵,死後葬儀卻也算得上是風光無限。
按理說,後宮嬪妃一死一瘋,以歷朝歷代的宮規禮訓,一年來不得有紅喜事,免得兩兩相衝,反倒沾染了晦氣。
蘇言以拜祭為名前來,並未告知君于遠,那一夜謝昊最後跟她說的話。
皇上大婚,豈能兒戲?
寧月荷既已畏罪自盡,送交大理寺審理之事便不了了之。
當他輾轉打聽自己的喜好,耗費人力物力種下的一池淚荷;
謝昊身死,謝家四分五裂,有部分人護著其旁支子嗣逃之夭夭,亦有謀士為保命向君于遠自薦,願為新帝聊表和_圖_書衷心。
可惜,他們兩人註定站在敵對的一邊,只能拼個你死我活。
當他為求她的安危,不顧一切地闖入守備森嚴的深宮之中;
蘇言想起那一夜,在火光中消逝的人。
為廣開言路,特設廣諫院,與內史同品級,直接向新帝諫言。
還有,便是他早早將秦顏困住,用作贈與她的一份厚禮,直至在臨死前亦念念不忘……
謝昊曾言,他一生替謝家嘔心瀝血,死後也只願回到這個出生之地。
入宮不久,她為省親而進謝府,如今主人早已離去,此地美景亦大相徑庭。
即便她城府再深,野心再大,此時此地,秦顏亦不過是一個落魄的普通婦人。
「此婦人服下之毒,與蘇小姐無異,且加大了藥量,提早毒發。浸泡于毒蟲池中共一十三日,謝公子交代老夫留守此處每日送來清水與飯食。」老管家的聲音突然在空蕩的地下室中響起,似是硬物研磨,沙啞且刺耳。
林菱瘋病愈甚,數位御醫幾番查看,只得黯然搖頭。寫下寧神的方子,免得這位奉儀大吵大叫,有失皇家體面,又或是誤傷了自己。
當然,如果其中有聰明之士,自是會立身保命,少說少做。以君于遠的氣度,也不至於會難為他們。
且向帝王諫言,若言詞不甚,必有殺身之禍。若知曉得太多,妄圖猜度帝王的考量,亦難逃一死。
只是,這一生蘇言都不會忘記,曾有一位勢均力敵的對手,一個被情所累的傻瓜……
朝臣沒有非議,自是因為廣諫院雖與內史平起平坐,高居三品,卻根本沒有任何實權。
亦是這位忠心的管家,當初替謝昊換衣梳頭,又遵照他的遺願,親自放火燒毀了屍首,將骨灰灑在了謝府院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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