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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春風

作者:蘇靜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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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大婚

第五十六章 大婚

自南門到坤寧殿的青石御道上,鋪滿了紅地毯。御道兩側有彩燈數百盞,仿若牛郎織女相會時的鵲橋。
沒有哪位新娘子不想給新郎最美好的一面,她亦不例外……
皇后出嫁前仍是少女的髮式——雙鳳髻,烏髮上一邊插了一支碧玉簪,寓意雙喜如意。
君于遠接過檀木細桿,輕輕挑起她的紅蓋頭,流蘇微動,蓋頭緩緩飄落,露出蘇言精緻明艷的容顏。
此生此世,他再也不會鬆開手……
見她羞得真有些惱了,君于遠微微一笑,不再打趣,抬步便要相攜走下高台。
蘇言一路端坐在鳳輿中,只覺這條不遠的官道,比往日要長得多。
這廂小太監在他耳側低語幾句,李唐立馬上前稟道:「皇上,鳳輿這就要進宮了。」
「請皇上息怒——」李唐亦上前一跪,沉聲勸阻。畢竟他再來一腳,這位太醫首就得一命嗚呼了。
蘇言低下頭,抿唇一笑。
也罷,說也是死,不說亦難逃一劫,倒不如替譚家子孫積些功德。
兩人扶著蘇言慢慢地走出後院,前廳的蘇和已經接過皇帝命迎娶大臣送來的征禮,急急叩首謝恩,又忙不迭地躬身領著兩位冊封使臣到後院。
眼神瞬間一凜,他盯著譚司浩咬牙切齒地道:「跟朕說清楚,要不然,即便你在這裏磕頭磕死了,譚家上下近千口人,朕一個都不放過!」
兩位老嬤嬤連連退後,大內總管則把一條大紅綢緞恭謹地遞上前。
君于遠害怕,會像上一次一樣,這個人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在他的懷中漸漸冰涼,再也不會醒來……
他眸底閃過絲驚艷,重新牽起她寬袖下的手。
君于遠默不作聲,視線始終停留在榻上之人的身上。
君于遠的目光微微向蘇言的手腕上一瞟,譚司浩卻已然白了臉,趴跪在帝王m•hetubook•com.com的腳邊,拚命磕起頭來。
皇城內外喜慶洋洋,承永殿,毗鄰的帝后寢宮坤寧殿都用綢緞搭成彩架,大紅喜字抬頭可見。
漸漸的,她聽著車輪的輕響,心裏有些忐忑,又有些焦急。
已經等了這麼久,那人便在前方等著自己,這一點點路又有什麼好心焦的?
接下來的話,在感受到新帝滿身冷冽撲面而來之時,譚司浩身子抖了抖,已然失了聲。
想到她與君于遠經歷了一番死別,重生后好不容易相知相認,如今彼此間又解開了心結。
明國新帝大婚,舉國盛典,天下臣民同慶「天喜」。
君于遠卻率先走下台,抬手撩起鳳輿的幕簾,握住了蘇言的手,扶著她緩步走下了鳳輿。
原該老嬤嬤送蘇言至聖台,將她交在新帝的手中成禮。
十月初六,宜嫁娶。
鏡前的蘇言雙頰微紅,眼底流露出點點羞澀,艷麗的面容比平日更是多了幾分嫵媚,少了些沉靜。
皇帝大婚,皇后突然昏倒,將要視為不吉利。
之後,內監司躬身地呈上一把巴掌大的金剪刀。兩人分別裁下一小束髮,一道放入台上早已備好的錦盒之中。
皇家嫁娶與民間近似,蘇言穿上內務府命數十名綉女七日七夜趕出的金絲綉線的鳳冠霞帔,衣擺綉有赤紅鳳凰,美麗的鳳尾,驕傲地仰著頭,似是要展翅高飛。
遠遠隱約傳來一陣吹吹打打的響聲,其中一位老嬤嬤笑眯了眼,低聲賀喜道:「娘娘,看怕迎親的隊伍就快要到了。」
君于遠何其慶幸,上蒼憐憫,將蘇言送回了自己身邊。
輕柔地將蘇言放在龍榻上,君于遠轉身狠狠踢了這位太醫首一腳,甚至用上了一分內力。
大婚前兩天,宮中兩位老嬤嬤特意前來皇家別院,教導需和圖書要注意的閨房事宜,又料理蘇言的起居飲食。
譚司浩被暗衛從太醫院用輕功抬了過來,雙腳一沾地,立馬連滾帶爬地匍匐在新帝的腳邊,神色惶恐高呼道:「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按理,新皇后該從娘家被迎娶。只是蘇府在江南,離洛城甚遠。於是君于遠降旨,將她安排在皇家在洛城西郊的別院。
又想到那一日的死別,君于遠用力握著蘇言的手,更是不願放開。
待紅綢呈上,君于遠的手又握了她一下,這才戀戀不捨地放開。
念及這些年來的分分合合,兩人心意相似,卻每每若無其事地擦肩而過。
「謝主隆恩——」蘇言在嬤嬤地攙扶下,福身行正禮,又緩緩跪下,雙臂舉高於頭頂,將皇后金印、金冊盡數收下。
一陣陣難以形容的愉悅自胸口湧起,君于遠甚至覺得,比之他站在同樣的高台上接受萬民與朝臣叩拜,比他榮登帝位,接受國璽與印鑒之時更甚。
兩位使臣向其行禮后,取出聖旨揚聲宣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茲冊江南蘇府庶女蘇言為皇后,命卿等持節奉冊寶,行奉迎禮。」
金線綉邊的寬袖與束腰,令蘇言盡顯端莊華貴。
蘇和感恩戴德,此次亦作為蘇言的長輩,參与了大婚。
君于遠身穿一襲綉有五爪金龍盤旋飛騰的明黃龍袍,墨眸略顯不耐,負手而立,等候著迎親隊伍的到來。
李唐適時上前,低聲提醒道:「皇上,城樓下的百姓各個翹首以待,正等著目睹明國新后的風采姿容。」
內監司皺著臉,來不及亦不敢再提起此事,內史則要愁著如何將此次大婚的意外記錄在皇家史案上了。
皇城內,在正南天喜方位早已搭起了一處聖台。
太醫首正不知如何是好,一向伺候在側的李唐卻是皺https://m.hetubook•com.com眉催促道:「譚御醫,還不趕緊上前把脈?」
兩兩相看,執手相顧無言,卻在對方眼中只看見了彼此。
熟悉的氣息在身側縈繞,掌心的繭子略顯粗糙,略略在她指尖擦過。
新帝一直緊繃的神色,終於略略一松。低頭看了看一身裝束整齊無異,這才抬起頭,目光緊緊鎖住了遠處而來的一眾人等。
回過神,君于遠在她耳邊低語道:「春宵一刻值千金,言兒這便隨朕火速前往南門城樓,免得耽誤了洞房的吉時。」
但是見新帝不僅似無所感,毫不在意,還抽出御林軍的佩劍砍斷了車轅,翻身上馬便揚長而去。
內監司凈手后,恭恭敬敬地朝天一拜,這才用明黃的束帶將錦盒封好。
蘇言胸口一窒,緩緩的,堅定的反手亦握緊了那人,一步步地走下了鳳輿。
蘇言被他調侃得臉色酡紅,撇開眼不吱聲,掩在袖下的手輕輕在君于遠的掌心捏了捏。
君于遠單手抱著懷裡的人兒,赤紅著眼狠命用鞭子抽打著身下的駿馬,如離箭般飛快地回到了承永殿。
兩指搭在蘇言的腕上,他蹙起眉,又增加了一指。
禮畢,兩位嬤嬤將一柄金如意放入轎中,使臣恭恭敬敬地請她上了十六人鳳輿,御前侍衛在左右護衛及開路,使臣及宮侍跟隨在後,一眾人浩浩蕩蕩地朝皇城進發。
三指探脈,乃重病之兆。
他心下猛跳,指尖微微顫抖,遲疑著,忐忑著。
她的唇邊,不由自主地揚起絲歡喜的淺笑。
譚司浩悶哼一聲,在地上滾了滾,咳出了一口鮮血來。
他暗暗下了決心,自此之後,定要傾盡所有,令她遠離腥風血雨,替她遮風擋雪,護她周全,不讓她受半點委屈,過上平靜快樂的生活……
絲絲縷縷的喜悅自胸口湧起,想到不久之和*圖*書後,自己便能成為君于遠的妻……
鳳輿進入了宮門,鐘鼓鳴聲中,一人背著光,伸臂而來,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君于遠目光一冷,勉強壓下了滔天的憤怒,負手而立:「譚御醫,朕記得月前已讓你將解藥給言兒服下。那麼,如今又是怎麼回事?」
高台之上,內監司恭恭敬敬地宣讀祖禮,再引兩人相對而立,朝天九叩祭拜。
好不容易探至蘇言的鼻下,微弱卻淺薄的氣息拂過,他吁了口氣,立即打橫抱起懷裡的人,平日的肅然與沉穩蕩然無存,聲線帶著焦慮和擔憂,暴喝道:「都愣著幹什麼,速速讓譚司浩滾到承永殿去!」
蘇言微微頷首,任由她替自己將殷紅蓋頭覆上。
譚司浩心思一轉,只得硬著頭皮請求道:「懇請皇上讓臣下替蘇皇后把脈,再作定奪。」
「叩、叩」的聲響在靜謐的寢殿里迴響,一聲一聲,像是有人用冰錐一下下地刺入了君于遠的心口,疼得他眼眶微微一澀。
譚司浩略顯感激地瞅了他一眼,不敢起來,便手腳並用地爬到了榻前。
此話一出,譚司浩猶如墜入冰窟。
蘇家本因牽扯謝家之事獲罪,新帝憐蘇言爹娘早逝,便沒收了蘇府多年來的財產,免去了蘇家上下的罪責。
即使不開口,也能感受到那份幸福與喜悅在兩人之間縈繞……
梳妝完畢,蘇言靜靜地坐著,一動不動。生怕一個不注意,將裝扮了兩個時辰的妝容以及齊整的髮髻弄亂了哪怕一點點。
自此,「結髮」之禮已成。
他幾乎將手頭上所有的解藥都讓蘇言服下,按理說毒性已解,又為何會突然倒下?
此時此刻,蘇言的胸口溢滿的是難以言喻的幸福甜蜜……
「言兒——」君于遠臉色驟變,疾步上前伸臂接住了蘇言,將其緊緊攬在懷中。只見她面無血色,和圖書雙唇發白,兩眼已是緊閉。
君于遠點頭,唇邊噙著淺淺笑意,側頭看向了蘇言。
歡快的鼓樂聲中,君于遠和蘇言執著紅綢一起下拜。
思及此,他不顧青腫的額頭會污了帝王的眼,抬起頭坦然道:「稟皇上,蘇皇后之前中的毒只是一種慢性毒素,若假以時日用心拔除便可。可惜拖延已久,此時毒性已滲入骨髓,解藥已然失效。加上臣下先前壓制毒素的湯藥又下得比較猛,以蘇皇后重病後孱弱的身子,看怕……」
聞言,譚司浩渾身顫抖,兢兢戰戰地答道:「回、回皇上,臣下的確把解藥放入蘇皇后平日所服的湯藥之中……」
原本這些該有身份尊貴的福晉親手來辦,可惜新帝兄弟盡亡,旁親又少,幾近被流放之偏遠之地。兩位年長的老宮女便被新帝特意封為命婦,前來侍候新皇后,兩人一時身份不凡,自是愈發小心翼翼,免得惹怒了這位被皇上最為寵愛的,從八品采女晉陞為皇后的蘇言。
身側的李唐甚有眼色,早早便派了幾個機靈又腿快的小太監守在前殿,一有消息便及時來報。
往日多少殺伐決斷,她都不曾如此。
話音剛落,南門鐘鼓齊鳴。
這天清早,她們便開始伺候新皇后沐浴凈身,換衣梳發。
驟然間,身後的蘇言腳步一頓,他疑惑地轉過頭。看見的便是那纖瘦的身影略略一晃,紅衣翻飛,毫無預警的,猶若落葉般墜落。
即便於禮不合,可是新帝大婚之日,誰敢提出異議掃了君于遠的興?
這日為初秋之際,晴空萬里,涼風習習。
她們口中念著慶賀的字句,滿臉笑容,眼角細紋起了褶,手腳麻利,服侍得妥妥貼貼。
院內,蘇言已是等候多時。
從這一刻起,身側的女子便成了自己最親近的人,他明國唯一的皇后,往後與他並肩而立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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