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朕和她

作者:她與燈
朕和她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58章 夏湖(四)

第58章 夏湖(四)

「朕無事。」
「殿下想聽什麼。」
席銀抬頭望著張鐸。
「殿下,您這樣說,岑照就無地自容了。岑照……是殿下兄長的階下囚,如今,不過是殿下肯垂憐,才得了這一席容身之地,世人……恐早已視岑照為殿下內寵,岑照早已無臉面,再立於世了。」
他穿著無紋的雪色禪衣,衣襟不整。
「你怎麼也像阿銀一樣。」
張平宣赫地提高了聲音。「你不要這樣說,我是張奚的女兒,我的話和席銀的話不一樣。」
「倒也不是。」
如今在門前撞見趙謙,他竟有些驚惶。
梅辛林道:「我跟殿下說過,他活了!」
岑照低下頭,額后的松紋青帶垂落於肩。
直白熱烈。
梅辛林一臉不快,下馬後一腳踢在的張府門前的炭框上,對趙謙道:「你這賤骨頭。」
誰知席銀輕輕咳了一聲,一下子驚醒過來,被眼前的那張臉嚇得驚叫出了聲。
他說著,調了兩個弦音,溫和地笑了笑:「只是會把我說得過於好。」
「那早就已經失傳了。」
「伺候……」
江凌等人只得退下。
張鐸好像還沒有放棄將才那個令席銀心驚膽戰的話題,見她不開口,又補了一句。
「站住。」
席銀髮覺,他的呼吸雖然平靜,眼角卻在隱隱地搐挑。
「朕是說的是那種伺候。」

「《廣陵散》。」
岑照靜靜地聽他說完,忍著疼痛跪起身子,疊手下拜道:「殿下恕罪。岑照和_圖_書卑陋,只堪與奴人相語。」
「你管我去什麼地方。」
說著,他憤懣地拍了拍手,回頭道:「不說了,你見殿下去吧。我還有軍務,先回營了。」
「有的。羔裘如濡,洵直且侯。彼其之子,捨命不渝。」
外面傳來鱗甲的聲音,江凌于窗詢道:「陛下可有恙」
張鐸知道,她肯守在這裏,未必全是因為傷了他而愧疚,她更害怕殿外那些持刀摁劍的內禁軍,就像從前她害怕雪龍沙一樣,狡黠地在他身邊求一個庇護,她明白,靠得離他越近,就離那些爪牙越遠。
「你為我彈一曲吧。」
不過兜兜轉轉一年鐸了,難道微塵也能蒙蔽珍珠,奴婢也能做帝王師嗎?這番逆轉大得足以把她的心誅掉。她起了這麼一個念頭,就不敢再往下想了。
他一時分辨不出究竟是哪一種感覺,以至於他還想……
趙謙伸臂擋住他的去路,偏頭問道「你去什麼地方。」
自從張鐸登基,張熠就成了一個頹唐之人。日日夜夜在家中攜妓飲酒,沒有人說得一句。然而這幾日卻不知道怎麼了,總是天將明就出府,深夜才歸。
她在這一方面其實並不遲鈍,哪怕張鐸沒有直言,但她已經聽懂了,甚至比他說的意思,還要淫|靡荒唐。可想起岑照,她又不肯動念了,吞咽了幾口,將目光從張鐸半露的胸膛上移開,摳緊雙肩拚命地搖頭。
席銀被這突如其來地接觸,招惹地酸了骨和圖書頭。
因為她尚且貪生,所以才肯陪他一夜。
張鐸聞話,鬆開撐在屏風上的手,站起身道:「好,寫下來,交朕。」
趙謙仍然不肯讓,甚至一把捏住他的肩膀:「洛陽城掉根針都與我有關。」
那個字具體是什麼,席銀辨不出來。
趙謙摁住他的身子:「你聽好了,陛下本無意為難你與余氏。你最好不要有什麼異心。」
這也許是岑照花了很長一段時間,內化在她身上的求生之道,直至今日,張鐸也沒能把這一副奴骨,全部剔掉。
她說著,眼眶竟有些微微的發紅。
「但席銀說過,你能修譜。」
趙謙巡視過內禁軍營,又去太醫署把梅辛林給拎到了張府。
「朕說的是那方面的事。」
再摸摸她。
每每那時,席銀都想化為他掌中的一隻貓,抬起濕潤的鼻頭,去蹭一蹭他的手掌。可是此時,她卻想躲又不知道躲到什麼地方去。
可是,與睡夢之中的人僵持很久之後,他卻只是惶然地伸出了自己的手,極輕極輕地摸了摸她的手指。在殺了她和摸一摸她的手之間,張鐸倒向了荒唐的一邊。而這荒唐給他帶了從未有過的體驗,如臨花陣,萬艷鋪排,如降地獄,撥皮抽筋。
張平宣忙彎腰去扶他。「你比任何人都要好,都要清雋潔凈,你以前不過是不願與世俗為伍才困在北邙山青廬的。若你願意像我父親那樣,出世為官,定是不輸于父親的……」
開春過後,https://www.hetubook.com.com張府仍在的購炭。
大多是在她委屈想哭的時,他才會蹲下身,順著她的脖子,一路摸索至她的頭頂,輕聲對他說:「阿銀什麼都好,就是太愛哭了。」
她說著,撐著他直起身:「我不管你是不是陳孝,我只知道,你有絕艷之才,品性如松如竹,唯被世道所累,才會如今遍體鱗傷,受盡侮辱……你放心。」
說完命人牽馬過來,絕塵而去。
這話雖然沒有說明,但無論是站在梅辛林的角度,還是站在張熠的角度,都聽出了些意思。
趙謙被他撞地身子一偏,回頭還想追,卻被梅辛林的出聲攔住。
腳下燒著滾滾的炭火,面前是一張雕鶴蓮圖的檀香木琴案,案上擺著一把焦尾形制的古琴。香從銅爐流出灰白色的煙。他的手撫在琴弦上,卻一個音都不曾調。
「你……」
「她時常騙人嗎?」
席銀下意識地抱緊了自己的雙肩,眼神驚恐。
「我懂……懂一些。」
她迷迷糊糊地靠在屏風上睡著了,手搭在膝蓋上,脖子歪在肩膀上。孤燈點在她身旁陶几上,她指甲乾淨,嘴唇豐潤,在燭火的燈焰下,流光晶瑩。
岑照按靜琴弦,平聲道:「這世上沒有那樣的人。」
讓她那一層柔軟而微微發涼的皮膚,貼著他上過葯后灼熱的傷處,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話剛說完,就迎面撞上了張熠。
「……」
時隔多日,彷彿又回到了清談居的時光。
張鐸撐https://m•hetubook.com.com著榻面坐起身子,居高臨下,卻又恥于看她。
睡夢裡,她有一些驚顫,也不知究竟是夢到了些什麼,偶爾肩膀抽聳,手指輕抓。
思慮不清,顱內就有無數的魑魅魍魎妖艷行過。
窗外的北風夾著雪,抨在漆門上。
「你說得越多,他越聽不進去。」
張熠掰開趙謙摁在他肩頭的手,喝道:「他要我幹什麼?向他那個殺父仇人謝恩嗎?你最好給我讓開。」
張平宣望著岑照:「我以前……遇到過一個,無論怎麼讚美,都不會過的男人。」
「你……」
夜深之時,張鐸陷入了一種他從前向來不屑自辨的焦灼之中。
席銀傻愣愣地望著張鐸,張鐸也盯著她。
岑照將手攏回袖中。
張鐸登基以後,強燒了東晦堂,把徐氏接入了金華殿,張平宣不肯受封,張鐸就把張府舊宅給了她。張熠沒有官職爵位,其母余氏的母家,忌憚張鐸,也不肯迎回他們母子,張平宣便讓余氏和張熠仍留住在張府之中。
張平宣的聲音很輕,手指摩挲著垂在岑照腳邊的琴穗。
那能不能同榻而眠呢?
誰知,張鐸的手竟覆在了她的頭頂。
「阿銀的話,殿下也信啊。」
張熠下意識地扭了扭肩膀,「你放手。」
說完,他揉了揉席銀的頭髮。
猶豫了很久,席銀終還是不敢騙張鐸,張開嘴老老實實地答了。
「別慌。」
趙謙嬉皮笑臉道:「你給殿下一個面子吧。」
趙謙彎腰懟著他往裡走,「對和_圖_書對對,我這人糊塗。」
張鐸幾乎是不自知地掀開被褥,赤足下了榻走到了席銀的面前。
趙謙無可奈何地揉了揉手腕。
趙謙讓仆婢牽馬,賠著笑道:「這不是殿下信任您老嘛,你救人救到底。」
說著,他將手撐在屏面上,「退下。」
張鐸睜著眼睛躺在榻上,席銀靠在屏上也沒有睡。
張鐸不由翻身朝席銀看去。
「聽說你這幾日總是往兆園裡去。」
「有我在,洛陽城一定有你堂堂正正的立身之地,我只想問你,在心中,我張平宣,究竟配不配得上你。」
此時滴雨檐下,岑照一個人靜靜地坐著。
對她這具身子,張鐸有太多的事可以做。
到底是交他,還是「教」他。
除此之外,萬籟俱寂,燭焰孤獨。
可是,他又覺得慶幸。
「死腦子一根筋,如今各地的劉姓勢力回過了神,皆有細作暗遣洛陽,兆園那處地方,內禁軍已經暗查多日了。這個張熠,總有一日要把自己的向項上人頭賠進去。」
「你……你別這樣。」
岑照從前喜歡這樣摸她的頭,但卻不是在這種彼此衣冠不整的時候。
「你懂怎麼伺候男人嗎?」
這二字之中透出忍而不堪忍的顫聲,好像是對席銀說的,又好像是對他自己說的。
「不是的,我不會讓你被人侮辱的。」
梅辛林看著趙謙的模樣,斥道:「陛下就該給你一百軍棍,把你打醒你。你這種人,話說得再鞭辟入裡,你也當是喝了一壺糊塗酒。」
「那你懂什麼。」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