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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和她

作者:她與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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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秋籬(一)

第92章 秋籬(一)

說完,他握住了席銀的拳頭,將她從地上提了起來。
誠然他著實矛盾,一面不容許任何一個人成為掣肘,一面也暗痛于親族遺棄,寒夜孤室內,他也想要一個知心知肺的美人,柔軟地在他身邊躺著,但這無疑又是另一種威脅,意味著他會不忍,會縱容。
「還不下去。」
說完,跌撞著下了車。
說完不再跟她一起在風地里杵著,返身朝玉階上走去。
「起來吧。」
他說著,收拾著手邊的藥箱,嘆道:「近鄉情怯啊。」
梅辛林道:「前幾日的確是見了些紅。」
山道的仍然下得很大。
「求你了。」
席銀忍不住脫口道:「你怎麼了。」
出了洛陽城后,就連這洛陽城中最柔軟的東西也失了溫雅之氣,沾染著鄉野地的肅殺,毫不留情地朝席銀的面門撲來。
張鐸抱臂臂看著席銀,他喜歡看她面對男女之事時的羞澀,這也是她在張鐸身邊學會的東西,誦《玉藻》百遍,明衣冠之禮,扼情慾百次,識放浪之快。對於席銀而言,識得「羞恥」之後,在張鐸身上縱慾尋歡的快|感實在鮮明深刻,哪怕只是零星的幾次,每每想起,都如同冰扎火燎,腦混身酥。
梅辛林聽他不出聲,笑了笑道:「陛下過問得到少,臣也不好多口,昨日看過了,腹中胎兒倒是沒什麼大礙,不過殿下本身,就要遭大罪了。」
席銀道:「也就你講究,外面的不都叫他大鈴鐺嘛,和我腳……」
張鐸沒有說話,m.hetubook.com.com等著他的話。
他教會了她讀書寫字,為人處世,卻不知道怎麼教她不要那麼直白地去剖解他自己的內心。
「耳朵。」
席銀放下手中的炭火鉗,挪著膝蓋跪到周氏後面,看了看張平宣的形容,她緊緊地閉著眼,手指抓著肩膀上的被褥,雖在喚冷,額頭上卻全是冷汗。
席銀見她似乎難受的厲害,便撩開車簾道:「停一停。」
有了年紀的人,事事比席銀周全,飲食起居照顧地一絲不苟。但為人刻板得很,張平宣睡著的時候,她便不準席銀合眼,說張平宣有孕,在車馬上勞頓久了,難免腿有浮腫,讓席銀跪坐在一旁,替她輕輕地舒揉。
風凄冷冷地刮著,枯樹寒鳥映著天暮,席銀期期艾艾地抱著膝在階上蹲下來,懊惱道:「該承認的。」
她沒說完,忽覺後面的話冒犯了眼前的人,趕忙閉了口,甚至險些咬到了自個的舌頭。
畢竟所行之路,山若業障,水若苦海,稍有不慎便會萬劫不復。
張鐸知道她後面想說的是什麼,卻並不想沖她發作。
說完,他抬頭朝車外看了一眼,大雪簌簌,天地混沌。
席銀乖順地接過他遞來的鶴羽氅,反手抖開,把自己裹了進去。
說完,便起身要下車。
再抬頭時,張鐸已經不在面前了。
「你停一停吧,讓我下去,陛下要怪罪也是怪罪我,不會苛責你的。」
張鐸揮手,示意宮正司的人退下,沉了些聲對https://www.hetubook•com•com那還望著天際出神的人道:
十一月中,雪氣還不至於冷冽,與初春時的雪有些相似,細若塵粉,落在乾燥的地上,踩上去沙沙作響。
張鐸應道:「十幾年前的舊傷。」
席銀不敢再開口問,周氏道:「你去求陛下停一停儀仗,我們這裏好備一備,讓梅醫正上來看看。」
梅辛林看著那道雪影里的背影,平聲道:「陛下平日與這奴婢說話,不在意言辭稱謂?」
席銀踏下馬車,一刻不停地追攆張鐸的車駕去了。
「殿下……」
席銀顧不上冷,踉踉蹌蹌地追到張鐸的車駕后,還未奔近,便見江凌拔劍喝道:「誰。」
席銀上了車,果見梅幸林跪坐在張鐸對面,張鐸只穿著一件禪衣,衣襟尚未攏齊。隔著綾段,也能看見腰腹有上過葯的痕迹。
張鐸隨手拿起一卷書,「我沒說不準,還剩幾頁書,看完即刻起行。」
「讓我去吧,我一定看好殿下,不讓她出事。」
雪迷人眼,他眯著眼睛看了須臾,才發覺車下的人是席銀。
她忍著有些僵麻的腿,連登了幾梯,捏著張鐸的袖口,認真地看著張鐸,:「去金衫關這一路讓我去照顧殿下吧。」
一路上雪都沒有停。出了洛陽外郭,便入百從山,山道積雪極不好行。
張鐸無奈。
張鐸沒理會他這一句話,抬手理著衣襟,對席銀道:「什麼事,說吧。」
席銀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捏起自己腰間的那m.hetubook.com.com隻金鈴道:「想不到,這大鈴鐺竟能救命。」
梅辛林笑道:「都說草木知情,臣看,連這身上的傷也是靈的。」
她說著,抬頭望向灰濛濛的天,濃雲聚攏,在二人頭頂慢慢積蓄著什麼,席銀抬手挽了挽碎發,柔聲續道:「你看是不是要下雪了。」
氅衣上還沾著張鐸的體溫,一下子捂暖了在風地里趴了白日的身子,「好暖和啊。」
「是,殿下看著著實不好,想求陛下暫駐一時,我們好備著,請梅大人去仔細看看。」
「內貴人,留心腳下。」
席銀與張平宣一道坐在平承車中,隨車同坐的只有張平宣身邊一個上了年紀的周姓女婢。
「朕會讓人照顧好她。」
張鐸一直沒有應側面看了她一眼,「你擔心什麼?」
張鐸聞話點了點頭,伸手把放在腿邊的鶴羽氅拖了過來,反手披上,隨口道,「那就不消駐行,等今日到了照圩,你再好好替她看看。」
席銀忙攔著他,轉身對張鐸道:「我知道行軍重要我不該不懂事,但……能不能就停一刻,我服侍她好好地喝一碗粥,殿下這幾日幾乎沒吃什麼東西。」
席銀忙伸手去捏自己的耳朵,「我沒想不該想的……」
「不行。」
張鐸看向梅辛林道:「她如何?」
「我無妨……」
周氏握住張平宣的手道:「殿下……您不為自己著想,也要為您和駙馬的孩子著想啊……您這樣撐著,終究是要出事的啊,這還不足三月,都見了幾次紅了。」www•hetubook•com•com
這日,席銀把炭火爐子里的炭添了足有一倍,張平宣仍然縮在被褥中,渾身發抖。
「耳朵……什麼……」
張鐸繫上羽氅,「下去,不要再這兒煩我。」
「朕的東西以後不要隨意給別人。」
席銀霽容:「是。」
梅辛林笑了笑:「行軍路上,臣不說什麼。」

席銀忙把手縮了回來背到背後,「那你答不答應啊。」
席銀欣喜于張鐸鬆口,然而突又意識到他那後半句話背面,似乎還有一層意思。頓時紅了兒根。
「把氅衣披上。」
「哦。」
照理來說,冬狩是士族的冬季娛興,原本不必過急。路上亦可訪尋古迹,宴集鄉雅,賞景清談,但張鐸此行卻似行軍,隨扈的士族子弟頗為辛苦,卻也沒有一個人敢說什麼。
他明知道起心動念之後,就應該殺了她,然而卻恨不得和她在床榻上把從前壓隱的都全部補回來。
欲蓋彌彰,她頓了頓腳,忍不住「哎唷」了一聲,捏著耳朵垂下了頭。
「好。」
駕車之人回頭見是她,為難道:「內貴人,今日戌時必行至照圩行宮。」
席銀一直期待的洛陽雪,在隨張鐸離都冬狩的那一日落了下來。
駕車人聽她這麼說,也著實怕張平宣出事,便仰背拽了馬韁,將車輦穩住。
張鐸沒有出聲。
「朕跟說了很多次了,它叫『鐸』。」
話音剛落,便聽車內張鐸道:「讓她上來。」
是以當他把她往亂世里扯拽,她也無意識地,在把張鐸他往艷獄邪牢里www•hetubook.com.com拚命地里拖。
「你放心別的人嗎?」
席銀回頭看了一眼張平宣,一手撐著簾,一手扶著車耳道:「我知道,只是殿下此時大不好,我要去請梅醫正過來看看。」
席銀見他走了,忙攏緊了衣襟,亦步亦趨地跟上去,追道:「給殿下也不行嗎?」
江凌忙應是,揚手命儀仗停下,親自扶席銀登車。
「內貴人。」
席銀聞言忙道:「你不要誤會,我絕對不敢去想殿下的孩子能喚我一聲姑姑,我就是看你擔心殿下,又不肯明說……」
「白日去,夜裡回朕這裏。」
張鐸下意識地放慢步子遷就她,口中卻道:「鬆手,不要隨意碰朕。」
她不敢口無遮攔,這意味著她明白,什麼是侮辱,什麼是尊重。然而這些都還不是最重要的,令張鐸今日暢快的事是,她拿著她自己那點小聰明,悄悄地開始維護起他這個人來。
「滾……」
「我……我不用她去求,你讓她回……回……」
她的心太靈敏,肉體太銷魂。
周氏跪在張平宣身邊,摸了摸她的額頭,回頭對席銀道:「這樣折騰下去也不是辦法了。遲早得出事。」
駕車人道:「梅醫正……此時在陛下的車駕上。哎唷,這……」
張鐸笑了一聲:「朕知道怎麼護她。」
張平宣一連幾日,什麼東西都吃不下,哪怕是喝了些清粥,夜裡也都吐得空了胃,腿腫得跟蘿蔔一樣,一摁便是一個久久不平復的坑,後來甚至還隱隱見了幾次紅,嚇得席銀和周氏不輕。
「對了,欸……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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