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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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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冊 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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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人剛走到門口,盧清然一個眼神,盼兒便搶上前來,扭住馮妙的胳膊。盧清然用指甲刮著她的臉,寒意森森地說:「替馮娘子把花搬到太陽底下去,那裡亮堂,看得清楚些。」
馮妙低頭,遮掩住嘴角一抹笑。玉台金盞十分名貴難得,許多人怕是連見也沒見過,卻被王琬拿來跟白玉玲瓏相比,難怪盧清然會心中不快。不過,王琬畢竟還算有些見識,像袁纓月這般小門小戶出身的人,更是連白玉玲瓏、玉台金盞這樣的名字也說不上來,此時聽盧清然說了,都跟著連連讚歎。
馮妙正有些詫異,盧清然已經極其熟絡地笑著走過來:「馮妹妹來了,妹妹還不知道吧,袁妹妹也已經升了美人了。」
終於來了,馮妙心中明白,這才是她來看自己的真正目的。倘若林琅與外人有染,那麼必定會與皇上生出隔閡,說不定連她生的孩子也有問題。
沒想到,盧清然聽了這話,卻露出一臉鄙夷:「純白的叫白玉玲瓏,我這一盆,卻是有另外一個名字,叫作玉台金盞。」
馮妙眼看情形不好,從桌上胡亂摸了一支珠釵,朝拓跋詳手臂上刺去。釵尖兒擦著他的手臂滑過,不過擦出一道極淺的血痕,卻讓拓跋詳鬆開了手。林琅撫著脖子連連咳嗽,臉上才恢復了一點血色。
不一會兒,盼兒就從長安殿取了那盆石榴來,花朵開得比前些天更大更盛,顏色嫣紅嬌艷欲滴。等花落了,就該結出青色的小果子了。
盧清然神情頗有些自得:「家裡送來的花雖多,可也不是盆盆都好,各位妹妹都是極有見識的,我也不敢胡亂獻醜,就拿了這一盆出來。」
拓跋宏抱著林琅,語氣里流轉著隱隱壓抑的憤怒:「拓跋詳,你不在碧雲殿好好陪太妃娘娘說話,到這裏來做什麼?」
拓跋詳的聲音裡帶著粗重的喘息:「怎麼,現在不對本王自稱『本宮』了?林琅,你知道我喜歡你,一點不比皇兄少,我如果娶了你做北海王妃,可以答應你永遠不娶側妃、不納侍妾。為什麼你從小都不願多看我一眼?」聲音幾乎是怒吼一般,接著便是「嘶啦」一聲綢緞撕裂的聲響。
拓跋詳啞口無言,拓跋宏又接著說:「今天的事,朕不想大張旗鼓地處置,是為了不傷高太妃的顏面,也給你留著幾分面子。從前念著高太妃在宮中,准你們隨意出入,現如今朕的嬪妃已立,今後未經傳召,不得私自入宮。否則,朕絕不輕饒!」
在床上趴了兩天,馮妙才能下地走動,但也只能挪著小步子。盧清然果然送了請帖過來,邀請所有位分在她之下的人,到頌元殿賞花。馮妙提早答應了,不得不去。
桃紅色的花瓣上,趴著一隻灰褐色的肉蟲,還在一拱一拱地爬動。再仔細看,葉子上、枝幹上,也散布著不少這樣的蟲子,只不過先前被濃密的葉片遮住了,這會兒枝丫搖動,全都爬了出來。
馮妙咬咬牙,把桌上的鎦金燭台用力一推,燭台哐啷啷朝著拓https://www•hetubook.com•com跋詳的方向倒去,被他側頭一躲,只砸中了肩頭,反倒把馮妙自己震得雙手酸麻。拓跋詳滿面怒意地回身一看,冷笑著說:「又是你,你可真愛管閑事。」
拓跋詳一走,長安殿的宮女和醫女便一起湧進來,圍住林琅查看。醫女略略試了試脈象,又問了林琅幾句話,便如釋重負地向拓跋宏稟報:「淑媛娘娘和腹中胎兒一切安好。」
馮妙趴在地上,腰上一動便鑽心地痛,沒人理睬她,她也不記得自己怎麼回了華音殿。忍冬幫她換了衣裳,看她腰上有一大塊青紫,便問要不要傳個醫女來看看。馮妙伏在枕上搖頭:「我睡一會兒,你下去。」
馮妙道了聲謝,便不再說話。盧清然終於耐不住,試探著問:「聽說今天北海王爺到長安殿去了,殿里稀里嘩啦的好大動靜。這些事,原本不該隨意打聽,不過畢竟是同在宮中的姐妹,妹妹可知道,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盧姐姐放心,我一定去。」馮妙語氣輕快地回答。
盧清然撫著胸口,好像受了極大的驚嚇一樣,突然指著馮妙厲聲呵斥:「太後娘娘賞賜的東西,卻不細心照看,你可知罪?」
等她落座,王琬又接過去說:「這兩天林淑媛胎動不安,吃了許多葯都不見好。袁姐姐有一個從家裡帶來的安胎方子,親自煎了葯,又衣不解帶地照顧了林淑媛一天一夜,這才有所好轉。聽說那方子里用的蓮心粉,還是袁妹妹一個個剝了親手磨的呢。」
馮妙知道北海王拓跋詳,一向對林琅有些別樣心思,可這會兒林琅已經貴為淑媛,不再是普通宮女了,鬧起來臉面上都不好看。
「吵了娘子安睡,是奴婢不好,」忍冬低垂著頭,雖然嘴上認錯,神情卻分明不服氣,「是盧令儀娘娘來了,說要來看望娘子,奴婢說娘子已經睡下了,她卻不相信,非要親眼看看不可。」
馮妙又疼又累,已經快要昏睡過去,只是搖頭,口中發出的聲音越來越低:「不要管我,不要管我……」意識迷離間,眼淚無聲地流出來,半面綉枕很快就濕了。
馮妙在枕上側頭笑得無邪:「是啊,令儀姐姐覺得還能有什麼呢?還是,令儀姐姐希望有什麼呢?」
一片寂靜中,殿門口有人說著話走進來:「好,很好!盧令儀真是雷厲風行,花草生蟲便是不敬嗎?朕記得去年賞給你父親不少新貢的布料,你現在身上穿的這件,就是那批布料裁的吧?在御賜之物上動刀動剪,又得怎麼算?」
馮妙心裏明白,來看她不過是借口,長安殿鬧出那麼大動靜,這些人不敢去問林琅,更不敢在皇上面前隨意嚼舌根,只能到她跟前來探口風。范陽盧氏的家主,剛剛被選定主持編纂國史,拓跋宏在朝堂上敬重漢族世家,對范陽盧氏尤其禮遇有加,盧清然近來在後宮也風頭正盛。
拓跋詳是個既不聽勸也不聽嚇的人,馮妙邊匆匆更衣,邊對忍冬https://m.hetubook•com.com說:「到崇光宮去,想辦法請皇上過來,記著,一定要當著皇上一個人的面,才能告訴他發生了什麼事。」她自己心急如焚地往長安殿奔去。
「你是要袒護她嗎?」盧清然自然見不得有人讓馮妙舒坦。李弄玉臉上半點表情都沒有:「我坐累了,站著看看,這塊地方不能站嗎?」
盧清然自信家世、容貌都不輸旁人,進宮之後,又是最先獲封的,難免生出點沾沾自喜,有意無意地想要立威。馮清身份尊貴,高照容自從晉了位分就一直稱病,她都動不得,加上馮妙又從不像其他待選娘子那樣小心奉承,這股火憋了許久,才終於找著這麼個機會。
醫女和煎藥的老嬤嬤,都站在門口,不住地向殿內張望。馮妙走上前,用力推門,卻發現大門被什麼東西頂住,根本無法推開。她記起長安殿側面還有個小角門,轉身飛快地奔過去。
不知睡到什麼時辰,馮妙隱約聽見外間傳來斷斷續續的說話聲。「忍冬……」她開口想叫,可是細小動作便牽得背上、腰上都疼痛難忍。無奈之下,她只能抬手,把枕邊放著的玉如意揮落在地上。
拓跋宏微微冷笑:「七歲那年,朕跟你用一隻白狐打賭,輸了的人就永遠輸掉林琅。朕舉箭射中白狐,你卻舉起弓箭射朕!那時候你就把林琅輸了,你忘了嗎?」
那蟲子又小又密,一隻只地挑,不知道要挑到什麼時候去。盧清然也知道這事情根本做不到,她不過是故意刁難馮妙,等她開口討饒。
盧清然聽出她調侃自己,正要勃然變色,忽然不知想起什麼來,又換上一副笑臉:「上次太皇太后親手種的石榴,開得可真好。我叫父親也從家裡送了幾盆花卉盆景來,閑著無事,跟各位妹妹一起賞鑒一下。」
拓跋宏滿臉焦急,連步子也邁得比平時大,下擺隨著腳步獵獵舞動,人還沒到近前,就已經急忙忙地張開雙臂,做出一個保護的姿勢。馮妙滿心驚懼都散了,在這危機四伏的一刻,竟然扯開嘴角微笑,也遙遙地向他伸出手去。
看見皇上走進來,盧清然先是一喜,等聽清了他的話,才慌忙跪下:「皇上息怒,嬪妾只是想給馮妹妹提個醒,免得日後做下錯事,倒是嬪妾的不是了。」
等盧清然離去,忍冬才聽見床帳里一聲輕響。馮妙伸出一隻微微發顫的手,遞出一截碎木,她不想讓盧清然看出異樣,強忍著疼說話,手指把掛帳鉤的一段木扣生生扯斷了。
他向殿外抬手,早已經等候在那裡的侍衛,便進來請北海王離開。拓跋詳走到門口,又聽見拓跋宏說:「朕早有打算,修建一座報德佛寺,替太皇太后祈福納祥,地方已經選好了,你就去主持督建吧。」
「讓盼兒帶兩個穩妥的人去取,不會勞動長安殿里的人,再把我這裏上好的水仙也給林淑媛送兩盆,」盧清然手指拈著一粒櫻桃,放進口中,「馮妹妹這麼百般阻攔,莫不是不想讓其他m.hetubook.com•com人沾上這份喜氣?」
「你聽好,朕現在就封她為婕妤,在你之上。」拓跋宏的語氣辨不清情緒,「沒事多跟你父親學學,做些修身養性、平和心境的事,朕同意你父親送花草進來,你還不明白嗎?」
隔著幾步遠,便已經聞到頌元殿內散出馥郁的花香。跨進殿門,小花廳里已經坐了五六個人,正看著花說笑。其中一個穿湖藍色平紋緞裳的,正是袁纓月,頭上戴了一支碧玉珠釵,正坐在盧清然對面。
「那盆石榴已經放進長安殿去了,現在搬動,怕是要驚擾了林姐姐。」越是見她殷勤相勸,馮妙越是不肯答應。
馮妙見事情引到自己頭上,起身答話:「花草生蟲,原本就是最自然不過的事,如何能算作罪名?」
「娘子,請醫女來看看吧。」忍冬眼圈泛紅,聲音也有些哽咽。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再推辭未免太過矯情,馮妙只能默不作聲,凝神看著盧清然的動作。可她只是十分悠閑地吃著櫻桃,還把家中送來的各色糕點,殷勤相讓。
拓跋宏再不看她,伸手一拉馮妙,剛才還和風細雨的語氣竟然變得十分不悅:「讓你在長安殿嘗葯,誰准你四處亂跑?」
玉器落地發出一聲脆響,忍冬這才快步走進來:「娘子,您醒了?要不要傳點清粥來吃?」
先前抬花的兩個宮女應了聲「是」,一人搬起花盆,另一人跟盼兒一起架住馮妙,向外拖去。盼兒專門挑了一塊碎石鋪面的地方,抬肘在馮妙腰間重重一撞。
「妹妹要是得空,不妨也來聚聚,不然整天都在長安殿里,跟其他姐妹都不走動了。」盧清然越是笑得和氣,就越是不懷好意。
盧清然甩著一塊帕子進來時,毫不掩飾地肆意打量,似乎要從她身上看出什麼來。馮妙知道她的用意,乾脆也不起身,隔著床幔說:「令儀姐姐來了,原本該行大禮,可我剛剛不小心撞傷了腰,不能起身,姐姐勿怪。」
顧不得思索有什麼不妥,馮妙推門便進去,拓跋詳已經把林琅壓在小榻上。外裳已經被撕開,林琅用手死死按住,雙眼裡眼淚不斷地流出來,打濕了一大片枕席。她用儘力氣掙扎,卻根本敵不過拓跋詳的力氣,外裳眼看就要被他徹底扯去。
從角門穿入,一路疾奔到林琅居住的偏殿,剛走到雕花軒窗下,便聽到林琅柔弱的聲音:「……王爺,身份有別,求您放了林琅吧,讓人看見,顏面何存……」
袁纓月剛開口求了句情,就被盧清然冷冷喝止,鄭柔嘉也低著頭不敢說話。盼兒把一隻銀夾遞到馮妙手裡:「馮娘子請吧。」院中鴉雀無聲,所有的眼睛都緊盯在馮妙身上。李弄玉忽然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馮妙身邊向陽的一側,替她遮住日光。
「皇上叫我照料林姐姐,可沒叫我照料林姐姐的花,」馮妙走到正中屈身福了一福,「林姐姐那邊該吃藥了,我還得去替林姐姐嘗葯,先告辭了。」
這時,盼兒帶著兩名小宮女,抬出一個青瓷花盆來www.hetubook.com.com,那股芳香更加濃烈,卻變得更加清新不俗。花盆中鋪著一層顆顆圓潤的碎石,綠色莖葉如出鞘的利劍一般筆直伸展,其間開著白色的花朵,每朵花上,花瓣如美人瑩潤的手臂一般舒展。靠近花蕊處,花瓣的顏色逐漸加深,變成一小簇耀眼的金黃。
「請盧姐姐進來坐坐吧。」馮妙雖然不喜盧清然目中無人的態度,卻不得不草草應付一番。
「北海王!」林琅像是知道他要問什麼一樣,大哭著打斷他,不讓他說出來,「這是皇上的第一個孩子,你不要再說什麼瘋話了,放開我,放開!」拓跋詳臉色陰沉狠戾,帶著幾分猙獰盯著林琅,手上不自禁地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
拓跋宏不置可否地笑一聲:「看來,你覺得教訓她,是你的分內事了?」
聽見這話,馮妙也不好說什麼,只能含笑向袁纓月道喜,就要屈下身去見禮。袁纓月倒是還跟從前一樣羞澀,趕忙伸手扶住:「這是做什麼,可真要折殺我了。」
忍冬欲言又止,走到門口,還是忍不住說:「娘子,要不奴婢給您用熱水敷一敷吧。要是傷了腰,以後怕……怕影響誕育皇嗣呢。」
盧清然原本雙眼放光地聽著,可聽到最後,卻什麼都沒有,張口結舌地問:「就這樣?沒別的了?」
手還停在半空,那人影已到眼前,前襟上的龍爪在眼前無限放大。拓跋宏一把抱起林琅,旋身後退,心疼又震怒地問:「你沒傷著吧?哪裡疼,告訴朕。」馮妙維持著手在半空的僵硬姿勢,眼前卻漸漸被一片霧氣模糊了,從心口浮起酸澀,直衝向鼻端。
馮妙移到林琅身前,想要擋住她的肚子。回身的剎那,團龍紋衣袍剛好出現在門口,正大跨步地走進來。馮妙心中一喜,只要他來了,便有人能制住拓跋詳了。
他不理馮妙,轉頭繼續盯著林琅:「我只問你一句,你肚子里的這個孩子……」
「這……這是桃蛀螟吧,」王琬湊上來看了一眼,跟著說,「石榴養得不經心,最容易生這種小蟲了。」
馮妙沒料到她突然點到自己頭上,隱隱覺得不妥,一時卻又想不透哪裡有問題,客氣道:「剛看過如此難得的玉台金盞,恐怕要三月不知肉味了,其他的花草,不如過些日子再賞玩吧。」
馮妙眼皮沉重,並不是因為睏倦,而是剛才流著淚睡過去,兩邊的眼睛都已經腫得像桃子一樣。「外面是什麼人?」她勉力發問,疼得直吸氣。
「皇兄,」拓跋詳幾乎是哀求一般地說話,「求你把林琅給我,臣弟別的什麼都可以不要,只要一個林琅。」
「算不上罪過,至少也是無心之失。」她冷冷發笑,「既然在我這裏看見了,我就得管上一管,你把這葉片上的蟲子,一個個挑下來,權當向太皇太后賠罪。」
盧清然得意揚揚地謙虛了一番,忽然轉頭對馮妙說:「馮妹妹,難得今天眾位姐妹都在,何不把太皇太后賞給林淑媛的那盆石榴,也請過來,讓大家沾沾喜氣?」
盧清然顧及李弄玉和_圖_書的出身,不敢把她怎樣,轉身把怒氣都出在馮妙身上:「你今天就在這仔仔細細地挑,我不發話,看誰敢叫你起來?!」
「不用,」馮妙搖頭,換好的中衣又被冷汗浸透了,「現在去請醫女,就坐實了白天長安殿里出了事。人人都等著看林姐姐的笑話,不能讓她們如願。」
王琬有心奉承,繞著青瓷花盆轉了幾圈,問道:「這花開得真好,據說花色純白的那種白玉玲瓏,十分名貴,姐姐這一盆,想必也是極好的。」
「嬪妾不敢,嬪妾只想後宮姐妹和睦,替皇上分憂。」盧清然低下頭去,小心拿捏著語氣和聲音,眼前的皇帝,像霧靄籠罩著的山巒,她從來沒能看透過。
「妹妹這是說哪裡話,」盧清然似乎無意地掀起床幔一角,又飛快地放下,「妹妹傷了,本就應該好好養著。如果缺什麼藥材,只管去我那裡取。」
「皇上感念袁姐姐一片心意,不但晉了位分,還賞了支碧玉珠釵給她,還是姐妹裡頭第一個得皇上賞賜的呢,」王琬的一雙眼睛,長得頗為周正,在馮妙臉上掃來掃去,「所以說啊,做得好不如做得巧,馮妹妹辛苦了幾個月,也沒見起色,還是袁姐姐有福氣。」
「今天啊,長安殿可是發生了一件大事呢。」馮妙見不得她這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故意慢慢地說話,吊她的胃口,「北海王進宮看望高太妃,順便來探望一下林淑媛姐姐。可是說話間,林姐姐不小心滑了一跤,差點兒傷了腹中胎兒,可把長安殿服侍的人嚇壞了。幸好林姐姐安然無恙,不然還不知道皇上要怎麼發脾氣呢。」
馮妙腰上本來就有舊傷,被她狠撞一下,整個人都軟倒下去。膝蓋砸在碎石上,又是一陣疼。
盧清然嘖嘖讚歎一番,叫盼兒取來澆水的細嘴銀壺,一邊澆著水,一邊說:「到底是太皇太后賞的,這花看著真討喜。石榴種在盆里,也要多鬆土,才能長得好。」她伸手撥撥葉子,又低下頭去聞一聞花朵的味道,忽然「呀」的一聲叫出來。
「話不能這麼說,」盧清然接過盼兒遞上來的帕子,擦了擦手,「那可是太皇太后親手種的花,又是賞賜給最先有身孕的林淑媛的,這份福氣,可不一般呢,再名貴的蘭草也比不上。」
馮妙被盼兒按住,從腰到腿,起先像針刺一樣,密密地疼,漸漸連感覺都沒有了。太陽照得葉片上像浮了一層油,晃得人心慌。她晃晃頭,想要看清那些小蟲子,卻覺得眼睛越來越花。
盧清然跪伏下去,額頭抵著地面,冷汗涔涔,她誤把皇帝的警告當成了恩寵,幸好沒有犯下大錯。
后腰上重重一震,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砸中了,疼得她「呃」一聲痛呼,向前倒去,接著便是其他零碎物件,雨點一樣砸在她背上。
「為什麼?」拓跋詳啞著嗓子問,「為什麼你選了他?就因為他生得比我早,因為他是皇帝嗎?」他的手在紫檀木桌上重重一拂,桌上的硯台、香爐、筆架嘩啦啦地傾瀉下來,直直往林琅和馮妙身上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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