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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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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冊 第三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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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沒過幾天,盧清然到尚工局去鬧事的消息,就傳了出來。她派自己身邊的盼兒去私下打聽,確證了果然還有兩匹輕羅。那天送到頌元殿的布樣子,她從頭到尾都翻過了,根本沒有什麼輕羅。是有人故意害她出醜,還是尚工局輕視她這個令儀?這麼一想,心裏就先窩了一股邪火。
她披衣起身,拉開團蝠藤蘿紋窗幔向外看去,滿庭皎潔的月色,才讓她漸漸安寧下來。已經是婕妤了,距離九嬪只有一步之遙,不可以在這個時候放棄。
「皇上瞧什麼呢?」馮妙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著問。
時間過了大半,拓跋宏才姍姍來遲,仍舊穿著一身天青色錦袍,一進門便先給高太妃斟酒賀壽。盧清然選的碧色十香絹,原本就是為了配上皇帝這身常穿的衣裝,此時果真撞上了,卻因為先前那番話而尷尬不堪,直到小宴散了,她都沒再說話。
馮妙捧著海馬紋瓷罐,一路走回華音殿,臉上都被夜間的涼風吹得忽冷忽熱,通紅一片。忍冬看她有些失魂落魄,急忙忙地用溫水幫她擦臉,又拿了平金手爐來,重新填上炭幫她暖手。
「算了,還是別說了,當著太妃娘娘的面,實在太失禮了。」馮妙現出幾分委屈神色,「等小宴散了,我再悄悄告訴你吧。」
馮妙又轉向高照容誇獎道:「高姐姐這身直羅衣料,甚是好看。那天尚工局的宮女來華音殿時,我看見布樣子里還有兩匹輕羅,跟高姐姐身上的直羅差不多。我一向怕冷,就沒挑這種輕薄的料子。這種純蠶絲織成的料子,不但穿著舒服,還能保養皮膚和頭髮呢,難怪幾天不見,高姐姐的容色越發光彩照人了。」
「姐姐,」馮瀅說著眼睛又開始泛紅,「一輩子要這樣提防人、算計人,還是為了一個我不愛的男人,我不甘心。我連該愛一個什麼樣的人都還不知道……」
只有清醒記起眼前人的冷酷決絕時,她才能如此放鬆得體地跟他親近。她甚至要靠想象,若是林琅此刻在這裏,會如何說、如何做,才能繼續跟他神色如常地交談下去。
馮妙雙手捧著一碗杏仁豆腐,怯怯地說:「絹料挺括易染色,原本是極好的,可是以往卻很少送到宮裡來,因為絹有一種特殊的用途,怕犯了貴人的忌諱。」她偷偷看一眼高太妃,忽然惶恐地就要跪下:「太妃娘娘,請恕嬪妾無心,原本不該在今天這樣的日子,說起這件事。太妃娘娘萬福萬壽,千萬不要為了這點小事心中不快。」
人已經走到門口,拓跋宏又抬手,像要抓住她一角衣裙,口中的話直衝出來:「等等!」馮妙立刻站住,順從地轉身:「皇上還有什麼吩咐?」
第二天申時三刻,馮妙照舊到崇光宮外殿磨墨添香。拓跋宏手裡握著卷書,卻不看,只盯著馮妙瞧,看她把香料放進研缽里磨碎,再用小勺投進喜鵲纏枝香爐里,
這一夜又是翻來覆去、輾轉難眠,半睡半醒間,想起馮瀅日日驚懼的樣子,汗水幾乎浸濕了錦被。面前一會兒是郭https://m.hetubook.com•com泉海的陰狠面容,一會兒又是盧清然趾高氣揚的咒罵,依稀似乎有曖昧不明的聲音在對她說話,卻聽不真切。馮妙驟然睜眼,胸口像壓了一塊大石,幾乎喘不過氣來。
昏睡時那些模糊不清的念頭,逐漸在她腦海中連成一片。盧清然這種不知輕重的囂張跋扈性子,豈不正是她此時需要的?既然人家已經送到面前來,不好好利用一下,未免太過可惜。
剛才聽著盧清然自誇自贊的宮嬪娘子,這會兒都露出嘲諷的神色,只是看著高太妃的臉色也不大好,才沒敢笑出聲來。其實裝殮一向只用素白絹子,至於染了色的絹子,原本是並不忌諱的。這些貴族小姐從沒機會操辦喪事,自然也沒辦法知道得那麼清楚,被馮妙這麼一說,生生坐實了盧清然在太妃壽宴上失禮不敬。
盧清然氣得七竅生煙,卻連個發火的對象都找不到,只能對著郭泉海大發雷霆。一來二去,郭泉海就這麼不明不白地得罪了這位令儀。而藉著高照容那副絕色容顏的襯托,純蠶絲織成的綾羅,在後宮悄悄成了最受歡迎的布料。
高太妃叫人拿了果子來,擺在面前給拓跋恂撥弄著玩,口裡的語氣卻淡淡的:「都是本宮的孫兒輩,哪能不親近?」
「我原本指望這病纏綿不愈,就可以逃過馮家女兒註定的命運了。可臨去前我才知道,無論如何,母親都會送我入宮,我怕極了,不想一輩子在這黃金囚籠里過,」馮瀅說著,眼中又流下淚來,「只要有人能帶我走,不管那人是誰……我就這麼匆匆忙忙地把自己交了出去,可沒想到,那人是個敢做不敢認的懦夫。事過之後,他居然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地扇了自己好幾個耳光,求我放過他。我……」
太皇太后舊年在永巷落下了腿疾,好幾年不曾複發,今年不知怎麼又發作起來了,天氣稍暖,就去了代郡行宮療養。四月間便是高太妃的生日,照例又是小宴,因太皇太后不在宮中,太妃便傳旨在碧雲殿開宴,隨意熱鬧一下。
馮瀅咬著唇,狠狠心跪倒在馮妙面前:「姐姐,求你救我,我……我已經不是完璧,如果被皇上發現,就是欺君罔上的大罪。我一人死不足惜,恐怕還要連累馮氏滿門。」
高太妃原本還沒回過味來,聽馮妙這樣一求,才猛然想起來,素白絹子是給死人下葬裝殮時用的。特別是生前炊金饌玉、鐘鳴鼎食的貴胄,害怕死後被獸類噬咬,入葬時一律不用蠶絲織成的綢緞,只用素絹。
「兩年前,大哥送我去代郡溫泉養病,就是在那時候,」馮瀅垂著頭,因為講起不堪的往事而臉色泛紅,可目光中卻沒有絲毫柔情,「不過是一個生得俊秀些的侍衛罷了,並沒什麼特別。我也知道,是因為看守代郡溫泉的將軍,命他來照料馮家的小姐,他才對我那麼關心客氣。」
盧清然看見高照容搶了風頭,心中早已不快,這會兒正好得著機會,舉起半邊衣袖hetubook•com.com誇耀:「正是呢,那天尚工局送布樣子來,這匹碧色十香絹正合我的心意,就留下了。」王琬越發不住口地連連讚歎。
馮妙驚得說不出話來,馮瀅從小乖巧安靜,任誰也想不到她會做出這種事來,好半天才問:「什麼時候的事?」
妝台上用來計時的線香燒了快一半,馮妙想著馮清就快要回來了,柔聲安慰了馮瀅幾句,便要離去。馮瀅把桌上的點心向前一推:「姐姐,這些東西你帶走。」
「朕在瞧,這滿屋子的東西,好像都活過來了,」拓跋宏索性放下書卷,手臂一伸,就把馮妙拉到身前,「你可真是促狹,昨天氣得盧令儀的臉,都快跟那身天水碧色衫子一樣了。」
說話間,各宮妃嬪也陸續到了,給高太妃送上賀禮,儀制上不敢越過太皇太后,就在巧心思上下功夫。馮清這一向跟著高太妃學著協理內宮事務,請了一尊白玉觀音像,命人送進碧雲殿內殿去了。盧清然從家中帶了兩盆珍貴難得的蘭花,也提早擺到了碧雲殿里。
一點小小的變化,就讓這些年輕的妃嬪們興高采烈,連先前的不快和怨氣都散了大半。
馮妙的心陡然一沉,滿身溫熱一下子變成冰涼。她恰到好處地把頭埋在拓跋宏身前,柔婉地回答:「嬪妾不懂呀,是前幾天跟尚工局那位掌制一起出去選蠶種,聽綢緞莊里的人介紹的,才略略知道了那麼一點。」
「皇上才沒道理,怎麼只說嬪妾,」馮妙嗔怪著推他,「皇上這一換,比嬪妾還促狹。」眼波流轉間,容光生動曼妙。憑這一言一笑,馮妙已經明白,拓跋宏對盧清然並無多少好感,只不過為了表示對漢族名門的優待,面上不好對她太過苛責。
拓跋宏的手沿著她的衣帶來回摩挲,纖細腰肢幾乎不堪一握,只用一邊手臂就可以整個圈住。因為不|穿綾羅的誓言,馮妙只穿著一件織錦襦裙,款式在漢人小姐中很常見,雜裾廣袖。
「她?!」馮瀅冷笑一聲,「是啊,她可真是怕我悶壞呢。」她語氣里滿是不平和厭惡,卻還是慢慢講給馮妙聽:「今年份例的布料,到現在還沒發下來,各宮各殿都是一樣的。可她卻總有緣由,今天說罩衣找不見了,需要布料裁件新的,明天說窗紗舊了,趁著天氣好要換換。口口聲聲說,不好意思去太妃娘娘面前叨擾,只能來找二姐,可又每次都趕在二姐不在的時候來。我被她吵鬧得沒法,每次都叫人拿我自己帶進宮來的布料給她。」
她叮囑忍冬:「等到那兩匹布料送來時,你就說我指的不是這個,叫她們另換同色的其他布料來,隨意什麼都可以,只是不要絹。」
聽到這兒,馮妙已經明白了大概,心裏對盧清然越發鄙夷。范陽盧氏也算是名門望族,家裡什麼好東西沒有,偏偏要從馮瀅這裏拿布料。無非就是對馮清跟著高太妃協理六宮不服,又不敢對馮清怎樣,只能把怨氣撒在文靜多病的馮家小妹身上。
盧清然正在興頭上,聽見這話哪裡和*圖*書肯依,非要馮妙說出個緣由來。
馮妙細細打量高照容的衣衫,尚工局送布樣那天,她看見只剩兩匹輕羅,便猜到另有好的綾羅被高照容挑中了。高照容原本就生得美,在衣飾上又格外用心,絕不會放著名貴的綾羅不拿。
要是碰上個有眼色的,聽出話頭不對,便不該追問下去。盧清然卻拿套著赤金護甲的手指往桌面上一磕,瞪圓了一雙杏眼:「婕妤姐姐想說什麼,就直說出來吧,正好太妃娘娘在這兒,衣料上的事,還有什麼是太妃娘娘不知道的。」
宮中只有拓跋恂一個幼兒,奶娘提早抱了來,在太妃娘娘跟前逗弄著玩耍。過了百日的拓跋恂,一雙眼睛瞪得老大,揮舞著小手,非要高太妃抱了才肯安靜。奶娘討好似的笑著說:「真是奇了,小皇子殿下就跟太妃娘娘親近,別人誰抱也不依呢。」
馮妙手綉了一幅百壽圖,不求出挑,只求無功無過、不惹人注意就是了。
盧清然氣得臉色漲紅,一時連話也說不出來。馮妙給盧清然面前的小盞里倒上茶水,殷殷地說:「是我不好,不該說起這個,令儀妹妹可千萬別因為這個跟我生分了。」她的位分本來就比盧清然高,又這樣客氣地給她斟茶,盧清然再怎麼惱怒,也發不到馮妙身上。
看她怔住,馮瀅接著說:「你可還記得,從前家裡專門有人教導宮中禮儀?你聽過的,只是冠冕堂皇的那一部分。母親還曾經請人單獨教導過我和二姐,那人講的第一件事,就是絕對不能吃其他妃嬪送來的食物,因為那食物里,可能有叫人心悸昏厥的生草烏,也可能有讓人落胎不孕的紅花。」
予星在尚工局掌制的位置上歷練了一年,為人處世已經變得十分利落。她藉著給各宮各殿改換窗紗的機會,把那兩匹輕羅用得一點不剩,卻又絲毫不露痕迹,任誰也賴不到她身上。
馮妙鬆了口氣,還好,他不是要對自己生氣暴怒。妃子在皇上面前,是不應該流露出任何妒意的,否則便是婦德有失,她擠出一個柔和歡喜的笑來:「是,請問皇上要高婕妤幾時幾刻過來?」
可這一切,遠比不上予星無意間聽來的另一個消息,更讓馮妙上心。
她難得地收斂了一回,過了幾天才帶著盼兒過去,找著尚工局掌管庫房的人,客氣地要那兩匹輕羅。可她去時,馮妙已經先她一步行動了。早在盼兒過去打聽時,馮妙就得了消息,叫予星留神尋個機會,把那兩匹輕羅給用了。
「這話好沒道理,」拓跋宏手上加力,讓她倚在自己身前,「朕昨天要給太妃賀壽,原本穿了件新制的綉金騰龍錦袍,為了配合你這一出,專門折回去,換了那件天青色常服。」
馮妙替她抹去掛在睫毛上的淚滴:「瀅妹妹,別說這種傻話了,既然已經進了宮,就沒有退路了。」
不知道是高太妃的主意,還是郭泉海自己的心思,分發布料時,沒像往年那樣,直接按照品級分配好,而是把布料先裁成小塊下來,送到各宮各殿去,供娘娘、娘m.hetubook•com•com子們按照喜好挑選。
「就現在!」拓跋宏幾乎是抑制不住地怒吼,聽見他傳別人來侍寢,她就那麼高興?高興到那笑顏都跟平常不一樣了。
馮妙以為她病中挑嘴,不喜歡這些外面帶進來的東西,笑笑說:「那就賞給伺候的下人吧。」馮瀅卻忽然按住她的手,一樣樣裝回海馬紋瓷罐里:「姐姐,記著,以後都不要再給任何人送吃的東西,就算你是一番好心,別人客氣收下,過後也根本就不會動上一口。」
馮妙聽得心下發涼,以馮瀅的性子,要做出這種事來,一定是對入宮厭惡恐懼到了極點。想必入宮時的教引嬤嬤,也不敢對馮家小姐太過嚴苛冒犯,所以才沒發現這件事。如果可能,她也很想幫幫這個小妹妹,可是,連她自己都陷在這個黃金囚籠里,哪還有餘力去改變別人的命運。
「馮婉華倒罷了,昌黎王府什麼好東西沒有?盧令儀倒是對衣裳布料很上心呢……哎,這匹水天碧色的十香絹看著也不錯,顏色透亮又不犯貞皇后大喪的忌諱,好像皇上也喜歡穿天青色的衣裳來著……」馮妙說著話,臉上露出倦容,「罷了,本宮挑得頭眼昏花,你下去吧。」
坐在一旁的王琬,倒好像故意似的,對著盧清然上上下下看了幾圈:「姐姐這身衣裳,倒是挺別出心裁的,這料子也是今年的份例嗎?」
馮妙對她擺擺手,叫她把海馬紋瓷罐連著裏面的點心一起都扔出去:「放心吧,我沒胡思亂想,這次我才是真想明白了。」
剛才說話時,馮妙就看出那小宮女一味奉承討好。這種性子的人,要是有機會在令儀面前露臉,怎麼肯輕易放過?畢竟,在宮嬪跟前做貼身侍婢,可比在內六局輕鬆多了。
高照容穿一件淺煙色直羅對裁上裳,配一條湖藍色雲錦暗紋直裙,素雅出塵。剛向太妃盈盈地行了禮,袁纓月就贊了一句:「原來姐姐挑了這匹淺煙色的直羅,這種顏色最不容易穿得好看,在姐姐身上,卻是怎麼看都好。」高照容受慣了別人的誇讚,也不推辭,只說了一句:「袁妹妹今天穿得也好,頭上這支白玉福祿簪,既應景又大方。」
馮妙心中酸澀難言,轉念想起進門前看到的情景,又問:「那盧令儀也是來陪你說話解悶的嗎?」
裁製春衣的份例,直到三月末才送到各宮各室。往年這個時候,春衣早已經上身了,今年各宮妃嬪卻還都捂著厚重的夾棉冬衣,都難免有些怨言。去年剛入宮時的春衣顏色鮮亮,也不好拿出來穿。
馮瀅止住哭聲,坐回胡凳上:「姐姐,謝謝你聽我說話,我也知道這事情難辦,不然,我早就去求大哥了,他是最疼我們的。」
她看馮妙好半天都不說話,小聲咕噥:「我就說別去送什麼點心,這是又招惹起什麼心思來了?娘娘要是能少想些事,早就不用喝什麼湯藥了。」
布料樣子送到華音殿時,馮妙看似隨意地翻了翻。綾、羅、綢、緞、絲、帛、錦、絹,含義各不相同,要不是聽過王玄之講解,她也分辨和-圖-書不清。貴族人家的小姐,只認得幾種最名貴的料子和花色,至於辨別材質和質量,那是下人們要做的事。
她見裏面只有兩匹素色的輕羅,便指了那兩匹,又和顏悅色地問那跪在地上的小宮女,接下來要去哪一宮。小宮女口齒伶俐,回答說先讓三位婕妤娘娘挑了,餘下的拿到馮婉華和盧令儀那裡去,再然後才按照品級輪到其他的妃嬪和娘子。
有那麼一刻,馮妙幾乎心都漏跳了一拍,流連在她腰帶上的手指,帶著灼熱的觸感,隔著衣衫傳過來。她幾乎要疑心,皇上對她從來沒有過猜疑,只有少年夫妻間的閨閣柔情。就在這一片迷亂思緒中,她聽見拓跋宏開口:「朕倒不知道,你對布匹還如此了解。」
拓跋宏發出一聲輕哂,手裡捏著的一根筆管,「啪」一聲脆響便折斷了。他忽然說:「你回去吧。」
拓跋宏「哦」了一聲,慢慢把手鬆開,語調已經有些冷淡:「那綢緞莊里,有人跟你相識?」
落座之後,高照容照例仍舊是來晚的。自從去年的上巳節春宴開始,她幾乎次次如此,連太皇太后都曾經半開玩笑地說她:「不描上兩三個時辰的眉,是不肯出門的。」其他人見怪不怪,又是在高太妃宮裡,倒也沒人挑她的錯處。
她越謙恭客氣,拓跋宏心口那團火就燒得越厲害,手掌幾乎捏得指節喀喀作響:「告訴劉全,傳高照容來,今晚侍寢。」
馮妙耳邊被拓跋宏口中的熱氣一呵,酥|癢難忍,向後一縮:「原來皇上早聽見了,專門等到這時來笑話嬪妾呢。」
私下裡眾人都聽說了皇上也會來,衣飾、髮式上都特別動了巧心思。馮妙在盧清然身上掃了一眼,果然看見她用那匹水天碧色的十香絹,裁成了百褶海棠裙,外面搭了一條素色披帛,禁不住微微一笑。真是個沉不住氣的,魚餌才放了一點點,就急著咬鉤了。
馮妙故意等著她們說得差不多,才欲言又止地說:「這衣裳,的確好看,只不過……今天穿,恐怕不大合適吧。」
馮妙被那清脆聲響一驚,立刻從他懷中站起,低頭就要出去。因為拓跋瑤自戕,似乎就在這裏,他曾經生生折斷了她一根小指,現在一想起來,那直入五臟六腑的痛楚還異常清晰。
馮妙叫忍冬拿賞錢賞她,給送了出去。不一會兒,忍冬就返回來,附在馮妙耳邊說:「那小宮女在宮道上轉過彎去,就把那匹十香絹的布樣子,給換到前面來了,應該是往盧令儀的頌元殿去了。」
高照容遙遙地向她舉了一下酒杯,算是聽見了,卻沒接她的話。直羅和輕羅很相近,高照容又生得妖嬈美麗,把這料子越發襯托得精緻絕倫。
「沒有,」馮妙幾乎是立刻脫口而出,「予星買了不少蠶種,商家面對這樣的大主顧,肯定要客氣些,嬪妾不過是跟著沾光罷了。」她不知道為什麼要這樣說,只是隱隱覺得那天王玄之的言談透著怪異,不該讓他知道。
這一晚,天還沒黑透,春恩車就載著侍寢的妃嬪進了崇光宮,這樣的事,以前從沒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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