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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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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從小到大,她心裏一直有這樣深切的無助感。她有父親,可父親整日繁忙,並不能一直陪著她。她有姐姐,可姐姐們也遲早要嫁人的。她不知道究竟是誰,能跟自己走過那麼漫長的一生。她有仰慕的男子,可那男子貴為親王,又曾經求娶過她的姐姐。
既然受始平王拓跋勰所託,馮妙也就認真替他考慮周詳。她不過描述出大致想要的樣子,至於如何修建,全交給始平王自己去做。饒是如此,她還是有些太過耗費心神,天氣轉涼時,咳喘癥狀又有些嚴重起來。這喘症纏綿反覆,有時用了葯就好一些,可隔一段要是勞累傷神,就又發作起來,總也不見大好。
刺鼻的龍涎香味直衝入腦,馮妙抬手掩著嘴,咳了兩聲。拓跋宏從桌上拿過茶盞,要喂她喝,卻被她推開。
王玄之既不承認,也不否認,抬起摺扇在他頭上一敲:「多嘴,可惜了你這個好名字。」他轉身走回房,從箱籠里拿出幾卷書來。獨處……也許吧,更要緊的是,他只能口述指點,讓馮妙動筆來寫,要是有他親筆謄抄的東西,落在大魏皇帝手裡,拓跋宏必定會用來逼迫他在北朝出仕做官。他一人的榮辱還在其次,琅琊王氏上下三百七十多口人可還在建康城內呢。
「自然可以,你的弟弟,也是朕的弟弟。」拓跋宏說這話時,語氣里竟然帶著些輕鬆暢快。
男人和女人,終歸不一樣啊……
「嬪妾替皇上分憂,不是應該的事嗎,皇上何必說得這麼客氣?」她的語調干硬生澀,帶著疏離的恭敬,「那嬪妾能不能也求皇上一件事?」
拓跋宏倒是絲毫不以為意,攬著馮妙的肩說:「你這弟弟,難得純凈如赤子一般,何必非用禮節約束他?」說著,叫人拿玉如意來賞他:「思政第一次向朕見禮,朕便賞了他一柄青玉雲紋如意擺件,今天也拿一件同樣成色的如意賞了你的幼弟吧。」
始平王拓跋勰臉色有些發紅,輕咳了一聲說:「臣弟這不是來了?順便還有件事,想求皇嫂幫忙。」
始平王府在平城東側,並不靠近其他貴胄宗親聚集的地方,整座府邸依著湖光山色修建,本來就已經十分風雅。
一番話說得拓跋勰大窘,平時在朝堂議事時的機敏全都不見了。馮妙提筆在紙上勾勾畫畫,塗抹出一幅草圖來,叫忍冬遞出去:「王爺照著這個大概的格局,把府邸整修一下,一時半會兒,我也想不到那麼周全,等想到哪裡,我再叫人通知王爺。」
太皇太后要照料皇長子,推辭了不去。高太妃一向都稱病不出門,也派人來回話說不去了。高照容在禁足養胎,馮瀅的病情又有反覆加重的趨勢。其他的人,倒是都不肯放棄這跟皇帝一同遊園賞花的機會。
小婢子仍舊不說話,只管引著女眷們向裏面走。繞過奇石,就是一條曲折蜿蜒的迴廊,兩側用照壁遮擋,只能在鏤空窗扇中向外看去。每走一步,都只能看到一小和*圖*書處景緻,可每走一步,看到的景緻又完全不同。
南朝皇帝擅使陰謀詭計,北朝天子卻手段凌厲迫人,與人中龍鳳打交道,不得不多存一分小心。
拓跋宏注意到言語間細小的稱呼變換,唇角的笑意越發溫柔繾綣:「朕想要仿照南朝的制度,重新修訂大魏的官制,需要一個熟悉南朝情形的人幫忙。」他頓一頓,撫著馮妙散落在背上的柔軟髮絲:「王玄之是士族出身,必定對這些十分熟悉,朕愛惜他的才華,現在不好對他說破身份,要是他拒絕了朕的意思,以後就不好再開口了。所以朕想……叫你去向他學了南朝的禮儀制度來,再幫朕重新擬定大魏的官制。」
風卷著衣角,像小孩子的手,在衣衫間頑皮地拍打。李弄玉等得有些焦急,卻又不知道該到哪裡去找馮妙。惶惑之間,忽然湧起強烈的無助感,好像天地之間只剩下她孤獨一人。
王玄之一如既往地從容客氣:「在下願意幫這個忙,不過南朝的禮儀官制,從秦漢時起,沿襲至今,可以說是繁複龐雜,不然也不會在六部中專設禮部了。你要是感興趣,我可以跟你一起翻閱典籍,慢慢整理出來。」
就在此時,湖面上忽然響起縹緲的歌聲:「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不同於女子歌唱的柔婉,男子的聲調,低沉迂迴,反倒更顯得情意深切。
「這樣,嬪妾就可以藉著探望弟弟的時機向王公子討教了。」馮妙倚在他的臂彎里,話語拿捏得恰到好處。一心想要幫他時,不知道該怎麼做才好,可只要放棄了那一點綺念,一切竟然如此容易。辭藻雕飾下遮掩的,不過是各取所需的交易罷了,她幫少年天子接觸南朝士子,少年天子許給她的弟弟一份榮寵和平安。
「不不,」拓跋勰連忙阻止,差點就要掀起帘子進來,「臣弟答應過弄玉,一定要她心甘情願肯嫁,臣弟才會鄭重其事地迎娶。所以,一定要先知道弄玉的心意,若是她喜歡我,我自然好好待她,今生始平王府只會有一個正妃。可要是她不願意……」
湖水一側,建有一座小樓,可匾額還是空白的,並未題寫名字。始平王拓跋勰躬身請皇帝和各位女眷貴客到小樓上略坐,他要親自去命人準備些點心吃食。他說話時,一直沒向李弄玉這邊看,李弄玉也賭氣並不看他。
李弄玉知道她有咳喘症,有些擔心地要跟她同去。馮妙柔聲道謝,卻堅持叫她在這裏等,說自己很快就回來。
馮妙低眉說道:「王爺真心待弄玉,是弄玉一生之福。嬪妾不但是在幫王爺的忙,也是在幫弄玉的忙。」
十月間,始平王拓跋勰進言說,他的府邸里備了些新得的菊花,想請皇上駕臨賞菊。
馮妙趕忙小聲提醒:「夙弟,快拜見皇上,不可失禮。」馮夙從沒有過進宮面聖的經歷,一時不www.hetubook.com.com知道該用何種禮儀向皇上問安。
說話間,拓跋宏已經跨步進來,含笑打量了馮夙幾眼,轉身進入垂簾內側,坐在馮妙身邊。忍冬只教了馮夙向婕妤問安的禮節,並沒料到皇上也會來。馮夙便用那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看著拓跋宏,不迴避也不說話。
自從廣渠殿的乞巧節小宴過後,宮中還一直沒有過什麼宴飲歡聚的機會。等入了秋,就越發沒有什麼佳節可以慶賀了,再往後就是為新年大節做準備了。拓跋宏聽了他的提議,興緻頗高,傳旨宮中的妃嬪女眷,一同到始平王府賞菊,順便也邀請了平城中的幾位年老宗室親王同去。
盧清然掩著嘴笑道:「王爺的府邸真是別緻,在門口種了一叢青竹,倒是連鮫紗遮簾也省了。」北方的世家宅院,都講究開闊通透,她這番話,是在變著法兒地賣弄家世、嘲笑始平王。
王玄之爽快地答應,說要整理一些自家的藏書帶去,定好半月後去知學里。他仍舊送馮妙出門,卻什麼也不做,只是幫她打起車簾,看她的馬車一路遠去。
略略說了幾句話,忍冬便引著馮夙下去,不一會兒,又引著始平王進來。
馮妙想起上次在崇光宮耳房看見的一幕,想必像李弄玉這樣的人,即使心裏已經燒起了一團火,臉上也仍舊是三尺寒冰,這才叫始平王捉摸不透、不知所措。
馮妙心頭一跳,其實年齡越大,她自己心中的疑惑也越多。從前,她只覺得自己的相貌跟馮清差別極大,她一直以為那是因為她們生母不同的緣故,可近來她也注意到,她和夙弟跟阿娘長得很像,卻一點也不像昌黎王。
馮妙一向進退得宜、言談有度,此時竟然有些語無倫次,絮絮地問他在王府中可好,又委婉地打聽阿娘為何會忽然離開王府。
初見時的欣慰過後,馮妙心裏湧起更多的擔憂。馮夙的確被養得很好,或者說,是被養得太好了,已經好幾年沒有跟外人打過交道,心思簡單得像一張白紙,只要是別人和顏悅色說的話,他就全都相信。她不知道這是太皇太后的授意,還是父親自己的打算,無論如何,這樣的夙弟,已經成了她的死穴和軟肋。只要用夙弟來做誘餌,她根本無力拒絕任何要求……
他靠得極近去看馮妙的五官,說道:「你們的母親,一定是個絕世美人,昌黎王和思政,都已經算得上是平城難得的美男子,可比起你這弟弟,還是差了些。」他微微露出幾分疑惑神色,「你和你弟弟,想必是像你母親多些,倒不大像昌黎王。」
又逢知學里講學的日子,拓跋宏忙於政事不能前去,卻親自下了一道口諭給昌黎王,讓他送幼子馮夙跟宗親子弟一起聽講。博陵長公主生育過三個兒子,至於這位妾室所生的幼子,卻是第一次當眾露面。
馮妙知道李弄玉不喜歡湊熱鬧,特意叫忍冬去請她一起。李弄玉來時一臉不高興,馮妙左問右問,她和*圖*書才說:「他說皇上要看去年給宗室親王的賞賜禮單,說好了跟我一起抄謄整理。我見他好幾天沒來,以為皇上另有要緊的差事派給他,這幾天抄得手腕酸疼,總算弄好了。誰知道,他竟然是躲回府邸里風雅去了。」
拓跋宏猜出她的想法,抬手在她的鼻尖上颳了一下:「就你的鬼主意最多。這次朕偏要一毛不拔,狠狠地敲勰弟一把。你只管放開手腳,想要怎麼折騰他的府邸,千萬別手軟。等他抱得美人歸,眼裡心裏就再沒有兄嫂了。」
「不過,王爺畢竟是天潢貴胄,只有真心,一毛不拔可不行。」馮妙狡黠地抿嘴一笑,轉頭對拓跋宏說,「恭賀王爺之前,嬪妾先恭賀皇上。前幾天皇上還說,想要鼓勵貴胄宗親在府邸里多用南朝漢家樣式的裝潢,卻不知道該怎麼做,眼下就有一個絕好的機會。王爺得美人,皇上也可以得償所願。」
可這些話,是不能在皇帝面前說出來的,她故意嗔怪似的一笑,用手輕推拓跋宏:「哪有皇上這樣夸人的?嬪妾可不依。」
一道口諭,引得皇宮內外議論紛紛,人人都說,皇帝是因為寵愛馮婕妤,才會特別關照她的同母弟弟,恐怕又是一場「生男勿喜、生女勿悲」的傳奇了。眾說紛紜中,有人暗自欣慰,她布下的子,終於得到了皇帝的喜愛。有人惴惴不安,不知道這寵愛對馮妙來說,究竟是福是禍。也有人憤憤不平,卻只能暗中把怨毒的目光投向馮妙。
幾年沒見,馮夙長高了不少,已經看得出是個眉目俊秀的少年。馮妙真想拉他到跟前仔細看看,可是礙著宮中禮節,只能隔著一道垂簾,連五官都看不大清晰。
李弄玉循著歌聲看去,一條小船不知從何處劃出來,船身上站著一名身形挺拔的男子,正在搖著船櫓。小船悠悠蕩蕩,直往她面前而來。
「並不是什麼難事,再說,也是為了皇上的吩咐。」馮妙娓娓訴說,「嬪妾與王公子見面,畢竟不方便。知學里講學,不分姓氏出身,只要是有才學的青年才俊,都可以參見。嬪妾想,不如請王公子到知學里去,再請皇上下旨,讓嬪妾的同母弟弟也去知學里聽講。」
說到最後,拓跋勰神色有些黯淡,要是靠身份、地位強娶,天下的女孩兒都任他予取予求,可他不想把這些用在李弄玉身上。
兩個小婢子微微屈膝,引著她們向內走,不過兩三步遠,就繞過了青翠竹叢,眼前豁然出現一塊奇石。那石頭的形狀像是湖水自然沖刷而成的,從三面看去,各不相同。正面如仙女提籃撒花,左面如鯉魚挺立,右面如老叟垂釣。因為這塊石頭的遮擋,仍舊看不見府邸內園的景緻。
那少年唇紅齒白,一雙眼睛像兩汪黑水銀丸似的明亮,幾乎與馮妙如出一轍。顯然已經有宮人教導過他,少年走到馮妙面前,恭敬地俯身跪下,額頭碰著手背行了一禮:「昌黎王府庶子馮夙,拜見婕妤娘娘。」
馮妙只hetubook.com.com管拉著李弄玉,不接她的話。盧清然一貫是這樣,喜歡賣弄炫耀,之前要不是借了她這一點就著的脾氣,也沒那麼快就能扳倒郭泉海。這樣的人,不值得跟她針鋒相對,由著她得意一陣就是了。
在拓跋宏的安排下,馮妙很快就找到機會,出宮見到了王玄之。她身份尷尬,也不好直接說破,只說自己的好姐妹要參選內廷女官,想要了解南朝禮儀官制。
她想要試探始平王對李弄玉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思,故意笑著說:「這你可求錯了人,弄玉入宮至今,還仍然是待選之身,只要皇上開口下旨,把她給了你做正妃,你連聘禮都可以省了。」
馮妙眼中微酸,就要落下淚來。她進宮已經有幾年,原本以為只是代替馮瀅侍奉太皇太后,只要一兩個月就能回府。可沒想到,這一入宮,便遇到連番變故,竟然再也回不去了。她強忍著淚意開口:「免禮。」
這些人進府時,已經是傍晚,不過一轉眼的工夫,天色就徹底暗淡下來,只剩下一抹落霞餘暉,掛在西邊的天幕上。小樓里亮起星星點點的燭火,四面景色都在夜色里暗淡成模糊的影子。
其他人都跟著婢子上了小樓,彼此熱鬧地說著話,聊的無非都是些胭脂水粉、綾羅綢緞。李弄玉對這些話題毫無興趣,正好也不喜歡跟這些人湊在一起,便站在原地等。
拓跋宏饒有興緻地問:「這還真是奇了,你只管說你的,朕在一邊聽聽,你有什麼事要求妙兒。」
拓跋宏一見他,就笑呵呵地打趣:「朕叫你在耳房裡抄書,起先你還不願意去,現在知道是個好差事了吧,抄得不亦樂乎,好幾個月都不來見朕。」
馮妙聽見他肯幫忙,已經十分欣喜,又委婉地邀請他去知學里,那裡有不少藏書,正好可以翻閱。
「妙兒,你肯不肯幫朕的忙?」他的語氣溫柔而真摯。馮妙忽然記起,他每一次對太皇太后說話,也是這樣真摯誠懇的,真摯到矇騙了所有人。馮妙只想冷笑,幸虧他的龍紋衣袍遮住了她的面頰,她才沒有笑出聲來。
拓跋勰在府邸門口跪迎皇帝入內,又叫兩個梳著總角小髻的婢子,引著其他的女眷入內。一進院門,先是一叢疏落有致的竹林,掩住了園內風光。
馮夙一板一眼地答話,說昌黎王和博陵長公主都對他很好,吃穿用度跟幾位嫡出的哥哥沒有分別。說到阿娘離府,他只說父親留阿娘在南方養病,其餘的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拓跋宏搭在馮妙肩上的手緊了一緊,半開玩笑地說:「看在他快把崇光宮的書都抄一遍的分兒上,你就幫他這個忙,再這麼抄下去,朕都要沒有地方住了。」
龍涎香依舊裊裊生暖,馮妙心底卻漫上一層涼意,像夏天夜晚在石階上久坐,太陽曬過的熱度退去,石料更深處的寒意一點點透出來,冷得她微微發抖。在紫檀木案上肆意忘情時,她曾有一剎那覺得,她的身心都願意接受這男人,哪怕註定要和*圖*書與人分享。
拓跋宏點頭:「只要是朕做得到的。」
馮妙也不說破,只拉著她的手,叫忍冬給她梳了個南朝少女常見的小寰髻,又剪下一枝月季花來簪在她鬢邊,這才說:「就當出宮去散散心吧,整天抄書,不覺得累嗎?」
「公子,」無言有些迷惑不解,「那些禮儀官制,您從十二歲起就倒背如流,怎麼又要查閱典籍,該不會是……想藉機跟這位小姐獨處吧?」無言嘻嘻笑著,他眼中天人一般的公子,終於沾染了些人世間的煙火氣息。
馮妙悄悄拉住李弄玉的手:「好姐姐,我有些不舒服,恐怕是走得急了些,有些吹了風,叫忍冬給我拿些葯來吃。你在這略等我一下,待會兒我跟你一起到小樓上去。」
難得見李弄玉噘嘴低頭,一副小女兒情態,馮妙想笑,卻生生忍住了。機敏早慧的始平王,到了真心喜愛的女子面前,也成了一個傻子。想必他好容易找出整理禮單這樣的借口來,要「天長日久」地跟李弄玉一起抄謄。可因為馮妙再三叮囑,整修府邸的事,不能讓李弄玉知道半點風聲,他就火急火燎地躲回府邸去了,也忘了告訴佳人一聲,不用抄什麼禮單了。
穿出迴廊,便是人工開鑿的湖面。清風徐徐吹來,經過了方才一路的半遮半掩,山水天地的開闊遼遠,在此時陡然沖入胸懷,讓人禁不住想深深吸幾口清涼潤澤的氣息。一路上還在不住品評的女眷們,這時都不說話了。如此精巧設計的園林,當真是一步一景,處處生輝。
馮妙忽然很想笑自己傻,即使在他柔情無限地允諾時,也不會忘記限定一個條件——只要是他做得到的,理智到無以復加。在馮妙自以為動情的時候,她什麼都願意做,只要她做的事,能讓他有哪怕一刻的眉頭舒展,讓他可以卸下面上偽裝的面具,露出自己本來該有的生動表情。那無形的面具已經深入他的骨血,讓他連和煦地微笑時,也笑不到眼睛里去。
始平王拓跋勰向馮妙作揖懇求:「臣弟從前曾經向隴西李氏下聘求親,卻被李家小姐拒絕了。臣弟想向李家六小姐再次下聘,知道皇嫂跟弄玉交好,想請皇嫂……幫忙問問弄玉的意思。」
馮妙聽見剛才君臣之間的對答,心口微澀,像含著一把新摘的酸棗。天下至尊至貴的人,也是天下枷鎖最多的人。她嗅著衣襟袖口上的龍涎香味道,即使不喜歡這味道,也要日日用著,因為這是身份的象徵:「只要是對皇上有益的事情,妙兒都願意儘力一試。」
她又再三叮囑:「這事一定要瞞著弄玉,她聰明通透,哪怕看見一片紙角,也能猜測出全局,到時候可就沒有那麼好的效果了。」
這一切,馮妙都無從知曉,她在這一天早早起身,等在知學里旁的樂仁小築。門外傳來細碎的腳步聲,忍冬打起帘子,笑吟吟地引著一名十二三歲的少年進來。
聽見她話中隱約含著深意,拓跋勰喜出望外,一時又有些不敢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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