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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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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冊 第十一章

中冊

第十一章

不提高太妃還罷了,一提高太妃,太皇太后的臉色越發憤怒,連聲調都高了幾分:「這麼大一個皇宮,皇帝這麼多妃嬪,難道就沒有一個能幹的人了?錦心,明天你就擬個單子出來,所有有品級的宮眷,每人分管一局,有什麼事,直接來回哀家。誰做得好,日後就由誰來統理六宮!」
她隔著床帳伸出一隻手腕:「清歡哥哥,我想請你幫我確認一下,我是不是……是不是有了身孕,並且請你幫忙,無論如何替我保住這孩子。」
她曾經幫高照容在太皇太後面前周旋,替她保下了二皇子拓跋恪,可真正輪到自己腹中有了一塊血肉時,到底還是完全不一樣了。無論怎麼籌謀計劃,都覺得不夠萬無一失。此刻能求助的人,想來想去都只有一個高清歡。
宮嬪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這樣一個癲狂放浪的人,憑什麼值得太皇太后和皇上交口稱讚。只有馮妙聽得心裏難過,那是《淮南子》里的句子,乘風而游,隨性而歸。可惜因為今晚這一場變故,王玄之註定要與北朝皇室牽連不斷了,他在平城悠遊避世的日子,再也不可得了。而她因著這一個晚上,所虧欠下的情意,只怕今生今世永遠也償還不清了。
崔姑姑扶著太皇太後走遠,眾人也紛紛散去。室內重歸寂靜后,王玄之才翻身坐起,眼中一片清明,沒有絲毫醉意。他只來得及將馮瀅的屍身放回棺內,就發現宮門已經被人悄悄上了鎖,今晚無論如何不能出去了,便立刻叫無言拿出了隨身帶的酒,潑灑在身上。
看見拓跋宏站在門口,王玄之也不起身,反倒向他遙遙地晃了晃手中的酒罈。
她的信期一向不大準時,這一次又遲了好些日子,她也並沒在意,只當是自己受了涼所致。可那淋漓而下的血跡和小腹上撕裂一樣的痛感,讓她不得不聯想到另外一種可能性。
玉葉得了主子的允許,當先便往樂仁小築走去。一推開門,沖鼻便是一股酒味。玉葉嫌惡地掩住鼻子,向內看去,這一看,臉上立刻燒起兩團火來,連想好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提筆在紙上寫了幾味葯:「我去配了葯,晚些叫人送過來。你先用這幾樣東西滋補一下中氣,免得到時候氣力不支。」
「忍冬……」馮妙疼得實在受不住,低聲呻|吟著叫她。忍冬上前掀起床帳,正要替她揉一揉緩解疼痛,乍然看見床榻上有星星點點的血跡,禁不住「啊」的一聲叫出來:「娘娘,您這是……這是……」
跟在玉葉身後的宮眷,看見這副衣冠不整的樣子,都趕忙別過臉去,只聽到王玄之帶著醉意高聲吟唱:「清都山水郎,散漫帶疏狂。長醉酒千觴,幾曾羡侯王?」
玉葉想起馮清的吩咐,走到王玄之面前:「這位……公子,奉我家娘娘之命,我有幾句話要問你。」不知道怎麼回事,玉葉一見了他,平常那副氣焰就矮了下去,連說話都客氣了幾分。
王玄之早就看見他站在門口,直到此時才做出一副https://www.hetubook.com.com恍然驚覺的樣子,口中說著「原來皇上也在這裏,真是失禮」,身子作勢就要跪倒行禮。拓跋宏趕忙伸手攔住他,叫他不必多禮。王玄之原本也不是真心要行禮,就著他的虛讓,站直身來。
她仰起臉反問:「請恕弄玉放肆,如果今天有人讓馮妙無辜冤死,皇上是否能安然地寵幸旁人,當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
「宮嬪的貼身之物?」王玄之長身站起,施施然向馮清的方向走了兩步,停在她面前說,「看你的衣裝服飾,想必也是宮嬪吧,何必這樣作踐自己?」王玄之平素並不多話,可一旦他想要說誰,那話語必定惡毒得讓人無地自容。
「不知道能讓玄之兄在貼身小衣上題字的,是哪位佳人?」拓跋宏若無其事地跟他一起坐在竹榻上,接過他手中的酒罈,仰頭喝了一口。
「可您明明知道,鄭羲也是高氏的幫凶,這次是鄭柔嘉在宮中得了消息,知道高氏大勢已去,才設法通知了她的父親出來告發高氏,以求自保。這樣的人,怎麼可以不受懲戒、反受褒獎?」李弄玉的聲音微微發顫,帶著明顯的憤恨和不甘。
王玄之閑閑地瞥了一眼,立刻翻身從榻上坐起,奪過肚兜仔細看。大約是醉酒之後,眼神也有些迷離,他把肚兜湊在眼前,仔細看了幾遍,十分肯定地說:「正是我的東西,怎麼會在你手裡?」
這是拓跋宏登基以來,第一次向朝堂上盤根錯節的勢力下手,少年天子任人壓制的抑鬱之氣一掃而空。
高清歡把手指壓在她的手腕上,仔細切了許久的脈,才開口說話:「妙兒,你的確是有身孕了,不過——我不打算幫你保住這孩子,正相反,我會幫你準備一份溫和的墮胎藥,不會對你的身子有太大損害。」
「忍冬……忍冬……」馮妙摸索著伸出手去,冰涼的手指握住了忍冬的手。恐懼一層層卷上來,壓得她快要喘不過氣來。忍冬眼裡的驚懼,讓她越發害怕。她不敢想,自己竟然就這麼有了孩子。她更加不敢想,她還沒來得及為了這個孩子好好照料身體,就可能要失去他了。
「要是他回來了,想辦法讓他來一趟華音殿,務必……務必讓他親自來。」強提著一口氣說完這句話,馮妙就鬆開了手。
她抬眼一瞥,剛好看見馮清手足無措地站在當場。馮妙在袖中悄悄捏緊了手指,強壓下胸口一股湧起的憤怒,上前拉著馮清的手說:「清妹妹,你協理內六局事務,這一陣子恐怕是太過操勞了,我也知道你是想把事情做好,不讓別人挑出你的紕漏來,才會弄出今天這檔子事來。如今高太妃也……」她字字句句都像在替馮清開脫,卻字字句句,都剛好提醒著太皇太后,馮清做錯的事,丟的是整個馮氏的臉面。
站在門口的拓跋宏忽然大笑起來:「當年謝安隱居於會稽東山,曾經攜妓同游、逍遙自在,一時傳為美談。沒想到,玄之兄和-圖-書的閑適風度,一點也不遜於謝安。」
「弄玉,你能看穿的事情,朕自然也知道。」拓跋宏對她,倒是很有耐心,「但是他們畢竟幫了朕一個大忙,朕如果在此時處置他們父女,豈不是令人寒心?今後誰還肯來幫朕?再說,鄭羲這個人,既膽小又貪財,有了這樣的弱點,朕便很容易控制他,朕現在正需要這樣一個人選來出任中書令。」
拓跋宏臉上的溫和笑意,一寸寸消失,俊朗的眉眼間籠上了一層寒霜:「如果那樣,朕的確能照舊寵幸旁人,因為朕是天子,不能因為一時的喜怒而改變了做事的方法。」
「沒什麼,大概是被高太妃撞了一下,小腹和腰上都疼得難受。」馮妙咬著牙,扶著忍冬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緊。
馮清從沒見過如此狂放大胆的人,她的大哥馮誕,已經是平城裡最著名的浪蕩公子,也不過就是在家中養著些歌姬舞娘而已,這個人竟然把妓|女的貼身物品收進懷中。剛這麼一想,已經覺出不對,不知不覺間就上了王玄之設好的套。她的注意力都放在他的狂放言行上,無意間已經認同了他的說法,那是某位青樓名妓的貼身肚兜,其他人想必也是這麼想。只有馮清心裏清楚,那肚兜是她從華音殿里拿來的,分明就是馮妙的東西。
他對躲在一邊的無言說:「你去明秀堂一趟,把今晚的事告訴蘇姑娘,北魏皇帝生性多疑,事後一定會派人去查問,拜託她小心替我遮掩。」
聽見他們竟然兄弟相稱,馮清的臉色慘淡得如仲秋寒霜一般:「這……皇上……他……」
王玄之迷離的醉眼從她臉上掃過:「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這肚兜是我的,不過,是一位淪落風塵的紅粉知己送給我的。她想請我替她在上面題寫一首詩,我斟酌了幾天,還沒想好寫些什麼。」
拓跋宏話語中的決絕堅定,讓李弄玉有片刻的失神,靜默了半晌才說:「連皇上這樣理智超群的人,也做不到若無其事,弄玉原本就是紅塵俗世中的一個凡人,更加做不到了,就請皇上不要再勸弄玉。弄玉說過,今生絕不負蕭郎,那就必定要做到。」她略略屈身,向拓跋宏行禮告退。
他一字一字地說:「但是,那傷了妙兒的人,無論他是誰,朕必定讓他平生所樂,全都成苦,平生所喜,全都成痛!」
令他高興的事,還不止這一件。那晚在知學里,他將王玄之與隱居會稽東山的謝安相提並論,王玄之並沒有反對。謝安隱居東山,卻並不避世,將居室修建得異常奢華,與好友詩文應和,一直到四十歲時,積累了空前的聲望,才終於出仕做官,並且名揚天下。他早就有意勸說王玄之在大魏做官,現在看來,王玄之的態度終於鬆動了。
馮妙欠起上身,向下看去,素色寢衣連著藕色床褥上,都沾染了幾處血跡。肚子里一陣一陣的絞痛越發明顯,她眼前一陣昏黑,支撐不住重重跌回床榻上。
原本是要栽贓誣陷,沒想到王玄之如此痛和-圖-書快地答應下來。馮清緊追不放:「你手中怎會有宮嬪的貼身之物?」
馮清也一揚頭,把肚兜交給玉葉:「既然是玉葉發現的,就讓玉葉去問,這樣總該公允了吧?」
沉默片刻,高清歡似乎有些難以相信,又似乎有些痛心疾首:「妙兒,因為是他的孩子,所以你才拼了命也要留住,是不是?」
忍冬知道她腰上受過舊傷,趕忙扶著她到床榻上躺好,讓她小睡一會兒養養精神。躺了約有一炷香時間,馮妙越發覺得疼痛難忍,像有把鈍刀子在身體里割,要把她的骨節一寸寸都割開。
他把肚兜裝進自己懷中,笑著說:「我剛才還擔心,丟了這件東西,沒辦法向美人交代,她又要磨著我替她抄詩題聯了。幸好你找著了,多謝你。」
他的目光細密如網,讓李弄玉不由得低垂下頭,雙手幾乎捧不住那一摞奏章。「皇上,」她輕聲開口,「如果這事發生在別人身上,弄玉能說出一番更懇切的話來勸解,可是真正感受過了,才會知道『忘記』二字有多麼艱難。」
短短兩日內,馮妙心裏沒有片刻安寧,只要還有哪怕一點點可能,她也要儘力保住這個孩子,即使他的父親不想要他,即使他的出生不被祝福,他能來到這世上,就已經是上蒼給予的最好禮物。
馮妙返回華音殿時,天色已經隱約泛白。忍冬看她臉色發白,忙忙地上來問:「娘娘,今晚可是有什麼大事?」
馮妙縮回手,好像跟他多接觸一刻,腹中的孩子就會有危險一般:「為什麼?」
「妙兒,你該比我清楚,你有咳喘症,你的身子根本不適合生育。」高清歡的話語,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意味,「且不說這孩子能不能順利長到足月,就是僥倖養到了那時候,生產時也有很大的可能會誘發你的喘症。那時情形會萬分兇險,不但保不住孩子,連你也會把命搭上。」
「弄玉,朕知道你替勰弟不甘,朕把勰弟當作最親近的弟弟,即使你們並未成婚,朕也當你是親弟妹一樣,」拓跋宏從紫檀木案后繞出,停在李弄玉對面,「朕並不希望你為勰弟守節,朕只希望你好好地活著,像從前一樣洒脫自在。如果你願意接受別的人做你的丈夫,朕也會親自為你主婚。如果勰弟身後有知,朕相信,他一定會贊同朕今天說的這些話。」
「妙兒,不要胡鬧!」高清歡的語氣裡帶上了幾分嚴厲,「我也是為了你好,不想讓你以身涉險。與其到五六個月時再失去,不如現在就徹底斷絕個乾淨,對身體和內心的損傷都更小一些。」
聽見有機會表現,宮嬪們不敢太過流露出喜色,都低著頭叩謝太皇太后恩典。站起身時,人人看馮清的眼神,都既可憐又可笑。原以為註定要成為皇后的人,卻落得今日的下場。她平日本就待人傲慢,此時連個肯安慰幾句的人都沒有,反倒是好幾個人湊在馮妙身邊,跟她小聲說著話。
王玄之腳步踉蹌,禮數卻沒有錯,以晚輩拜見長輩之禮,向太https://www.hetubook.com.com皇太后問安。太皇太后熟知南北風物,見他只肯執晚輩之禮,並不以君臣之分相見,便知道他仍有難處,不便在北朝出仕做官。她也不說破,只淡淡地問了他幾句家世來歷,稱讚他應對得體。
王玄之醉得搖搖晃晃,口齒倒還算清楚:「錢塘蘇小凝,近來剛好到平城遊歷,跟我遇見了,我實在磨不過她,就答應了替她題寫。」
就在馮妙憂慮不堪時,崇光宮內,拓跋宏精神正好。人證物證俱在,對高太妃和北海王的處置,竟然推行得異常順利。任城王和廣陽王,一個是三朝老臣,一個是平城新貴,搶先表明了態度,其他宗室親王便都跟著表示贊成。
拓跋宏朗聲大笑:「玄之兄如此濁世佳公子,自然免不了風流債纏身。」他拉著王玄之在太皇太後面前跪倒,語意中滿含歡欣:「祖母在上,這就是孫兒曾經向您說起過的琅琊王氏的公子,經史子集樣樣都精通,若能得他為官,必定是大魏的一件幸事。」
李弄玉從紫檀木案上捧起一摞皇帝已經看過的奏章,就要離去前,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皇上,您打算如何處置鄭羲和鄭令儀?」
王玄之眯著眼睛看她,忽然輕笑一聲說:「我認得你,你是今晚在小北門盤查我的小姑娘。怎麼,你現在又想來搜我的住處?」他向後仰去,指著空空如也的房間說:「請自便吧,反正都是身外之物,生不能帶來,死不能帶去。」
從太皇太後面前移開步子,王玄之好似又醉意上涌一般,口中模糊念著:「……恬然無思,澹然無慮,以天為蓋,以地為輿,四時為馬,陰陽為御……」竟然一頭栽倒在竹榻上,沉沉睡去。
室內昏暗沒有燈火,只在窗口高懸著一顆龍眼大小的夜明珠,淡淡流轉的光華,如同傾瀉而下的月色一般,鋪灑滿地。斗室正中,放著一張竹榻,王玄之以手支頭斜卧在榻上,衣襟散開,露出從脖頸到胸口一段玉色肌膚。
而高清歡,在皇帝主持過年祭后,還要安排這一年的四時祭祀,此時仍然留在太廟,要兩日後才能返回平城內城。
如果她能早些知道,腹中有了一個小生命,她大概就不會讓高太妃撞在自己身上,她會想別的辦法來幫助拓跋宏,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莽撞。
玉葉咬著嘴唇說:「不是搜查,有一件東西,要請公子辨認一下,可是公子的?」她把那件肚兜展平,送到王玄之面前。
她閉上眼睛,強忍著腹中一波湧來的疼痛,仔細思量眼下的情形。如果沒有皇長子,她可以尋求太皇太后的庇護,至少在孩子出生以前,太皇太后總會盡量保全母子的安危,可眼下的情形已經完全不一樣了。她甚至不知道,這孩子的父親,是否希望他來到這世上。也許整個皇宮裡,只有她一人是真心真意為這小生命的到來而欣喜。這個時候去請御醫,也許反倒成了這孩子的催命符。
他把寫好藥名的紙遞進來,馮妙接過那張紙,抬手就撕了個粉碎:「我只要保胎葯,https://www.hetubook•com.com別的什麼也不要。」
「清歡哥哥,你總說為我好,可你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麼。」馮妙也寸步不讓,「你說的只是可能性而已,這孩子未必會留不住,我生育時也未必會喘症發作。只要還有一分可能,我都要儘力挽留他。如果你不幫我,我自會去想別的辦法。」
要不是鄭柔嘉出來告發,她還不知道原來是鄭氏提供了能令野獸發狂的藥物。在始平王拓跋勰愛馬的鞍轡和馬掌上,她也發現了類似的藥物。
「娘娘,先別急,奴婢去宣御醫來看看,一定會沒事的。」忍冬握著她顫抖不停的手,儘力安慰。
馮清臉色明顯地晦暗了一下,氣惱地說:「外臣與宮嬪私相授受,原本就犯了宮中大忌,更何況傳遞的還是這樣……這樣貼身的物件。」
拓跋宏停住手裡的筆,略想一想說:「這次如果不是鄭羲願意出來告發高氏,事情恐怕還沒有那麼順利。朕不打算處置鄭羲,相反,朕要大大地褒獎他,升他做中書令。至於他的女兒……現在是個令儀,朕過幾天就傳旨,也晉為嬪。」
太皇太後果然回身說:「清兒,你這副急躁的脾氣,真令哀家失望。內六局的處事之道,你也學得差不多了,依哀家看,你還是多多修身養性去吧。你妹妹剛剛去了,你母親身子也不好,你就去好好地替她們抄抄經書。哀家會叫錦心每十天去順和殿取一次,字是最能反映人的心性的,什麼時候你的心性定下來了,再說吧。」
予星的同胞姐姐涼月,已經在御膳房做到了正五品女饗,因著予星的緣故,馮妙一直對她多有照拂。涼月見忍冬急忙忙地來討要黃芪,已經猜到了大概,她也不多問,直接包了些上好的黃芪給她帶回來,又找了些補氣益中、安胎凝神的食材,一併給了忍冬。
馮妙適時地開口,語氣中滿是對馮清的關切:「太皇太后,清妹妹她也不是有心的,如今高太妃要去報德佛寺靜養,宮裡更加沒有能幹的人了,清妹妹從前做事時,高太妃誇獎過她好幾次呢……」
「姑母,清兒知錯了,求您不要……」她慌張地跪下,說是抄經,其實就是把她禁足,又除了她協理內六局的權力。她一向心性好強,哪裡受得了這種懲戒?
「不,」馮妙握得更緊,「別宣御醫,容我想一想。」
忍冬以為她疼得昏了過去,嚇得一連叫了她好幾聲,卻發現她大睜著眼睛,死死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她要用身上另一處的疼痛,來幫助自己挨過小腹上的疼。忍冬趕忙拿來軟墊幫她墊在腰下,又服侍她喝了一碗熱糖水,這才匆匆出門。
馮妙在床上躺了兩天,又喝下不知多少安胎的湯水,下身的血跡才漸漸止住了。高清歡來華音殿驅邪除祟時,她仍舊在床上平躺著,不敢起身。
「忍冬,去織染坊找予星,要些黃芪來,她有個姐姐在御膳房,一定有辦法。」馮妙氣息微弱,又要儘力凝神思索,每說幾個字,都要閉著眼停頓許久,「再去打聽一下,儺儀執事高大人,有沒有返回平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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