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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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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冊 第十八章

中冊

第十八章

他挪動步子,一步一步走到左手邊新設的坐席上坐下。包括拓跋宏在內的所有人,這時才注意到,始平王走路時有些跛相,跟從前昂揚瀟洒的身姿完全不同。
馮妙累了一晚,只想休息,點頭答應了,回身悄悄叫忍冬去漪蘭殿看看李弄玉。
他忽然轉身,對跟著自己一同進殿的女子說:「阿依,這就是我跟你說起過的、待我極好的皇兄,快過來見禮。」
在座的多是宗親近臣、內宮女眷,聽見這話也不由得議論紛紛。這件事對大魏有百利而無一害,只需要出些錢財、人力,再許諾一個高車王的虛名,便可以換來北疆的安寧。始平王說得輕描淡寫,可高車人民風荒蠻、好勇鬥狠,能讓高車首領應下此事,必定大費周折。
她只能在心裏想想,一句話也不能說,這時她說的任何一個字,都可能火上澆油。可她沉重、急促的呼吸聲,還是泄露了她此時的緊張擔憂。
她怕她原該一生依賴的丈夫,怕到時刻都在戒備。拓跋宏鬆開手,說不清是失望還是什麼滋味,叫如意送她回去,好好休息。
「皇兄,阿依是第一次來平城……」始平王拓跋勰轉身把她拉起來,正要叫她去新設的小案上落座,身形忽然僵硬地頓住,目光牢牢盯著大殿門口。
他略一揚手,五支箭桿就齊刷刷地落進五隻銅耳壺中,阿依看得雙眼放光,情不自禁地挽住了他的胳膊。
他起身緩緩地走了兩步,即使走得很慢,仍舊能夠看出一條腿有些跛:「高車王用了很多方法折磨我,甚至一根根敲斷了我的腳趾骨。我那時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只想著絕對不能丟了大魏的臉面,不肯向他求饒。現在我人雖然回來了,身軀卻已經殘缺不堪。弄玉是個烈性的人,我寧願永遠也不要叫她看見,我身上那些可怖的傷痕。即使她仍肯嫁我,我也不願娶她了。」
馮清禁足,馮妙有孕,高照容向來不理事,鄭柔嘉剛沒了孩子正在傷心,袁纓月又在太皇太後面前失了顏面,崔岸芷老實,盧清然是個掌不了事的,宮中一時沒人出頭,協理六宮的職權便落在了王琬身上。
阿依稍稍低下頭,卻大方直率地說:「我們高車女子,喜歡有勇有謀的好男兒。始平王曾經孤身一人進山,獵回了山中的狼王,在高車,他也算得上是好男兒。」
宴席散時,拓跋宏挽留始平王和阿依在宮中先留宿一晚,又替馮妙攏好衣領,近乎懇求似的柔聲說:「夜裡風涼,跟朕一起乘肩輦先去崇光宮吧,明早朕再叫人送你回去。」
始平王拓跋勰有時也在,遇上投壺、射覆這樣的遊戲,他也會玩上幾把。阿依的技術不佳,總是輸,拓跋勰就跟她湊成一夥兒,幫她贏回來。
說歸說,要到大齊境內抓人,畢竟沒那麼容易。拓跋宏只能叫廣陽王先撤了人馬回來,日後再慢慢想辦法。
拓跋宏猶豫再三,還是講出了發生在李弄玉身上的事,因為心中有愧,那些事情便都草草一句話帶過。當聽見李弄玉已經成了皇兄的才人時,始平www•hetubook.com•com王眸色一暗,苦笑著說:「臣弟倒是寧願躺進棺木里去,聽她在靈前飲酒高歌。」
「來人,傳旨給廣陽王,」拓跋宏略一沉吟,便對著內監發話,「命他無論如何在國境內截住王玄之,只要留他一口氣在,哪怕盲了、聾了、斷手斷腳,也要把人帶回來。」
拓跋宏把手壓在他肩上,許久才嘆息了一聲。
阿依正是對什麼都好奇的年紀,拓跋宏又有意留她多住,叫宮中女眷輪流陪著她遊玩。王琬在扶搖閣宮宴上花了心思準備,得了太皇太後幾句誇獎,在這上頭越發上心,把從前愛玩的閨閣遊戲,變著花樣地拿出來,叫人陪阿依玩兒。
她才剛說完,便聽到身後傳來一聲輕笑,悠長的、帶著長年醉意不醒的話語聲傳來:「我要是你,才不會費心挑選什麼好男兒,隨便找個獵戶,今晚不思明日愁,反倒能過得長長久久。」
拓跋宏往玉佩上掃了一眼,立刻驚得站起,從內監手裡拿過玉佩,反反覆復看了幾遍,才高聲說:「宣!快宣!」
高照容必定熟悉龍骨的味道,並且平常也經常讓二皇子接觸龍骨,今天才能讓他害怕時往馮妙身上撲去。馮妙低頭繼續咬著脆藕,等孩子生出來以後,這樣的事恐怕只會更多。方才高照容離得那麼遠,就算馮妙的孩子因為這一下磕碰有個好歹,別人也只會覺得是小孩子無心的過錯。
琅琊王氏是百年望族,無論誰做皇帝,整個江東實際上都是王、謝的天下。王玄之一旦離開大魏國境,便會如蛟龍入海,隱匿得無影無蹤。不能得他為自己所用,也就罷了。偏偏王玄之目力敏銳、記憶力也驚人,要是他有意留心大魏的城防、糧道,再別有用心地透露給南朝皇帝,這一場拉攏,豈不是成了引狼入室?
王琬原本也是太原王氏嫡出的小姐,在家時也曾經幫襯著母親當家主事,管起六宮事務來,倒也還算井井有條。許是看著宮中連番變故,太皇太后和皇上都各有心事,王琬提議在六月六這天,在扶搖閣設宴歡聚。六月六原本不是什麼正經節日,但天氣和暖,又沒真正熱起來,恰恰是開宴的好時節。
拓跋宏靜靜看著,她每咬一口,耳垂上的一粒東珠就跟著簌簌抖動,只覺說不出的心內安寧。難得見她喜歡吃什麼,他乾脆把自己面前的一碟脆藕,也放到馮妙面前。
高車首領的妹妹,那便與公主沒有分別,只是高車人並不講究封號虛名而已。始平王失蹤半年之久,一出現就帶回了高車公主一樣的人物,這段時間的經歷便更加引人好奇。
半開的殿門處,李弄玉正倚著雕金門扇站著,一頭烏髮還濕漉漉地垂著,身上匆匆披了一件棉袍。那衣裳已經不適合眼下的時令,顯然是穿衣的人根本無心打扮,連衣裳錯了季節都不知道。
「滾——」拓跋宏隨手拿起白玉鎮紙,劈手向下砸去。他很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能讓他失控的人和事並不多,撫著手背上暴跳的青筋,他冷和_圖_書笑著低語:「王玄之,你可真有本事!」
酒至半酣時,王琬正要問問太皇太后要不要傳歌舞。才剛一開口,禁中宿衛統領便上殿通稟,宮門外有人要求見皇上。宿衛統領把一件用同心如意結束著的玉佩捧上,由內監轉呈給拓跋宏:「那人說皇上看了這個,自然就知道他是誰。臣不知道真假,聽說皇上今晚在扶搖閣開宴,便斗膽來請皇上看看。」
阿依眼珠一轉,流水似的目光從拓跋勰身上掃過,聲音清脆如鳥啼:「誰不習慣禮節了?偏你總是說人家這也不好,那也不好。」她俯身跪倒,向拓跋宏叩首為禮:「阿依拜見大魏皇帝陛下。」
馮妙大驚失色,小孩子手上沒輕沒重,要是讓他這一下撲在肚子上,她恐怕萬萬承受不住。她原本拿著濕帕子,在給皇長子擦著髒兮兮的小手,這時越發拉緊了他,只聽見一聲悶響,兩個孩子撞在一處,都「哇」地大哭起來。
「朕自然明白你的苦心,有阿依在平城做人質,就不怕她的兄長反覆不定。可是勰弟,」拓跋宏深深地嘆氣,「朕真有些寧願你從沒去過高車。你在外流離了半年,如今回到平城,都已經物是人非,心裏多少也會後悔吧?」
拓跋宏高舉起手中金杯,仰頭喝下:「朕准了!勰弟立下如此大功,朕該好好跟你喝一杯才是。」他又轉頭對阿依說:「你就當朕也是你的兄長,當這裡是你另一個家,要住皇宮或是始平王府都隨你,在這裏好好玩上一圈。等你兄長來平城受封時,你再跟他一道回去。」
拓跋宏幾步走到近前,從地上拉起那人仔細端詳半晌,才捶著他的肩膀說:「好兄弟!你……回來了!」
可王玄之的機敏,遠遠超出了他的想象。六路訓練有素的士兵,被王玄之一人、一小童、一匹識途老馬戲耍得團團轉。
在崇光宮等到丑時,始平王拓跋勰才匆匆趕來,向拓跋宏告罪:「阿依第一次見著這樣的皇宮,看什麼都新鮮,一直鬧到剛才才肯睡覺。」
小孩子都喜歡熟悉的氣味,兩次被二皇子拓跋恪膩在身上,馮妙絕不相信這是偶然。她今天穿的也是剛拿出來的薄紗夏衣,跟冬衣、龍骨一起都收在一口大箱子里。今天這身衣衫上,也沾染了龍骨的氣味。
宮女趕忙上前重新點亮了蠟燭,馮妙幫皇長子揉著額頭,安慰他說:「好了,殿下別哭了,弟弟是想跟小哥哥一起玩呢。」剛才那一剎那,她幾乎完全沒有時間思考,本能地選擇了保護自己腹中的孩子。兩個幼兒撞在一起,最多不過是哭鬧一陣,可要是撞在她的肚子上,後果不堪設想。幸好剛才光線昏暗,沒人看清她的動作。
拓跋宏忽然探起上身,扯住馮妙的手腕,把她帶到身前。「你……」剛說了一個字,便看見她驚慌失措地用雙手護住隆起的肚子,曾經如空潭映月一般美好的雙眼,此刻被懼怕深深籠罩。
守門小吏哆嗦著磕頭謝恩,能留下一條性命,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兩個孩子漸漸湊在一處,拿著和_圖_書幾樣香甜齊整的水果玩。二皇子拓跋恪年紀雖小,對人卻一點也不客氣,看見皇長子拓跋恂手裡拿著幾顆滾圓的櫻桃,伸手就搶了過來,還狠推了皇長子一下。乳娘嚇得趕忙磕頭請罪,還是太皇太后說了一句「小孩子家就是這樣打打鬧鬧的」,才把這事給揭了過去。
內監匆匆去通稟,不多時,便有人沿著扶搖閣前寬闊筆直的宮道,一直走到拓跋宏面前,掀起衣袍俯身跪拜下去:「臣弟拜見皇兄!」
拓跋宏坐在紫檀木案后,馮妙就躺在他身邊的小榻上,半睡半醒。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帶著些顫抖:「朕始終不相信你會葬身山谷,把你的府邸和封地都還原封不動地留著!」
消息傳回平城,拓跋宏對著奏報,冷笑出聲:「果然是朕看中的人才,要是真被廣陽王給抓住了,倒也沒那麼讓朕掛心了。」
扶搖閣許久沒有人用過,光是打掃布置就花了整整三天時間。王琬叫人撤去了扶搖閣內的金龍圓桌,改設金絲楠木小案。又在小案之間放上盆栽,把蠟燭用絲帶懸在盆栽的枝葉上,讓整個扶搖閣直如蓬萊仙境一般。
王琬故意逗著她說話,問道:「始平王殿下在我們大魏,可是不少女子愛慕的好男兒,不知道你們高車的好男兒,是什麼樣的?」
聽太皇太后這麼說,高照容便不再多說,由著兩個孩子玩鬧去。她向馮妙懶懶地舉起酒杯,聲音嬌媚柔美地問道:「恪兒莽撞,有沒有傷到姐姐?這杯酒給姐姐賠禮壓驚吧。」
高照容在坐席上吩咐乳娘:「快替恪兒向皇兄賠禮,叫恪兒不要到處亂跑。」乳娘剛剛跪下,太皇太后就開了口:「小孩子在一起玩兒,磕磕碰碰最正常不過了,動不動就跪來跪去的,那還成什麼兄弟的樣子?」
阿依聽到這裏,用手指絞著頭髮,低垂著頭小聲說:「始平王是真英雄,這件事是哥哥做得不對。」
宮女上最後一道菜時,半開著的殿門外,忽然起了一陣風,帶得殿內本就昏暗的燭火,搖搖晃晃滅了一大半。旁人倒還沒什麼,可二皇子拓跋恪畢竟是個小孩子,見周圍一暗,立刻哭著「啊、啊」叫了幾聲,起身就直撲過來。
拓跋勰低低輕咳一聲,轉身對拓跋宏解釋:「這是高車首領阿伏至羅的妹妹,還不大習慣禮節,皇兄不要見怪。」
始平王拓跋勰自己卻好像一點也不在意,微微笑著說:「說來話長了,那天在白登山,我的馬忽然失控狂奔,把我甩落下去。我在雪地里走了一天一夜,被進山採藥的高車牧民帶回去,才能活下來。」
馮妙與拓跋宏同坐在一張小桌旁,她面容越發清瘦,只有五個多月的身孕,在鬆軟的衣裙下十分明顯。滿桌菜色,她都沒什麼胃口,只用銀筷夾著藕片,小口小口地咬。此時她從側面看去,溫順得像一隻小兔。
「阿依,不得無禮!」拓跋勰對她低聲呵斥,言語間似乎跟這女子很是熟悉。阿依在高車遊牧部落的語言里,是月亮的意思,可見這女子必定出身尊貴,才能用這https://m.hetubook.com.com樣的字眼做名字。
她說一口流利的鮮卑語,只是帶著些北地的口音,行禮的動作雖不大標準,可也有模有樣。
高車是分佈在漠北的遊牧部落,一向遊離在大魏與柔然之外,並不臣服於任何一方。大魏歷代皇帝,都曾經想要派遣使者與高車交好,可高車各部散居在廣袤無垠的荒漠草原中,且居無定所,尋覓了幾次也只能作罷。
始平王輕咳一聲:「皇兄不要小瞧了阿依,高車族人還保留著不少母系風俗,阿依跟她的兄弟一樣,可以分到牛羊馬匹,也可以參与決斷族中大事。只不過她現在年紀小,興趣又不在這上頭,才一直由著兄長安排。」
先是有人看見他跟著商隊一路南下,可沿途追過去,商隊漸漸一分成二、二分成四,分散得越來越多,卻不見了王玄之的身影。接著有人看見他帶著小童乘船順流而下,便也雇了船去追,江面上霧大,追了足足五天才到近前,卻發現船頭上不過是一個栩栩如生的草人。
話音未落,就聽到殿門口一聲響動,李弄玉大概是轉身要走,卻不知怎麼撞在了門口的銅鶴上,整個人都跌倒在地。這一下撞得力氣極大,銅鶴嗡嗡作響,好半天才止住。有宮女上前攙扶,卻被她一把推開,手捂住撞疼了的半邊腰際,跌跌撞撞地走遠了。
始平王緩緩轉回視線,原本要去拉阿依的手,遮掩似的藏在身後,連聲音都有些不自然:「阿依第一次來平城,對這裏的風俗習慣都不大熟悉,有冒犯的地方,請皇兄不要怪罪她。」
馮妙聽得心驚膽寒,王玄之這次的確是觸了拓跋宏的逆鱗。她想不出,究竟有什麼事,值得王玄之這樣匆忙離去。拓跋宏一向待他不薄,要是他能說明去向和歸期,想必拓跋宏也是必定會允許的。
王琬難得有這樣一個表現的機會,所用盆栽、蠟燭,倒有不少是自己貼補了銀子採買來的。瞧著新鮮有趣,太皇太后倒也比平常興緻好些。
先帝總共有七個兒子,除了拓跋宏是天命真龍外,其他親王每人都曾經得了一塊上好美玉雕鑿成的玉佩,分別按照龍生九子中的六種奇獸製成。始平王拓跋勰分到的,便是螭吻,而剛才那塊玉佩,也是雕成了螭吻樣式的。
阿依原本就是天真爛漫的少女,又見平城皇宮修建得美輪美奐,當下就喜笑顏開地答應了:「我只要跟始平王爺在一處。」
始平王拓跋勰站起身,目光同樣深切,沉著聲說道:「是,皇兄,臣弟回來了……」將近半年未見,他的膚色比原先黑了不少,一雙手上布滿粗糲的老繭,不由得讓人好奇,他這半年中究竟去了哪裡。
廣陽王大怒,命人封鎖大魏面南一側的國境,出入一概嚴加盤查。不料王玄之卻在這裏舊事重來,大搖大擺地對搜查的士兵說:「我認得這畫像上的人,你們給我五百兩黃金做賞錢,我就告訴你們他在哪裡。」士兵早已經焦頭爛額,只當他是信口開河的騙子,罵了一頓攆出城去。等他們回過味來,王玄之已經過了壽陽,進入大齊國土m.hetubook.com.com了。
他說得波瀾不驚,好像在講別人的事情,可手裡的青瓷小杯卻不住地磕碰桌面:「我養了兩個月,才養好了傷,高車首領要我向他跪拜稱臣。可我是堂堂大魏始平王,豈能向高車首領跪拜?他叫人放出惡犬,咬斷了我的腿骨,這腿就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廣陽王派出六路人馬,在重要的驛站、水道、城池都設了卡哨。他親眼見過王玄之,也知道他擅長偽裝,親手畫了肖像分發下去。
兩位皇子照例坐在拓跋宏左右兩側,皇長子已經能像個小大人兒似的自己坐著,二皇子卻還要乳母抱著。高照容一向對孩子很隨意,叫乳娘鋪了張長絨毯在地上,由著拓跋恪來回爬著玩。
拓跋宏叫內監給他們添置座位,又對阿依說:「不必拘禮,你只管當這是自己家裡,平常怎樣,現在就還怎樣,哪怕比平常在家時更隨意都行。」
李弄玉面無表情地盯著大殿正中的人,好像只是在看一個遠道而來的陌生人,那人根本不是她日思夜想的蕭郎。她日夜酗酒,平常幾乎一步都不踏出漪蘭殿,此時忽然出現在眾人面前,倒把人都嚇了一跳。
在始平王拓跋勰身後,站著一名身形高挑的女子,長發烏黑捲曲,雙眼大而明亮,毫不畏懼地打量著拓跋宏。
「剛到高車時,我日日夜夜都想著早些回來,既擔心弄玉也擔心皇兄,每時每刻都像放在火上的魚蝦一般。」始平王拓跋勰微皺著眉,像是深陷到不堪回首的記憶里去,「高車首領有意拉攏我,在我的湯藥里加了能讓手足無力的藥劑,讓我不能逃走。我無意間撞破了他與柔然使者見面,又被他發現了我身上的螭吻玉佩,識破了我的身份,這才對我下了狠手。」
馮妙還沒說什麼,拓跋宏便拿過她面前的酒杯,湊在唇邊飲了一口,對高照容說:「妙兒現在不能飲酒,叫乳娘看好恪兒,不要四處磕碰了。」
「勰弟,你的腿是怎麼了?」拓跋宏急切地發問,若是在半年前墜崖時就摔傷了,一直沒有醫治,恐怕他這一輩子都要這樣瘸著腿走路了。
女眷們都悄悄看著始平王,看他會如何反應,可始平王卻好像什麼都沒看見一樣,安然用銀筷夾著自己面前的菜。只有坐得離他極近的人,才能看見他一直在夾一塊並不能吃的姜塊,夾了五六次才夾牢,放進嘴裏若無其事地咽了下去。
馮妙還記得上次見著恪兒時的情景,特意留心高照容身上是否也有龍骨的味道。可高照容今天用了薰陸香,即使有龍骨的味道,也全都遮住了。
他剛才不過是想問一句:「你猜猜朕能不能捉回王玄之?」
「皇兄,多虧有阿依從中周旋照顧,臣弟才能苟活下來,」始平王拓跋勰向著御座上的身影舉起酒杯,「臣弟暫居在高車時,發現柔然可汗一直與高車各部首領暗中聯繫,許諾給他們馬匹、財帛,約定尋找合適的機會,共同向大魏出兵。臣弟已經說服阿依的兄長,與大魏結盟,大魏會幫助他們西遷定居,事成之後,冊封她的兄長為高車王,世襲罔替,請皇兄恩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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