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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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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冊 第二十六章

中冊

第二十六章

那名柔然男子顯然是歡場的常客,他來私會念心,自然不敢叫他口中的主上知道,所以後山的侍衛一定不是他帶來的。高清歡安排的人,也絕不會帶侍衛上山,剩下的就只有水邊那個戴著儺儀面具的少年了。馮妙一面想著晚上聽來的話,一面用軟布幫忍冬擦背。結痂的時候最是癢得難受,卻不能用手去抓。
「好了,我這一路不都想著你嗎,遇見什麼好東西,都想著我的美人……」男子不知道從懷中掏出了一件什麼東西,塞進念心手中,惹得她又是一陣嬌笑。
山風越來越凜冽,高清歡臉上的表情,也一寸寸涼了下去。他手指間夾著一朵風雨蘭,默默地等一陣,就扯去一片花瓣,揉碎了扔在地上。花莖上已經只剩下最後一片搖搖欲墜的花瓣了,幼年時被唾棄、被拋棄的恥辱感如鬼魅一般滋長起來,比山風更冷。
馮妙返回禪房時,忍冬見了她卻一點也不驚訝,只說了一句:「我就知道娘子走不成的。」
馮妙怔怔地看著河燈上的翠綠螞蚱,一切久遠記憶,都會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變得顏色黯淡,唯獨那隻螞蚱,此刻越發綠得鮮翠欲滴。她恍惚記起,似乎曾經在什麼地方,也看見過滿池蓮花映著火光。在一池波光搖曳間,她從無知少女變成了帝王的妻妾。那疼,她現在都還記得。
不過一轉眼,太皇太后便恢復了從前一樣的冷靜:「還用從前那件素紗衣裳吧,明天你留在這裏照看恂兒,不準任何人進來,也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哀家去了昌黎王府。」她要去跟柔然人談一個條件,就像從前跟朝中重臣、南朝使節談條件時一樣。即使貴為太皇太后,她依舊什麼都沒有,能拿出來做交換的,只有自己。
崔姑姑彎下身子時,悄悄抹去了眼角的淚,起身時含著一絲笑說:「太皇太后已經輔佐了三代帝王,您垂簾聽政時,大魏國泰民安,就算是萬世之後,您也是一代賢后。」
他的話語,威嚴而又親近,讓人心甘情願地追隨他,直到生命最後一刻。黑衣侍衛們傳遞著酒壺,每人仰頭喝下一口酒,酒壺裡不是瓊漿玉液,而是最廉價劣質的烈酒。他們在武周山流血流汗、開鑿洞窟時,每天喝的就是這種酒。酒一入喉,胸口便如升騰起一團火焰一般。
馮妙的手頓了頓,有一瞬間幾乎覺得是那人特意來看她,可轉念又覺得不可能。也許他只是不願顯露身份的貴胄子弟罷了,湊巧到青岩寺來。
他的話音一落,十二名侍衛齊齊叩拜下去,他們不能高聲應答,但整齊如一人般的動作,已經說明了一切。
他知道,這種榮耀的激勵對熱血男兒來說,比任何金銀都有用得多。從前讀史書時,看到光武帝劉秀說過的話,「仕宦當作執金吾,娶妻當得陰麗華」。史官評論說,他年少時胸無大志,不過想做執金吾這樣品級的侍衛而已。可處在太皇太后威壓下的拓跋宏卻能明白,那是盤旋呼https://www.hetubook.com.com嘯在劉秀胸中的雄心壯志,真男兒,應該跨馬長街,堂堂正正地光耀千秋!
只要過了今晚,他就可以帶著馮妙離開平城,帶她去先祖曾經踏足過的地方,蒼蒼林海,茫茫雪原。中元節那天的擁抱,只換來了馮妙更堅定的拒絕,但是沒關係,一生很長,他也很有耐心,他不會再那麼唐突心急了。只要他把兩人之間千絲萬縷的聯繫慢慢告訴她,他相信,自己總有一天能握住她的手,再不放她離開。
皇太子像是困了,直往崔姑姑身上蹭。太皇太后忽然「咦」了一聲,自言自語似的對崔姑姑說:「這孩子的父母都是面容清瘦的人,怎麼他倒長得眉目闊大呢?」
拓跋宏手指撫摸著儺儀面具上斑駁的油彩,眼角帶上一絲柔和的情意,他從十二人中劃出六人,對他們說:「朕給你們的第一項命令,便是留在青岩山,將來無論平城發生什麼樣的動蕩,無論如何……哪怕朕身遭不測,也要護住山上那間禪房裡的女子周全。」
她把足尖放進水裡,想要試試溪水的溫度,眼睛四下掃了一圈,最後確定沒有人看見。被太陽照過一整天的溪水,表層溫暖宜人,底層卻涼得刺骨。馮妙深吸口氣,正要把兩隻腳都踏進去,目光忽然掃到下游處,驚得立刻縮了回來。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過後,念心又開口說道:「明天晚上,我帶你換個更有趣兒的地方,保管你逍遙快活,好不好?」
柔然一向對大魏虎視眈眈,受羅部真可汗自己就曾經幾次悄悄潛入平城,窺探虛實。那男子口中的「主上」私下進入平城,又刻意結交權貴,目的顯然也不僅僅在做生意上。
她已經年近五十,在後宮中真的是很大的年紀了。一牆之隔的偏殿內,牙牙學語的孩童,已經是她的重孫輩了。她湊近銅鏡,仔細去看眼角的皺紋,用手指怎麼抹都抹不平。
如果可以隨心所欲地選擇,是要那滿池蓮花,暖玉生香?還是要那星光四垂,夜風低語?
青岩寺後山出現的侍衛,到子時便撤去了。十二名黑衣侍衛,單膝跪倒在身穿鮮卑平民服飾、佩戴五彩儺儀面具的青年面前。青年抬手取下面具,極其自然地掛在左臂上,面具后的臉眉目朗朗,正是不帶絲毫笑意的拓跋宏。
馮妙停下腳步,坐在一塊山石上休息。平時見那些姑子們到後山取水,並不算特別費力,她的體力,還是沒有辦法跟那些從小在山中長大的姑子們相比。
溪水上游靠近青岩寺,時常有人上香之後順路走到這裏來,每年中元節,放河燈的人也大多聚集在這一帶。人來往得多了,樹叢里就踩出了一條清晰的小路。可溪水下游卻很少有人來,路變得越來越難走,不時有荊條纏住鬆軟的絲質繡鞋。
尋常人放河燈,並不會這樣一次次地用手去撥,只是順其自然地看它能漂多遠。漂得遠時自然歡和_圖_書欣雀躍,若是漂得很近,最多不過哀嘆一聲運氣不好。可這少年卻自有一股執著的勁頭,一定要幫那河燈掃清所有障礙,直到它平穩地漂浮在水面正中,向著無限遠的天邊漂去。
高清歡低頭撣去衣襟上沾染的草葉,出門時他猶豫再三,還是穿了這件已經半舊的淺紫色衣袍。在宮中幾次跟馮妙見面,他都湊巧穿著這件衣裳,衣背上因為背著她走路,還被梅花枝颳起了一處絲線。他思緒縹緲地想,今天妙兒見了這身衣裳,也不會因為遠行而心中不安了。
馮妙換了輕便的裝束,像尋常農戶的蠶娘一樣,用一塊帕子把如雲的長發包裹起來,沿著後山隱沒在茂密樹叢間的小路,一路跑下去。忍冬的傷處還沒痊癒,馮妙把她仍舊留在青岩寺,萬一有什麼狀況,也好替自己遮掩。
忍冬心裏仍舊過意不去,拗不過馮妙的意思,只能側著身子趴下,到底不敢大模大樣地讓她服侍。靜默了片刻,她忽然想起件事來,對馮妙說:「今天晚上娘子剛剛走時,我總覺得屋外似乎有人在向內看。我爬起來時,只隱約看見個人影,好像戴著大紅大綠的面具,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
這是馮誕幫他訓練的第一批親衛中,最出色的十二人,前不久才秘密送來平城,直接聽命于拓跋宏一人。即使親近如始平王拓跋勰,也不知道有這十二人存在,更無法號令他們分毫。
一股說不清的羞赧湧上來,馮妙抽回雙足,低下身子隱在一棵低矮卻枝葉繁茂的松樹后。她已經是皇帝廢棄離宮的妃子,最好跟這少年再也不要見面,彼此就像穿過重重宮牆的風一樣,消失得無影無蹤最好。
一男一女兩個人走到一棵高大柏樹旁邊,停下來竊竊私語。女子的嬌笑聲夾雜著妖媚蠱惑的話語:「我真想剖開你的心看看,裏面到底有沒有裝著我,誰讓你這個狠心短命的,一去就是那麼久……嗯……討厭……」女子的話沒說完,就被一陣粗重的喘息聲打斷了。
她附在忍冬耳邊,細細地叮囑了幾句,忍冬手撐著床沿說:「這沒問題,最多三五天就能辦妥。」
忍冬已經可以起身,只是傷在背上沒辦法倚靠,坐著反倒不如趴著來得舒服。她把頭略側過來,伏在馮妙手邊說:「今天晚飯後,慧空和靜心因為爭水用,大吵了一架。我聽見她們兩人說,不知道怎麼回事,後山山腳下,有不少侍衛模樣的人。我猜是有什麼重要的人物到青岩寺來了,又不願意表露身份,只讓跟隨的侍衛封住了後山的道路。」
馮妙微微搖頭,看來忍冬是把那個人當成偷窺禪房的登徒子了。其實大魏境內一向尊崇佛法,除非是像念心那樣,把自己相熟的人帶到佛寺里來,尋常人畏懼因果輪迴的說法,還是不大敢到佛寺來撒野的。更何況,青岩寺里還有慧空和另外十幾個身強力壯的姑子,就算真有登徒子,被她們圍起來用挑水的扁擔狠https://m.hetubook•com•com狠教訓一頓,也占不了什麼便宜。
溪水轉了個急彎的地方,有人緩緩站直身子,剛才想必正蹲在水面,被低矮的樹叢遮住了。一身再尋常不過的青布衣衫,包裹在挺拔的身軀之外,鮮卑平民裝束的少年,手裡握著一柄短劍,雙眼注視著水面。少年的臉上戴著一張儺儀面具,想必是年頭久了些,上面的彩漆有些斑駁,可仍舊在夕陽餘暉下熠熠生光。
那男子聲音粗獷,帶著些北地的口音,想必人也長得粗野豪放。他說起本該綿軟柔婉的情話時,仍舊直白毫無停頓,讓人疑心他根本就不懂那些話語的意思。
太皇太後端詳著皇太子的小臉,林琅生下這孩子便去了,倒是省下了不少麻煩。她知道拓跋宏是個重情的人,只要看在太子生母的分兒上,這孩子就一定能成為他的軟肋。她心頭忽然泛起一絲柔軟,當年宏兒剛抱過來時,也是小小的一團,包在龍紋襁褓中,白皙粉|嫩,乍一看倒有點像個女娃,長大些才變得英氣了。
他把五指收緊,花朵在他指縫間皺成一團,口中喃喃的話語如咒語一般:「妙兒,如果最後一片落下,你還不來,我發誓,你一定會後悔的。」
從宮中離開時,她答應太皇太后,給她一點助力,幫她扶立皇長子拓跋恂成為皇太子,換得自己和夙弟的暫時安寧。那時她就料到,太皇太後有了年幼的太子,遲早會將已成年的皇帝視作眼中釘,所以她刻意在離宮時,偷偷帶走了一樣東西。
後山長滿松木,人走在樹叢里,幾乎被濃密的樹枝完全擋住。馮妙身形嬌小,在樹叢間靈活穿梭,很快就跑到那晚看河燈的溪水邊。她把一雙絲履脫下來,提在手上,另一手提起裙角,正要踏著淺淺的溪水走過去。
那六人齊齊地一怔,但很快低頭抱拳,服從皇帝的命令,是他們學會的第一件事。
慧空和十幾個姑子……馮妙想到這兒,忽然有了個主意,低頭問忍冬:「你現在覺得怎樣,能起身了嗎?」
「你們主上也真是的,他自己無牽無掛,也帶著你們四處跑,讓人家等得多心急啊……」念心很懂得如何討這些恩客歡心,並不打聽他的家世來歷,只是窩在他懷中撒嬌撒痴。
「娘娘……」崔姑姑的手直發抖,連梳齒鉤住了太皇太后的頭髮,都沒有察覺。她已經許多年沒有這麼叫過了,她清晰地記得,當聽說文成皇帝留下殉葬的旨意時,年輕的皇后曾經是多麼驚恐絕望。可現在,太皇太后妝容精緻的臉上,已經很少能看到情緒變化了。
馮妙看了看她背上開始結痂的燙傷,笑著說:「不錯,趴了幾天,頭腦倒是大有長進了。」趴在床上動彈不得,都能聽壁角聽來這麼多消息,的確是只有忍冬才能做出來的事。
那男子這回卻沒順著她的話說下去,生硬地拒絕道:「明天不行,明天主上要去蒼黎王府,我要跟隨。」
馮妙看清那張面具,心口像被www.hetubook•com•com人狠狠敲擊了一下,聽得見自己咚咚的心跳聲。在甘織宮結識的少年,正是戴著一張這樣的面具,短劍也依舊是他從前拿著的那一柄,只有身上的衣衫換過了,不再是黑色的緊身衣褲。
少年身前的水面上,放著一隻油紙折成的蓮花河燈。此時天色還沒有全黑,周圍也沒有其他河燈映襯,蓮花河燈上的光亮,顯得那麼微弱單薄。一片蓮瓣上,掛著一隻草葉編成的螞蚱,此時正是盛夏,那螞蚱油光水綠,十分鮮活。
等到那隻蓮花河燈漂得完全看不見了,少年才順著溪流一路走下去。見他走遠了,馮妙才站起身子蹚過溪水,繼續往山下走。
念心不依,還要再軟磨硬纏一番,那男子卻一句甜言蜜語也沒有了,不管她怎樣挑逗引誘,都只是冷冷地回一句「不行」。兩人穿好衣衫,廝磨了一陣,才一前一後地返回寺中。
樹後傳來一陣令人面紅耳赤的聲響,馮妙直想捂住耳朵。正在此時,那一直沒說話的男子,忽然開了口:「我跟著主上去北地販馬,這半年多才第一次來平城。昨天剛進城,今天我就來找你,你就是我的心肝我的命……」
馮妙替她拉攏背上的衣衫:「你現在倒是乖覺,沒等我開口就有自知之明。不過你只猜對了一半,我要你先去打聽一件事,再把這事一點不差地散播出去。」
忍冬背對著馮妙,沒看見她神情的變化,只管接著說下去:「別的倒不怕,只怕這山上僻靜,不比宮裡,有那些不懷好意的人,驚嚇了娘子可怎麼好……」
她總還抱著一絲僥倖,希望拓跋宏可以掌控朝政,那樣東西就不會有用到的那天。可如果太皇太后真的要跟柔然人做交易,許給他們好處,換他們支持年幼的太子,甚至……刺殺皇帝,也許她就不得不用上那件東西了。
崔姑姑替她打散頭髮,蘸著茉莉油細細地梳理。太皇太后的頭上已經有不少白髮,只不過平時盤成髮髻時,都會用藥草染黑些,不大看得出來。想到太皇太后明晚要見的人、要做的事,崔姑姑泛起一陣心酸,手中一抖,鑲嵌著玉柄的犀牛角梳子就掉在地上。
忍冬點點頭:「起身沒問題,娘子可是有什麼話要我去打聽?」
皇宮殿宇的檐角,在遠處夜色中露出模糊的輪廓。這一夜不能安睡的,還有奉儀殿中的太皇太后。
見馮妙聽得很有興緻,忍冬又絮絮叨叨地講起她們吵架時說過的話,連一場誦經法事里,慧空要收多少香火錢這樣的事,都講起來了。
拓跋宏解下腰間懸挂的酒壺,仰頭喝了一口,接著遞給右手邊第一名侍衛:「在你們面前,朕並非天子,而是與你們同進退的兄弟。在朕眼裡,你們也不是普通的兵卒,而是朕的左膀右臂。」
「一代賢后?」太皇太后冷哼一聲,「區區四個字而已,就這麼換走了哀家的一生?」她那年才不過是個剛滿十歲的女童,頭上扎著兩隻總角小髻,在姑母馮昭儀的宮中奶聲奶氣地唱www•hetubook.com.com歌。那個她該叫姑父的男人,捂住了她的嘴。她掙扎哭號,用盡全力去踢打那人身上的龍紋,可那兇惡的人還是一頭壓下來,劇痛刺穿了她還沒長成的身子……
馮妙心下稍稍鬆了口氣,那聲音分明是秦姑娘身邊的念心。她平常不像靜心那麼聒噪,可聲音嬌媚入骨,聽過一次就很難忘記。早就知道了她們的來歷,馮妙也不奇怪,只是略微覺得尷尬。既然是從前的恩客找到這裏來,說過話以後自然就會離開了。
天色漸漸暗下去,山風吹得馮妙全身僵硬。那男子說話時,帶著濃重的柔然口音。柔然聚居的地方原本就盛產優良的馬匹,可見他說的跟主上去買馬,只是託詞,並不是真話。而他最後說的蒼黎王府,也不大對,平城內並沒有蒼黎王這麼一個人物。不知道是口音的關係,還是那男子有意混淆,他明天要去的地方,十有八九是昌黎王府。
青岩山下,高清歡正站在一輛寬闊的馬車邊等候,巨大的風帷隨風飄起,遮住了他碧綠色的瞳仁。他原本不宜露面,派了信得過的人來接馮妙,可馬車出門時,他忽然覺得放心不下,還是親自來了青岩山。他知道自己的所做所想,被馮妙厭惡,可他沒有辦法。他一無所有,只能用最不堪的手段,一點點接近權力巔峰。
崔姑姑應了聲「是」,把備好的衣裳、首飾放在一邊,又去隔壁抱了皇太子來,送到太皇太後面前。這已經是太皇太后撫養過的第三個皇子了,她還要不惜一切代價,把這個孩子送上龍座。她的一生已經什麼都沒有了,沒有父母,沒有愛人,沒有孩子,沒有朋友,她能抓住的只有權力。
「錦心,你說等哀家百年之後,史官會如何記錄哀家的一生呢?」太皇太后撫摸著手腕上翠綠的鐲子,幽幽地說著話,「必定會記載哀家是個蛇蝎心腸的狠毒婦人吧?」她毒死了自己丈夫的兒子,現在又要對她名義上的孫子動手了。
她低頭揉揉腳腕,隱約間聽見樹叢中傳來另一陣腳步聲,似乎有兩個人並肩走過來。姑子取水並不會走這麼遠,上香的善男信女也不會到這麼偏僻的地方來。馮妙心中警覺,把身體壓得更低。
拓跋宏平視著前方說話,目光似乎注視到了每一個人:「現在形勢所迫,朕不能讓你們立即名揚天下。但是朕現在就可以以天子之名許諾,等到大事得成的那一天,朕會親賜你們金甲金刀,封你們為天子親衛,與朕同登闔閭門!」
也許是第一次放河燈,少年的手勢並不熟練。河燈幾次鉤在水中凸起的岩石上,卡住了不能漂移。少年很有耐心地一次次蹲下去,把蓮花河燈撥出來,讓它順流而下。
聽她這麼說,馮妙倒是好奇起來了,坐在床邊問:「為什麼?」
忍冬掙扎著躲開,口中惶恐地說:「怎麼敢勞動娘子服侍奴婢……」
馮妙絲毫不以為意,按住她亂動的手說:「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何必計較什麼身份呢?再說,我早就不當你是奴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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