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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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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冊 第三十三章

中冊

第三十三章

不過片刻,李弄玉就匆匆趕來,稟告說她沒見著馮妙。昨天等到人後,始平王見她孤身一人等在門口,劈頭蓋臉地怒斥她不知輕重。李弄玉憋了滿心的委屈,一路上都在黑著臉生他的氣。她以為馮妙跟在父親身邊,又很快就能見到拓跋宏,並沒太擔心。
皇帝親手遞過湯碗,又殷殷勸說,馮清早已經頭昏得雲里霧裡一般,自己喝了幾口,竟然把白瓷湯勺遞到皇帝嘴邊,要皇帝也嘗一口。一朵五瓣梅花綻開在湯勺正中,宮中御膳房進獻的飲食,一向都用這種瓷質的湯勺。拓跋宏眼前,忽然浮現出馮妙把唇湊在小勺上喝湯的樣子。她總是吃得很少,有孕時在宮宴上也只吃脆藕和蒓菜羹。
「臣弟現在就帶人去找!」始平王拓跋勰已經明顯地有些慌亂,他知道馮妙在皇兄心中的位置,如果她有什麼不測,只怕「君臨天下」四字,會成為皇兄心中再難擺脫的負疚。他匆匆起身,腳步都有些虛浮。
「皇上,您不必這樣說,」馮清倚靠在拓跋宏胸前,嘴角翹起一個得意的弧度,說出了那句準備了許久的話,「為了心裏真正在意的人,任何犧牲都是值得的。」
馮清提早就聽說了消息,自然喜不自勝。聽說太皇太后病了,已經交出了印信,她連做戲的耐心也沒有了,只教宮女送了幾支山參過去敷衍了事。是姑母先拋棄了她的,讓她禁足受盡冷落,現在終於風水輪流轉了。
黑暗中,拓跋宏的手臂無聲收緊,引著他來這兒的人,根本不跟他講條件,而是要直接把他困死在這兒。
他舉起手裡的劍,去割馮妙上方的麻繩。那根繩索用細麻繩混著牛筋編成,又粗又韌,一時間難以割斷。
可拓跋宏卻誤解了她的意思,以為馮清說的是把這支步搖丟在了某處,或許她那時就幫自己隱瞞了一次。他對馮清實在生不出絲毫喜愛之心,可他卻不想對林琅失約,也因此更加不想欠馮清的情。
似乎看見馮妙的嘴唇在勺邊輕抿,他頭腦一熱,就要吻上去。猛一抬頭,卻看見馮清的臉近在眼前。他一把推開湯勺,連熱湯濺在他手上,都一無所覺:「這是專門給你準備的,朕不喜歡喝湯。」
眼下行宮內外,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盯著皇帝的一舉一動,他只能先用馮清做擋箭牌,勸走這些宗室親王,再用迷香讓馮清安睡,從她那裡直接去永固陵園。自從選擇教養宮女時開始,他就無意間發現了高清歡在香料藥劑方面的才能,這些年一直在後宮使用他的配方。
聽見她口中發出一聲低吟,拓跋宏以為繩索扯疼了她,手上的動作加快,側著頭柔聲安慰:「很快就好,再忍耐一下。」
拓跋宏緩緩搖頭:「這不怪你。」原本就是他沒有把訓練暗衛的事告訴勰弟,更何況,現在看來,那六名暗衛也未必可靠。
講到這裏李沖的話語忽然頓住,他隱約覺得那女子有些面熟,直到此時才想起來,那是在宮宴上見過幾次的另一個馮家女兒。「她……她是在青岩寺養和圖書病的那位?」李沖的聲音有些斷續,腦海中只盤旋著一個詞:青岩寺,青岩寺……她說她的香囊是一位老夫人所贈,而她在青岩寺養病。
馮清把頭蹭在他胸前,說道:「皇上還記得那次上巳春宴嗎?清兒為皇上獻舞之前,到附近的桃林里練習,剛好見到林琅姐姐在那裡傷心哭泣。我不知道她是為了什麼事而傷心,便說了這句話來勸慰她。」她當時的確經過桃林,剛好聽到馮妙在這樣安慰林琅。
拓跋宏牽著馬,沿著李沖說過的路線尋找。周圍靜得一點聲音都沒有,青石麒麟旁的地面上,遺落著一隻小巧的絲履,大小恰是馮妙平常穿的尺寸。昨天整個陵園都被清理過,現在這隻鞋出現在這兒,自然是有人故意要讓他撿到,告訴他要找的人就在附近。
拓跋宏拉住他的胳膊,搖頭說:「你先去休息,妙兒一向乖順,不會自己亂跑讓人擔心。如果有人劫走了她,必定是要跟朕談什麼條件,朕今晚再去永固陵查看一趟,就清楚了。」
來不及再說多餘的話,石板已經轉得越來越近,拓跋宏在她眉眼之間輕吻,濕熱的觸感讓馮妙閉緊了雙眼。就在同一瞬間,拓跋宏握劍的手鬆開,人在洞壁上連踏數步,縱身一躍,跳上了青石板。落地時,他的手在馮妙腦後一壓,把她整個臉都擋在自己身前。磚縫間的長劍發出龍吟一般連綿不絕的聲響,最終消失在青石板的隆隆聲響中。
身上傳來落地的踏實感,馮妙從他懷中掙脫出來,瞪大眼睛去看,眼淚像泉水似的,沒完沒了地湧出來。一旁的火摺子恰在此時燒到了盡頭,散出一縷黑煙后驟然熄滅。墓室陷入黑暗前,馮妙只看見拓跋宏半邊肩膀擋在她身前,正落在尖刺上。
拓跋宏在黑暗中摸到了馮妙的臉,用手指抹著她的淚,只說了一句「哭什麼」,就拉著她往門口快步走去。墓室中再次響起流沙傾斜、石板滑動的聲音。腳下那塊帶刺的青石板已經嚴絲合縫地與周圍地面合攏,這聲音代表著還有其他機關也被觸發了。
馮妙越過他的肩頭向後看去,青石板的另外一面漸漸顯露出來。與剛才布滿細沙的那面不同,這一面上布滿了半寸長的尖釘,不像空洞下方的利刃那樣立刻就會要人性命,可帶著一個人滾上去,也必定會受傷。
又過了一盞茶時間,始平王拓跋勰也來了。為了防止親貴手中的兵馬異動,他整夜都在帶人四處巡視,到現在還沒有休息過。他看見李弄玉也在,兩人神情都有些尷尬,各自轉開臉。
拓跋宏的眼神虛無地落在地面青磚上,他在心裏應允過林琅,如果找到了說這句話的人,即使不能給她愛,也會把后位給她。只是沒想到,說這話的人竟然是馮清。他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低頭問:「你從前有沒有一件飛鸞樣式帶垂絲的髮飾?」
拓跋宏仍舊搖頭:「朕不帶任何人去,現在還不清楚是什麼人動手,要是逼得太急了,讓他們看不到活路,朕怕他們會…https://m.hetubook.com.com…」他閉上眼,昨天射殺太皇太后的羽林侍衛時,他沒有絲毫猶豫,可此時卻怎麼也說不出「殺人泄憤」四個字。只要想一想,心頭就燒著一把烈火。
「宏哥哥……求你……走吧……」她拚命搖頭,想要制止他以身犯險的傻氣,湧出的眼淚打濕了地上的細沙。他要做光耀千秋的帝王,不該為了一個女子葬身在這裏。
那些不能理解的反覆無常、忽冷忽熱,忽然間都有了理由。她拒絕了一份坦誠相交的心意,轉身卻向御座上的天子邀寵。因為身份和地位而接近,的確是很令人難堪的事,更何況還是拓跋宏這樣的天之驕子?
此時已經沒法再說什麼推拒的話,兩人要麼一起逃生,要麼就是一起掉進布滿利刃的空洞中。馮妙伸手緊緊鉤住拓跋宏的脖子,讓他能騰出一隻手來握住劍。
「嬪妾知道,姑母和皇上之間,遲早會有些矛盾的。」她仰起臉看著拓跋宏,帶著幾分拿捏出來的羞意說,「嬪妾這句話,既是在勸說林琅姐姐,也是在表明嬪妾自己的心意。皇上,就是嬪妾心中真正在意的人。」
拓跋宏的身子明顯地一僵,沒料到這句話竟然從馮清口中說出來。他原以為林琅一向跟馮妙交好,跟瑤妹也時常親近……
拓跋宏緩緩放低身形,減緩下滑的速度,等到青石板與下方的空洞側壁拉開一段距離時,他驟然發力,雙足在青石板上用力一踢,手裡的劍身準確地戳進了側壁上一處青磚縫隙,把兩人懸在半空。
拓跋宏向前急走兩步,把那人散落的長發撥開,便看見了馮妙蒼白痛苦的臉。這樣捆住雙手吊著,連健壯的成年男子,也支撐不了多久。拓跋宏頓時覺得怒火中燒,要把他怎樣,只管來就是,為什麼要欺侮一個柔弱女子?
「清兒,你怎麼會想到用五色琉璃珠去向李大人報信的?」拓跋宏隨口發問,他並不相信馮清會有這樣的頭腦和氣魄。其實,去給李大人送信才是最危險的一環,如果李沖果真像外界傳聞的那樣,靠著與太皇太后的私情才有了今天的官爵,他一旦識破了五色琉璃珠有詐,必定會毫不猶豫地斬殺了來送信的人。
摻在烏雞湯里的藥效發作起來,馮清倚靠在拓跋宏身上沉沉睡去。拓跋宏把她放回床榻上,合攏了殿門,又垂下厚厚的錦簾,吹熄了室內的燈光。等候在門外的婢女會心一笑,便各自去休息,看來皇上和娘娘今晚都不需要旁人伺候了。
夜晚的靈泉行宮十分寂靜,羽林侍衛都在外圍防衛,行宮內反而沒什麼人走動。拓跋宏從後窗翻出,先潛回鴻蒙閣換了束身的衣衫,然後才從一條僻靜的小路離開行宮,往永固陵趕去。出發前,他怕被人發現蹤跡,還是戴上了那張儺儀面具,當初從平城帶來行宮,不過是因為習慣,沒想到竟然真的用得上。
馮妙已經在漆黑墓室里被吊了小半天,火摺子的光亮刺得她睜不開眼,勉強眯著眼睛看過去,只看見儺儀面具一角和圖書近在眼前,不由得「啊」了一聲。她有些錯愕,怎麼會是這個人來救她?
再往前走,路上不時出現一點零碎的物件,耳墜子、素銀髮插、翠玉鐲子……都是女子的款式,引著他一路追到萬年堂門口。他從半開的石門進去,點起懷中的火摺子照路。沒走多遠,就看見半空里懸著一個人,雙手反剪在背後,被一根粗麻繩捆著,吊在靠近出門的墓室穹頂一側,身上穿的,正是那天馮妙最後一次出現時的衣裳。
手中一支玳瑁筆管,被捏得發出「咔」的一聲脆響。拓跋宏叫了一聲「劉全」,才想起劉全昨天已經在陵園內死於非命了。他叫來兩個信得過的太監,讓他們分別去問始平王拓跋勰和李弄玉。他們在陵園門外碰面后,便直接去聯絡廣陽王,在陵園內善後,是最後離開陵園的人。
火摺子的光亮晃動不止,在他臉上投下忽明忽暗的光影。馮妙此時才聽清了他的聲音,轉頭來看,近在咫尺的果然是那張熟悉的臉。墓室內的牆壁上,繪著威風凜凜的天神,可所有那些神祇畫像,都比不過面具后這張堅毅的面容。
「宏哥哥……」馮妙開口叫了一聲,眼淚就簌簌落下。拓跋宏以為她疼得支撐不住,加快了速度切割繩索,口中越發輕緩地跟她說話:「妙兒,別害怕,朕在這裏,很快就好……」
馮清略想了一想,驚喜地「呀」了一聲:「皇上說的是飛鸞銜珠步搖?那是母親從前給我的,後來就不在我手上了,皇上怎麼忽然問起這個。」此時此刻,她只想獨佔拓跋宏,不想提起跟馮妙有關的事。
墓室中忽然響起一聲石料轉動的「喀啦」聲,那聲音很輕,卻在空曠的墓室內帶起一陣迴響。隨著那聲響動,細沙流動的聲音忽然變得更加清晰,腳下漸漸堆積了一層黃沙。隨著黃沙增多,地面竟然開始緩慢傾斜。拓跋宏此時所站的位置,並不是堅實的地面,而是一大塊可以移動的青石板。
馮妙心中焦急,卻因為氣息急促而說不出完整的話:「宏哥哥,沙土……地下有利刃……你快些……快些出去吧……」
拓跋宏迅速打量了一圈墓室內的情形,低頭在馮妙面頰上輕吻,對她說:「抱緊朕。」
拓跋宏聽不清她口中微弱的聲音,想到此時一舉一動都有人在暗中看著,忽然抬手摘下面具,向空寂的四周朗聲說:「大魏天子拓跋宏在此,不管你是何人,也不管你有什麼企圖,都來找朕!如果你再敢對朕心愛的人動手,朕必將你生時夷滅九族,死後開棺鞭屍!」
青石板還在繼續緩慢轉動,很快便會完全翻轉過來,把下方露出的空洞重新封死。拓跋宏凝神等待著青石板另外一面翻轉過來,準備縱身跳上。如果不是因為多帶著一個人,他現在就可以沿著洞壁攀爬上去。
「可是……嬪妾來時,還看見幾位老王爺在前面等著皇上召見,這個時候,皇上是不是不宜離開行宮?」因為父親在場,李弄玉才在拓跋宏面前稍稍放鬆些,說出了自己的疑https://www.hetubook.com.com慮。剛剛發生了這麼大的變故,皇帝必須以最安穩從容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面前,好讓人相信大局已定。
林琅,林琅……他在心中反覆默念,如果人死後真的有靈魂在天上,你已經幫了朕一次,現在又在提醒朕,不要把兒女私情置於千秋帝業之上,是嗎?朕怎麼忍心辜負你的心意……
落地時的力道,給了腳下的青石板最後一股衝擊。隨著一連串「喀啦喀啦」的響動,那塊石板緩緩翻轉,他們兩人隨著細沙一起,不由自主地向下滑去。光滑的青石板上,到處都是流動的沙土,根本沒有地方可以攀爬借力。
靠近門口一側的聲響越來越大,拓跋宏凝神細聽,忽然用手臂把馮妙圈在身前,低下身子迅速後退。隨著「轟」的一聲巨響,一塊頂門石從墓室頂部落下,正砸在他們剛才站立的地方,封住了墓室大門。
更何況,明天一早,那些叔伯輩分的宗室親王,仍舊會到他面前來不依不饒地要求面見太皇太后。馮清的出身,正適合他用來表明態度,既不會放棄採納漢家習俗的決心,也不願與這些宗室親貴發生衝突。他握住馮清的手輕捏,心裏卻在嘆息。
一切都發生在短短兩天之內,永固陵兵變,北地各部和拓跋宗親也不安生,要處理的緊急事務實在太多。直到此時,拓跋宏才有時間靜下心來回想,可李沖的話卻讓他越發不能心安。
馮清並沒察覺出皇帝情緒里的變化,喝光了一小盅烏雞湯,便屏退了婢女。她絞著帕子看著拓跋宏,眼睛里是掩飾不住的熱切。
李沖並沒打算對拓跋宏有所隱瞞,見他問起,便把那天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講出來,從馮清送去五色琉璃珠,到在陵園五里之外見到廣陽王,再到遇見李弄玉和同行的女子。
帝王的墓室內,都有預先設好的機關,防止百年之後被人侵擾。她被人迷暈了帶到這裏,醒來時依稀聽見有人在說起墓室內的機關,只要湧出的沙土堆積得足夠多,就會掀翻腳下的青石板。
馮妙已經分辨不清來人的聲音,搖頭說了一句:「沙……」
拓跋宏只想等藥力發作,根本毫無心情跟她虛與委蛇。他挑了挑了桌上的燈芯,讓光線更明亮一些,坐到馮清對面跟她說話。馮清對漢學一竅不通,不過是能說些漢語而已,跟拓跋宏並沒有什麼共同語言。如果不是拓跋宏儘力找出話來說,恐怕室內的氣氛早就尷尬冷寂了。
「皇兄,昨天原本有幾個人在跟著皇嫂,臣弟擔心是皇祖母派來的人,故意兜了個圈子把他們繞開了。」始平王拓跋勰臉上,帶著幾分愧色,「可臣弟後來才知道,那些人是皇兄專門派去保護皇嫂的,如果臣弟沒有自作主張……」
永固陵就在方山南側,騎馬只需不到半個時辰便能到。與白日里恢宏壯闊的景象不同,夜裡的永固陵沉靜肅穆,墓道兩旁的石雕無聲佇立,帶著穿透時光的詭奇神秘。
「清兒,你肯幫朕,朕很感謝你……」拓跋宏熟練地說著早已經想好的話,低頭把她攬在懷裡。和-圖-書他盡量在馮清身上尋找她們姐妹之間的共同,可是……真的毫無相像之處,馮清越是靠近,他就越想起馮妙無力推拒的樣子,想得心口都疼了。
拓跋宏把筆管「啪」的一聲拍在桌上,召來太監傳旨:「今晚朕要在新晉的馮昭儀處歇息,你去請幾位王叔先回去,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議。去叫高清歡再給朕送一些安神的藥劑來,上次用的那種就很好。」
寢殿內全都換了簇新的四合同春紋錦帳,瑞獸銅鼎里加了上好的歡顏香,聽說這種南疆傳過來的香料,能令人在床笫之間極度愉悅。她坐在銅鏡前想著,臉上不自覺地羞紅起來。看來選擇幫助皇上還是對的,姑母已經老了,這天下遲早都是皇上的,她已經是昭儀了,距離中宮皇后只有一步,看誰還敢說她不如馮妙?
這一次,細沙堆積的速度明顯快得多,地面上很快就積了厚厚一層,絆住了他們的腳步。整個穹頂連著墓道石壁內,似乎都有石質圓輪在滑動,發出的聲響四下回應。
「皇上,早先在奉儀殿侍奉時,清兒就見過太皇太後用這種珠子召見李大人。皇上也知道宮中那些私底下的傳聞,每次太皇太后與李大人私會,都會在宮室外面懸挂五色珠簾。清兒留了心在這上頭,預先藏了幾顆珠子在身上以防萬一。」她把馮妙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說出來,只換了個名字而已。這些原本就是真的,她說起來也毫無破綻。
室內的香料味太重,拓跋宏忍不住皺了皺眉,但很快收起了那厭煩神色,從身後的婢女手裡端過湯碗,含著笑說:「這兩天你也累壞了,今晚還要勞累,朕叫人準備了烏雞湯,趁熱喝吧。」
拓跋宏抿緊雙唇,手裡的劍用力一錯,最後一股牛筋繩終於斷開。馮妙只覺得手腕上驟然一松,整個人便跌落下來。拓跋宏伸開雙臂把她接在懷中,兩個人一起倒在地上。
她在心裏無聲地大笑,馮妙永遠沒有翻身的機會了,憑著這句話,她會成為取代林琅地位的人。
拓跋宏一言不發,把火摺子隨手插在青磚縫隙間,專心地切割捆住馮妙的繩索。腳下的石板已經與周圍的地面分離,馮妙隱約看見石板下方是一處空洞,洞內地面上豎著半尺長的尖刀,寒光閃爍。
拓跋宏悄無聲息地走進來,連婢女的通傳聲都沒有響起。馮清在銅鏡中看見龍紋衣袍,驚喜地站起身,叫了一聲「皇上」,就往他身上軟倒過去。
「宏哥哥……」馮妙忽然努力向前,往他唇上吻去,唇齒相接間,她把雙手鬆開,由著自己往下滑去。她見過拓跋宏黑衣夜行時的身手,沒有了她這個負累,他一定能安然脫身。
可拓跋宏像是早已經料到了她要做傻事,一隻手把她攬得更緊,同時在她唇上重重地咬了一下,讓她清醒過來:「你再亂動一下,朕現在就鬆手,跟你一起跳下去,死個乾淨!」
他轉頭看向遠處,平靜地說著違心的話:「到大婚時,朕再還你一支一模一樣的步搖。」
「那麼臣弟帶人跟著皇兄吧。」拓跋勰單膝跪地,仰頭懇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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