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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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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冊 第三十七章

中冊

第三十七章

馮妙一路顛簸,到了青岩寺時,天色已經徹底黑下來。其中一名叫青鏡的嬤嬤也要留在這裏照看她,另外一名叫丹朱的嬤嬤每三天會來探望她們一次,從宮裡帶些日用物品來。馮妙見那兩名嬤嬤都眉目和善、手腳利落,又想著很快就能見到拓跋宏,便沒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
也只有他這樣硬脾氣的人,才敢對著皇帝擬寫的詔書說上一句「文辭不通,用語拖沓」。每每出現這樣的情形,拓跋宏總是一笑置之,重新寫了來請他評判。
她見馮妙有些茫然不解,接著說:「這世上的所有情感,起初時都很美好,可時間久了就變了樣子。有的人日日相對、彼此生厭,把最初的一點愛戀都消磨得無影無蹤。也有的人,因為生活艱辛,或是不得不忍受分離,便失去了愛人的勇氣。」
二皇子的病情,在平城皇宮內引來更多的流言蜚語。不知道是從宗室親貴的一句玩笑開始,還是從宮女內監的竊竊私語開始,到處都在流傳,離宮靜養祈福的廢妃馮氏不守婦德,在青岩寺與人私通。上天出現客星示警,指的便是這個失貞失德的人。
馮妙向李夫人屈膝為禮,身子才剛低下去一半,就被李夫人托住了:「好孩子,你見我不必多禮。」她親自搖著一柄蒲葵葉製成的寬大扇子,照看著小爐里的葯。
馮妙在始平王府住了十來天,雖然從來沒有對人提起過,可心裏卻隱隱盼望著拓跋宏能早點來看她。她被瞞得很嚴密,除了太皇太后薨逝之外,對朝堂上的其他事一無所知。她有時會想,這裡是始平王府,皇帝要出宮看自己的弟弟,應該不難吧。可一天天等過去,拓跋宏竟然連隻言片語都沒有。
馮妙靜靜聽著,她總覺得今天的李夫人有些奇怪,像是要提前把一輩子的話都說出來似的。
青鏡的臉白了一白,知道李夫人不歡迎自己,有些尷尬地退了出去。李夫人轉頭對馮妙說:「宮裡派來的嬤嬤都是老人精了,你要格外當心些。」
青鏡出手闊綽,一來就先給了慧空大把的金銀,讓她不敢怠慢,還給馮妙換了一間寬敞向陽的禪房。她對馮妙很殷勤客氣,處處都照顧得很好。可馮妙回了青岩寺幾天,卻還沒見過忍冬幾面,她想叫忍冬來身邊伺候,可每次問起來,不是說派了她去煎藥,就是說讓她下山去採買藥材。
馮妙的臉一下子紅了,惱得伸手去打她:「你怎麼也學會胡說八道了……」
她嘆了口氣,說不清是欣喜還是惆悵,對馮妙問道:「孩子,我看你像是讀過些書的,有個問題來問問你。寫情情愛愛的句子那麼多,哪一句最情深無悔、刻骨銘心?」
朝堂上洶湧的暗流,忽然間集中在一個柔弱女子身上。要求懲治廢妃馮氏的奏表,連綿不斷地送到拓跋宏面前,卻都被他壓了下來。其實人人心知肚明,比起即將執掌中宮的小馮氏,皇帝心裏更寵愛這位離宮的大馮氏,他們抓不出其他的由頭,便偏要讓皇帝在這和_圖_書件事上屈服,好像這樣就能挽回朝堂上的失利一樣。
這一天,始平王拓跋勰剛好在崇光宮議事,為了皇帝將要推行的政令,與任城王拓跋澄、李沖等幾位老臣,論辯了整整一天。他返回府邸時,已經到了掌燈的時間,管事匆匆上前稟告,宮裡來的嬤嬤已經接了馮娘子往青岩寺去了。
忍冬跟李夫人相處久了,也不像起先那麼怕她,笑著躲到她身後:「夫人救我,娘子惱我說實話呢。」李夫人含笑看著,等她們鬧夠了,才支了忍冬去房后摘葯,看著馮妙一點點把葯喝下去。
她從桌上拿起一張藥方,遞到馮妙面前:「這張方子我反覆想過,選的都是極溫和的藥材,你照著這方子自己煎了喝,即使不為求子,也對身體大有好處。」
「我在青岩寺里住了快二十年,見多了在神佛前許願的人。有人求丈夫陞官,有人求自己多子,多得我都記不清了。只有一次,我聽見一個女子祈求,願出門在外的丈夫和兒子,渡河時能遇到船家,下雨時能遇上瓦房茅屋可以躲避,這幾句話我到現在都還記得。」李夫人替馮妙理了理散落的碎發,凝著她的雙眼說,「無論是妻子對丈夫,還是父母對兒女,心裏最該念著的,便是努力加餐飯了,願他能多多保重。而我們自己能做的,也無非就是這一句努力加餐飯,不讓人為我們分心惦念。」
忍冬一見馮妙回來,高興得什麼都忘了,上前扶住馮妙的雙臂,仔細看了幾圈,感嘆著說:「娘娘怎麼瘦了這麼多……」
青岩寺佛像的金身塑好時,二皇子拓跋恪的病也大好了。朝堂之上,拓跋宏頒布政令,要求整理平民的戶籍,從前依附世家大族宗主的人,都要重新審定人數,以五家為一鄰,五鄰為一里,各設一長。同時,他還下令將土地和牲畜,按照人口分配下去,鼓勵農耕。
李夫人輕輕笑了:「年輕的時候,我也覺得同生共死才是世間最真摯的情愛。可是,我遭逢一場大變,又躲在山寺里苟活了這麼多年,漸漸才想明白,最情深無悔的,其實是另外一句。」
高太妃離宮前往報德佛寺后,高照容比從前更加柔順恭謹,連初入宮時那份與眾不同的妖嬈,也全都收斂起來。她的廣渠殿,已經是後宮中唯一能讓拓跋宏得到片刻安寧的地方。
她剛在枝杈上畫了第一片葉子,屋外就走進兩名年長的嬤嬤來,看著有些面生,不是平常侍奉湯藥的婢女。嬤嬤屈身向馮妙行禮,客氣地說:「車輦已經備好了,請娘子移步吧。」
馮妙抬眼看著她,面紗遮蔽下,李夫人的雙唇輕啟:「棄捐勿復道,努力加餐飯。」
李夫人不置可否,只撫著她的鬢髮說:「傻孩子,你也不會一輩子都在青岩寺里虛度的。」
馮妙一怔,倒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腦海中第一個跳出的,便是鏤刻在銀球上的那句話,低聲念了出來:「結髮為夫妻,恩愛兩不疑。生當復來歸,死當m•hetubook•com.com長相思。」
此時天氣已經轉冷,高照容披著一件純白狐狸毛大氅,把拓跋恪從車上抱下來。小小的孩子裹在淺金色織錦衣袍里,看上去更加乖巧可愛。拓跋宏先在佛像前奉了香,高照容才帶著孩子跪拜燃香。拓跋恪路還走不穩,也學著高照容的樣子,對著佛像俯身。高照容怕他跌倒,又覺得山間風大,匆匆上了一炷香,便抱著他返回車輦上。
馮妙接過藥方,忽然覺出李夫人的話另有深意,抬頭問道:「夫人,您不會是要離開青岩寺吧?」
李夫人的小屋裡飄著裊裊葯香,馮妙推門進去,便看見忍冬也在裏面。臨行前,她曾經拜託李夫人照顧忍冬,李夫人雖然不是男子,卻也一諾千金,每天讓忍冬幫她煎藥,省了她跟其他的姑子見面。
馮妙彆扭著不想走,進了青岩寺,拓跋宏要來看她就更難了:「就算現在要走,也該容我換件衣裳,再跟始平王道個別吧。」
李夫人瞥了一眼跟在馮妙身後的青鏡,有些冷漠疏離地說:「你也是來找我診病的嗎?請我診病要十顆東珠,放在門口的陶罐里,如果不是就請出去。」
拓跋宏抱著熟睡的恪兒,高照容坐在他身邊,往香爐內加入一點桂花和茅草製成的香屑。從前馮妙居住的華音殿內,有一株高大的桂樹,熟悉的氣味,讓拓跋宏越發喜歡在廣渠殿流連,卻說不清是什麼原因。
拓跋宏伸手拉她起來:「暢和小築待選時,你就跟妙兒交好,現在還肯這樣替她著想,朕很欣慰。先送妙兒回去也好,反正日後還是要從那裡迎回宮,才名正言順。」
他試探著問:「李大人出入宮廷的時日也不短了,不知道從前有沒有見過朕的生母?朕很想知道,她是什麼樣的人。」
李沖仍舊時常出入崇光宮,拓跋宏擬過的政令,有時會請他再看一次,免得出什麼紕漏。在外人看來,李沖是太皇太后的寵臣,可太皇太后的喪期還沒過,他就已經轉去巴結小皇帝,世上沒有比他更會鑽營的無恥之徒了。私下裡,不知道多少人對他指手畫腳。可李沖的脾氣,跟他教出來的女兒一模一樣,只管自己問心無愧,絲毫不理會旁人說些什麼。
皇帝駕臨青岩寺,自然馬虎不得,羽林侍衛提早就封鎖了山路,山寺大殿更是反覆清洗打掃過。因為藉著二皇子病愈還願的由頭,高照容也帶著拓跋恪隨行,四帷馬車一路駛到山寺門前。
李夫人依依不捨地放下帘子,轉身走回南山房。簡陋茅屋內,一身常服的李沖正一件件翻著她縫製過的衣裳:「無論你變成什麼樣子,到底是他的生母,你就忍心連一句話都不跟他說嗎?」
他很想見馮妙,可他不能去。鮮卑貴族篤信星象占卜,認為違背上天的意志,是最為大逆不道的事情。他可以不顧一切,可他不能讓這些指責加在馮妙身上。她已經忍受了太多,如果要迎她回宮,就要給她一個徹底乾淨的後宮。
馮妙點頭答應hetubook•com•com了,轉念想起那隻香囊丟在了萬年堂里,有些不好意思地向李夫人說起。李夫人卻毫不在意:「已經是用了好幾年的舊物件了,沒什麼大不了的。」她聽李沖說起過馮妙,尤其讚賞這個小姑娘的臨危不亂,看著馮妙,就好像看見自己多年未見的兒子一般。
高照容低眉順眼地答應,溫柔嫵媚的眼中像要滴出水來:「容兒會派人每三天去青岩寺一趟,把馮姐姐的情形告訴皇上。為了避嫌,皇上要是有什麼話想對馮姐姐說,也叫這些跑腿的老嬤嬤轉告,好不好?」
拓跋宏還沉吟著沒說話,高照容已經慌亂地急忙跪下請罪:「都是容兒胡說的,馮姐姐正該靜養,外面那些人的胡言亂語,隨便由著他們說去就是,皇上根本不必理會的。」她眼角浮起幾點淚光,看上去越發楚楚可憐。
可就是這麼一個耿直的人,卻一連幾天欲言又止。拓跋宏看出他有話要說,留他在崇光宮一同用晚膳。幾杯薄酒落肚,李沖才對皇帝開口,請求他能去一趟青岩寺。他藉著酒意對拓跋宏說:「那裡有一個人,很想看皇上一眼,她也許一輩子只能看皇上這麼一眼了。」
他才出生幾天,就被太皇太後派來的人抱走了,一個人在險惡宮闈里長大,其中的艱辛,不言自明。可現在,他已經是君臨天下的帝王了,英姿勃發,俊美無儔。
忍冬取下爐火上煎藥的陶罐,把烏黑濃稠的葯汁倒進碗里,放到馮妙手邊的小木案上:「這是夫人專門給娘子配的藥方,裏面用的莎草香附子是我一粒粒洗凈了,用醋泡過再炒的,可辛苦了。」她笑嘻嘻地湊近,挨著馮妙的耳根說:「娘子喝了這個藥方,下次跟皇上見面之後,腰下多墊一層軟枕,比拜送子娘娘還管用呢。」
她往拓跋宏身前靠去,雙唇不自禁地抿緊了,皇上從前最疼愛恪兒的,可是為了給馮妙洗脫不祥之名,他竟然叫恪兒的藥量減半,多拖上十幾天。
始平王府里的侍醫一直在替馮妙診治,脈案每天都私下送進宮裡,請皇帝過目。這些侍醫應付慣了貴人,說出的話總是很委婉,盡量讓人寬心。因此脈案上只說馮妙憂思太過、鬱結肝脾,長久下去,恐怕不是多福多壽的樣子。拓跋宏把脈案壓在紫檀木案下,一天里拿出來看了幾次,最終還是派人去叮囑始平王,叫他不要把這些流言告訴馮妙,免得她心裏胡亂猜想,病得越發嚴重。
始平王剛剛還在宮中聽皇兄說起過這件事,也知道這是為了擊破馮妙失貞失德、客星妨主的傳言,只是有些奇怪怎麼如此著急。他是外臣男眷,此時不方便再去看馮妙,聽說宮裡派來的嬤嬤很細緻妥帖,也就放下心來,暗想皇兄真是一刻也等不得了。
他略想一想,接著說:「妙兒還要靜養,不必抄什麼經了,就由你出面布施十萬錢,為青岩寺的佛像重塑金身。這段日子先把恪兒的藥量減半,等到完工之日,再對人說恪兒的病已經好了,讓這hetubook.com.com些親王朝臣再沒什麼話好說。」
李沖沉默了許久,只說出一句話:「她當得起先帝一生獨寵。」
拓跋宏自己幾乎不眠不休,親自督促政令的推行。那些繁雜的數字、地名、人名,他都親自看過,遇上有人想要矇混搪塞,總能被他三言兩語駁斥得啞口無言。一來二去,再沒人敢輕視這個不過二十歲出頭的年輕皇帝。宗室親王們忙著清點人數、約束子侄,也沒了心思再去談論虛無縹緲的星象。他在用自己的方法,替馮妙掃清回宮的障礙,讓任何人都說不得她半句。
一提到拓跋宏,馮妙反倒像未出嫁時一樣,有些羞澀起來。她偷偷離開青岩寺,的確不能讓別人知道,拓跋宏說過要迎她回宮,仍舊從青岩寺回宮,才是最合適的。馮妙把剛剛掛好的那幅石榴樹取下來,小心地吹乾墨跡,卷好了隨身帶著,跟著兩位嬤嬤上了馬車。
一道青布帘子,隔開了前殿和後院。青布簾後面,李夫人牢牢地盯著拓跋宏,看他在佛前燃香叩拜,像是要把他的每一個動作,都深深印刻在腦海里。他的五官輪廓幾乎與先帝一模一樣,卻又摻進了幾分來自母親的柔和斯文。
沒有忍冬陪著,樂趣就少了不少,馮妙又想起李夫人來,要去南山房看她。青鏡言辭閃爍,像是不願她多見外人,只推說她需要靜養,不適宜多出去走動。馮妙板起臉來堅持要去,青鏡才不情不願地答應了,只不過堅持要陪著馮妙同去。
「孩子,永遠不要對你珍愛的人失望,」李夫人的聲音幽幽的,像從天際傳來,「漢宣帝故劍情深,堅持要立貧賤時的妻子許平君為後,自然是因為有情。可光武帝迎娶陰麗華之後,卻先立郭氏為後,要我看來,這也是因為有情。她們的結局迥然不同,許平君被權臣霍氏的女兒毒死,陰麗華卻能與光武帝白頭偕老,還留下了千古賢名。」
拓跋宏「哼」了一聲,卻沒說什麼話。他不喜歡跟人談起馮妙,相比之下,他更喜歡封閉在萬年堂里不見天日的那幾天,無底黑暗裡的相擁,讓他覺得馮妙是徹底屬於他一個人的。
心緒煩亂間,拓跋宏越發不願見後宮妃嬪,只偶爾到廣渠殿去看望生病的恪兒。這孩子也很沉穩安靜,日漸長大的五官與他的父親十分相像。
馮妙聽得一頭霧水:「什麼車輦?我沒說過要外出……」她心口咚咚直跳,盼著這是拓跋宏派來接她的人,可又覺得稱呼不對,這些人仍舊叫她「娘子」,並不稱她「娘娘」。一字之差,娘子卻是對沒有位分的廢妃的稱呼。
馮妙對著光禿禿的樹杈皺了皺鼻子,揮舞著筆小聲說:「總不能畫到石榴籽你還不來吧?畫了幾顆石榴籽,就讓你賠我幾顆貓眼石,來得太晚你就賠不起啦,哼……」
大約是李夫人的話起了作用,從那天以後,馮妙的心情竟然平靜得多。她每天早早起身,先在那塊絹布上畫一片葉子,用過早飯後就在後山散步,回來時再按李夫人的方子煎了葯喝下。那方子和圖書煎出來的葯極苦,每次她都要皺著鼻子,一口氣喝下去,她只怕中間一停,就沒有勇氣喝第二口了。
「娘子的身子大好了,奴婢們奉皇上的旨意,來送娘子回青岩寺去。總住在始平王爺的府邸里,要是讓人看見了,平白惹些閑話。」說話間,兩名嬤嬤已經走上前來,一左一右扶住了她,攙著便要往外走。
「娘子,始平王今天在宮中議事,這會兒不在府里,」兩名嬤嬤彼此對看一眼,卻不肯鬆開扶著馮妙胳膊的手,「皇上特意吩咐了,趁著傍晚這會兒人少,悄悄地送娘子回去,日後要回宮,總歸還是要從青岩寺迎接娘子的。」
「皇上,這事畢竟是從恪兒身上牽扯出來的,容兒覺得心裡不安,」她從拓跋宏手裡接過孩子,放回床榻上,「恪兒的病已經快好了,容兒想不如現在叫馮姐姐先回青岩寺去,再勞動馮姐姐誦經也好、抄經也好,對外人做做樣子。到時候容兒再對人說,恪兒的病已經大好,那些人也就再說不出什麼來了。」
拓跋宏「嗯」了一聲,就算是答應了,似乎想要抱她一下,手臂卻有些僵硬。他對馮妙許諾過「六宮無妃」,這會兒再親近別的女人,他心裏竟然有些不安。高照容收起不甘的情緒,在他懷中仰起臉,孩子氣地抬手撫摸他緊皺的眉,柔聲低語:「容兒只想替皇上分憂,讓皇上能多多展露笑顏。」
「皇上,其實恪兒的病已經沒有大礙了,可外面的人還是拿這件事做文章,把錯處都推在馮姐姐身上。」高照容倚靠在拓跋宏身側,輕輕捻著他衣襟上的穗子。
李沖說的自然不會是馮妙,拓跋宏心裏狐疑,可任憑他怎麼問,李沖都不肯再多說了。對他的請求,拓跋宏答應下來,眼前就有現成的理由,二皇子的病已經好了,正該去青岩寺上香還願。
這些政策,早在太皇太后在世時,就曾經商議過,只是推行起來總是有人有所怨言。這一次,他拿出了帝王雄主的雷厲手段,連著頒行俸祿、禁絕劫掠的詔令一起,但凡有人違背,一律嚴加懲處。
他是皇帝,總有許多身不由己。馮妙心中酸楚,卻不想對人表現出來。她用整幅的絹布畫了一棵石榴樹,粗粗勾出幾根樹杈,叫人掛在房內。她想要每天畫一片葉子上去,等到樹葉畫滿了,再畫石榴花。等到樹上的花也畫滿了,再畫石榴果。等到果子也畫滿了,再畫一粒一粒的石榴籽。
「不過,容兒的確是為了馮姐姐著想,希望這場客星妨主的風波能儘早過去,」她低垂著頭,雙手攥住了拓跋宏的衣袍,帶著幾分委屈,「這個時候,皇上要是去看馮姐姐,反倒又給了那些迂腐老臣說三道四的機會,不如從容兒這邊派幾個老嬤嬤過去,先送馮姐姐回青岩寺,等恪兒的病大好了,星象之說也就不攻自破了。」
每隔三天,丹朱嬤嬤便會去一趟青岩寺,把馮妙的情形告訴高照容,再由她轉告拓跋宏。為了聽這消息,拓跋宏每三天便去一次高照容的廣渠殿,卻並不留宿過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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