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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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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冊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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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親王們退下后,始平王拓跋勰才走到皇帝身邊,遞上一盞茶:「皇兄先去歇歇吧。」馮妙失蹤至今,已經有數月時間,拓跋宏幾乎從不召見任何妃嬪,也不讓人近身伺候。凡是清醒的時間,他都讓自己埋頭在政務中間,不讓自己有時間想起馮妙。
這天偏巧東籬門外的小路上,有人叫賣北方出產的酸角,從前在平城時,有時也會拿這種酸角當零食吃。見她目光直往院外飄,素問便說帶她去門口買一些來,打開大門高聲招呼叫賣的小販。
「不是,那是西昌侯夫人。」王玄之抬手舉杯遮掩,「西昌侯是先帝的侄子,父母雙亡之後,被先帝帶回撫養,論輩分他是竟陵王的叔父。西昌侯很有些軍功,為人也很一板一眼,從前年紀不小卻不肯娶妻。後來突然帶回了這個女子,說是某個小官吏的女兒,要迎娶為正夫人。」
「沒什麼,」王玄之出言安慰,「過幾天我可能還要出一趟門,你安心留在這裏,其他的什麼都不要管。」他有一瞬間的猶豫,要不要把拓跋宏即將南征的消息告訴她,可擔憂終究蓋過了一切,他只是低頭幫馮妙系好衣衫上散開的帶子,柔聲說:「安心把孩子生下來,其他的一切都會好的。」
馮妙卻毫無羞惱之意,反倒端莊嫻靜地開口問道:「公子可願知道,在奴家心中,將公子比作何物?」
他身後的女子體態嬌小,走路時腰肢如柳枝一般左右搖擺,很有幾分媚態。那名男子落座時,伸手一抄便把女子也攬在身側。女子轉身的一剎那,馮妙才看清了她的容貌,不由得大吃一驚,那女子的眉眼五官,竟然跟阿娘有些神似。只不過,她比阿娘年輕得多,行為舉止間的習慣也與阿娘大不相同。
錦衣公子自知討了個沒趣,悻悻地回到自己的坐席上。
他說得十分平靜,就好像在講一段史書上記載的故事一般,把這十來天的血雨腥風全都遮掩起來。
「妙兒,」他在心裏說,「妙兒,你說過的話,朕馬上就要做到了,難道你不想看一看嗎?朕只想跟你一人分享這天下的榮光,可你為什麼不在這裏了?」
王玄之客氣卻堅決地說:「請恕我不能答應。」
拓跋宏推開茶盞,思索片刻對始平王說:「朕的這些王叔們越是反對,南征就越要照常進行。南朝雖然衰弱,卻也不是一時半刻能夠攻下的。如果出師不利,朕便藉機宣布遷都洛陽。」
王玄之平淡地回答「我剛剛才到」,說得就好像他只是去了一趟門外的街市。
馮妙原本躲在王玄之背後,此時避無可避,只能上前屈身福了一福:「奴家見過西昌侯。」她抬起頭,迎上西昌侯蕭鸞的目光。
「宮裡的情形……」馮妙想要起身,可整個人都酸軟無力。王玄之伸手扶了她一把,一面彎下身子去幫她穿鞋子,一面繼續說:「皇上駕崩了,皇孫蕭昭業在靈前登基即位,竟陵王蕭子良與西昌侯蕭鸞共同輔政。」
建康城外的東籬私宅內https://m.hetubook.com.com,王玄之正叫素問把新制的嬰兒衣裳、襁褓放進一間單獨開闢的屋子裡去,留給馮妙腹中的孩子出生時穿用。小小的衣裳,每一件都十分精緻,用南方特產的棉布製成,整件衣裳是用一整塊布裁成的,穿在小兒身上時,用連下來的兩根帶子束住,沒有針腳,也沒有扣子,不會損傷嬰兒的皮膚。
馮妙嘴角翹起:「連是男孩還是女孩都不知道,乳名要怎麼起呢?」她有些促狹地抬頭問:「大哥小時候也有乳名的嗎,叫什麼呢?」
拓跋宏端坐在明堂正中,朗聲說道:「各位王叔先請回吧,今天天色已晚,南征的細節可以容后再議。」
名義上有兩位王侯輔政,可事實上,大權都掌握在蕭鸞手中。竟陵王蕭子良已經被軟禁起來,蕭鸞沒有殺他,是因為當年文惠太子看出蕭鸞的野心時,蕭子良曾經替他求過一次情,算是救了他一條命。
馮妙想睜開眼看看,可一雙眼皮卻好像有千斤重,沉甸甸的怎麼都睜不開。有一隻寬厚的手撥開了她的額發,壓在她汗淋淋的額頭上。
「公子,這樣下去,到生產的時候一樣熬不住,豈不是更危險?」素問的聲音已經有些焦急。
他甚至封閉了崇光宮內殿,只在外殿居住,每日回去也只是草草休息片刻,便仍舊趕來明堂召見臣屬、商議政事。唯一的例外,便是有時聽始平王給他帶來審問、搜尋的消息。
「繼續打探,」拓跋宏沉聲說,「其餘的賬可以日後再算,先把妙兒找到。」語聲停一停,他又接著說:「不要透露給任何人知道,如果妙兒真的受了那樣的……委屈,朕也不想她被人譏笑。」
夜裡睡得不好,白天便更加睏倦,一整天倒有大半時間都在睡著。朦朧中,她依稀聽見有人在說話,似乎是素問的聲音在說:「姑娘近來總是這樣,睡得不實,卻又經常犯困。我想叫她白天里多走一走,可走不了多久,就全身都是虛汗。」
馮妙也知道這其中的關竅,卻只有一個疑問:「大哥……這幾個月都沒聽說過大齊皇帝患病,怎麼會突然就病危了呢?」
王玄之微微笑著,目光落在她日漸圓潤的肚腹上:「第一個孩子,總是特別願意多花心思,再怎麼精緻貴重也不為過。這些東西,原本該由孩子的父母來準備,你既然叫我大哥,那麼做舅舅的,給他準備些賀生的禮物,也是應該的。」
王玄之坐在床邊,就這麼看著睡著的馮妙,她整個身子都蜷縮在一起,雙手護在肚子上,做出一個保護的姿勢。她想好好保護住自己的孩子,可王玄之卻不知道,自己還能護住她多久。大齊的天已經變了,東籬樂土,終究只是一個夢想罷了。
王玄之的話點到即止,馮妙隱約聽出了其中的意思,想必這位西昌侯夫人並沒有什麼大家閨秀的樣子,西昌侯一定要娶她,多半是因為這副容貌。
馮妙一件件看過去,https://www.hetubook.com.com連撫摸著小衣裳的手都在微微顫抖:「大哥,多謝你,這些東西實在太過精緻貴重了……」
「不要說我了,還是想想這個孩子叫個什麼名字好吧……」王玄之難得窘迫一次,用扇柄去敲靈樞,卻被她輕快地躲開了。
王玄之悄悄側身向她低語:「那就是西昌侯蕭鸞和他的夫人劉氏,西昌侯與竟陵王有些交情,卻與竟陵王的幾位幕僚不合。這種場合,竟陵王若是邀請了西昌侯,總是單獨設置隱秘的座位,免得讓他跟旁人相見。」
皇帝病重,隨時都有可能龍馭賓天,這個時候在宮中侍疾的人,會最先知道皇帝的遺詔,也最方便,把自己送上帝位。
「那……大哥是不是需要返回城內?」見王玄之點頭,馮妙又說道,「大哥放心去就是,這裡有靈樞和素問照顧我,就已經足夠。」
他見馮妙皺眉沉思,嘴唇微微噘起,笑一笑說道:「這些事情,也沒法拿來直接去問他,我再慢慢幫你留意打聽吧,你先不要想太多。我已經叫人取來了新制的千金平喘丸,你從現在開始每月服食一粒,到快臨產時,改成每十天服食一粒,希望可以壓住喘症不要發作。」
王玄之知道她的心思,勸慰似的說:「南朝有個習俗,孩子還沒出生的時候,就先取個乳名,經常掛在嘴邊叫一叫,這孩子就容易留住了。不如你也給他想個乳名,平常跟他說說話。」
有侍從模樣的人,引著一男一女悄無聲息地走到簾幕之後。那男子身形高大,穿著上好絲帛裁成的錦袍,衣襟上的花紋,因為隔得遠而看不大清楚,只能分辨出既不是帝王的龍紋,也不是親王才能使用的螭紋。
平城之內,拓跋宏正與數位宗室老臣爭論南征之事,那些上了年紀的拓跋氏親王,已經多年不曾提劍上馬,聽說皇帝要親自南征,都急忙忙地反對。
靈樞聽見有這種熱鬧,自然不肯錯過,也湊過來問:「說嘛說嘛,公子的乳名叫什麼?」
四周先是一片沉默,接著便是一陣嘲笑聲。王玄之一句話也沒說,只展開摺扇遮住了口鼻,一隻手撐在面前的桌案上,肩膀微微抖動。
說完,蕭鸞便大踏步走了出去。王玄之這時才抬手揉了揉肩,那兩下蕭鸞使了些手力,疼痛難忍。王玄之的父親王奐古板守舊,並不支持冊立皇太孫,蕭鸞當著王玄之的面說出日後應允他替琅琊王氏求一件事,已經足夠表明態度,他必定會把蕭昭業推上皇儲的寶座,無論面對什麼樣的阻礙。王玄之能替家中父兄求的,無非是「不殺」罷了。
那位錦衣公子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用眼角斜斜地睨著馮妙:「可比作受佛陀點化之前的蓮華色女,污濁不堪。」
錦衣公子放肆的笑僵在臉上,馮妙的言外之意,便是一切眼中所見的景象,都是內心想法的體現。他滿心污濁不堪,才會覺得世人都如蓮華色女一般,而馮妙自己心中了無掛礙,那便看什麼都如水月hetubook.com•com觀音一般。
馮妙一直睡到傍晚才醒來,一睜眼便看到王玄之正坐在床榻邊,心裏忽然覺得無比安寧驚喜,開口問道:「大哥,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此時,素問已經折返回來,神色卻帶著些緊張焦慮,手中拿著一封書信,交到王玄之手中:「公子,這是剛剛從城內送來的急信。」
馮妙壓住怦怦直跳的胸口,試探著問:「是西昌侯?」年長又有威望的太子去世,扶立年輕的皇孫登基,再以輔政大臣的身份掌管朝政,正是西昌侯眼下最便捷的道路。即使只見過一面,她也看得出,蕭鸞是個既有野心又有手段的人,絕不會甘心只做區區一個西昌侯。
西昌侯懷中的女子正用兩根手指拈著一粒葡萄,剝了皮送進西昌侯嘴裏。馮妙盯著她看了半晌。轉頭來問:「那女子看著比西昌侯年輕不少,是他的侍妾嗎?」
馮妙低頭用雙手攏住腹部,月份日漸大了,胎象也很安穩,她卻總覺得有些力不從心,整天都覺得睏倦疲累。失去過一個孩子的驚恐難過,時時壓在她心頭,她知道自己的身體不適合生育,可她很想有一個孩子,眉目間能把她和拓跋宏的模樣融合在一起。
始平王低聲回答:「有人送信回來,說王玄之並沒有返回琅琊王氏的家宅,而是一直藏身在建康城外的一處私宅里。他經常帶些無家可歸的女子回去,收留在私宅里,一時還不能確定皇嫂在不在那裡。」
他合上雙眼,眼前便浮現出馮妙微笑著說話的樣子,她在林琅住過的宮室內,嗓音柔柔地說著:「皇上的視野,總有一天要放到廣闊的中原大地上去,建立拓跋先祖未能做到的千秋帝業。」
靈樞嘻嘻笑著跳開:「公子,我的嘴巴很嚴,保證以後都不會再提起的。」
王玄之原本斜支著身子坐著,聽見這句話,立刻坐直上身,從素問手中接過書信,一字不漏地看了一遍。靈樞和素問見他神情嚴肅,知道那封信必定與政事相關,立刻退出房外。王玄之看完了那封信,才對馮妙說:「皇上病重,下旨宣皇孫蕭昭業進宮侍疾。」
「到時候再說吧,總會有辦法的。」男子嘆了口氣,「你去提早安排好有經驗的婆婆,一定要選穩妥的人來。」
王玄之冷笑一聲:「你那麼聰明,一定已經想到了。文惠太子雖然算不得強健,可從小也並有過什麼嚴重的病症,卻突然之間去世了,如今又是皇上病情危重。這兩次,必定都是有人投毒暗害,你只要想想誰會從中得利,就知道了……」
一連幾天,東籬內外都異常平靜,素問一直覺得馮妙身子太弱,怕她生產時熬不住,每天硬拉著她在庭院里走動。天氣越來越熱,馮妙總覺得沒有胃口,什麼東西都不想吃。
蕭鸞看清她的容顏時,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難以置信的驚喜,轉頭向王玄之說道:「你這侍妾,我看著喜歡,不如就送給我吧,改天我另外送十名絕色佳人到你府上,算作謝禮。」在士族貴胄之間,https://www.hetubook.com.com姬妾侍女就像一件東西一樣,隨隨便便就可以拿來送人,並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馮妙心中不快,卻也不能說什麼。
賣酸角的小販走到近前,馮妙看清他的面容時,幾乎疑心是自己看錯了,這人長得很是面熟,似乎……是從前青岩寺中的某個侍衛。
素問付了錢,從小販手裡接過酸角,嘗了一顆,笑著遞到馮妙面前:「難怪姑娘喜歡,味道的確很好,可這東西吃多了傷胃,姑娘飯前吃幾顆就行了。」
席上眾人一直論辯到傍晚才散去,王玄之怕人多時讓馮妙沾染了污濁氣息,回去后要生病,故意等到其他人走得差不多時再離去。他剛站起身,便聽見身後有雄健有力的腳步聲傳來,竟是西昌侯快步追了上來。
不知多久的沉默過後,有男子的聲音說:「先這樣吧,別再強迫她了,我實在不忍心見她難受。」
馮妙開口叫了一聲「大哥」,王玄之便擺手示意自己不要緊。直到回到他們自己的馬車上,王玄之才說:「你大約已經發現了,西昌侯夫人跟你的容貌有些相似,我記得你說過,你和你母親長得很像,那麼想必西昌侯夫人也一定有幾分像你的母親。我還聽說,這些年西昌侯但凡見到面容與那位夫人相似的女子,無論身份貴賤,都要想盡辦法帶回府去。」
王玄之去了許久都沒有音信,那個叫賣酸角的小販也再沒出現過,兩下里的疑惑交織在一起,馮妙便有些心火旺盛,夜裡時常做噩夢,驚醒時滿身都是冷汗。
始平王拓跋勰低頭答應,他知道皇兄心中的苦楚,卻不知道該如何出言安慰。
當晚,王玄之就改換了衣裝匆匆返回建康城內,馮妙雖然擔心,卻清楚自己幫不上什麼忙。她只能儘力照顧好自己,不讓王玄之擔心。
馮妙接過酸角,卻沒有心情再吃了,那小販售賣的手勢十分熟練,也沒有任何特殊的表示,可是那張臉,她應該不會認錯。莫非是拓跋宏派人來找她了?如果是那樣,派個見過她面容的人來,也的確說得通。
那公子得意揚揚地點頭,馮妙便接著說道:「仁者見人,智者見智。在奴家心中,公子如水月觀音,無邊自在。」
說著話,蕭鸞已經抬手來拉馮妙的手腕,王玄之上前一步,把手壓在蕭鸞的手臂上,仍舊堅決地說:「這位姑娘是我的朋友,並非我的侍妾,大人的要求,請恕我無論如何不能答應。」
馮妙微微低頭說:「讓大哥見笑了。」她坐了片刻,便覺得右手邊的簾帷似乎動了一下。因著王玄之曾經叫她留意那邊的來客,她便凝神多了看了幾眼。
「妙兒,」王玄之第一次在發問時沒有直視馮妙的雙眼,「如果現在想辦法送你回大魏皇帝身邊,你願意回去嗎?」
她當然願意,可是……馮妙緩緩開口:「大哥,在那之前,我還是希望能知道自己的生父究竟是誰。是不是……城內的情形不大好?」
蓮華色女出自佛經中的典故,受佛陀點化之前,品行不端,舉止浪蕩。這句話說https://m.hetubook.com.com得十分刻薄,席上許多人都轉過頭來,看馮妙如何應對。
王玄之無奈地點頭:「對不起,妙兒,這個時候,我必須得回去看一看,畢竟我是琅琊王氏的子孫,不能置父兄的安危於不顧。」他的父兄都是迂腐刻板的人,絕不會見風使舵、鑽營自保。這種性子,西昌侯是必定容不得的。
「去南朝打探的人,有沒有消息送回來?」拓跋宏睜開眼,轉頭去問始平王。在這之前,始平王派出去的人,已經找到了上元夜當晚要對馮妙非禮的人,卻被旁人提前一步殺人滅口。其餘幾路人也帶回了消息,明秀堂的蘇小凝自己贖了身,跟隨南朝使節的小吏離開了平城,種種跡象都表明,馮妙最有可能的去處,就是被王玄之帶去了南朝。
蕭鸞的臉色忽然變得陰鬱難看,話語中也帶了幾分威脅意味:「你要是今日答應了,我便算欠你一個人情,日後有難時,我應允你可以替琅琊王氏求一件事。若是你捨不得她腹中的孩子,我可以允許她生下來,仍舊送還給你。」他見馮妙與王玄之同行,便想當然地認為馮妙腹中的孩子,必定是王玄之的,像琅琊王氏這樣的名門望族,自然不會允許自家的血脈流落在外。
其餘的每一件東西,也都極盡精緻,襁褓上請了最好的綉娘綉了長命百歲納福紋。給嬰兒戴的銀鎖、放在搖車裡壓驚的布偶和暖玉,都已經準備齊全了。
王玄之掩飾似的輕咳一聲,抬手在靈樞額頭上輕輕一戳:「只說一次,以後不許再問。在我之前,母親一連生了兩個女兒,後來去廟裡求了簽,按照簽文上的說法取了乳名,才生下了我,我的乳名叫……玉娃。」
主座之上,竟陵王蕭子良仍舊在與人高談闊論。眾人的目光漸漸散去,王玄之才撤下摺扇,唇邊的笑意還未完全收攏起來,用手指虛虛指著馮妙說:「你刻薄起來,比范大人毫不遜色。他是快火烹炸,你是小盅慢燉,一樣讓人吃不消。」
馮妙也跟著笑了:「君子溫潤如玉,這乳名倒也跟大哥相配。」
大齊皇帝駕崩當晚,支持竟陵王和支持皇孫的人,各自帶兵包圍了禁宮,不準任何人進出。竟陵王蕭子良卻不死心,總還想等到父皇的旨意,把皇位傳給他。就這麼片刻之間的猶豫,便讓他失去了先機。蕭鸞直接斬殺了守門的禁衛,沖入內殿,恭請皇孫蕭昭業登基即位。
蕭鸞長年在軍中,孔武有力,而王玄之卻只識文、不識武,只要蕭鸞用力一掀,他必定毫無還手之力。可王玄之毫無懼色,雙眼直視過去。僵持片刻,蕭鸞哈哈一笑,抬手拍了拍王玄之的肩:「不過是跟你開個玩笑罷了,許久不見你入宮,皇上也念起你好幾次,有空不妨多到宮中和我的西昌侯府走動走動。」
王玄之不得不停住腳步,向西昌侯行禮。可西昌侯的目光,卻徑直越過他的肩頭,看向馮妙:「聽說玄之新得一個伶牙俐齒的美人,我倒是有興趣見上一見。」沒等王玄之說話,西昌侯鷹爪一樣的手臂就往馮妙肩上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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