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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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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馮妙靜靜地站著,嗅著他身上熟悉的氣味。沒有了寢宮裡的龍涎香味,他獨有的氣息便更加明顯,帶著幾分強硬直衝進她的鼻息。
直到聽拓跋宏說起,馮妙才知道,新封的輔國將軍,原來是王玄之。聽說他混在僧侶中間,才躲過了蕭鸞的追殺,馮妙不由得唏噓感慨。
「妙兒是個有什麼話都喜歡藏在心裏的人,皇上沒見著她生育時的樣子,真正是萬幸。她原本就體弱,那天又受了些驚嚇,服了催產的藥劑,孩子生下來,連抱的力氣都沒有……」王玄之微不可見地搖頭笑了一下,如果那是他的孩子,恐怕免不了要長成一個飽受溺愛的紈絝子弟了,想著妙兒挨過的疼,他便一下也捨不得動那孩子。
華音殿內,早已經有腿腳快些的內監,把皇帝凱旋的消息帶了過來。馮妙這才覺得心頭鬆懈下來,想起一整天都沒吃過東西,叫素問去傳晚膳,自己站在床榻邊,用手理著一件素色中衣。
皇后忽然擺出一副進諫的姿態,席上眾人都覺得奇怪,不由得放下了杯箸,等著聽她說些什麼。
「娘娘,」素問對她附耳低語,「我知道您在為什麼事悶悶不樂,公子既然讓我和靈樞照顧您,那我們自然什麼都肯幫娘娘去做。我只想對娘娘說一句話,只要是您想得出的藥劑,我都配得出。」
原本各自推託躲閃的宗室親王們,見了這幅場景,都有些心中不快。席上有人意味深長地看了馮清一眼,她便立刻會意地站起來,鄭重地跪倒在拓跋宏面前:「皇上,今天雖然是慶功的喜宴,臣妾卻有幾句話,不得不對皇上說。」
拓跋宏的車駕返回洛陽時,已經是仲春時節。原本到了該播種的節氣,這一年的洛陽,卻一滴雨也沒有下。
她頓一頓,越發清晰地說:「莫非皇上就從來沒有想過,春季大旱,可能是上天示警的預兆?」
馮妙終於忍不住,抽噎著笑了一聲,又嗔怪地說:「我還以為皇上不喜歡懷兒,除了那天懷兒哭鬧著非要二皇子的玉如意,皇上都沒怎麼抱過懷兒……」
「我知道皇上遲早會領兵南征,等著今天這個機會,已經等了快一年了。」王玄之從袖中拿出一張紙,遞到拓跋宏面前,「這是鍾離附近的駐兵數量,我暗中觀察他們運糧的次數,推算出來的,未必完全準確,但是大體上應該差不多。」
「皇上,既然大哥希望我們坦誠相待,我便也不瞞你,從前的西昌侯、現在的南朝皇帝便是我的生父,我和夙弟真的不是昌黎王的兒女。」馮妙把在南朝時發生的事,簡要說給拓跋宏聽,「皇上,如果真有一日,你和他在戰場上相遇,我想求你別取他性命。皇上要南征,從來不是為了自己一個人,戰場上強者得勝,不能強求。就算他再不好,總歸是我和夙弟的生身父親,若是皇上親手殺了他,我不知道日後該怎麼跟懷兒說起這一切。」
拓跋宏順勢握住她的手:「這次王玄之跟朕一起回來了,朕聽他說起,你為了生下懷兒,很是辛苦,朕很心疼……」
拓跋宏雙眼直直地盯著王玄之,心如漲潮的江岸一般,湧起滔天和_圖_書巨浪,只是盡量不在臉上表現出來。也許上天真的聽見了他以天子之名所做的祈求,不但給了他懷兒這個孩子,還給了他安好如初的妙兒。
拓跋宏展開來細看,紙張上分佈著一些墨點,代表著鍾離附近的幾座城池,墨點旁邊標記著數字。鍾離易守難攻,便是因為附近這幾座城池相互照應,一處受到進攻,其他幾處立刻趕來馳援。說起來,這種作戰方法,還是當年廣陽王帶兵南下時,王玄之想出來的拒敵方法。如今始祖本人在這裏,自然不愁沒有破解之法。
馮妙側頭聽著,也忍不住發笑,這股不開口便罷、一開口便讓人無地自容的做派,的確是王玄之的風格。
此時夜色已深,王玄之低頭沉默了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問:「她還好嗎?你們的孩子……該有兩歲大了吧?」
王玄之挺直脊背,聲音沉穩無波:「慷慨一死,何其容易,只有根本沒有能力做到的人,才會把不願報仇雪恥放在嘴上,臣不會做那樣的懦夫。」
拓跋宏握緊了手裡的金杯,帝王用的金杯成色很純,所以質地也比較軟,那杯子竟然被他的手指捏出幾道印痕來,顯然他已經對馮清憤怒失望到極點,卻極力壓抑著。
話一出口,大殿內鴉雀無聲。馮清到底不敢直接指責皇帝失德,可話語之間,分明就是那個意思。
拓跋宏有些沉默,懷兒回宮之後,起先是因為那雙碧眼睛帶來的疑慮,後來是因為準備南征,他的確很少有時間陪著孩子。他握起馮妙的一隻手,放在唇邊:「朕要給懷兒買弓買馬的私房錢還沒攢夠,等懷兒回來了,你要替朕跟他說,父皇正在努力給他攢著呢。」
拓跋宏的手繞過她身側,把那件中衣展開:「給朕做了,怎麼不拿給朕穿?」
「這事後來被公子知道了,他叫我再去買布時,把銅錢預先放在豬油里滾上一圈,再沾滿污泥,付錢時對那勢利眼的店主說,什麼樣的人就合該賺什麼樣的錢,像他這樣齷齪的,用乾淨的錢也是糟蹋。」素問笑了笑,「公子後來對我說,對付這樣的人,就要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妙兒……」拓跋宏把頭壓在她肩上,身上還帶著一路奔波的塵土味道,「朕回來了。」
拓跋宏第一次聽她說起這些,心中原本有些擔憂,怕她要返回生父身邊去,可她說到最後,竟是不願意拓跋宏和懷兒這對父子為難,她想著所有人,唯獨不會想她自己。心底如古寺大鍾一般,激蕩著發出悠長的綿綿聲響,拓跋宏鄭重其事地點頭:「朕答應你,不會取蕭鸞的性命。」
兩個人的目光相接,彼此都心領神會。拓跋宏帶著些惋惜之意說道:「只是可惜了你半生的賢名,你隨朕返回洛陽后,不知道南朝會有多少滿口假仁假義的人,指責你忍辱偷生。」
酒正酣時,拓跋宏在座位上遙遙舉起手中的金杯,請武將們與他共飲。原本就對皇帝既敬且佩的武將們,紛紛舉起酒碗,在轟然一片的叫好聲中,仰頭喝乾了碗中酒。
馮妙見識過素問的醫術和葯道,知道她並不是隨意誇m.hetubook.com.com口,只是用藥害人,她始終不大願做。
拓跋宏的手指捏緊,妙兒痛苦無助時,他竟都不在身邊。他比任何時候,都更想快些攻下前方的城池,早一日回到華音殿里,跟妙兒好好說幾句話。
四處遊歷的算命先生,多半是蒙人的,見到高門大戶的人,便儘可能地說些吉祥好聽的話,得些賞錢,見到窮苦人家,便說些破財消災之類的言辭。不過,遊逛到兩軍陣前來矇騙的,還真是膽大。
拓跋宏抬手往後一躲:「行啊,那朕先穿著,等懷兒長大了,朕再還給他。」衣衫拿在手裡,他不知怎麼忽然想起了青岩寺那間空空的屋子,從小到大的四十幾件衣裳,應該是這個跟孩子生生分別的母親親手做的。
送走馮妙當晚,王玄之便藉著東籬那場大火,躲過了宮中侍衛的追捕。他原想也離開南朝國境,不料蕭鸞恨他入骨,處處都有搜捕他的畫像告示。他知道蕭鸞對怪力亂神之說深信不疑,必定不敢大肆搜查佛寺,便躲在寺院里,偽裝成避世修行的居士。貴公子丟棄了一切華貴的裝飾,連飲食習慣都徹底改變,人就在蕭鸞眼皮底下,他卻一直沒有發現。
「皇上,嬪妾有個問題想問皇後娘娘,」馮妙聽了皇帝的吩咐,並未下跪,卻仍舊客氣地對馮清躬身施禮,「歷朝歷代,若是旱情嚴重到由帝王親自求雨,史書都會有所記載。皇后可知道,史書上記載的最早一次,發生在何時?」
馮妙又氣又笑,抬手抹了一把眼淚,往拓跋宏臉上蹭去:「好小氣的父皇,你自己去跟懷兒說……」
聽見他提起懷兒,馮妙的眼淚就怎麼都止不住,懷兒已經兩歲了,他第一次翻身、第一次說話、第一次走路……她這個做母親的都不在身邊。那些時刻,錯過了就永遠錯過了,永遠也感受不到那一刻的喜悅了。素問曾經說過,她的身子不適合生育,也許這一生就只有懷兒一個孩子了。
身後傳來房門輕輕開啟的聲音,馮妙以為是素問回來了,把那件中衣用布蓋住,剛要轉身,腰上已經被一雙手摟住。
「那孩子竟會是碧眼的,我也覺得很奇怪,南朝也有不少富足人家會買碧眼的歌姬舞娘,但只要父母雙方有一方是漢人,就從不會生出碧眼的孩子。」王玄之低頭沉吟,「不過我可以保證,妙兒絕沒有受辱,上元夜當天,便是我帶她去明秀堂換了衣裳,她帶回去的那件衣裙上,只有領口撕破了一點。至於她有沒有私通旁人,皇上只會比我更清楚。」
王玄之凝神想了想,接著說道:「也許皇上返回洛陽以後,需要好好地查一查。妙兒臨產那天,還在蕭鸞的書房裡發現了模仿皇上字跡的書信。那封信已經被我燒掉了,但是看那信上的口吻,應該不是第一次送信了,我猜想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給那些士兵縫製冬衣時,她給拓跋宏也縫了一件貼身的中衣,剛好可以穿在鎧甲裏面。尺寸都是憑著記憶裁出來的,只要稍稍一閉上眼,便可以清晰地看見那人站在她面前。衣裳縫好了,她卻沒叫人帶去,她不知道戰場上的情https://m.hetubook•com•com形究竟如何,只是簡單地不想讓他心裏有絲毫雜念。
「今年洛陽大旱,城周的百姓種下的禾苗,大都乾枯發黃,不能成活。」馮清聲音提得很高,整個大殿內都聽得清清楚楚,「皇上先是遷都,後來又執意南征,幾位王叔都曾經反對過,可皇上卻不肯聽取老臣的諫言,反倒重用南朝來的島夷降民。臣妾知道,這些話可能會讓皇上不快,可臣妾既然位居中宮,對皇上直言,便是臣妾的分內之事。」
他把視線轉向一邊:「臣只幫皇上攻城,至於妙兒的心結,只能靠皇上自己解。」
「王玄之拜見大魏皇帝陛下。」他在拓跋宏面前站定,雙手平舉至身前,就要行下禮去。
素問見她臉色不好,拿了一件水貂毛披風,給她搭在肩上:「娘娘,窗口風冷,還是到裏面去吧。」
馮妙輕輕點頭,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夙弟了,也不知道他現在怎樣。「皇上,我沒能實現的願望,希望懷兒可以實現,」她誠懇地看著拓跋宏,「有皇上這樣一個開創千秋帝業的父皇,做你的兒子恐怕壓力真的很大。請皇上不要給懷兒太多期許,我並不想讓他封王封官,甚至……我只想讓他平安到老,有一個溫柔體貼、知情知趣的妻子,有幾個健康的孩子。」
大軍進入洛陽城時,拓跋宏便看見官道兩邊,新播種的農田裡禾苗枯黃。洛陽城內,皇帝凱旋的喜悅也被這場春旱沖淡了不少。
馮清卻重重地俯身叩頭:「皇上,臣妾冒死進言,都是為了大魏著想,請皇上務必三思。」
有王玄之出謀劃策,大魏很快就如願攻下了幾處重鎮。拓跋宏在兩國邊境處,將俘虜來的士兵全部釋放,願意返回故土,或是願意留在北方生活,全都聽憑他們來去自由。
「妙兒,」拓跋宏把她抱在懷中,「就算看在懷兒的面上,你也別再生朕的氣了好不好?」他捏一捏馮妙小巧的鼻尖,戲謔地說:「朕想做個英明神武的父皇,你可不許使壞。」
洛陽皇宮內,馮妙正命人把制好的冬衣裝裹起來。靈樞和素問正帶著小太監一起忙碌,她自己站在軒窗邊,心裏亂成一團。寒冬臘月天氣陰冷,小孩子根本不會生什麼濕熱疹子,高照容的話分明就是威脅。她相信高照容不敢明目張胆地害懷兒的性命,她卻有的是辦法,能讓懷兒吃苦受罪。
論功行賞過後便已經是傍晚,拓跋宏讓王玄之暫住在宮外一處華林別館,又准了將士們先去跟家人團聚,三日後再設慶功宴。
不知道素問去哪裡取的晚膳,竟然一直磨蹭到天色全黑才回來。拓跋宏有幾分遺憾地說:「朕出征大半年,又錯過了這棵桂樹的花期,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跟你一起喝一碗桂花酒。」
他扶著馮妙的雙肩,讓她面向自己,在她額頭上輕輕吻了一下:「妙兒,朕不該把懷兒寄養在高照容名下,讓你們母子不能相見。朕那時的確有別的顧慮,希望你能體諒一二。可現在,朕也不願委屈懷兒,給朕些時間,朕一定會讓懷兒回到你身邊的。」懷兒的那雙碧綠眼睛,總歸容易惹人非議,他總要防著別有用hetubook.com.com心的人,拿這件事大做文章。
拓跋宏畢竟年輕些,鮮卑人又一向擅長快速進攻,此時聽了王玄之的建議,從前的疑惑處都覺得豁然開朗。
兩千石是漢武帝時前將軍一年的俸祿數量,拓跋宏這樣說,便是許了王玄之在大魏封侯拜將。他知道王玄之並不是貪圖高官厚祿的人,虛浮的封號背後,他真正允諾的,是對王玄之充分的信任,准他參与軍國大事,讓他有機會親手為父兄報仇。
王玄之言談間依舊從容不迫,把這兩年間的事情略略說了一遍。他奉蕭鸞之命去招募兵丁,返回建康時便聽到了消息,蕭鸞一直在逼迫他的父親寫一封奏表,勸說小皇帝蕭昭業禪位給西昌侯。王玄之的父親在南朝士族中頗有名望,只要他肯動筆寫,自然會有不少人跟著應和。可王氏上下都是硬骨頭,拿了紙筆便當場揮毫潑墨,寫了一篇大罵蕭鸞的文章,惹得蕭鸞大怒,當場就動了殺心。
拓跋宏見她神色落寞,知道她又想起不知所終的生母,接過碗筷對她說:「昌黎王還在善後,過些日子才能返回洛陽,到時候朕讓他帶著馮夙進宮來看你,關於你生母的去處,或許只有他最清楚。」
因為要跟將士一同入城,拓跋宏不能提前回宮,心裏再怎麼急不可耐,也半點都不能表現出來。四路大軍的統帥都各有封賞,拓跋宏親自與王玄之同乘一輦,在太極殿上封他為輔國將軍,賜世襲開陽伯爵位。王玄之領了將軍的印信,卻堅持推辭了爵位。
王玄之慢慢地說:「臣剛才在門口說,能替皇上解天命,現在皇上該知道了,並不是信口開河,只是不知道皇上打算給我多少卦資?」
拓跋宏鄭重地點頭:「你的心意,朕知道。」
「素問,我的確需要你幫忙配些藥劑,」馮妙轉頭看著她,「不過,糾正一個錯誤,不應該用犯下更多錯誤的方式來做到,我有我自己的底線,那就是絕不傷害小孩子的身體。」她仔細想了想,說出幾種葯來,讓素問先去準備。
晚膳不過是幾樣最平常的小菜,馮妙親手盛了粟米飯,送到拓跋宏面前,柔聲說:「我從小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跟父母、夙弟一起吃晚飯。現在看來,這願望怕是永遠也實現不了了。」
「娘娘,我剛被公子帶回建康時,人長得又黑又小,去買布料時,店裡的人總是欺負我,把邊角殘破的布料給我,還說什麼樣的人就合該用什麼樣的布料,像我這樣矮小的,用整幅的布也是浪費。」素問對著馮妙,忽然說起從前的事來。
拓跋宏知道他問的是何人,神色間便有些黯淡:「總歸是朕讓她傷心……」這些話,即使親近如始平王,也不能完全分享,他卻願在此時對王玄之說起。
拓跋宏聽出他話中的意思,更加驚喜,他早就有意請王玄之到北朝做官,現在終於肯了。拓跋宏把手按在那張紙上,直視著王玄之朗聲說道:「朕願付兩千石!」
沒多久,就有一名穿青灰色衣袍的男子進來。那人每一步都踏得很穩,他的衣袍樸素不帶任何裝飾,頭髮也只用一根打磨光滑的木簪束住,但他的動作依舊飄逸如仙,帶著從內心https://m.hetubook.com.com深處透出來的沉穩淡定。
「回去修整一年半載,大軍可以再次南下,每攻下一處城池,便派大魏的兵馬駐紮,不求快、只求穩。」王玄之的建議早經過深思熟慮,不但能替拓跋宏解開眼下的困境,還能幫他做好長久的打算。
拓跋宏趕忙托住他的雙臂,語氣中有難以掩飾的驚喜:「王兄,真的是你!」馮妙返回洛陽,也有快兩年時間了,他原以為,王玄之這麼久都沒有出現,或許早已經身遭不測。此時見他安然無恙,興奮之下自然要問問他一直躲避在何處。
拓跋宏的面上已經帶了幾分怒意,可他知道,馮清從來不會關心什麼種田的百姓,能說出這些話來,必然是有人暗中教過她。斥責馮清並算不得什麼大事,可他剛剛封賞過南征的將士,不想在此時加深與宗室老臣的嫌隙。
拓跋宏氣得發笑,揮手說:「隨便給他些錢財,攆出去……」手僵在半空,他忽然想起個人來,也是這麼大胆,對著緝捕自己的告示,就敢索要賞金。他站起身,直接繞過面前的書案,對哨兵吩咐:「去帶他進來,朕要見他!」
王玄之對著拓跋宏躬身為禮,也朗聲說道:「皇上是聖明天子,要忍人所不能忍,只有寬厚純孝,才能越發顯出南朝皇帝的暴虐殘忍。臣是凡人,便無須忍耐這些,此生餘下的最大心愿,便是為父兄報仇雪恥。」
「誰給你做了,」馮妙一面小聲說著,一面伸手想把那件衣裳抽回來,「留給懷兒長大后穿的,不行嗎?」
馮妙知道她有話要說,抬手壓住披風帶著絨毛的領口,走進內殿去。
馮妙見此情形,微微搖了搖頭,起身走道大殿正中。她還沒開口,剛剛要對著馮清跪下施禮,拓跋宏便說:「你若不是對朕進諫,站在側面說話就好,不必跪下。」他仍舊記得自己許諾過的事情,不讓馮妙再跪任何人,尤其是,不會讓她再跪馮清。
三天後的慶功宴設在洛陽皇宮的太極殿,后妃和宗室親王也一併參加。因為有不少武將在場,皇帝又有意寬縱,宴席上的氣氛便跟從前不大一樣,武將們大聲說笑,席上的氣氛也跟著熱烈起來。
她嘆一口氣,正要說什麼,眼中忽然一亮:「是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我只顧著擔心懷兒,倒忘了事情的關鍵在哪裡。」
這些南朝士兵里,原本就有不少祖籍北方的人,當年晉朝皇室南遷時,才輾轉去了南方定居,再沒能回北方來。比起南朝皇帝、將軍的暴虐壓榨,拓跋宏既甩掉了這個大包袱,不必花費巨大的開銷來關押他們,又贏得了空前的名聲威望。
因著對南朝地理人文十分熟悉,王玄之對拓跋宏進言,南朝的士兵不如北朝驍勇善戰,但南朝物產豐富、糧草充足,長期消耗下去,遠離故土的大魏兵馬,占不到什麼便宜。不如一邊佯裝圍攻鍾離,一邊悄悄派兵繞道去另選一處重鎮攻打,俘虜了守將和士兵,便可大勝還朝。
「皇后,你的意思朕已經知道了,朕已經派了官員去查看旱情,幫助那些種田的百姓修築溝渠引水。」拓跋宏語調嚴厲地開口,「這些不是後宮應該過分干預的事情,你先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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