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六宮無妃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下冊 第十三章

下冊

第十三章

「恂兒,你是個心地純孝的好孩子,」高照容的語聲越發溫柔,帶著慈母一般的疼惜,「世上哪有父親會不喜愛自己的兒子,你的父皇時常斥責你,是因為他希望你長成像他一樣殺伐決斷的帝王。」
高照容故意問道:「太子殿下……恂兒,本宮也叫你恂兒吧,你這是怎麼了,誰還敢給堂堂太子殿下氣受?」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彼此都已經毫不客氣。拓跋恂畢竟不敢公然頂撞始平王,轉身對馮妙說:「馮母妃,您要撫養兩位皇子,已經太過操勞,兒臣這裏,就不用您費心了。」他對自己身邊的侍從說,「你們送馮母妃回去休息,她勞累太過,不必參加春祭大典了。」
拓跋恂被馮清一激,又想起高照容剛剛說過的話,心裏有個聲音在不住地盤旋重複,「我是太子,我是大魏未來的皇帝,不用怕任何人。」一遍又一遍,幾乎讓他頭疼欲裂。
「皇上已經明令改穿漢服,春祭的衣裳典制,也都正式頒詔昭告過天下,怎能隨意更改?」馮妙對著宗室親王的話,不卑不亢地說。
馮清也在此時開口:「太子與左昭儀,論起家事來算是母子,可論起國事來,卻是君臣,臣子難道還能違抗君命嗎?」她撇起半邊嘴角看向馮妙,「你不是擅讀史書嗎?歷朝歷代,有沒有過這樣的道理?」
馮妙挪出一隻胳膊,摟住懷兒小小的身子,低下頭就著他的小手吃了一口,蓮蓉酥的香甜味道,混著腥鹹的淚液,囫圇吞下去,她的心裏像下過一場大雨的盛夏午後,潮濕卻溫暖。懷兒的父皇還沒有給他買馬,但願她擔憂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但願拓跋宏安然無恙……
馮清站起身,徑直走到拓跋恂面前,抬手理了理他的衣襟,帶著幾分得意說道:「恂兒是拓跋氏的太子,穿鮮卑衣裝主持祭祀,有什麼不可以的?依我看,鮮卑衣裝爽利乾脆,倒比那長袍長袖的漢服好看得多。」
「好孩子,哭什麼,大魏向來都有立子殺母的規矩,每一代的太子都是這樣長大的。」高照容從身上拿出一塊乾淨的錦帕,遞到拓跋恂面前,「你是大魏太子,未來還要做大魏天子,你的母后在天上看著你,也會欣慰的。」
素問見狀立刻上前,扶住了馮妙的胳膊。高清歡的面色如從前一樣陰鬱,他走到馮妙身邊,把荊木板高高舉起,猛一下落在她背上。一杖下去,淺色衣衫上便浮起一層血跡。馮妙握住素問的手指收緊,口中發出一聲吃痛的輕呼。
素問上前來抱起懷兒,哄著他說:「小皇子,咱們別吵你母妃,去看看靈樞姐姐做了什麼點心吧。」馮妙說了這幾句話,卻也睡不著了,心裏翻來覆去地想著,不知道拓跋宏什麼時候才能回來。
第二天清早時分,馮妙還在半睡半醒間,便感覺到一雙熱乎乎的小手覆在她的臉上。懷兒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人跑了進來,用手抹著她臉上的淚m.hetubook.com.com痕。
馮妙轉回頭,默不作聲地走下石階。剛剛她被壓在長凳上受刑時,看見玉葉的腰上綴著一隻金粉相間的錢袋,平常都是宮女在她面前躬身行禮,她並不會刻意注意宮女腰間的配飾。她清楚記得,上元夜那一晚,領頭的男人身上,也綴著一隻類似式樣的錢袋。這一筆賬,她還沒來得及清算呢。
一塊平常懷兒最喜歡吃的蓮蓉酥,已經全都揉爛了,衣襟裏面全是細碎的渣滓,想必是昨晚靈樞做了哄他的,被他揣在身上滾了整整一個晚上。懷兒把那一團看不出本來模樣的東西,送到馮妙面前:「母妃,吃糕糕就不疼了。」
高照容向前走了兩步,聲音裡帶著些隱隱跳動的蠱惑:「恂兒,這大魏的天下,遲早都是你的,你要學著自己做主,不要老是太過在意別人的想法,你想怎樣就怎樣。你能拿出監國太子的氣度來,你的父皇才會更喜愛你。」
馮妙站在原地不肯移步:「我一人不參加春祭大典,並不是什麼要緊的大事,但太子是大魏儲君,請務必謹言慎行。」素問在她身側,有些擔憂地看了她一眼。此時堅持下去,已經註定不會有什麼結果,反倒會成為這些親王出氣的靶子。
幾位年老的親王也跟著隨聲附和:「若是誤了祭祀的吉時,這罪過究竟是由太子承擔,還是由左昭儀承擔?」
「始平王叔,不要再說了,我既是太子,難道連這麼一點小事也做不得主嗎?」拓跋恂轉頭示意侍衛動手,「三杖過後,我便去主持春祭。」
高照容見皇太子向她行禮,隔著幾步遠做了一個阻止的姿勢:「太子殿下不必多禮。」她上下打量了拓跋恂幾眼,幽幽嘆著氣說:「本宮身上惡疾未愈,不能參加春祭,連恪兒的面也見不到,見著太子殿下,就像見著恪兒一樣。」
始平王果然明白了她的意思,當晚就命人準備了前線大捷的戰報,命屬下親衛化裝成前線的士兵,一路高聲喊著「報捷」,騎馬沿主道進入城門。對於百姓和文武官員來說,捷報是最能令他們心內安定的消息。與此同時,拓跋勰私下調遣了自己的親衛,前往鍾離一帶搜尋拓跋宏的蹤跡。
馮清臉上浮起一層驚喜,稱讚道:「好,這才像儲君的氣度!」
始平王拓跋勰也從座位上站起:「臣弟同意皇嫂的看法,沒有經過皇兄的同意,祭祀的冕服儀制不能隨意更改,請太子殿下快些回去更換衣裝,不要誤了吉時。」
「來人,」他對著殿前的侍衛高聲呼喊,「左昭儀阻撓春祭,杖責三下,以示懲戒。」
侍衛已經拿了六尺長的荊木板來,比後宮里責罰宮女、太監的竹木板還要大上許多。始平王心急如焚,卻無可奈何,畢竟太子才是此時代皇帝監國的人。宗室親王們都冷眼看著,有人嘴角已經抑制不住地上翹,像在欣賞一場好戲一般。
和_圖_書拓跋恂的性子原本就衝動易怒,此時聽了馮清的話,熱血陡然衝散了理智,想也不想便說:「兒臣是拓跋氏的子孫,自然該穿先祖留傳下來的衣裳主持祭典。」
始平王拓跋勰也上前幾步,對著太子拓跋恂說道:「太子殿下,如果您執意要穿這身衣裳,恕臣不能讓您去主持春祭。」
「太子萬萬不可!」始平王拓跋勰立刻上前阻止,「左昭儀是太子庶母,太子命人杖責自己的庶母,會讓天下人恥笑。」
高清歡一面說著話,一面虛攏著雙手走出來,他已經很久不曾在人前出現,人們甚至都快忘記了宮中還有這麼一個人物。見太子點頭,他從侍衛手中接過荊木板,拿在手裡稍稍掂了掂。木板沉重,瘦弱些的宮女恐怕都揮不動。
太子好武不好文,身邊的侍衛個個身形魁梧,兩個人走上前來,就要把馮妙「請」出去。
前殿內,馮妙已經回到座位上等候,她相信太子是個秉性純良的孩子,只是資質差了些,今天極力勸阻,也是不願看他踏錯一步。林琅離去已經有十幾年了,如果她能活著親自教養這個孩子,或許太子與他的父皇之間,不會像今天這麼疏遠。
馮妙不再為自己辯解一句,這三杖她不會白挨,拓跋宏南征歸來后,便可以藉著這三杖大做文章,索性將原本沒能施行的漢化新政一併推行。她並不是個擅長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人,她能為拓跋宏做的,便是心甘情願地捨棄一切,包括顏面,也包括浮名。
沒過多久素問便回來了,低聲在馮妙耳邊說:「始平王說,前線已經很久沒有戰報送來了,想必是交戰激烈,來不及派人送信。」
從沒有人這樣跟拓跋恂說過話,他只覺得小心封藏了十幾年的自卑自憐,一瞬間被人敲破了外殼。「母妃!」拓跋恂對著高照容,竟抹了一把眼淚,「要是兒臣的母后還活著就好了,有她勸解,父皇也許就不會那麼討厭兒臣了。她為什麼丟下兒臣走了……」
始平王拓跋勰以臣屬之禮躬身說道:「請太子速去速回,祭祀的時辰就快要到了。」
話音剛落,宗室親王中又傳出反對的聲音:「當初皇帝要改穿漢服時,可曾跟拓跋氏的列祖列宗商量過了?」這句話一出,室內立刻充滿了劍拔弩張的氣氛,能參加春祭的,都是地位尊貴的近支宗親,漢人權臣的官職再高,也是不能出席這種場合的。
「高母妃,兒臣自從替父皇監國,夜夜都睡不好,生怕做錯一點事,會惹父皇不快。那些祭詞又長又拗口,背了幾天都背不熟,要是再穿上悶熱的漢服,兒臣真怕……」話一出口,便像決堤的洪水一般奔涌而出,拓跋恂把悶在心裡許久的話都一股腦說出來,「兒臣蠢笨,不能討父皇喜歡,可兒臣只想讓父皇少生些氣。」
「立子……殺母?」拓跋恂聽太傅講解過這條祖制,可從沒有想過,這規矩也可能www.hetubook.com.com就用在了自己的母後身上,「母后她……是被父皇下旨殺死的?」
此時拓跋恂已經換了一身鮮卑衣裝走出來,馮妙轉身對他說道,「皇太子請務必三思,一言九鼎,才是為君之道。皇上現在不在洛陽,太子便是天下萬民的表率,不可隨意改動皇上擬定的衣冠典制。」
拓跋恂如蒙大赦一般快步走出大殿,想要轉回方才更衣的帷帳中去,才走了幾步遠,迎面便看見一名宮裝女子緩緩走過來。那人臉上矇著一層輕紗,看不清五官相貌,可從衣著體態上,拓跋恂認出她是高照容,上前躬身問好,叫了一聲「高母妃」。
馮妙皺著眉頭想了想,心裏忽然湧起一絲疑惑,上次南征時,每隔幾天便有戰報送來,這次的戰況並不比上次兇險,哪裡會激烈到連派人送信的時間都沒有?她稍稍一動,便扯得背上生疼,虛虛地對著素問說:「你再去跟始平王說一聲,我不懂戰事,但總覺得這情形有些奇怪,請他再想一想,皇上上一次杳無音信,是什麼時候的事。」
「太子殿下,」殿內一角傳出一道吟唱般清冷的聲音,「左昭儀畢竟是皇上的后妃,由侍衛行刑,恐怕不妥。不如叫兩個宮女來扶住左昭儀……臣是內官,可以代替侍衛行刑。」
除了馮清,拓跋恂很少見到其他妃嬪的面,更不會有人這樣溫柔和氣地跟他說話。他自幼喪母,父皇嚴厲,宮人疏離,先後撫養過他的太皇太后和皇后又都是說起話來不苟言笑的人。拓跋恂鼻中一酸,半大男兒幾乎就要落下淚來。
拓跋恂正覺得無處傾訴,見她發問,帶著滿心委屈把剛才發生的事講了一遍:「高母妃,兒臣並不是想違逆父皇的意思,兒臣向來怕熱,那身漢服穿起來又麻煩,兒臣真怕穿戴不好在祭祀大典上出醜。」
始平王拓跋勰朗聲回答:「自然是國事。」
杖刑的手法最有講究,要「外輕內重」時,把兩塊豆腐疊在一起,一杖下去,下面的一塊碎成渣滓,上面的一塊卻完好如初。要「外重內輕」時,把兩層草席捲在一起,外面的一層已經打爛,裏面的還要完好如初。高清歡要親自行刑,便可以控制手上的力道,一杖下去就見了血,五臟六腑卻不會損傷。
門外忽然傳來急促沉重的腳步聲,太子拓跋恂快步走進殿內,身上仍舊穿著剛才那身胡服。他不看旁人,直接走到馮清面前跪下:「母后,兒臣想明白了,既然父皇將監國重任交給兒臣,那兒臣就必須做出個儲君的樣子來。今年的春祭大典,兒臣就穿這身祖宗傳下來的衣裳!」
東陽王拓跋丕慢條斯理地問:「春祭是國事還是家事?」
一直在閉目養神的東陽王拓跋丕忽然開口:「莫非是我老糊塗了,忘記了祖宗的規矩,左昭儀什麼時候也能干預太子裁決國事了?」
三杖很快便打完了,馮妙臉色發白,眼神卻依舊清明,並未渙散和-圖-書。素問扶著她退出殿外,到門口時,馮妙又回頭向殿內看了一眼。素問生怕她還要再說什麼,趕忙拉住了她的胳膊:「娘娘,先回去上藥吧,小皇子這會兒也該醒了。」
拓跋恂轉頭看了馮妙一眼,他其實總共也沒見過這位左昭儀幾面,只隱約知道她是父皇最喜愛的妃子,父皇出征那天,還跟她一起抱著最小的皇子走了好遠,他從沒見過父皇對自己露出那種慈愛神色。心底里的嫉恨,就像布帛上的一處蟲蛀,起先只是米粒大小的孔洞,慢慢地卻能撕裂成無法彌補的缺口。
馮妙一字一字仍舊說得端正:「我只知道,歷朝歷代,禮儀制度從來不能隨意更改。」
拓跋丕捋著鬍鬚說道:「太子監國,既然是國事,由太子定奪就是了,我們這些老頭子跟著吵什麼?」說完,他竟閉起雙眼養神,不再多說一句話。
「不行!」馮妙失聲叫出來,「太子請三思,春祭大典事關重大,還是請太子更換回預先定好的衣裳吧。」
素問答應一聲,抱著懷兒出去。自從接了懷兒來華音殿,幾乎所有人都整天想著怎麼哄他,馮妙更是恨不得把他捧到心窩裡去。大約是第一次覺得受了冷落,懷兒的小嘴幾乎都扁成了一條線。
爭執不下時,眾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東陽王拓跋丕。眾位親王中,他的年紀最大、輩分也最高,一向頗有威望。從前太皇太后誅殺權臣乙渾時,便是他出兵圍住了乙渾的府宅,立下大功。
宗室親王中又有人開始煽風點火,捏著嗓子說道:「始平王這是什麼意思?究竟是一件衣裳重要,還是春祭大典重要?去年因為遷都沒能按時祭祀,上蒼示警,洛陽大旱。要是今年再誤了春祭的時辰,我們幾把老骨頭倒是想問一問,始平王究竟是什麼居心?」
她對素問說:「叫靈樞帶懷兒玩一會兒,你去悄悄問問始平王,最近有沒有前線的戰報送回來。」
拓跋恂平生最怕的,就是這個父皇,其實拓跋宏很少親自管教這幾個皇子,但只要他皺眉瞪眼,拓跋恂便會嚇得魂飛魄散。馮妙的話正戳中了他的短處,拓跋恂囁嚅著看向馮清:「母后……那衣裳破損得也不是很嚴重,兒臣還是去教人修補一下……」
馮清最恨他這副唯唯諾諾的樣子,可她已經說了讓太子自己做主,這會兒也不好收回來,鐵青著臉不說話。
她並不知道,此時馮妙心中另有想法。宗室親王趁著此時唆使太子改換衣冠,等到拓跋宏返回洛陽,這場風波早已經過去,到明年春祭時,今年所用的衣冠就成了舊例,想再更改又要費一番波折。
懷兒還那麼小,不知道她為什麼睡著也會流淚。他忽然咧開小嘴笑了一聲,從衣襟里摸出一樣東西,獻寶似的捧到馮妙面前。
她相信始平王心裏會清楚,上一次發生這樣的情形,應該便是拓跋宏和她一起被困在萬年堂時。只有人被困住,才會半點消息都送不出來。和-圖-書馮妙微微閉眼,心裏想著但願一切都是她多慮了,口中卻對素問說道:「該怎麼做,請始平王權宜處置,為免人心生變,洛陽城中不該再有第三個人注意這件事。」
他正要跨步走出去,馮妙斜斜上前一步,攔在他面前:「皇太子,這些衣冠典制都是皇上親自擬定頒行的,今天貿然改換了,等到皇上回來問起時,你可想過該如何回答?」
馮妙強壓住心裏的焦急,對著馮清盡量客氣地說話:「皇後娘娘,這不是好看不好看的事,皇上下令改穿漢服,是為了表明願意遵從漢制古禮。太子的冕服若是破損了,可以請宮女修補,如果宮女不會做,我也可以代為修補,還是讓太子換回正式的冕服為好。」
親王座上又傳出不冷不熱的聲音:「皇上只說讓始平王輔佐太子監國,沒說讓始平王代勞吧?」這句話落在太子拓跋恂耳中,越發讓他心上像扎著一根刺。宮中曾經有人私下議論過,說皇上有意效仿兄終弟及的古制,把皇位傳給這個最親近的弟弟。拓跋恂咬緊了牙關,如果他當不成皇帝,他的母后豈不是白死了?
始平王拓跋勰自然支持穿漢服祭祀,任城王拓跋澄、廣陽王拓跋嘉也都一向跟皇帝意見統一,可座上的其餘十幾位親王,大都反對漢化。新政讓他們的子侄不能輕鬆封爵,讓他們自己要老老實實當差,不能隨意劫掠財物,這股怨氣,從遷都之前開始,已經積攢了很久了。
「恂兒,」馮清一眼也不看馮妙,只盯著已經比她還略高一點的皇太子,「你是拓跋氏的子孫,今天主持祭祀的人也是你,母后讓你自己做主,你是願意回去更換漢服,還是要穿鮮卑先祖留下來的這身衣裳?」
「恂兒,過去的事就別問了,」高照容緩緩移步,要從另一條小路離開,「還是安心主持春祭大典吧,這可是一年中最重要的典禮了。」她挪著小步子,漸漸走遠了,面紗下的嘴角浮起一抹笑意。她什麼都沒說,只是安慰了太子幾句,太子還真是個重情重孝的好孩子呢!
素問叫小宮女去找了軟轎來,送馮妙回華音殿,連御醫也不用請,直接給她背上抹了傷葯。雖說高清歡手下留了分寸,可馮妙向來體弱,又挨足了三杖,趴在床上昏昏沉沉地睡過去。恍惚間,似乎有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在她枕邊不停地拱。馮妙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果然看見懷兒正在旁邊,她想抬手摸一摸懷兒的臉,卻沒有力氣,只能勉強笑著說:「懷兒乖,先去跟靈樞姐姐玩一會兒,母妃累了……」
南地鍾離城外,拓跋宏正面臨著二十幾年帝王生涯中從未遇到過的危急情勢。此次南征,大魏兵馬一路勢如破竹,幾乎沒有遇到任何有力的抵抗。大軍行進到鍾離附近時,士兵情緒高漲,齊齊高喊著要攻下鍾離,渡過長江。可在攻城之時,附近的淮水恰逢春汛,鍾離守將趁機引水衝散了魏軍,將拓跋宏圍困在一處谷地中。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