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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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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冊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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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說著說著,她的聲音竟有幾分哽咽:「嬪妾到這裏來,也有幾分私心,是想看看恪兒,見到馮姐姐把恪兒照顧得很好,嬪妾也就心安了。」她不知道馮妙有沒有對元宏說過些什麼,要是針鋒相對起來,皇上未必會相信她的話,所以她一味地只說馮妙的好處,反倒顯得大度純善。
宮裡的消息總是傳得比春天的風還快,皇帝與左昭儀爭吵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各宮各殿。甚至有人興緻勃勃地猜測,左昭儀的盛寵就要結束了,皇帝畢竟也是男人,放在青岩寺里得不到時,便想得抓心撓肝一般,真正迎回宮中,便覺得膩了,免不了想要換些新鮮口味。
他當場便下令,派羽林侍衛快馬趕到平城昌黎王府去求證,還當眾應允,要是哪位親王大臣不放心,也可以派信得過的下屬一同前去。當著皇帝的面,就算真的有人信不過羽林侍衛,也斷然不敢承認,事情就這樣暫且被壓了下來。
果然,有人站出來稟奏,請皇帝徹查小皇子的身份,皇室血統,不容混淆。其他宗室親王也跟著隨聲附和,還有人提起了當年被壓下的舊事,廢后馮氏就曾經出面指認過,說當時還在青岩寺修行的馮娘子,並不是昌黎王的親生女兒。馮清當時拿出的合婚庚帖上,與馮妙的生母約為百年之好的人,正是姓蕭,與南朝皇帝蕭鸞同姓。
「妙兒,」元宏在她耳邊低語,「這些事交給朕去安排就好,朕不希望看見你憂慮煩心的樣子,那會讓朕覺得自己是個失職的丈夫。」
在這之前,元宏已經不準元恂使用太子儀仗,以東陽王元丕為首的老親王們,本想藉著這個機會,勸說元宏恢復他的太子儀仗,可元宏只准了他帶羽林侍衛隨行,沿途護衛安全。宗室親王們心裏清楚,皇帝要廢太子的心意已決,剩下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大約是從不成器的太子身上看到了教訓,元宏對元恪的教導越發嚴厲,時常親自過問他的學業。眼看懷兒也有三歲大了,元宏開始想著要給他請個合適的老師,他自己便是在這個年紀開始讀書的,認為這一切都是順理成章、理所當然的事。
他說得又快又突然,元宏和王玄之都猜出他要說什麼,急忙喝止,卻已經來不及阻攔他已經出口的話。太極殿原本就是為了早朝議事修建的,屋樑高挑,大殿空曠,南朝使節的話,清晰地傳進每一個人耳中。三歲大又生著一雙碧眼的男嬰,不由得讓人想到宮中正備受寵愛的小皇子元懷。已經有人忍不住在心裏想,同是男嬰,出生的時間也合得上,還都有一雙罕見的碧綠眼睛,世上哪有這麼巧的事,說不定就是同一個嬰孩。
只有雙明殿里養病的高照容,仍舊深居簡出,並沒像其他人一樣到皇帝的寢宮去獻殷勤。
元宏對這些人的話置之不理:「這世上容貌相像的人太多了,如果憑這個就能認定血緣關係,豈不是荒謬絕倫?至於左昭儀是不是昌黎王的親生女兒,只hetubook.com.com要派人去平城問問便知道了,昌黎王總不會連自己的女兒都認錯吧?」馮熙既然當年都肯認下馮妙姐弟,今天更沒有道理矢口否認,元宏不過是藉著這個說辭,堵住悠悠眾口。
「朕說過,瑤妹想不想再嫁,全憑她自己的心意,朕不會允許任何人再強迫她。」元宏的聲音里,也隱隱地壓著些怒氣,卻沒有爆發出來。
「怎麼,嬪妾說錯了嗎?」左昭儀的聲音仍舊清晰,「她那個短命的丈夫,說不定就是被她害死了,這樣的女人還有人敢娶,她該在佛前好好地燒三炷香。」
一杯茶喝了大半個時辰,天色已晚,元宏卻仍舊沒有要返回寢宮的意思。高照容心中得意,那些主動到皇上寢宮去的人,真是愚蠢,覲見哪比得上邂逅更令人怦然心動。她自從聽說皇上與馮昭儀失和,就夜夜到華音殿外遊逛,那些說辭是早就想好的,那些動作是早就演練過的,刻意帶上了幾分馮妙初入宮時的羞澀天真,卻又並不掩蓋她自己的姿態風韻。
「容兒連出疹子都出得與眾不同。」元宏索性把剩下的幾片花瓣,也都輕輕揭去,含笑看著她的臉。皮膚大概是仔細保養過,散發出白玉一樣的光澤。
南朝使節也不再說什麼,站起身正要退出殿外,忽然看見了站在文臣一列的王玄之,他帶著幾分驚喜說道:「王公子,你怎麼在這裏?建康城裡都在傳說,你在城郊那場大火中死去了,連皇上那位滄海遺珠的公主,也死在那場火里了。沒想到,你竟然還活著,你可知道公主殿下是不是也逃出來了?皇上一直念叨著公主和新出生的小外孫呢,雖然那孩子生著一雙胡兒才有的碧綠眼睛,可畢竟是皇上的血脈呀……」
「嫁過那種痴傻丈夫的公主,又曾經自戕傷了身子,」左昭儀冷冷地嘲諷,「要不是夙弟鍾情六公主,就算她主動嫁,嬪妾還不想要這樣的女人進馮家大門呢。」
「氣質大相徑庭,第一眼看去,應該不會覺得很像,」馮妙仔細回想著蕭鸞的樣子,「可畢竟是父子,如果放在一起比較,五官輪廓應該還是很相似的。」她忽然想起件事,「咦」了一聲,有些疑惑地說,「阿娘離開他時帶著身孕,他還問過我有個弟弟還是妹妹,可我當時並不敢信他,就對他說我是阿娘的獨生女。這位南朝使節,怎麼會知道他有一兒一女流落在外?」
高照容也不強求,只叫宮女取來上好的錦被,親手替他鋪好了床榻,這才轉進內殿去了。
馮熙一死,昌黎王府這邊便真正成了死無對證,再沒有人能證明,馮妙和馮夙究竟是不是昌黎王的親生兒女。宗室親王們抓住這一點不放,紛紛上書懇求查清左昭儀的身世來歷,甚至有人長跪在宮門外請願。他們的說法義正詞嚴,如果左昭儀當真是南朝皇帝流落在外的女兒,她便是大魏敵國的公主,不應該再撫養皇子。
「懷兒他天生肺火燥熱,不能和-圖-書思慮太過,嬪妾早就對皇上說過,不想讓懷兒站在高位上勞心勞力。」馮妙終歸還是擔心懷兒的身體,雖然他現在看起來比同齡的孩子還要健壯些,可身為母親,最擔心的便是他將來會不會生病。
元宏冷冷地盯著他,心裏已經明白,這人說的正是三年前在南朝產子的馮妙。元宏沒見過蕭鸞的真容,並不知道馮夙與他的生父究竟有多相像,可他看著南朝使節的一舉一動,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人並不是無意間認出了馮夙的相貌,多半是有人故意指使這位使節這麼做。他的驚詫、哀嘆都太過逼真,逼真到就像演練過無數遍一樣。
素問看她臉色不大好,趕忙端了平喘的葯來,服侍她喝下:「娘娘,好好的,您和皇上這鬧的是哪出?」她知道馮妙不會是那種恃寵生驕的人,更不會做出替自己的弟弟要求強娶公主的事來,總覺得這事情透著古怪。
透過半開的朱漆門扇,隱約可以看見左昭儀正垂頭啜泣,有婢女上前合攏了殿門。
這天夜裡亥時剛過,華音殿內忽然傳出激烈的爭吵聲。
他默默地看了半晌,正要轉身離去,冷不防撞在一個人身上。華音殿四周的水面上沒有光亮,夜色下反倒不容易看清近處的情形。小太監聽見聲響,立刻呵斥道:「什麼人竟敢衝撞皇上?」
高照容悄悄後退了一步,抬手理了理面上覆著的輕紗,聲音越發怯懦:「還沒有……不過御醫說嬪妾可以出來走動走動,對身子有好處。嬪妾不敢在白天出來,怕皇上和姐妹看了,心中不快,只敢在夜裡出來走走。」
「夠了!」華音殿的大門被猛地推開,元宏站在門口,匆匆繫上披風,「看來朕平日是太嬌縱你了,你連后妃之德是什麼都忘記了,別讓朕看著你生厭!」元宏看來也是氣極了,大踏步沿著水面上的木橋離開,到對岸時,還在橋墩上狠狠地踢了一下,像在發泄滿腔怒氣。
「妙兒,你也看見了,小時候不好好管教,長大了終究是不成的,」元宏拉著懷兒的小手,教他握筆寫字,「懷兒是朕最心愛的兒子,再大些必定要封王封爵,就算繼承朕打下的萬里江山,他也當得起。」
事情鬧得滿城風雨,馮妙在後宮也很快便聽說了。最初的驚慌過去,馮妙便對元宏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那位使節要是果真當時認出夙弟的容貌,第一個念頭,應該是想要保護夙弟的安全,為了穩妥起見,應該先設法通知南朝皇帝,而不是當眾指認出來。所以說,那使節必定是受了他人的指使,藉著夙弟來攻擊我。」
馮夙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元宏在御座上開口:「使君恐怕是認錯人了,這位是大魏昌黎王之子,朕的左昭儀之弟,怎麼會是你口中的殿下。」
華音殿內,馮妙對素問說:「如果是一個善妒的左昭儀,這個時候應該做些什麼?」素問笑了一聲,回答道:「應該給這新得寵的妃子一點顏色瞧瞧,再去皇https://www.hetubook•com•com上面前試圖挽回帝心。」
皇帝的寢宮外,開始不時有宮嬪求見。有人打扮得花枝招展,撲了厚厚的香粉,想要博得皇上的讚許。有人親手燉了滋補的葯膳,想在皇上面前,博得一個賢淑的美名。元宏有時興緻好,便准她們進去略坐一會兒,有時事務繁忙,便乾脆拒絕。
「昭儀,別再說了,朕不想聽見這樣的話。」皇帝第一次在馮妙面前喚她的封號,顯然已經很不高興。暗地裡不知道有多少雙耳朵,豎直了聽著華音殿里的動靜,巴不得這兩人之間吵嚷得再凶一些。
隨侍在大殿一側的,正是馮夙。皇帝對他輕輕點頭,示意他去把國書取過來。馮夙一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踏下石階走到南朝使節面前,俊秀的外表配上合體的甲胄服飾,倒真有幾分氣勢。
「不要緊的,朕小時候也患過驚風,御醫甚至說,朕未必活得過二十五歲,朕現在不也還是好好的。」元宏並不像馮妙那樣容易擔心,他喜愛這個兒子的方式,便是要他跟自己長成一樣的人。手段強硬的帝王與溫婉多思的女子,想事情的方式原本就不同,在教養孩子的事上,兩人第一次意見相左,因為都愛極了這個孩子,反倒誰也說服不了誰。
南朝使節有些疑惑地抬起頭,盯著馮夙仔細看了半晌,搖頭說道:「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如果不是皇上的子嗣,怎麼會跟皇上的面容如此相像?」他對著元宏拱手稟奏道:「我大齊皇帝陛下曾經說起過,從前尚未登基時,的確有兒女流落在外。大概三年前,皇上還曾經找著了一個女兒,收留在府邸里。這位公主明珠蒙塵,身世堪憐,當時腹中懷有身孕,可生下一個男嬰后,又在一場大火中不知去向。」他一邊說一邊嘆息,似乎真的為這命運多舛的女子惋惜。
「容兒,讓朕看看你的疹子究竟如何了?」元宏抬手就要去揭開她的面紗。
「那就好,」馮妙嘆了口氣,「明天開始,你們就跟懷兒說,父皇國事繁忙,有一段日子不能來陪他了,懷兒是個懂事的孩子,只要跟他說明道理,他一定不會哭鬧的。」她現在做的任何一件事,都要首先考慮不能傷害懷兒,哪怕只是讓他小小地難過也不可以。也正是為了懷兒,她才一定要把這個送信的人找出來,免得日後再有人拿懷兒的碧綠色雙眸大做文章。
高照容緩緩鬆開手,像受驚的小鹿一樣一動不動,身體卻因為緊張而微微繃緊。元宏把她的面紗掀起,一張細膩潔白的臉,在熒熒的燈光下展露出來。大部分的疹子都已經消下去了,只有面頰上還分佈著幾點,都被高照容用桃花瓣貼住。她的雙眼緊緊地閉著,睫毛微微顫抖,一陣風吹過來,幾片花瓣隨著夜風飄落在地,露出的小小紅印兒,並不讓人覺得難看,反倒顯出幾分俏皮。
「不是你的過錯,」元宏回過神來,扶住了她柔若無骨的手臂,「是朕想著你身上的病還沒有大好,和-圖-書不忍讓你太過勞累,朕歇在外間就好,你早些去睡吧。」
自從馮昭儀回宮后,這是皇上第一次歇息在寢宮和華音殿以外的地方。門庭冷落的雙明殿,忽然變得熱鬧起來,連御醫也比從前殷勤得多,不但親自配好葯送來,連請脈也變成了一天三次。
馮妙平時很少高聲說話,今天爭吵了幾句,便覺得胸口悶得難受。
聽了這話,馮妙也笑了:「讓靈樞準備幾樣點心,本宮今天就試試做個妒婦的滋味如何。」
洛陽新造的宮殿大多簡單素凈,比不得建康皇宮的飛檐斗拱、雕梁畫壁。可大魏的文臣武將分列在太極殿兩側,卻個個氣勢威嚴。南朝使節走上殿時,動作間帶著些戰戰兢兢,連跪拜的動作都束手束腳,高舉雙手將國書捧過頭頂。
高照容睜開雙眼,流露出抑制不住的驚喜歡愉:「容兒只怕容顏粗陋,惹皇上厭煩,既然皇上不嫌棄……請隨容兒來。」
可馮妙小時候,並沒有請過什麼老師教導,都是阿娘想到什麼便教她一些。她向來心軟,連自己的弟弟都捨不得強迫,更別說這個千辛萬苦生下的兒子,便委婉地向元宏求情,不要那麼早就讓懷兒去讀書。
這天夜裡,元宏沒有在寢宮裡批閱奏章,也沒有去華音殿,而是去了王琬的含粹殿。雖然只是聽她彈了一段琴,並沒有留宿,也沒有臨幸她,這消息還是讓早已心如死灰的各宮主位激動不已。皇上已經很久沒有去過其他妃嬪的寢殿了,他眼中只有一個馮昭儀,其他人都如泥偶一般。可這一次,宮裡的風向似乎真的要變了。
元宏藉著朦朧的月色仔細辨認了半晌,才說道:「容兒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你不是在養病嗎?可大好了?」
「嬪妾的弟弟有北平郡公的爵位在身,相貌在未婚貴胄里,也算得上數一數二,想娶一個嫁過人、寡居在宮中的公主,怎麼就算高攀了?」左昭儀馮妙的聲音,帶著些平常少見的咄咄逼人。
「沒錯,皇帝不會願意跟臣子說起這些私事,所以南朝使節的話,必定是他自作主張。」元宏微微點頭,他自己便是帝王,自然懂得地位尊崇者的心思,那就是希望看清每一個人心中所想,卻並不願意任何人看穿自己的隱秘。
元宏抬手撫摸著她的眉心說道:「朕在南朝也派有探子,苦心培植多年,才能偶爾派上一次用場。打探和傳遞消息,是最耗費心神的,絕不是一人兩人可以做到的。」他摟過馮妙的肩,讓她把頭靠在自己膝上,解散的長發如瀑布一般流瀉在他指間。
「使君,朕已經說了,這位是昌黎王的幼子,朕的內弟,不是你們的皇子殿下,」如今的元宏,已經完全習慣了怎樣做一個皇帝,語調中不帶任何起伏,卻已經威嚴盡現,「如果沒有其他的事,使君就先退下吧。」
可羽林侍衛出發才不過兩天,算日子還根本來不及到達平城,便折返回來。在洛陽郊外的驛站里,羽林侍衛剛好遇上了平城來的信使,向皇帝稟報喪訊,昌黎和-圖-書王馮熙剛剛故去了。
馮妙仍舊不能原諒蕭鸞當年對阿娘的背棄,提及時都只用「他」字,並不稱父親。
元宏問道:「你這弟弟,容貌究竟有多像那南朝皇帝?」
「皇上,不如早些歇息吧……」高照容面色羞紅,伸手要替元宏除去外袍。
「你的話也未免太多了些,真不知道你們的皇帝是怎麼挑選的人,」元宏臉色陰鬱,對殿前的侍衛喝道,「把他請出去,讓他在驛館好好學學出使的規矩。」羽林侍衛立刻上前,把南朝使節押了出去。
馮妙皺著眉頭思索片刻,猶豫著說:「這個暗中挑唆的人,想必對南朝的人和事,也很熟悉,會不會跟上次寫那封信的,是同一個人?」
「臣拜見殿下,」那位使節抬頭仔細看了馮夙幾眼,帶著些小心問,「請問殿下是皇上的第几子?又是何時被俘虜在此的?」
元宏握住她的手:「這時候恪兒大概已經睡了,你遇見朕,也不叫朕去你的雙明殿喝一杯茶嗎?」
南朝使節覺出手上一輕,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一眼,正瞧見馮夙也低頭看過來。南朝使節一愣,接著誠惶誠恐地長拜下去。馮夙反被他嚇了一跳,急忙向一邊閃身躲避,口中說著:「這位大人,你這是做什麼……」
馮妙輕輕搖頭,只問了一句:「懷兒沒有被吵醒吧?」素問轉進內殿去看了一眼,回來稟告說:「小皇子還睡得正熟,娘娘放心就是。」
「嗯,」馮妙無意識地輕聲答應,腦海中卻依舊想著前前後後的細節,她抬手攀上元宏的脖子,在他細密的吻間含混不清地說:「也許……可以想個法子,把送信的人給引出來。」
「皇上,求求您,別看……」高照容用手死死地拉住面紗下沿,哀求著說,「嬪妾現在的樣子很醜,怕皇上看了心裏厭煩……」
小半個月過去,元宏一直沒有再去華音殿。某天傍晚,他剛剛批閱過奏章,原本只對身邊的內監說想出去走走,沿著熟悉的道路,不知怎麼就走到了華音殿附近。隔著幽暗的水面,遠遠地便看見殿內燈火搖曳,纖瘦柔婉的女子,正一勺一勺地喂著懷中的幼兒。
元宏下意識地抬手,推開了她。高照容腳下踉蹌幾步,倚住背後的檀木四季圖屏風才站住,她帶著幾分不解和委屈說了一聲:「皇上,是容兒莽撞了。」
南朝使節比預先說好的時間足足遲來了一個月,不知道是蕭鸞已經把名門士子殺光了,還是他根本沒把大魏天子放在眼裡,派來遞交議和國書的使節,是個毫無名望的小官吏。拓跋宏索性也不設宴款待,直接在太極殿召見他。
漆黑夜色里,一道嬌怯怯的聲音傳來:「容兒拜見皇上,請皇上恕罪。」
元宏柔聲勸慰,拉著她沿宮道走了幾步,停在一處光線稍亮的地方:「不要緊,朕不過看看你的疹子怎麼樣了,要是不好,該叫那些御醫更上心些。」
王玄之站在原地一言未發,卻滿帶憂慮地看了元宏一眼,那人的話已經說出了口,這件事恐怕沒有那麼容易遮掩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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