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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宮無妃

作者:華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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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有一年,皇帝離宮巡獵時,這位貴妃剛好有孕在身,便沒有隨行。她在宮中生下了一個十分可愛的公主,我的母親還親自照料過幾天。可是……等到皇帝回宮時,公主卻莫名其妙地變成皇子,見過起先那個女嬰的人,都被扣上各種各樣的罪名悄悄處死,我的父母就是受到這件事牽連,才獲罪下獄的,連我也被充了官奴。因為我的母親是貼身照料貴妃的醫女,那些人就用了刑,想叫她承認貴妃生下的本來就是個皇子。」素問閉上眼,淚水卻沿著她的眼角湧出來,那時她還只是個孩子,卻眼看著自己的父母慘死在面前。
馮妙看出說話的都是平日里最反對漢化新政的人,他們不敢公然質疑元宏的政令,便想找個機會把怒氣撒在馮妙身上。在他們眼裡,馮妙推崇詩詞歌賦、喜愛軟羅輕衫,都是妖媚惑主的明證。
洛陽城內,還有一個人正為這件事憂心忡忡,那便是王玄之。元宏賜給他的府邸,遠離其他宗室貴胄的王府,卻離皇宮很近,既是為了彰顯皇帝對他的看重,也是為了方便他入宮議事。
「無論是從前的貴妃,還是現在的高貴嬪,其實她們都可以過得很好,有可以愛的丈夫,也有健康的子女,可她們偏偏要選擇另外一條道路。」素問長長地嘆了口氣,「我不知道木槿花究竟代表什麼含義,也許是某個家族或者某種信念,可是如果過去的記憶讓人如此痛苦糾結,真的還有必要一直牢牢記著嗎?為什麼不能嘗試著忘記,接受新的生活呢?」
「記住了,」徐無權在王玄之面前,仍舊像是當年那個一無所有的少年,面色恭敬嚴肅,卻帶著幾分擔憂,「只是……公子,您這麼做,實在太過危險了,要是日後被人知道,這裏面並不是……」
答話的嬤嬤驚疑不定地看著面前的兩位娘娘,像她們這樣沒有主子庇護的宮人,最怕的便是夾在兩個身居高位的人中間左右為難。她咬著牙答道:「因為……因為昭儀娘娘不準。」
兩位嬤嬤嚇得臉色都變了,卻不敢再滿口答應,互相看了一眼說道:「其他地方都已經看過了,只是……只是昭儀娘娘穿著貼身的肚兜小衣,還沒有看過胸口。」
「無權,」王玄之和煦地笑著,輕搖手中的摺扇,「記著我跟你說過的話,富貴險中求,世上哪有永遠安全無虞的方法?你去吧。」
高照容把眼睛彎得更深:「那——為什麼不看呢?」
她不由自主地前傾,雙手握住了素問的肩:「你是說……你是說,高照容就是那個被換走的女嬰?」
南朝人最重禮節,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輕易不能損傷,所以給剛出生不久的小孩子文身,才會被當作一件奇聞異事來講。
東陽王帶著幾分傲慢反駁:「你貴為左昭儀,想除去一個宮女,哪裡用得https://m.hetubook.com•com著自己親自動手?就算華音殿被羽林侍衛圍住,可每天總有進出送飯的太監、宮女,想要傳個消息,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回到華音殿時,素問已經疼得臉色慘白,兩處腕骨都已經斷了,軟耷耷地垂著。馮妙取了木板幫她固定住,見她咬緊牙關一聲不吭,心裏有幾分不忍。要不是素問攀扯出高照容身上的文身來,恐怕今晚她就要被坐實了與南朝私下聯絡的罪名。她那幾句話,有二皇子和任城王的支持,也只能擋得住一時。高照容離開永泰殿時,眼中毫無懼色,顯然還做了其他的安排,要置馮妙于死地。
這方法原本就是前幾天在永泰殿時馮妙親口說過的,此時她也不好反對,便落了座靜靜等著。
永泰殿內的情形,幾乎跟那個下著大雨的夜晚完全一樣,元恪坐在正中的主位上,幾位奉詔輔政的宗室親王坐在兩側。
「你可真是……怎麼也不預先跟我說一聲?」馮妙用軟綢一圈圈幫她固定住,語氣間卻帶上了些責備的口吻。
「其他人跟這件事又沒什麼關係,哪裡用得著殺人滅口?」東陽王斜睨了她一眼,「死去的宮女是高貴嬪自己的貼身宮女,她有什麼理由要殺自己人?」
馮妙用手指不住地理著已經很平整的軟綢,她有夫有子,王玄之卻仍舊是孤身一人,雖然明知道王玄之並不想要求任何回報,她卻不忍欠下更多無法償還的情意。
馮妙微微皺著眉問:「靈樞在洛陽又沒有什麼熟悉的人,能去找誰送信?」
另一人介面過去,指著跪在地上的春桐說:「皇上還要至少十天才能返回宮中,可南朝送來的公主很快就要到了。這小丫頭說過,信是從南朝公主的送親隊伍里收來的,萬一這些送親的人就不懷好意,想要裡應外合毀我大魏江山基業,那該如何是好?」
素問垂下眼睫,小聲說道:「從東籬出來時,公子讓我們跟著照顧娘娘,後來公子死裡逃生來到洛陽,也曾經私下叮囑過,如果宮中情形危急,可以告訴他,別的事情或許他做不到,但至少總可以儘力護住娘娘周全。公子說過,娘娘有夫有子,只要娘娘能萬事寬心,他便可以允諾娘娘一個四時安好。」王玄之原本不准她對馮妙說出這些話來,可她只是替公子不平,他不過是來晚了一步而已,卻錯過了馮妙未嫁的年月。
馮妙一愣,她還在想著這事情該怎麼收場,一時走神沒明白他的意思,待回過味來立刻說道:「王爺是在懷疑本宮殺人滅口嗎?本宮的華音殿,這些天一直被羽林侍衛看管著,沒有人進出,如果這樣本宮也能殺人,請問王爺自己會相信這種說法嗎?」
「兩位王爺是在問本宮該如何是好嗎?」馮妙反唇相譏,「王爺拿著大魏的俸祿和*圖*書,卻連抵禦外敵這樣的事,也要賴在一個深宮女子身上嗎?本宮還真不明白,這又是什麼道理?」
她高聲叫了幾次,卻不見靈樞像往常那樣嬉笑著出來答應。素問低弱的聲音里有幾分焦急:「昨晚不知道事情會怎樣,我叫靈樞等到天亮,如果我們還沒有回來,就想辦法出去送信。該不會是她見我們一夜未歸,已經想辦法出去了吧?」
任城王還沒說話,親王中間已經有人陰陽怪氣地說:「誰不知道皇上寵愛馮昭儀,等皇上回來,這事情只會不了了之。」
她強迫自己說出冷靜絕情的話來:「鮮卑人最看重血緣,大哥畢竟是南朝降臣,官位越高,就越容易遭人排擠嫉恨。如果大哥想在這裡有一番作為,就必須得獲得那些鮮卑貴胄的認可,最快最容易的方法,就是娶一個鮮卑名門出身的正妻……」她不可能勸說王玄之試試接受旁人,那樣比直截了當的拒絕更令人難堪,她知道王玄之原本是個最精明理智的人,那就不妨再勸他多理智一些。
她用雙手撥開濃密的黑髮,後腦上果然文著一朵半開的木槿花,隱藏在髮絲間若隱若現。平時梳起髮髻時,這處木槿花自然就被遮擋住了,輕易不會有人注意到。
此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元恪忽然開口:「就依馮母妃的意思。」他年紀雖小,人卻很聰慧敏感,已經看出高照容與馮妙之間的對話透著詭異,一邊是他的生母,另一邊是他敬愛的馮母妃,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置,只想暫且壓下,等到父皇回宮之後再說。
馮妙聽了這些話,卻愣在當場,因為這故事聽著十分耳熟,好像……好像就是昌黎王馮熙曾經講過的那件事,她的生父蕭鸞,就是因為這件事才險些殺了她的阿娘。
馮妙搖頭:「不要叫我娘娘,也不要自稱奴婢,就像在東籬時一樣,我是阿妙,你是素問。我今天並不知道你究竟要做什麼,但我選擇相信你,因為我永遠不會懷疑東籬出來的人。現在……也只剩下你和靈樞了。」
這一番話算不得言辭激烈,卻說得在場的人都無法反駁。
事情仍舊沒有進展,在宗室親王的逼迫下,元恪只能下令,將馮妙軟禁在華音殿主殿內,不准她與其他任何人見面,直到皇上回來發落這件事。
馮妙抬手揉了揉眼角,從素問口中聽來的事情,實在太過匪夷所思,簡直比她認出蕭鸞這個生父還要令她震驚。按照素問的說法,她和高照容的生母,都曾經是低賤的歌姬,都有木槿花文身,都獲得過南朝貴胄的青睞……如此之多的相似之處,也很難讓人相信,一切僅僅是巧合而已。
「再後來的事,在南朝鬧得沸沸揚揚,」素問努力讓自己的語氣平靜下來,「那位貴妃想用藥物損毀皇帝的身體,被人發現之後密報給皇帝。這種事情自然惹得www•hetubook.com•com皇帝大怒,當即就斬殺了貴妃,那名來歷不明的小皇子,也沒能長大就夭折了。我那時還小,別的事情都記不得了,只記得母親跟我說過,那妃子的身上有一處木槿花文身,小公主出生不久,她的母妃就在她腦後也文了一朵同樣的木槿花。」
馮妙把一隻軟枕放在她腰后,讓她能靠著說話。素問深吸了口氣,才接著說下去:「大概二十多年前,南朝還是劉宋的天下,那時宮中有一位身份傳奇的貴妃,原本是酒肆里的歌姬,因為舞姿曼妙出眾而得到皇帝的寵幸。這位貴妃肌膚白皙勝雪,五官深邃,鼻樑挺直,長得像胡人一樣妖嬈嫵媚,舉止言行也都跟宮裡其他出身世家的妃嬪大不相同,很得皇帝喜愛。」
東陽王見她此時仍舊紋絲不亂,還抓住自己話里的漏洞,狠狠地譏諷了一番,氣得臉色鐵青,只能勉強說了一句:「馮昭儀,還是留著你的伶牙俐齒,多想想如何跟皇上和二皇子殿下解釋吧。」
她盯著那雙輪廓美艷的眼睛,忽然柔柔地笑著說:「本宮身上有沒有文身,哪裡用得著向皇上之外的任何人解釋?這宮女是高貴嬪宮裡的人,高貴嬪身上也有信上所說的木槿花,其實事情已經很分明了。讓二皇子裁奪親生母妃有沒有錯處,實在太過為難人,依本宮看,不如將人暫且看管起來,等十來天後皇上返回宮中時,再做定奪。」
「別說啦,」另外一人趕忙搖著頭岔開話題,「開國皇后的事,在宮中可是個忌諱。當年真是慘啊……可惜了開國皇后那樣的人物,哎……」
親王中卻仍舊有人反對:「要是這幾天里有人殺人滅口,或是私下再次傳遞消息,串通起來欺瞞,事情到最後還是沒有頭緒。」兩相僵持不下,最後只能將馮妙、高照容和素問都各自送回住處,加派羽林侍衛看管,不準與外界傳遞消息,將春桐送去宮中的慎刑所關押。
「起先只是懷疑,並不能肯定,」素問倒吸了一口冷氣,「直到奴婢故意撞了高貴嬪一下,才有了十足的把握。奴婢把那根銀釵遞給高貴嬪時,她並沒有檢查自己的髮髻是否散亂,便很肯定地說那釵子不是她的,可見她平時都會刻意在頭髮上用心,不讓人看見她髮絲之下的文刺圖案。」
府邸正廳內,一名身穿便服的白凈男子,正站在王玄之對面,麵皮上沒有鬍鬚,一看便知道,是宮中的內監。如果馮妙此時在場,她也一眼便會認出,這名內監就是當年給她送過千金平喘丸的小太監徐長。王玄之給他錢財,教導他做事,甚至替他重新取了正式的名字——徐無權,幫他一步步在宮中升到管事太監,原本只是為了在平城經商時方便些,沒想到現在又要派上別的用場。
南朝公主的送親隊伍到了,按照元宏預先留下的口諭,送親隊伍連同不知和圖書真假的公主本人,都被直接送去了宮外的驛館,不準進入皇宮。親王中間有人提起,正好可以叫那個宮女春桐到驛館去辨認,究竟是誰送信給她,兩相對質,總能問出這信究竟是送給誰的。
馮妙環顧四周,那些親王的臉色,並不比她好多少。只有春桐跟送信人碰過面,她一死,便沒有辦法跟南朝人對質了。
素問忍受著斷骨之痛,又說了那麼多話,早已經支撐不住,眼皮沉沉地往一起合去。馮妙拉過蠶絲錦被蓋在她身上:「你先睡一會兒,我去讓靈樞煮點粥來。」
馮妙俯下身子扯平那段軟綢,在她小臂上方打了個結,將木板仔細固定住,才直起身直視著她的雙眼說道:「素問,我並不是想要探問你的來歷,可是你今天的舉動,實在出乎我的意料。你一向冷靜沉穩,今天卻好像完全換了個人一樣,你能不能告訴我,這究竟是為什麼?」
華音殿被羽林侍衛看管得密不透風,一連過了三天,馮妙都對外面的事一無所知。直到第四天早上,才有人來請她再到永泰殿去一趟。
馮妙環視一圈,最後把目光落在高照容身上:「再說,南朝公主的送親隊伍來了,正可以找出寫這封信的人,嚴加拷問,兩下對質,事情不也就查清楚了嗎?」
馮妙聽了這話,抿開嘴角微微地笑了,緩慢卻清晰地說:「王爺剛才還說,本宮是要殺人滅口?現在又說,高貴嬪沒有理由殺自己的人?本宮聽糊塗了,如果春桐不是在替本宮做事,本宮為什麼要殺她滅口?如果春桐是在替本宮做事,本宮又為什麼要殺自己人?王爺倒是想得挺周全的,這麼看,無論是哪一種情形,本宮都沒有理由要費心殺她。」
馮妙不疾不徐地答話:「既然這麼說,關在小佛堂里的高貴嬪,也同樣可以向外傳遞消息,其他沒有被看管起來的妃嬪,要做什麼就更方便了,王爺為什麼單單懷疑本宮一個人?」
素問輕輕點頭:「高貴嬪後腦上的木槿花文綉,位置和式樣都跟母親告訴我的完全吻合,我不相信世上會有如此巧合,那個被換走的女嬰,應該就是她沒錯。」
東陽王元丕不知何時已經返回了洛陽,前幾天在永泰殿驗身對質時,他還不在場,今天卻端坐在宗室親王中間。他一向對馮妙敵意最重,此時冷笑著說道:「昭儀娘娘好手段。」
停了片刻,素問又接著說:「我記得母親曾經好幾次感嘆,宮中那位得寵的貴妃娘娘,對權力有一種近乎狂熱的痴迷,就像要奪回一件自己從前失去的東西一樣,不放過任何一個有可能的機會。為了把鳳印甚至玉璽牢牢握在自己手中,她可以拋棄自己出生不過幾天的親生的女兒,也可以把毒藥放進丈夫的飯食里。」
離開永泰殿時,天色已經大亮,這樁事竟然鬧了整整一個晚上,最終卻沒有定論。兩位上了年https://m•hetubook•com•com紀的親王走出永泰殿時,忍不住小聲嘀咕,其中一人說:「那木槿花看著好生眼熟,從前開國皇後用的東西里,是不是也有這樣的圖案?」
素問低頭看著折斷的雙手,也許這雙手從此再也不能抓藥、診脈了,但她卻半點也不後悔:「當年的事,其實跟那個還不會說話、走路的小公主,沒有半點關係,我也並不只是想要為自己的父母報仇那麼簡單。我可以感覺得到,高貴嬪跟當年的那位傳奇似的貴妃一樣,想要憑藉自己的美色,迷惑龍座上那個男人的心,再把他的江山,都握在自己手上。」
素問眼中泛起星星點點的淚光:「阿……阿妙,我跟你說過,我的父親是御醫,我的母親是宮中的醫女。這些都是真的。但我從來沒有告訴過你,我的父母是因為什麼才獲罪的。」
羽林侍衛去了半晌,卻沒能帶回春桐,去而復返的侍衛郎跪在地上向元恪稟報:「殿下,關在慎刑所里的宮女,已經……死了。」
親王中傳出一陣噓聲,高照容向前一步看著馮妙問:「那昭儀娘娘為什麼不準呢?」
「娘娘,」素問低垂下雙眼,「奴婢不是故意要瞞你的。」
即使只看得到一雙眼睛,馮妙也想象得出她此刻帶著幾分嘲弄笑意的表情,就像蛇盯准獵物時,在嘶嘶吐著信子一般。高照容的話半真半假,馮妙如果此時再說自己的文身也是做歌姬的生母留下的,反倒容易叫人懷疑她在遮掩些什麼。
「我是高家的私生女兒,生母是低賤的歌姬,皇上選妃那年,高家因為沒有適齡的女兒,才想起了我。這處文身,就是我的生母留給我的唯一紀念。」高照容鬆開手,那些髮絲就落回肩上,把她後腦上那一處文刺的木槿花重新遮蓋住,「這些事,我雖然不願提及,可也從來沒有隱瞞過,不知道馮姐姐你的那處木槿花,又是怎麼來的呢?」
在座的人都吃了一驚,那名侍衛不敢怠慢,趕忙詳細地說了他看見的情形。慎刑所內,春桐被單獨關在一間屋子裡,每天有人把飯通過牆上的圓洞放進去。從前一天開始,太監來取空碗時,便發現碗里的飯菜都沒有動過。在這種地方,絕食或是哭鬧的人實在太多,太監早就練成了一副鐵石心腸,根本沒有放在心上。今天奉命打開牢門時,才發現春桐躺在一角,胸口插著一根竹筷,正是跟飯菜一起送進去的,一頭削得有點尖。
馮妙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她記得父親說過的話,無論木槿花代表什麼,她只需要坦然接受就好。經歷過那麼一場變故后,或許阿娘也希望她和夙弟都能忘記不該記起的事,所以她才沒有給夙弟身上留下木槿花文身。
王玄之把寫好的信遞到他手中:「你只要把它放到你師父桌上就行,不必親自出面,記住了嗎?」徐無權在宮中認下的師父,便是掌管慎刑所的公公李得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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