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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情絲

作者:西西東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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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償命

第三十八章 償命

「臣妾還是先行回宮了。」姚妃低眉順眼,聲音細如蚊吶。
「來看看愛妃如何了?」
殿外早已被夜色籠罩,繁星滿布,涼風襲來,將先前的喧鬧浮華吹得一乾二淨,姚妃和悅兒步履匆匆,黎子何保持距離得跟在身後,最後的是桃夭殿的太監宮女們。
黎子何忙行禮道:「微臣不敢……」
秘密就在眼前,卻無法戳破,恨只恨自己不能跟著沈墨學武,否則,一牆之隔,一個翻身便可越過。
黎子何正在沉思間,聽到雲晉言的聲音,連忙起身拱手道:「臣在。」
黎子何正擰眉不解,聽到旁邊沈墨極輕的聲音說了兩個字,「裝的。」
黎子何疑惑看向沈墨,見他肯定點頭,拿手在桌上劃了一個「葯」字,意思是馮宗英面上的潮|紅是吃藥所致?
沈墨臉上波瀾不驚,站起身拱手道:「在下與徒兒同坐便好。」
黎子何領命,搭上姚妃的右手,垂眸間見姚妃不著痕迹給了自己一個警告的眼神,再一拿脈,瞬間明白她的意圖,退下拱手道:「稟皇上,天寒露重,娘娘怕是染了寒氣,故此身體不適,臣開兩副葯,休息兩日便好。」
雲晉言帶著姚妃入殿,一個一臉意氣風發,一個全身恣意傲然,接受百官朝拜,有那麼一瞬,黎子何匆匆瞥過他二人的那麼一瞬,恍惚覺得那抹艷紅,便是季黎。
「你以為你那個沈墨就了不起!沒有皇上的照拂,一樣沒用!我爹是皇上的功臣,太醫院,遲早是我爹的,遲早是我的!哈哈!」
馮宗英眯了眯眼,騰地爬起來,擦了擦身上的污漬,拍著額頭輕聲道:「丟人丟人,真丟人!」
「放屁!你才貽笑大方!沈墨他算個什麼東西?我爹連季家都不怕!還怕了你們師徒?等馮宗英那個老不死的沒氣了,太醫院就是我爹的!哈哈,皇上親口承諾的!君無戲言,君無戲言你懂不懂?哈哈……」
殷平踉蹌朝著黎子何走過來,眼神飄忽不定,渾身酒氣衝天,大笑道:「哈哈,這口氣我早咽不住了!你以為把我趕出太醫院做了御醫就能為所欲為了,哈哈,你等著,等我回來,要你好看!」
假裝醉酒?
「沈醫師,怎會坐在那裡?」雲晉言突然開聲,好似剛剛才發現沈墨,驚訝道:「快快上前來坐。」
冷宮算是皇宮的院中院,幾十個宮殿被圍牆死死圍住,只留一處出口,被悅兒守住,無法翻牆而入,便只有引得悅兒離開。
黎子何驀地停住腳步,心中警鈴一響,回頭冷笑道:「功臣?這幾年朝政安穩https://m.hetubook.com.com,你爹能有什麼機會立功?莫要貽笑大方了!」
黎子何眼眶早已紅透,再沒耐心聽他胡扯,一手拽住他胸前衣襟,低聲道:「你說,你爹跟季家有什麼關係?」
私底下馮宗英不給雲晉言好臉色,可在百官面前還是行規言距畢恭畢敬,雲晉言見他站穩都難,臉上因著酒力躥紅一片,點頭道:「那馮院史便好生回家休息便是。」
姚妃帶著她去冷宮向妍妃示威,已經讓她覺得可疑,此時,又躲開眾人換了裝束再去冷宮,那冷宮裡,有秘密!
黎子何隱在桃夭殿側面的暗處看著桃夭殿漸漸熄滅的燈火,再抬頭看了看斜掛半空的明月,晚宴結束,最少還有一個時辰,她急著回來,是想趕在雲晉言退席之前有什麼動作吧?只要今夜留意桃夭殿的動靜,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穫。
黎子何好似並未察覺他動作言語間的輕挑,雙眼通紅,死死盯著殷平,輕聲道:「季府當年被投毒,季后的落胎葯,也是你爹給的。」
黎子何一步步後退,他便一步步欺近。
晚宴設在大凰宮,東宮與北面冷宮中間的一處寬敞宮殿,一直是宴待群臣之用,寬廣大氣金碧輝煌自是不說,又為了冬至特地布置了一番,黎子何和沈墨到的時候,大部分官員已經就坐,井然有序又不失熱鬧。
黎子何屏息站在原地,見眾人離去,舒了口氣,正欲抬步出去,肩膀上一股大力,被人拍住,心像被人狠狠抽了一掌,呼吸一滯,匆忙回頭,見殷平滿面通紅,眼神飄忽看著自己,一手拍在肩上,一手指著她:「你……黎……黎……」
說著再屈膝,向前走去。
桃夭殿的宮女太監早被姚妃遣散,只留了悅兒一人。黎子何目不轉睛盯著殿門,要出去,只有這一條路而已。
黎子何這才抬頭,見姚妃捂著小腹,好似極其難受,面上妝容過厚,看不出臉色如何,雲晉言擰著眉頭正看著自己,黎子何忙退出坐位,瞥了沈墨一眼,見他想說什麼,卻礙於身邊的人,沒能出聲。
黎子何高度緊張的神經,在到了冷宮門口時猝然崩落,姚妃毫不猶豫抬腳進去,可悅兒……卻是留在了門口……
黎子何眸光愈漸尖銳,好似月光下閃著冷光的刀劍,一步步走進殷平,眸中恨極,吐出來的話卻是輕笑:「你說,你爹不怕季家?呵呵,笑話,季家早在六年前就沒了,我也不怕季家!」
雲晉言頷首,吩咐黎子何道:「送娘娘回宮,好好開方。」接https://www.hetubook.com.com著轉首對姚妃柔聲道:「愛妃先行休息,朕稍後便到。」
黎子何仍是不理,自顧向前走。
「哈哈,那黎御醫也一併上前便是。」沈墨並未稱「臣」,雲晉言也不氣惱,反倒放聲大笑。
觥籌交錯間,殿內漸漸熱鬧起來,先前的拘謹淡了許多,黎子何從頭到尾默默吃菜,若打算喝酒便會被沈墨攔住,幾次過後乾脆作罷,那麼點酒她不會醉,少了也無妨。
「明日便讓我爹跟皇上說,讓他除了你御醫的官職,趕出皇宮去!」殷平搖搖晃晃地站起身,指著黎子何大喊。
黎子何不理,轉身欲走,這種麻煩,離得越遠越好。
掃了一眼雲晉言附近的幾個空位,後宮只剩她一個寵妃,她還有何擔憂?
百官朝拜,山呼「萬歲」,雲晉言今日心情大好,眉間唇角,無不洋溢著笑意,揚聲讓眾人平身。姚妃坐在左側離他最近的位置,妝容艷麗,顯然是精心打扮過一番,同樣是笑意連連,不時看看雲晉言,再將眼神放在百官中,好似在找些什麼。
「這些,都是皇上,親自下令?」黎子何掏出懷中的手帕,一邊替殷平擦凈嘴角殘漬,一邊輕笑著問道。
姚妃的脈象,的確紊亂,體虛受寒之症,若其他御醫來拿脈,便是這個結論。可她半月來日日替姚妃拿脈,對她的身體狀況還算了解,昨日還好好的身子,今夜就突然變成這樣,難免有些奇怪,再看到她警告自己的眼神,便明白了,她是有意裝病退席,至於目的?
黎子何眸光一凜,身子迅速讓開,只聽「噗通」一聲,緊接而來的是殷平略清醒而慌張的呼救聲,伴隨著湖水的扑打聲,被湖風吹得支離破碎。
黎子何隱在冷宮與大凰宮之間的一處夾縫,看看了地上,眸光一亮,踩著貓步再往前走了幾步,彎著身子撿起地上算是最大的石塊,瞥了一眼大凰宮的侍衛,使足了力氣向冷宮上的磚瓦砸去。
「黎御醫!」
這頭的悅兒渾身一抖,抬頭看到幾名侍衛走過來,面色大變,奈何已被人看到,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忙低下頭緩步前行,隨手將桃夭殿的腰牌翻了出來,掛在腰側醒目之處,迎著幾名侍衛屈膝行禮道:「桃夭殿悅兒替姚妃娘娘傳話給皇上。」
殿上有幾名官員掩嘴輕笑,雲晉言也帶著笑意,未有責怪之意。
馮宗英穩了穩身子,拱手道:「皇上,老臣不勝酒力,請旨先行退下。」
許是為了避開御林軍,前面二人來回迂轉,可大致方向不可能有錯,姚https://m.hetubook•com.com妃的目的地,顯然是冷宮!
「嘭」地一聲,黎子何縮回身子,往夾縫裡端走。
黎子何冷冷看著掙扎著漂向湖中央的殷平,呼救聲漸漸細弱,翻騰的水花愈漸細小,直至湖面恢復平靜,一股寒風襲來,吹開黎子何嘴角的一絲冷笑。
時走時停,不遠不近地跟著,她們該是對宮中御林軍的巡視時間和地點非常清楚,一路過來都未碰上什麼人,只遠遠看到一隊御林軍路過,也未注意到她們,黎子何屏息凝神,隨著她們走去的方向,心中愈是疑惑。
說罷踉踉蹌蹌地出了殿。
思及此,黎子何深吸一口氣,壓抑住越來越快的心跳,眼看離冷宮越來越近,不可掉以輕心。
今日冬至,官員放假一日,宮中侍衛同樣如此,各宮各殿只留了少數御林軍,比起常日,少了大半。
「當然!雖然是皇上下令,可沒我爹的主意,一樣成不了大事!」殷平愈加興奮,和著酒力恨不得把在太醫院吃的憋全部發泄出來,再盯著月光下的黎子何,悲恨在他眼裡化作凄楚,憤怒在他眼裡看做哀憐,嘴角那一抹輕笑,看起來更是溫柔無比,再看她那雙手,力道輕盈,擦完嘴角便一手滑下,將手裡的帕子塞入他胸口的衣襟內,明明是涼若寒冰的手,卻讓他渾身突地燥熱起來,不顧一切撲了過去。
每被攔一次,黎子何便會想到暮翩梧對她說的話,心中不由一堵,自己對他不坦誠,他是由始至終都清楚的,儘管隱瞞過,他仍是知道她的女兒身,知道她季家人的身份,若是要害自己,只需抖出一樣,她便無法在皇宮生存下去,可他保持緘默,也不代表完全可信,信任是雙方的,他若信自己,為何不坦誠不公說出自己的身份?
「哈哈,當然。若是沒我爹出的主意,皇上也不會這麼順利地除掉季家,所以我爹才是最大的功臣!」殷平一手挑起黎子何的下巴,雙眼綻著興奮的芒光。
想想也是,馮爺爺雖說愛酒,可也不會不分場合醉酒鬧事,剛剛那醉酒的模樣,的確有十分真,若非沈墨提醒,她也看不出來是裝出來的。
黎子何垂眸夾菜,卻是食不知味,馮宗英早過了卸官修養的年紀,至今仍留在太醫院,說他因著虛榮捨不得身上的官職,黎子何不信,多年前他便打算將院史一位讓給沈墨,說他為著那些許俸祿,也不太可能,從先帝在位時馮宗英便是當朝御醫,先帝厚愛有加,時常賞賜,那他留在太醫院,要麼,覺得沒有合適的人替代他的位置,要麼,有https://www.hetubook.com.com何令他無法放下之事……
可在黎子何眼裡,是最刺心的顏色。
「皇上。」黎子何話未說完,馮宗英突地站起身,面色微醺,該是喝了不少酒,口齒有些模糊,意識倒還似清明,道:「我這個院史還在這裏,那倆御醫憑什麼坐那裡?于禮不合於禮不合……」
黎子何不由的心跳加速,環顧四周,確定無人才輕踩這步子,小心翼翼地跟上。
斜眼盯著桃夭殿前方,便看到兩個腳步急促的背影,未提燈籠,皆是一身宮女裝,走在前面那人是悅兒自是不用懷疑,後面那位,即使遠遠看著背影,即使有蒼茫夜色的掩蓋,黎子何還是一眼認出,是換了裝束的姚妃!
幾名侍衛神色一緩,領頭一人道:「那邊有人么?怎麼會有那麼大的聲響?」
五臟六腑再次如被人用力揉搓,再用力踩上兩腳,爹和曲哥哥都會武功,早就懷疑不會那般容易被捕,卻未想是用如此卑劣的手段,還有她腹中的孩子……
黎子何忙伸手緊緊捂住他的嘴,殷平明顯已經喝醉了,說話如唱戲一般扯著嗓子,不想被人發現,黎子何捂著他的嘴,拖住他便往後退。
悅兒仍是鎮定,看了看剛剛發出聲響的地方,不解道:「悅兒也是剛剛從桃夭殿過來,或許,是冷宮裡的貓吧。」
殷奇重病未愈,特地囑殷平前來謝恩,太醫院眾人客氣地挽留了幾句,他便真的留下了,完全忘記之前差點在宮中送命,坐在殷奇的位置上不亦樂乎。
只是為何?
眾人眼神瞬時投向沈墨,黎子何也不例外,雲晉言指的位置,是右手邊第一排第一座,理應是顧衛權所坐,因他去了西南郡未來得及返回,便空了出來,無人敢坐。
幾名侍衛在磚瓦落下的地方看了看,又繞到正門瞅了瞅,沒覺得哪裡異常,便退回原地。
從前的季黎也是如此,默默站在他身後,看他與百官言笑晏晏,看他為政事濃眉緊鎖,看他對自己淺笑盈盈,明黃與艷紅,在季黎的眼裡是最搭襯的顏色。
黎子何順著台階一步步上前,正在猶豫間,雲晉言道:「無礙,直接拿脈便是。」
不稍片刻,昏黃的燭光透過門縫輕泄出來,殿門被緩緩打開,露出一隻腦袋,黎子何忙縮回身子,匆匆掃過一眼,辨出那是悅兒。
雲晉言恍然大悟狀,點頭連連稱是,又道:「那馮院史上前來坐可好?」
「你……你……你敢這麼對我!」殷平被黎子何一甩,摔在地上翻了個滾。
黎子何心中嗤笑,這場面,還真是虛假得令人反胃,就連最該得意的姚妃,臉上https://m•hetubook.com.com的笑容都讓人覺得勉強,與她相處時日太長,怎樣的情緒在臉上會是怎樣的表情,黎子何還是有些把握,看她今日這個模樣,很顯然心神不寧,表面看起來很是高興,實則眼神閃爍,怕是有些坐立難安吧。
雲晉言率先拿起酒杯,向百官敬酒,接著眾人便以鄭穎為首,紛紛謝酒互敬,說出來的話,無非國家安定皇上聖明,有此明君繁榮昌盛等等等等。
殷平上前扣住黎子何的肩膀,一手撫上黎子何的臉,迷糊道:「嘖嘖,真是白|嫩,要是個女人多好……」
冷宮再偏北,接近皇宮城牆的極北處,有一泊清湖,平日都甚少人去,更不用說冬至的夜晚。黎子何拖著醉得氣暈八素的殷平,到了湖邊便一手甩掉他,打算重新回冷宮。
回了桃夭殿,姚妃沉默不語,靜靜看著黎子何執筆開方,眉目間的不耐還是讓黎子何捕捉到,黎子何隨她意願,快速寫好方子交給悅兒,行禮退下。
黎子何訕笑,或許她這種想法有些過分了,自己無勢無力,與沈墨合作無論如何都是得了便宜,其實,根本沒有懷疑別人的資格。
「哈哈!」殷平一手推開黎子何,大笑道:「怕了吧怕了吧!當年季丞相一手遮天又能如何?我爹幾副葯散困得他全府無力動彈。季后獨寵三年又怎麼樣?我爹一碗湯藥,一屍兩命!你也給我乖乖的,否則,下場比他們更加凄慘!」
姚妃和悅兒在前方,不回頭,不左右張望,低著頭熟稔地快步前行,不知情者看來便是兩名普通宮女在宮中行走而已。
馮宗英搖頭晃腦地謝恩,馬上有太監上前扶住他,被他一手甩開怒道:「我還沒老到要人扶著走路。」
黎子何草草看了一眼,殿中當然是雲晉言的龍椅,依階而下的該是嬪妃之位,左右兩側長桌豎置,官員按照官階由前至后就坐,黎子何瞥了一眼太醫院所在的角落,和沈墨對視一眼便跨步上前入座。
黎子何不想放棄,環顧四周,除了旁邊的大凰宮燈火通明,站了一圈侍衛,冷宮還是照舊冷清,偶爾傳來的絲竹之聲,好似為了凸顯冷宮的落寞,尤為刺耳。
黎子何彎腰拱手領命,悅兒扶著姚妃起身,黎子何退在一邊讓她二人先行,隨後跟上,又看了一眼沈墨,見他對自己點頭,心中瞬間安穩了不少。
黎子何被沈墨拉著坐下,便看到馮宗英步履踉蹌地從第二排走出去,欲要行到對面,剛剛走到過道上,一個沒站穩,打了個趔趄,摔在地上,撲得旁邊桌上的酒菜倒了一地,嚇得那官員面色發白,連忙扶起他道:「大人可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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