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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妃誘情

作者:月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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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姻緣錯 第九章 覆水難收

第一卷 姻緣錯

第九章 覆水難收

百里寒只是奇怪,她既知道自己便是她曾經救過的人,卻為何不告訴他呢。那日自己在宮中試探時,她竟說,不曾上山採藥。
這樣的琴音,縱然是死了的人,說不定也能被吵得從墳墓里爬出來。何況是他呢,早知道她不會乖乖地為自己撫琴,只是倒沒想到,她能想出這樣的法子蹂躪他的耳朵。倒沒想到,她那樣一雙纖纖玉手,柔若無骨的樣子,竟然能彈出這樣激揚高亢的曲子。
那女子點點頭,緩緩道:「那日,奴家在一片桃林中跳舞,被此人偷窺,當時受了驚嚇,便倉皇而逃。」
「你還記得啊?」百里寒淡若輕風地說道。
百里冰不動聲色地望著這些舞|女,心道:「這裏,有他要找的人嗎?」
「那時你臉上是否無傷?」百里冰問道。
本來聽風苑是極偏僻的,他平日里很少來這裏。今日不知怎麼鬼使神差,他竟繞到了這裏,或許他潛意識裡也很想看看,這個被他囚禁的女子,是怎樣悲痛欲絕吧。但他倒是沒想到,她竟然在那裡悠哉游哉地鋤地,還鋤得不亦樂乎,好似地里有寶一般。衣衫有些狼狽,沾染了些許泥塵,倒為她添了些淳樸之氣,很是受看。
流霜猶記得上次搬到聽風苑時,那失望落寞的心情。再次回到這裏,心底卻一絲悲戚也無,平靜的不像話。或許,是對百里寒再無奢望了吧。
「不行!」百里寒冷聲說道。
「你是貓啊,沒事總爬樹!不對,你應該是猴子!」紅藕想起來他在流霜畫的那株寒梅上,添的那隻惟妙惟肖的猴子,忍不住調侃道。
「哎呦,摔死我了。紅藕,你怎麼出手這麼狠啊,小心以後你嫁不出去!」百里冰捂著屁股委屈地說道。
院內瞬間一片靜默,只聞風吹樹葉的嘩啦聲。
原以為,那日在宮裡強吻了她,她見了他,怎麼著,也得有一絲尷尬之意。可是,如今這狀況,顯見的她根本沒把他的吻當成一回事,還真把他當小孩了。想想方才她的琴聲,是那般幽咽多情,然而,卻不是為了他。心中雖極是憋屈,面上卻依然一副欠修理的樣子,「小霜霜,你怎麼彈那麼悲涼的曲子了,是不是我三皇兄欺負你了。」
只聽得「哎呀」一聲驚叫,一個黑影「噗通」落到了眼前的空地上。
流霜有些愣然,他從不曾深夜駕臨她的小院,偏今夜百里冰在這裏,他便也來了,她的運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差。這次不知又要生出怎樣的誤會,由他去好了,又不是第一次了,反正她在他眼裡,本就是一個勾引他皇弟的盪|婦。
女子眼神瑟縮了一下,似是極是為難,猶豫了一下,終垂下頭,輕聲道:「奴家貌丑,唯恐驚了王爺!」
百里寒腳下生風,急速走著,害得張佐李佑差點跟不上。但是他又忽然停了下來,張佐差點收不住腳,幾乎撞到他身上。
「從今日起,不用再找了!」百里寒凝眉說道,語氣里隱約有一絲失望。
流霜坐在廊下,身前擺著一架古琴,抬頭仰望著朗朗明月,似在想著什麼。整個人沐浴在皎潔月色了,是那樣清逸和靜謐。
那些女子按著排列次序,一個個開始隨樂而舞,百里冰倚在軟榻上,瞪著黑白分明的眸子,饒有興味地瞧著。
「你們皆善舞?」百里冰唇角輕揚,饒有興趣地問道。
等了片刻,卻沒有動靜,回首看時。只見他唇邊一抹微笑,籠在姣白的月色里,好似春冰解凍,越寒而來。
百里寒淡淡掃了一眼張佐,「你下去吧!」
「是你啊,誰讓你偷偷摸摸爬到樹上呢,我還以為你是小賊呢。」紅藕上前將百里冰攙扶了起來。
百里冰從宮裡帶出來的侍女珊瑚從殿外緩步走進來,伏在他耳畔輕聲低語,百里冰雙眸閃過一絲興味,他懶懶吩咐道:「讓她們進來吧!」說罷,揮了揮手,正在撫琴的侍女立刻停止撫琴,靜靜坐在那裡。
七年前那場刺殺,身上其餘的傷都沒留下疤,獨獨胸口處,留下了一道月牙形的疤痕。他當時還想,那個救他的少年什麼意思,難道是要為他留記https://m.hetubook.com.com號?
其實流霜也不是真生百里冰的氣,只是氣惱他總是對她動手動腳。現在想來,他一個少年,雖說貴為皇子,但是怕沒得到過真正的寵愛吧,不然,中毒那晚,也不會說出那樣的話了。望著他緋紅幽怨的小臉,哪裡還硬的起心腸,心裏卻哀怨道:這少年,還真是她的剋星。
女子猶豫了一刻,終抵不過百里冰凌厲的眼神,緩緩摘下了面紗,露出了一張殘破的嬌顏。
思及近日他對她的態度,不免有些慚愧。但道歉的話,與他,是萬萬說不出口的,他還不曾對任何人說過道歉。
「走就走,小霜霜,改日到我府中做客,你的閨房我還為你留著呢,你的那些藥草,我也日日為你澆著水呢!」百里冰嬉笑著說道。
女子點點頭。
紅藕從未聽過自家小姐彈過如此悲涼之音,怔在那裡,不知如何是好。
女子打量畫作良久,眸中閃過一絲微光,輕輕頷首道:「有過一面之緣!」
紅藕衝上去便要將她手中的花鋤奪了,流霜淡淡笑道:「這裏不用你幫忙,你去將屋內收拾一番,我們還要在這裏住些時日呢,總不能讓別人笑話我們主僕邋遢。」
「屬下遵命!」李佑領命而去。
百里寒挑了挑眉,有些艱難地說道:「如果,我收回那些話呢?」
張佐開始額上冒汗,當時他沒在意,所以並未去查。此刻,驀然發覺,哪有這麼巧的事,他們尋善舞者,對方也在尋善舞者。
百里冰早似兔子一般,溜之大吉了。
流霜掏出手帕,擦了一把汗,忽覺背脊莫名泛涼,某種被人盯視的感覺衝擊著她。緩緩轉首,聽風苑的月亮門前,一個熟悉的人影瞬間奪去了她的注意力。
他愈是這樣,流霜愈是狐疑,眼見得他悠然自得躺在那椅子上,要讓她為他奏催眠曲么?
這樣一雙眼睛,那容貌也該是傾國傾城的吧,百里冰忽然揮手道:「停!」
叫她流霜,還自稱是我!
百里寒忽然意識到這一點,有一種複雜的情緒忽然淹沒了他。
垂首繼續撫琴,好似沒事人一般。
張佐雖看不到他的臉,但也知王爺心情欠佳,心中很恨自己無能。
地上鋪著紅錦地毯,窗欞用綠鈿刷飾,四壁掛滿了字畫,就連燈燭也用銷金紅羅罩壁,映得一室的光線朦朧幻彩。
流霜抬眸,心中有些惱意,冷聲道:「是啊,流霜也想忘記,但是有人總是不遺餘力地提醒,想忘記也很難!」她不會忘記那日在馬車上,他再次重複了那些傷人的話。
「無妨,本王豈是膽小之輩!」百里冰命令道。
他,好像是錯怪她了啊!他猶記得,當時,她是如何喂她葯的,那種冰冰涼涼柔如羽毛的觸感,一直記在他的心裏。他不禁將手指撫在唇上,生平第一次,他的臉上流露出了豐富的表情,難以置信、驚訝、甚至還有點莫名的歡喜。
院內忽響起悠長的嘆息聲,幾多無奈和悲涼,流霜一呆,確定那嘆息絕不是自己發出來的。
是啊,洞房花燭夜那夜他所說的話,她想,這一輩子,她都是不會忘記的。別人的洞房花燭夜得到「白頭偕老,不離不棄」的誓言,她得到的,卻是「一生和離,永不會愛上你」的誓言。
百里冰站起身來,心道:我要是通報,你肯讓我進來嗎?嘴裏卻說道:「冰兒是來找三嫂的,所以就沒去打擾三哥。三哥坐下來一起聽琴吧,三嫂的琴技,可是了不得哦。」
「你叫什麼名字?」
流霜強壓住心頭的驚異,淡淡說道:「流霜不敢奢望,流霜謹記王爺那夜的誓言。」
譬如驗身,侮辱了她的身。
百里寒坐在椅子上,雖說面上表情依然恬淡,但內心卻早已翻騰開了。果然是她啊,他也曾懷疑是她,但是只因固執地以為那少年是男孩,所以便沒有去細查。如今想來,小小年紀便醫術高明的,這世上能有幾人?
女子眸中閃過希冀的光芒,感激涕零地連連點頭,在王府里做侍女,自然比在青樓做一名舞|女要好。
流霜對https://m.hetubook.com.com此時的百里寒,只有一個評語,那就是莫名其妙。看他的樣子,好像是有些不高興,大約是看到她自在了。
他知道他對她造成了很大的傷害。
「李佑!你去查一查白王妃的事迹,最好是能尋到她家裡的僕人,看看她是不是曾到過青姥山採藥。」
百里冰委屈地望著百里寒道:「三哥,我今夜不走了,行嗎?」
她的睫毛纖長,卻並不彎翹,直直垂下,就像落下了漂亮的黑鳳翎,將一雙清眸遮得嚴嚴實實。一排貝齒咬著嬌艷紅唇,似在和誰賭氣。
百里冰倒抽了一口氣,緩緩走到那女子身前,伸手輕輕抬起女子的玉臉。
撫琴的侍女玉手一劃,殿內瞬間滿是碎玉之聲,如雨打芭蕉,清音不絕。
百里冰倚在軟榻上,旖旎的光籠罩著他俊逸的面容,使他看上去添了一絲魅惑之色。一個綵衣侍女正坐在他旁邊的竹凳上撫琴,殿內流淌著清冽婉轉的琴音。
流霜回首,月光如水流瀉,籠罩著一抹白衣飄蕩的身影,緩緩走了進來。
流霜邊撫琴便偷眼瞧了一眼百里寒。
藉著月華,他不動聲色打量著她。
「奴家本名代眉嫵。」女子垂頭低聲答道。
由於是在鋤地,所以流霜將袖子挽得高高的,露出了嫩藕一般白皙的手腕。
收回?流霜側頭,冷聲道:「你知道什麼是覆水難收嗎?對不住,流霜要歇息了,王爺請自便。」說罷,流霜漫步向屋內走去。
流霜憋著一股氣,銀牙輕咬下唇,手指一輪,一串樂音逸出。這次卻不是溫情脈脈,也不是悲情切切,而是金戈鐵馬,暴風驟雨。一時間,滿院皆是風雨之聲。氣魄極大,繁音甚多,高音極高,聽得百里寒拿著扇子的手微微一抖。
琴為心聲,此時的流霜,是無論如何也彈不出歡快澎湃之音的。她愛上一個人,卻沒有得到過他的哪怕一個正視,她自己心中也從沒有得到過一絲歡喜,這是多麼悲哀的一件事。一時間,只覺得自己如雲端寂寞的孤鴻,一聲聲凄悵哀鳴,然而,卻無人聽到,也無人在意。
靜王府中原本用作議事的前廳,已被百里冰重新裝砌了一番。清雅古樸的前廳搖身一遍,成為了一座金碧輝煌、雍容華貴的大殿。
她的話令他眯起了那雙幽深的眸,面容依然無風無浪,但是不知內里暗涌著怎樣的危險呢。他的眸光,在她的臉上瀏覽了一圈,無意間落在了她的手腕上。
流霜的眉目回復了恬靜和淡然,但是心是否真的靜下來了,也許只有她一人知道。
她冷聲道:「怎麼,難道王爺不允許?」語氣有著一絲淡淡的嘲弄。
這些恐怕都不是道歉兩個字可以解決的。
月色舒展,清輝一瀉千里,灑滿靜謐的夜,淡淡的光輝無聲籠罩著百里寒。他在院內凝立著,唇邊扶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百里冰見流霜神色舒緩了,見好就收,抹去淚水,輕聲道:「小霜霜,我要聽琴!」
今日陽光極好,天空飄灑著淡淡的流雲,縹緲的好似人的思緒。日光柔柔地包裹著光影里的她,看上去是那樣恬靜和溫婉。
最後一個舞|女上場了,她雲鬟高挽,身著一襲白色紗衣,面罩白巾,隨著樂音,素白水袖忽然一甩,劃出一道瀲灧的白光。
「你們倒是好興緻啊!」院門口忽響起一聲清冷冷的聲音。
百里冰靜靜坐在軟榻上,唇角微微撇著,眸中神色莫測高深。
月華當空,清風徐徐,餘音裊裊。
這麼巧?難道當年的少年真的是她?
百里冰黑眸微眯,怪不得呢,怪不得皇兄不惜毀壞自己的形象,也要搭台舉行比舞大賽,卻原來都是為了尋找這個女子。至今,他還不曾放棄,仍在明察暗尋。可是,他卻萬萬沒想到,他心儀的絕色女子,早已成為絕色醜女,怪不得以皇兄的勢力,依然找不到啊。還是他聰明,反其道而行之,卻手到擒來。
一曲彈畢,流霜以手扣弦,琴音戛然而止。
紅藕想不到自家小姐去了宮裡一趟,回來又成了寧王妃,極是詫異。流霜卻好和-圖-書似無事般招呼著紅藕鋤地種藥草。
百里寒倒也沒再為難流霜,他的本意,便是囚了流霜,讓她不能再去魅惑他那猶是頑童的五弟,如此而已。所以,他很大方地派了侍衛,到流霜租住的小屋,將流霜的一應物事全部搬了過來,包括流霜的丫鬟……紅藕。
譬如馬車上的強吻,侮辱了她的心。
月色蒙蒙,樹影婆娑,琴聲婉轉,這情景說不出的怡人。但是,有人卻看不慣,偏偏要來破壞這樣的好景緻。
百里冰哀嚎著,小心翼翼坐到紅藕搬來的椅子上。
譬如那個惡劣的洞房之夜,他本可以和她細細解釋,但當時,他實在太憤怒了。
一時間,滿院皆是清澈琴音,如雨打芭蕉,如流水脈脈,說不出的動聽婉轉。琴聲初時澎湃激越,似有風雨之聲,但漸漸的,卻趨於無語凝噎,凄楚中透出一點恍惚,如春|水緩流,夜鶯悲鳴。
百里寒的目光在觸到流霜的手腕時,忽然閃了閃,那白皙的手腕上,竟有一道傷疤,彎彎的,極像他胸前的那道疤。
「誰允許你在這裏種地的?」百里寒一字一句說道,聲音懶散的不像話,但卻難掩語氣里的驚異。
室內燭火亮起,窗子上,映出一個清雅動人的剪影,他望了一會兒,方慢慢轉身向院外走去。
侍女玲瓏引著十幾名女子魚貫而進,一時間,金碧輝煌的殿內愈發輝煌了。那些女子衣著華貴不等,有的是錦繡華服,有的是素雅布衣,容貌雖都不算出色,但是身材卻皆是婀娜多姿。
百里冰不禁嘖嘖輕嘆兩聲,「命運弄人。」轉身坐到軟榻上,令珊瑚將其餘的女子請出殿內,獨留下那名白衣女子。
流霜嘆息一聲,縴手一撥,又開始撫琴。
一大早,便有侍弄花木的奴僕挑水過來為流霜栽種的藥草澆水。起床不久,百里寒的貼身侍女輕衣和纖衣便帶著幾個侍女送來了早膳,還畢恭畢敬地問流霜午膳要用些什麼,也好讓廚房早點準備。用罷早膳,百里寒又派人送過來許多布匹,煙羅絲、鳳翼綢皆是上等的緞子,說是讓流霜添些衣物。
百里冰聞言,立刻雙眸盈淚,偏偏那淚也不落下來,在清逸的月色下,雙眸波光瀲灧,看的人愈發抓狂。
這什麼意思?流霜再也想不到,面對她的竟會是百里寒難得一見的笑容,不禁有些錯愣。沒聽說有人發火前,先微笑的。
自從獲悉她便是青姥山那個少年,百里寒對流霜的印象便改觀。他並不是糊塗之人,試想,若她真是貪慕虛榮之人,當年就不會不告而別,今日也不會對當年的事隻字不提。
東西流水,終難相逢,淺情終似,行雲無定,猶到夢魂中。可憐人意,薄于雲水,佳會更難逢。細想從來,情到深處,多是斷腸。
百里冰拍了拍手,珊瑚和玲瓏聞聲走了進來。
他很悠然地站在桂花樹的樹蔭里,面上保持著一貫的恬淡和平靜,無情無欲地凝視著她。他那樣子不似剛來,流霜只恨自己怎麼如今才察覺到。不過,在他的府里,要想見他不容易,要想躲他也不容易。流霜乾脆對他不理不睬,繼續鋤她的地。
百里冰收起畫像,問道:「說說當時情況。」
第二日,聽風苑不再似往日那樣冷清,丫鬟侍衛輪流轉。
百里冰忽然從身畔的案上拿出一卷畫軸,輕輕一甩,「刷」地一聲,畫已展開。他望著那女子的眼,一字一句道:「你可曾見過他?說實話!」
「珊瑚,你帶她下去歇息。玲瓏,將方才那些女子都放回去,每人賞白銀百兩。記著堵住她們的嘴!」
她的心中,一定愛慕著一個人,那個人顯然並不是他的五弟,這從他們方才的談話便可看出,那麼會是誰呢?望著流霜眸中清雅動人的韻致,心中沒來由湧來一陣煩躁。
「那好,你們便依次舞一個讓王爺瞧瞧,若是舞得好,王爺重重有賞。」珊瑚在百里冰示意下,大聲說道。
銀白色的月光淡淡籠罩著她的面容,纖長的黛眉隱現蕭索之色,唇邊苦笑盈盈。
流霜恍若未聞,只當他不存在。心裏其實是有些氣惱的,若不https://m.hetubook.com.com是那日他強吻了她,讓百里寒瞧見了,此時,她怕是不會呆在這裏的。他胡作非為慣了,卻無端連累了她的聲名。
這句話出乎流霜意料之外。她看得出,他是在開玩笑,縱然如此,流霜還是嚇了一跳,因為這玩笑有些曖昧。
紅藕那裡早心軟了,拍著他的肩道:「小姐,靜王好不容易來一趟,就讓他呆一會吧。」
「王爺,屬下這次搜尋時,發現有另外一幫人,也在尋找一個女子。不過,他們尋的卻不是美貌的善舞者,而是相貌平凡甚至醜陋的善舞者。」張佐猶豫了一下,還是把這個消息說了出來。
張佐依言退了出去。百里寒心中卻不能平靜,他的直覺告訴他,天下沒有這麼巧的事,那些人和他所尋的應是同一個人。
淡淡月色籠罩著的男子,似在沉思,神情莫測。在這樣澎湃的琴音下,他尚能沉思,流霜很是佩服,頓覺自己的賭氣很是無趣。纖指一按,琴音戛然而止。
珊瑚和玲瓏領命而去,殿內只余百里冰一人。他站起身來,在殿內悠悠踱步,喃喃自語道:「小霜霜啊,你可真是可憐,皇兄心中裝著這樣一個我見猶憐的女子,怎還容得下你?你們這一場錯緣,就讓我來幫你們了斷吧!」
直到午時,李佑才領命歸來,匆匆來到清琅閣,緩緩稟報道:「屬下尋到白王妃家的一位家奴,據那位家奴說,白王妃自小便隨著白御醫習醫,家中花園遍植草藥,也常常到流芳醫館幫忙,是以,小小年紀便醫人無數,見過無數疑難雜症,磨練得醫術很是高明。醫館缺藥材時,她小小年紀,便也常常和自己的丫鬟女扮男裝,到山上採藥,京城近郊的山都曾去過的。」
就在紅藕以為自家小姐快成了雕像時,流霜素手忽然一探,輕輕撫在琴弦上。袖如雲朵,指如蘭花,玉指輪撥,輕攏慢捻抹復挑。
為何?似乎直到此刻,百里寒才意識到,這個女子其實真的在不求回報的救人。
日頭漸漸烈了起來,還不到辰時,便照得人灼熱難耐,流霜索性將袖子再向上擼了擼,眼看著便要鋤完這塊地了。一會兒再找人幫忙從井裡打兩桶水,澆澆地,便可以將種子灑下了。
桂花樹陰涼下,百里寒的臉陰晴不定,眸光閃爍不已。他忽然轉身,負手遠去,候在門外的張佐李佑也急速跟著他遠去。
畫卷上,畫的是一個男子,一身清逸白衣,姿容極是俊逸,氣質高潔,正是寧王百里寒。
一個粉衣女子上前一步,輕聲答道:「稟王爺,奴家們皆是花樓的舞|女,只因相貌普通,所以平日里不能露面,只在適當的時機,蒙面替那些花魁而舞。」粉衣女子見到百里冰姿容俊美,還是一位王爺,以為自己的機會到了,斗膽開口,一句話便將花樓的秘密透漏了出來。
「五弟,何時來的,怎地不通報一聲?」百里寒似笑非笑地問道。
他唇邊忽勾起一抹淺笑,「你這麼急著趕我走?難道,你不想讓夫君我留下過夜嗎?」
「揭下你的面紗!」百里冰沉聲命令道。
百里寒雙目炯炯望向流霜,摺扇一搖,淡淡說道:「是嗎,那本王今夜倒要一飽耳福!不過……」轉首看向百里冰,「五弟,你既已經聽過,就不必再聽了,夜已深,還是早些回府吧!」他竟毫不客氣地對百里冰下了逐客令。
清風徐來,月影朦朧,倒也是說不出的清怡。
玉指如飛,白袖翻卷,此刻,她似乎完全沉浸在琴音里了。但百里寒知道她沒有,因為她的背有些僵直,顯見的是知道他在注視她。
「真的欺負你了,那我找三皇兄理論理論去!」百里冰站起來,揮舞著衣袖說道。亮紫色的衣袖上,綉著淡淡的白梅,在月色下,分外顯眼。
她在趕他走,這個認知,令百里寒莫名有些失落。方才他在門外聽了很久,初時,她的琴音是那樣深情且悲涼,若沒有真實深沉的情感體驗,是絕彈不出那樣動聽醉人的曲子的。
「天晚了,王爺該回去歇息了!」流霜淡淡說道。
那張臉,本是一張芙蓉粉面,但在左半邊臉上,卻戲和*圖*書劇性地布滿了幾道傷疤,相互糾纏著,很是猙獰,令人望之生怖。但是,這個女子下巴尖尖,是令人憐惜的瓜子臉,眉目姣好,很顯然,她在毀容前,是一個美貌佳人,且還是絕色佳人。
百里寒也不說話,悠然坐到百里冰方才做的椅子上,閉上眼睛道:「流霜,為我彈一曲吧,不要辜負了如此良辰美景。」
「相貌平凡的善舞者?」百里寒忽然轉身,白衫在月色中,劃出流水一樣的波紋,「可查出他們是何人手下?」凌厲的眸掃向張佐,沉聲問道。
百里冰眯眼定定瞅著,目光在觸到那女子的黑眸時,心中忽然一驚。
紅藕畢竟是練過武的,耳力比流霜要好,早已辨出那聲音是從頭頂上的桂花樹發出來的。嬌喝一聲:「何方小賊?下來!」手中一枚暗器早已出手,向樹上黑影擲去。
百里冰也有些意外,他因早就派人打探好了,皇兄對流霜從來只是不理不睬的,怎會深夜來此,難道是消息有誤?
他倒是想的美!
「你叫她什麼?」百里寒臉色一青,冷聲說道。
小院瞬間安靜了下來,流霜停止撫琴,冷然望向百里寒。等待著接下來的戲碼,該是罵她了吧。
這個女子的眼眸,無疑是美麗的,眼神更是幽深凄迷婉約多情,沒有特意的魅惑,但卻令人忍不住沉溺進去。她的雙眸,好似飽含了無限的幽怨和哀傷,令人忍不住想要去保護她去憐惜她。
「紅藕,送客!」半天不言語的流霜忽冷聲下了這道命令。
流霜淡淡坐在那裡,臉上神情淡然,一點也不驚慌。愛爬樹的人,這世上除了百里冰,還能有誰?不過,那聲嘆息倒不似他的風格,他應該幸災樂禍才對啊。
既然回憶回溯到了七年前,百里寒就不可抑制地想到了,他在蘇醒后,曾經使勁推了那少年一把,害那個少年碰翻了葯碗,扎傷了手腕。他當時清清楚楚看到了那流血的傷口,那個位置,似乎和她這個傷疤的位置是一處。
當年,她便知悉他是王爺,卻不辭而別。縱然到了今日,她依然沒有說出來。他的命,皇奶奶的命,五弟的命,都是她救回來的。而她,卻一點也不以功高壓人。
百里寒卻沒有預想那樣發怒,手中把玩著一把玉骨扇,唇角掛著一抹似有若無的笑意。不知是真笑還是假笑,那樣諱莫如深的表情,令人更加難測。
琴音停止,女子也停止了舞動,靜靜佇立在那裡,目光多情地凝視著百里冰。
旋舞、輕舞、媚舞、快舞、慢舞,各種舞姿輪番上演,紅裳、綠衣、白紗、粉裙,各色舞裙依次飄揚,舞亂了眾人的視線。
紅藕知道自家小姐的脾氣,只得放手,紅著眼圈到屋內收拾去了。
左右閑著也是無事,流霜一大早便從府里侍弄花木的婆子那裡借了花鋤。聽風苑本沒什麼花木,除了幾棵桂花樹便是西牆邊那幾十株翠竹。流霜便在院子當中,擇了一大片空地,挽了袖子,便開始鋤地。
百里冰卻是不再看她,低頭整理著自己的衣袖,不時小心翼翼偷望流霜一眼,卻見她無動於衷地坐在那裡,青絲縷縷在夜風中飛揚,面色如水般寧靜淡定,清澈的眸中平靜得不見一絲漣漪。
流霜頓了一下,只覺得反抗的火焰在胸中熊熊燃燒著,衝擊得她白皙的臉都有些發紅了。他是什麼意思,她不能種地?
譬如和離,損了她的名節。……
「屬下無能。尋遍了京師,不見王爺要找的女子。」張佐沉聲稟報。雖不知那個女子是何人,但能讓王爺傾力尋找,只怕在王爺心目中分量不輕。從王爺所給的那張畫像看,那女子生得天姿國色,若還在京師,怎卻遍尋不到?
「眉嫵,」百里冰叫著女子的名字,這個名字倒是媚得很,「本王把你從花樓里贖出來,在王府里做一名侍女,你可願意?」
夜涼如水,明月掛在樹梢,清光流瀉,將青灰色的小院映得一片皎潔。西牆邊的翠竹在風裡輕輕搖曳,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怪不得此間稱作聽風苑,卻原來是由此而來。
霎時間,殿內白影翩躚,女子的舞是那樣曼妙多姿,輕靈魅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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