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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妃誘情

作者:月出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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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情緣真 第四章 為你走

第二卷 情緣真

第四章 為你走

流霜答應一聲,轉身去沏茶。
「流霜何在?」他冷聲問道,渾身上下宛若被霜雪所凍結,冷意是那樣明顯地襲來。
坐在湖邊,煙霧迷濛的湖水裡,現出一個相貌平凡的少年。臉色土黃,眉毛粗黑,不醜也不美,沒有一點特徵,這樣一張臉,不會令人注意,也很容易令人遺忘,是混在人堆便找不出來的一張臉。
寒……好久沒有想起這個名字了。
紅藕守護的,必是流霜無疑,日夜思念的人就在眼前,他要確定她安然無恙,才能放心。
百里寒拈起棋子,隨手一扔,正是中路要塞。
那聲音雖然極輕,但是卻如驚雷一般讓他心慌,那根本就不是流霜的聲音。百里寒心中乍然一痛,他飛身從窗子里竄入,帶著風雨的涼意,在室內站定。飛指如電,將那女子的穴道封住了。藉著微蒙的夜色,他看清了眼前之人的臉,果然根本就不是流霜。
西京東應路上,有一座茶樓,名字叫雅心居,正在招跑堂的夥計。
刺客們終於被侍衛戰敗,殿內歸於平靜。
「不要我擔心,你就不要那樣做!」段輕痕語氣里的嗔怪和怒意是那樣明顯。
梧桐夜雨,一夜秋涼。柳疏寒條,枯荷沉影,短松古柏,一路走來,皆是秋景。
他忽然溫雅一笑,從容地撩起夜行衣的下擺。衣服已經被細雨打濕了,但是他渾然不覺,動作依舊優雅而從容。
流霜差點認不出他,他似乎一下子蒼老了許多,修眉緊皺,臉色憔悴,鬍鬚好似雜草,在他的臉上瘋長。
房門處,葯叉悄悄走了進來,臉色悲憫地稟報道:「稟殿下,屬下該死,依舊找不到霜小姐!」
二樓三樓流霜沒去過,她也沒資格去,想來更是高雅別緻。
秋夜,沒有月光,沒有星光,只有黑暗,無邊的黑暗。
「可是查清了他們的身份?」
她竟替他擋了一箭,她可知,他寧願自己死去,也不願她受到一絲傷害。傷在她身上,比傷在他身上,還要讓他疼痛。
如今她的樣子,怕是師兄站在自己面前,也認不出她了吧!
「紅藕,你怎麼了?」躺在床上的女子輕聲問道。
流霜肯定,以師兄的才華和胸襟,是可以將這個天下坐穩的。或許她應該將這次刺殺是秋水宮的殺手之事說出來,但是,她竟然猶豫了。
「如何做的?」他開口淡淡問道。這個店夥計不似一般夥計那麼聒噪,既然有好茶,就應該介紹一番,讓別人點不是嗎?
「我正在派人徹查,不過這些人個個武藝高絕,人數雖少,卻敢進宮行刺。我想,必是前朝餘黨。」
見到她終於醒了過來,他驟然閉上眼睛,長吁了一口氣,彷彿一直以來提在嗓子眼的心終於回落到胸腔里了。握著她的手的雙掌,緊緊攥了一下,他低低說道:「霜兒,你終於醒了。」
侍女要去關窗,段輕痕擺了擺手。他坐在案前,正在一個人下棋。左右手對弈,棋局走得平穩,黑白二子相應,分不出伯仲。
段輕痕捏著棋子的手忽然一滯,抬眸望向窗子,一抹身影忽然從窗子里飄入,帶著涼風和細雨,飄落在他眼前。
今日茶肆中的人,相對於平日要少一些,大廳便顯得有些空曠。
「有件事想向您打聽打聽!」百里寒微眯著眼,問道。
「霜兒知道了,師兄你也回去歇息吧。」師兄為了守護她,定是極累了。
左遷盯著流霜的眼睛,徐徐說道:「白姑娘,當日你替殿下挨了一劍,我便知姑娘乃情深義重之人。姑娘能有如此勇氣,決不是凡俗之人。所以,左遷今日才冒昧前來,想要求白姑娘幫殿下一個忙!」
光復舊國!
百里寒望著段輕痕唇邊淡若輕煙的笑,繃緊的神經微微鬆了松。段輕痕還能笑出來,霜兒,應是無事吧?
「她不會死的,你們在胡說!」百里寒狠聲說道,一雙黑眸中充滿了令人心痛的痛苦。
在這裏沏一壺清茶,聽幾首古曲,倒是愜意得很。
段輕痕搖搖頭道:「走了幾個首領,其餘的皆是死士,抓住后皆已自盡了。」
「師兄,那些刺客可是抓住了?」想起秋水絕,流霜問道。
初時,兩人還能心平氣和地落子,不過一刻鐘功夫,棋子便落得越來越急。局勢早已不是一開始那般平穩,而是廝殺得你死我活。
「朝雲散盡真無那,百歲相看能幾個?別來將為不牽情,萬轉千回思想過。」
張佐李佑和輕衣纖衣m•hetubook.com.com尾隨著他走了過去。
有些事,並不是想忘記就能忘記的!
紅顏禍國,可是他卻狠不下心來除去她。左遷嘆息一聲,坐車向西京而去。他明白流霜是一個聰明的女子,她知道自己應該怎麼做。
流霜呼出一口氣,才要離去,卻聽百里寒淡淡說道:「小夥計,慢走!」
秋雨,細細柔柔,淅淅瀝瀝,綿綿不絕,一如段輕痕心中的淚在流淌。
流霜心中一震,不會吧,他不會認出她了吧?
此時的段輕痕,心中清醒得可怕,他此時只有一個信念,不惜一切代價,救她!
廝殺聲、尖叫聲,充斥在殿內,段輕痕如同置身在外,什麼也聽不見。此時,他的心中,他的眼中,只有流霜。
是啊,他還不夠強勢。而四周,卻遍布著強勢的敵人。暮野、母后,就連不知流霜身份的前朝餘黨,也對霜兒虎視眈眈,都想擒了流霜來要挾自己。
菊花朵朵,開得美麗絢爛。
「王爺!」輕衣慌忙拿出錦帕,替百里寒擦去手指上的血跡和白衣上的水澤。纖衣慌忙收拾著桌子上的碎片。
「我已經不礙事了,師兄,我昏迷了幾日?讓你擔心了!」她低低說道。
有些人,並不因為你恨他,他就不會存在的。
「白姑娘果然是聰明人,我就直截了當說吧。白姑娘對崚國目前的形勢可是了解?」
不管他方才是如何傷心失落,在這一刻,面對著情敵,他無疑是優雅而淡定的。
屋檐上的琉璃瓦被雨水沖刷過,再在燈光下一映,竟是亮得晃人眼目。
無盡的黑暗,慢慢于意識中褪了色,流霜終於蘇醒,睜開了眼睛。
流霜躲到山坳里,將身上的素衣羅裙褪下,換了一身破舊的男子衣衫。將頭上發簪扯掉,用髮帶束好發。又從背後的葯囊里,拿出藥水、胭脂在臉上塗抹一番。
「師兄,」流霜低低喚道,玉手撫在段輕痕的手掌上,輕聲道,「我知道你的心,可是我的心,也和你是一樣的,我也不願師兄受任何傷害!」流霜低低說道。她怎能眼睜睜看著師兄死在她的面前。
「那不是她,你告訴我,她在哪裡?」百里寒再次問道。俊美的臉上,濃郁的怒意似乎在燃燒,幽深的黑眸中,有冷冽肅殺的光芒在閃耀。
百里寒低首,目光在棋盤上掠過,再次凝住在段輕痕俊美而略顯憔悴的臉上。
「沒有了,你先下去吧!」輕衣吩咐道。
流霜聞言,心底一震,原來他聽到了這個消息。
聽到梅花茶三個字,百里寒微微挑了挑眉。
一時之間,流霜有些分不清,這究竟是夢,抑或是現實?
流霜眨了眨眼,懷疑自己看錯了。
「她無事,王爺不必擔憂。王爺既然來了,可有興緻與在下對弈一局?」段輕痕忽然轉換話題,似乎刻意在折磨著百里寒的神經。
「當日姑娘昏迷,殿下抱著姑娘痛哭,那情景真是令人肝腸寸斷。姑娘昏迷期間,殿下十日不曾洗漱,一直守在姑娘身邊。殿下對姑娘的情意,如今已是天下皆知。姑娘若是依舊留在殿下身邊,反倒是危險的。而且,若是有心人擄了姑娘,和殿下講條件,就是要求殿下棄了江山,我想殿下也會答應的。所以,還是請姑娘離開,徹底地消失。為了崚國百姓,我們不想失去一個好皇帝。」說罷,左遷竟跪在了流霜面前,怎麼請都不起來。
流霜對雅心居觀察了半日,發現這裏三教九流來往的人甚多,應當是一個消息彙集的所在,於是決定到雅心居去當店夥計。
一雙大手迅速掀開了紗帳,段輕痕的臉清晰地展現在眼前,這是師兄嗎?這是她俊美脫俗風采俊雅的師兄?
段輕痕面色一變,拈子一揚,棋子打著轉,落向左上角。周圍的白子受到激蕩,紛紛落下。
「那個女子,傷得重嗎?」百里寒修眉凝著,極其小心地再次問道。
段輕痕毫不懷疑,此刻只要他張口說一句,流霜已死。他的劍,便會馬上向他刺來。
那些留下的戲子,皆是死士,看到刺殺失敗,更是人人瘋了一般和侍衛戰在一起。
原以為百里寒飲完茶便會離去,卻不想他們竟然在雅心居住了下來,三樓的天字型大小房間。
風涼雨寒,流霜遙遙看到百里寒坐在靠窗的位子上,修眉微凝,似是陷在回憶里。
「不錯,好像是聽說有這麼回事!」流霜道,她不能說不知道,這個和*圖*書消息每日里茶館都有人在說,她說不知,豈不是令人懷疑。
左遷望著流霜,素衣翩然的她,在秋陽映照下,是那樣純凈。
落子無聲,唯室外風雨漸盛。
窗子半敞,有斜風細雨從窗子里飄入。
流霜將瓷壺放到托盤裡,呈了上去。
到了月明宮的屋檐上,他緩緩凝住了身形,趴在屋頂上。
收拾停當,流霜從湖邊起身,背好身上的行囊,再次向西京而去。
一時之間,她有些迷惑,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她全身上下軟弱無力,身上好似敷著葯。腦中瞬間回憶起昏迷前的狀況,她記起她替師兄擋了一劍,當時,她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量,就那樣沖了過去。
「左侍郎快些請起,流霜要出宮,還需左侍郎相助!」流霜伸手將左遷攙了起來。
「你昏迷了十日!」段輕痕低低說道,聲音里有著抑制不住的顫抖,他忘不掉她昏迷時,他是怎樣的惶恐。他還從來沒有這般驚惶過,生怕她就此醒不過來。
一直到幾年前,段輕痕回國,才將他從牢中請了出來。他對段輕痕頗為欣賞,此後便成為段輕痕的心腹。
宮燈晃了晃,光影也隨之搖晃,不知是被涼風細雨所吹,還是被來人身上的寒意所激。
一陣清寒淡雅的香氣撲鼻而來,百里寒心中一震,望著那在水中翩躚浮動的花瓣,他的心,不知為何微微悸動。執起白瓷雲杯,品了一口茶。他是極喜愛這淡雅清茶的,正如這個小店伙所說,雖淡雅,卻令人唇齒留香,一如那個蕙質蘭心的女子。
段輕痕的聲音一直在流霜耳畔縈繞,那聲音是如此深情又是如此痛苦。她不能死!
「懇請姑娘離開殿下身邊。」左遷絲毫沒有猶豫地說道。
每一個朝代滅亡后,都有一些前朝餘黨不甘滅亡,作著光復舊國的夢。他們組織舊部,製造一些刺殺和叛亂。有許多人,窮其一生都在這個夢裡活著,可最終都逃不過一無所得,鬱鬱而終的結局。
段輕痕幽幽閉上雙眸,睜開時,眸中水光氤氳,反手將撫在他掌上的小手緊緊包裹住。
帷幔飄飛的大床上,隱約看到一道人影面朝里睡著,烏亮亮的黑髮在錦枕上鋪散,好似一朵綻開的墨蓮。百里寒的心忽然急劇地跳動起來,好似要從胸腔里跳出一般。
他一直以來就想殺這個女子,如今遂了願,心底卻一點喜悅的情緒都沒有。反倒是翻湧著說不出的陌生的情潮。而且,不知為何,他心尖處竟隱隱有一絲疼痛。
「聽說,前些日子皇宮裡遭到了一場刺殺,據說有一個女子救了你們的太子殿下。此事可屬實?」百里寒故作雲淡風輕地問道。
從罐子里取出早就研製好的梅花香瓣,舀了一勺放進瑩白細膩的瓷壺裡,然後從鍋里舀一勺燒得滾燙的雪水,澆到壺裡。看著那些芬芳馥郁的花瓣,在水中舒展著,翻湧著……
他抱著流霜,一步步向殿外走去。
「寧王爺好身手,深夜來訪,不知有何要事?」段輕痕唇角一勾,聲音清潤而淡靜。
蘇茉茉正坐在大廳中央的檯子上唱曲。她是茶樓里雇來唱曲的姑娘,模樣清秀,嗓子甜美而略帶一絲沙啞。
「金風細細,葉葉梧桐墜。綠酒初嘗人已醉。一枕小窗濃睡。紫薇朱槿花殘。斜陽卻照闌干。雙燕欲歸時節,銀屏昨夜微寒。」
「好吧,上梅花茶!」百里寒靠在椅背上淡淡說道。他修眉微皺,深沉和凝重的表情堆積在他的臉上,使他原本俊逸脫俗的面容顯得有些滄桑。
你以為你已經忘記了他,但其實他只是藏在你記憶最深處。他匆匆掃了她一眼,眸光沒有因她有任何的停駐,便飄然走向了靠窗邊的一個桌子上。
「略知一二!」
流霜懂他的擔憂,微笑著道:「師兄,我已經沒事了,你不要擔憂了!」
流霜唇角微扯,極力扯出一抹笑意,「梅花茶是冬日里採擷的初開的梅花晾乾,再用初雪化成雪水泡製而成,香味清淡,入口保你唇齒留香。」
「什麼事?」流霜心有忐忑地問道。
走到大廳時,外面已經下起了雨,都說春雨綿綿,不想這秋雨也如此綿人,細細的柔柔的,下個不停。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這裏每日里來的客人極多,一個人一種說法,小的也不知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廝殺片刻,黑白子之戰,上升為雙手之戰。
流霜沒想到,左遷一上來便hetubook•com•com和她談論國事。她也沒想到崚國如今的形勢竟如此嚴峻。師兄心中,該是多麼憂慮啊!
「如今,王上尚在病中,殿下久不回朝,朝中大權落在王後手中。如今,天漠國對我國虎視眈眈,前朝舊部也對新朝不利。崚國此時內憂外患。在老臣眼裡,唯有殿下之能,才能使崚國強盛,能使崚國和天漠國抗衡。否則,崚國早晚都會落入暮野手中。」左遷慷慨其詞道。
自小到大,一直是師兄在護著她,這一次,她終於守護了師兄一次。
是時候了,或許,他是該考慮登基的事情了。
百里寒順手從眼前的桂花樹上,採下兩朵淡黃色的小花,曲指一彈,一朵飛向燭焰,一朵飛向紅藕。
夜風忽盛,風雨聲漸急。
今夜本不該貿然前來,只是白日里聽到那個小店伙的話,他的心便再也不能平靜。他迫切想要知道流霜的情況,否則,他一定會煎熬而死。雙足勾住屋檐,施了一個金鐘倒掛,他望向亮著燈火的室內。
流霜不知,這樣一個朝廷重臣為何來找她?
眼看著殿內侍衛越來越多,他顧不得品味那是什麼感覺,忽然長嘯一聲,飛身向上躍去,雙掌一拍,殿頂破了一個洞,他和紫鳶雙雙從洞口飛躍出去。
當日,王后拿她的安危逼師兄納妃,師兄答應了。她相信,師兄為了她,什麼都會做。她只是恨自己,怎麼總是成為師兄的負擔。
「在隔壁廂房歇息呢!」段輕痕淡笑道。
從床榻上起身,到廊下去望月。只是這樣的天,哪裡還有月,就連一個星星也不見。只有綿綿雨絲依舊飄灑著。
這一夜的客人比較少,流霜早早便閑了下來。本想早些安歇,卻不知為何總也睡不著覺。
「霜兒,你才醒過來,好好歇息吧。」段輕痕伸手撫上流霜的額頭,又按上她的手腕,為她診脈,眉頭終於一松,露出了難得一現的笑意。
流霜向左右望了望,另一個店伙不在,那個偷懶的傢伙,人一少,便留她一個人在這裏應付。改天可要和他好好談談,這樣可不行。
「小夥計,上茶!」張佐向她招手道。
「答應我,以後再也不要這麼傻了!你可知,若非師兄是醫者,及時為你封住了心脈,控制了血流,霜兒,你可能就永遠也不會醒過來了。」他低喃著說道。
她淡定而熟練地說著,初見他時的驚懼還在,但是她知道自己此時不能驚慌,否則露出了馬腳,被他認出來可不好。
她只能在一樓打打雜,端端茶。活並不重,只是有些熬人,每晚都到打烊了才可以歇息。一樓只有兩個店夥計,另一個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相貌也很普通,人特別機靈,只是有些懶。
流霜一愣,她從師兄口中聽說過此人,他是前朝羽國的重臣。
「都怎麼說?」百里寒這句話問的有些急,且聲音里有一絲顫音。
大隱隱於市,最好的隱居之處,不是遠離,而是留在原地。何況,她心中惦念著師兄,很想隨時獲悉他的消息。
「客官可還有別的吩咐?沒有的話,小的就要去忙了!」流霜淡笑著問道。幾日下來,將那店夥計的伎倆也學的不少。
映入眼帘的,是素白的床帳,飄然垂下。
杯中的茶水灑了百里寒一身,片片嫩紅的花瓣粘在他修長的手指上,和指縫裡溢出的鮮血混合在一起,令人有些驚心。
以前,她從未隱瞞過師兄什麼事,這一次,不知為何猶豫了。最後,終究還是沒說出來。或許,秋水宮只是一個殺手組織吧,這次刺殺或許僅僅是受人所託吧。
流霜摒退侍女,淺笑著道:「已經無礙,多謝左侍郎挂念。不知今日侍郎來訪,可是有要事?」流霜直截了當發問,她知道,此人來此,必有要事,否則他絕對不會來找她。
輕衣抬眸,臉色有些微怒,冷聲道:「我們記下了!你且下去吧!」
本來,朝代的更替便是鮮血染就、白骨鋪成的。再加上新朝舊國的恩怨,死去的,大多是一些無辜的人。
為何紅藕伺候的人不是流霜?難道,霜兒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
為了消失得徹底,流霜連紅藕也沒帶,獨自一人被左遷送出了皇宮,送出了西京。左遷給了她足夠的銀票,本要將她送到目的地,但是流霜搖搖頭,不是徹底消失嗎?那就誰也不要知道她的下落。
流霜別開眼,淡淡道:「客官,我也是聽說的。客官,這杯子,可和*圖*書是很貴的,一會兒結賬時,麻煩記得把杯子錢也付了。」
不知為何,他眼前一片模糊,竟是有些看不清路,眸中似有液體在不斷地淌出來,淌出來!
有那麼一瞬,段輕痕真想衝上去掐死這個老頭,他竟然私自將流霜帶出了皇宮,怎能令他不憤怒。但是,左遷只說了一句話,便徹底將他打倒了,「殿下,要想保護心愛之人,只有自己夠強勢。試想,您若是夠強勢,白姑娘還用得著離開嗎?」
雖然知道,她此刻或許並不樂意見他,但他還是迫切地想要見她。
已經五日四夜了,依舊沒有流霜的消息。她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般,再也尋不到一絲蹤跡。他想起那日左遷的話,「殿下,白姑娘是那樣聰明的女子,她若想躲開,一定不會讓人找到的。所以,臣奉勸殿下還是放棄尋找,此時應以國事為重。」
這場刺殺事件中,暮野就似是一個看客,一個心硬如鐵的看客。但這一瞬,他心中還是有了一絲震動。
進了雅心居,流霜才知道,雅心居不僅僅是一座茶樓,二樓是雅室,三樓還是客棧。
流霜在似睡非睡中苦笑著,忽然一陣馬蹄聲響,一下把她驚醒了。她抬眸望向門口,只見兩雙纖細的玉手將帘子掀開了,露出了一角雨霧蒙蒙的天空。
流霜朗聲道:「但凡普通能叫得上來名字的茶,本店都有,另外本店還有幾種自製的茶,比如梅花茶,不知客官可願品嘗?」
流霜想要動一動,傷口猶如針扎一般疼痛,情不自禁低低輕吟了一聲。
昏黃的燭火下,紅藕正坐在案前刺繡,這個丫頭總是心不在焉,不時將針刺在手指上,疼得她顰眉皺臉。
秋水宮竟然不是一個簡單的殺手組織,原來竟擔負著這樣重要的使命嗎?
她雖沒刻意學過易容術,但是自小便和紅藕男裝出去採藥,這易容之法,還是多少會一些。對於男子的行動儀態,她模仿得也很像。
流霜透過素白紗帳,依稀看到一個人影坐在床榻前,一隻手緊緊握著她的左手,掌心裏全是汗。他似乎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很久了,看上去有些僵硬。也不知他在想什麼,竟沒有察覺到她已經蘇醒過來。
月明宮殿內,只掛著一隻宮燈,散發著微蒙的清光。自從霜兒離去后,他習慣了夜的黑。
原本清潤朗澈的聲音竟變得沙啞不堪,他沒有因她的蘇醒而欣喜若狂,相反,雙眸里竟有一片水霧朦朧。
輕衣早已伸手接了過去,將壺水用銀針試過,然後才提壺為百里寒倒了一杯。
雖然,兩人面上表情依舊雲淡風輕,但是彼此心中都是極其煩亂。
暮夕夕徹底傻掉了,她震驚地望著這個完美的猶如神邸的男子,抱著素衣翩然的女子緩緩而行著。這一刻,她忽然有一種疑惑:情深,可以至此嗎?
流霜心中震驚,左遷的話,擊中了她的內心。
蘇茉茉的小曲又開始唱了起來,換了一首曲子。
「銀屏昨夜微寒……」蘇茉茉將最後一句的尾音拉得很長,聽上去好似在叫著一個人的名字。
此時客少,流霜將桌椅擦拭了一遍,便倚在柱子上,聽著蘇茉茉唱曲。不知是曲子催眠,還是昨夜沒睡好,流霜竟然靠著柱子打起了盹兒。
流霜望著他的月色白衣,望著他俊雅脫俗的面容,一剎那間,所有的往事如風般掠過她的腦海。原以為早就忘記了,原以為她已經不在乎了,可是卻不曾想,一切的深情和痛苦,早已深深烙刻在她的心上,化為心頭的一顆硃砂痣。
「霜兒,喝點水吧!」他終於不舍地鬆開手,扶起她孱弱的身子,喂她喝了些溫熱的水。
他抱著流霜,伸指迅速封了流霜幾個重要的穴道,止住了鮮血的漫流。然後伸手按在流霜的虎口穴道上,將體內真氣源源不斷輸了進去,護住流霜一口氣。
每個人都盯著他們的太子。
有時候,流霜真的只想做一朵花,自在地享受著日光,絢爛地綻放。
燭焰閃了閃,滅了。紅藕一聲不吭地趴在几案上睡了過去。
一路上攔截他的侍衛,在他眼前沒有過上兩招,便軟倒在地。
流霜望著左遷的車馬慢慢遠去,心中一陣悲涼。她抬頭望天,大雁排成人字向南飛去。大雁尚有家可歸,而她卻有家不能歸。
段輕痕小心翼翼扯過被褥裹住她的身子,他的動作溫柔極了,生怕碰觸到她的傷口。
此時的流霜,已經昏迷過去,一張小臉在宮燈https://m.hetubook.com.com映照下,竟是蒼白得可怕。
百里寒踩著光滑的琉璃瓦,身子靈活地在屋檐上飛竄,好似流雲霽月一般輕盈,又似疾風流星一般迅速,波光瀲灧的瓦片在身後急速退去。
百里寒拈起一顆白子,落下。
日光暖暖的,院子里的菊花全部開了。紅藕搬了一個凳子,讓流霜坐在廊下賞菊。
段輕痕終於不舍地放開流霜,為流霜掖好錦被,緩緩退了出去。她已經無礙,有些事情,也該他去解決了。
流霜對自己的樣子很滿意,扯起嘴唇笑了笑,碧波蕩漾的水裡,那個面貌平凡的少年也笑了笑。
於是在書房備了清茶,自己移步到書房等著。片刻后,兵部侍郎左遷邁著沉穩的步子走了進來。一番客套后,流霜和左遷分別落座。
一樓只是普通的茶肆,但是,卻也敞軒明幾,大廳中的四根立柱上,繪著芙蕖和修竹。牆面上掛著四幅畫,分別繪著春夏秋冬四季景色。
一個白衣公子穿過蒙蒙雨霧,緩步走了進來。
其實,流霜認為,誰做皇帝,都是無所謂的,只要天下太平,百姓安居樂業就好。估計天下百姓也是這麼想的。
身後有侍衛報告道:「霜小姐,兵部侍郎左遷來訪!」
流霜一愣,其實她很願意留下來幫師兄度過難關,但沒想到左遷卻要她離開。
據說,羽國滅亡后,崚國初立國。東方旭日對他頗為倚重,想要重用他。他對東方旭日拒不聽命,要辭官而去。東方旭日一怒下,將他關押在牢中。這一關便是五年,五年也不曾讓他屈服,可見此人性子何等執拗。
太子的衣衫已經被染成了紅色,他抱著那個女子,緩步而行,臉色平靜得可怕,只是眸中卻不斷地淌著淚。
一個柔弱的女子,竟然用自己的命護住了那個男子,這是怎樣的一種力量和勇氣啊!
「左侍郎但說無妨,為了師兄,做什麼我都願意。」
悲傷和絕望同時襲上他的心頭,他踉蹌著幾乎站不穩。他忽然轉身,從窗子里再次飄了出去。這一次,他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直直向段輕痕的寢宮而去。
所謂的徹底消失,便是所有昔日曾經待過的地方都不能再去。就是爹娘的故里也不能回,因為那樣總會讓有心人找到她的。
院子里,忽然有一道黑影閃過,如同大鳥一般,消失在對面的屋檐上。那身影是從三樓的窗子里飛出來的。
十日後,流霜的傷口已經愈合,能夠下床走動了。
一進入雅心居,流霜便明白了這個茶樓生意火爆的原因,這裏的主人應當是一個風雅之人。
「貴店都有什麼茶?」輕衣問道。輕衣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眸中有些憂慮。
流霜穩住心神,緩步走了過去,低聲問道:「客官好,不知各位要點些什麼茶!」流霜慶幸自己事先吃了「穿星子」藥草,使嗓音有些沙啞,不然真怕被他們聽出來。
段輕痕右手一抖,手中棋子便滑落在棋盤上,那雙漆黑如墨的黑眸愈發暗沉了。
雅心居負責招店夥計的一樓掌柜,見流霜相貌平凡,口齒伶俐,重要的是,一看流霜就沒什麼武功根基,便將流霜留了下來。他們需要的正是這樣的人,越普通越好,越平凡越好。
「啪」的一聲,白瓷雲杯碎裂的聲音傳來,蘇茉茉的小曲也因這個聲音而微微停頓了一瞬。
他說過要還流霜一個清平盛世。
靜逸、玲瓏、仁心、光華內斂,這是他對這個女子所有的觀感。她的風采和前朝皇后很像,這個女子有母儀天下的能力。但是,她也同樣有禍亂天下的資本。
左遷年近五十,身著樸素的玄色布袍,睿智的皺紋分佈於唇角額際,他的雙眸炯炯有神,整個人極有精神。他一見流霜,便微笑著問道:「白姑娘的身子可好些了?」
百里寒恨段輕痕強行擄走了流霜,段輕痕氣惱百里寒夜闖皇宮。百里寒恨段輕痕竟讓流霜為她擋劍,段輕痕痛恨百里寒不珍惜流霜。
「師兄是說,他們是前朝羽國之人?刺殺師兄,是為了光復羽國?」流霜問道。
流霜點頭慢慢退了下去。
流霜抬眸,直視著百里寒的眼睛,淡淡道:「有的人說她傷的極重,不過已經被救活了,也有人說她已經死了!說她死了的人,還是相當多的。」
這日,天色有些陰沉,流霜傷口還沒有完全愈合,到了陰雨天便有些疼。她在一樓自己的臨時居所里,往傷口上敷了些葯。
段輕痕拈起黑子,落在西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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